喋血追心
小梅搂着杨思成的脖子,娇滴滴地噘着她那可爱的樱唇,情意绵绵地凝视着杨思成的眼睛。
“傻丫头!我当然陪着你!并且我已经与省立医院联系好了,我们包下一个病房,我每日24小时与你在一起!”杨思成紧紧地把小梅搂在怀里,他突然感觉到,她的身体是那样单薄,那样柔弱,似乎一阵轻风就能把她吹走。杨思成的眸子中流露出无限的担忧与恐惧,他似乎有了一种预感,那是一种可怕的预感,但他不相信那是真的。他已经失去了姐姐,他不能再失去小梅,小梅就是他的一切。他不由得愈抱愈紧,他不能让她离开自己,她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你弄疼我了!”小梅娇嗔着说,她已是喘不上气了。其实,她宁愿永远这样被他抱着,她宁愿时间停滞下来。只要有他在身旁,还怕什么呢?她仍静静地伏在杨思成的怀里,温顺得像一只乖乖的小猫,她那一双清澈而宁静如水的眸子中充溢着幸福的光芒。
第三十三章
两天后,杨思成与小梅在胡玉庭的陪同下前往省城。陈宏达一直送到大门外,他搂着小梅的双肩,两眼望着杨思成说道:
“小梅就交给你了!”
杨思成能够看出,陈宏达那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中充满着无限的悲凉与凄切。或许他对于小梅的病情有着与自己同样的预感?或许他已经感觉到这就是与爱女的最后诀别?
在与小梅结婚前夕,正是胡玉庭告诉他,陈宏达并不知道移植心脏的来历,因此也就不曾直接参与侯大拿与周院长的罪恶勾当,杨思成这才最后同意与小梅结婚。可是,自从在《郁金香》酒家听了周院长的自白之后,现在的杨思成对于自己的岳丈只有仇恨,而且是刻骨的仇恨!倘若陈宏达对秀云姐之死完全不知内情,那么还勉强可以原谅他。可是,现在看来,他不但知道所有的细节,而且还是执行命令的下达者,他当然就成为最高的罪魁祸首了。当杨思成得知了这一切之后,每当他见到陈宏达,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他的内心却在翻江倒海,他恨不得立即将他的心脏挖出,以慰姐姐在天之灵。
但是,每当复仇的怒火从他的心头升起之时,小梅那深情而忧郁的面庞就会出现在他的脑际。现在小梅的日子已经不多,小梅已经虚弱得没有丝毫力量来抵抗任何最最微小的打击。杨思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陪伴她、安慰她、与她一起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程,那也将是自己的最后一程。因为他明白,如果没有了小梅,自己的余生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便不再是人生。在现在这种时刻,他又怎么能对陈宏达做出什么事情,从而给小梅带来任何的伤害呢?
第三十四章
侯大拿因病住院了。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只是感觉疲乏、食欲不振,有时侯还有些头痛和恶心。他本以为是轻微的感冒。所以也没有当回事,仅仅服用了一些板蓝根之类的中成药。但是后来,症状却日渐加重了,甚至于发生畏寒、发热、呕吐等症状,继而呈现兴奋状态,有恐惧感,对声、光、风的刺激呈过敏反应,喉部有紧缩感,这才到医院去就诊。等医生查清了病情,却吓得他半死。
他患的是狂犬病!
他是一个思维缜密、行为严谨的人,他仔细回忆最近几个月的经历。他什么时侯曾经被猫狗之类的动物咬过或是抓伤过呢?他自己并没有豢养宠物,平时也从未接触过宠物,怎么会居然得了狂犬病呢?医生提示说,有的吸血蝙蝠也会传染狂犬病,可是像临渝这种地方,哪来的吸血蝙蝠呢?其他还有什么可能呢?医生说,只有破损的皮肤才会感染狂犬病毒。可是,侯大拿想来想去,自己近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皮肤破损之事,怎么就感染了那种病毒呢?
猛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他在两个多月前曾在公司的特别研究室里开会时请杨思成刮过痧。难道是……
不过,杨思成为什么要害他呢?自己与杨思成毫无恩怨,而且对小梅的心脏移植还有功劳可言,杨思成凭什么就对自己下毒手呢?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最近几个月,他唯一的一次皮肤破损也就是那次刮痧。如果说狂犬病必须通过破损皮肤传染,那就只有那次!
但是,杨思成从哪儿可以得到狂犬病毒呢?大学的实验室里应该有。另外,前些时,本市北郊曾出现过几起狂犬咬人事故,听说那几条疯狗后来被乡下人打死后埋掉了,难道杨思成又偷偷地去挖了出来,从而提取了病毒?
如果是杨思成干的,现在能不能将他告到法院呢?不行!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要想告杨思成以狂犬病毒进行谋杀,是需要证据的。可是现在自己什么证据也无法提供,还告什么呢?
他又想起了周院长。周院长突然变成植物人的前几天,杨思成不是经常与他在一起吗?难道这一系列的事件全是杨思成的设计?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与杨秀云有什么关系?
看来自己是难逃一死了。据医生说,狂犬病只要一旦发作,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但是他是一个思维明晰之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明白。一定要把杨思成的底细查清楚!
他打电话叫来林德才,交给他最后一项任务:查清杨思成的底细,为自己报仇!
三天以后,林德才已将杨思成的真实身份调查清楚,原来他就是杨秀云的同胞兄弟,并且是由杨秀云一手将他抚养成人!
当林德才来到医院,准备向舅舅报告结果时,舅舅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现在,侯大拿每日都处于躁动不安与惊恐之中,经常因受到外界噪声或吹风的影响而全身惊厥,体温经常升至39度以上,由于吞咽肌与呼吸肌的痉挛而出现吞咽和呼吸困难。最最令人恐怖的便是恐水症。由于大量出汗,侯大拿经常渴极欲饮,但当听到水声或是见到水时却又发生咽喉甚至于全身强烈痉挛。这时候,他面孔上的样子惊恐万分,令林德才感到不寒而栗。
在侯大拿痉挛发作的间歇期,林德才将关于杨思成的调查结果向他报告后,最后请示道:
“您看,是否将这一情况向董事长报告呢?”
侯大拿痛苦地侧着身子,沉吟了一会儿,吃力地说:
“投鼠忌器,杨思成是他的女婿,他不会下手的,反而会打草惊蛇,你就不必告诉他了……你自己去杀了他吧……为我报仇……”他又开始痉挛起来了。
第三十五章
省立医院也未能挽救小梅的生命,她在那儿住了两个礼拜之后,便与世长辞了。她临终之时,眼中虽然噙着泪花,可是脸上却含着微笑。因为她是在杨思成的怀里逝去的。杨思成的心都要碎了,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希望自己能够与小梅同去。
几天后,在省城的殡仪馆里,举行了小梅遗体的告别仪式。陈宏达在胡玉庭的搀扶下站在小梅的遗体旁泣不成声。当杨思成看见他时,没有和他说一个字。虽然他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残害姐姐的罪魁祸首,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小梅虽然已经去了,但他不能让她的在天之灵再承受一丝儿痛苦。他没有理睬陈宏达,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曾理睬过他。
陈宏达只以为是女婿悲痛过度,他又怎么会知道女婿心中隐而未发的杀意呢?
第三十六章
自从杨思成从省城将小梅的骨灰带回临渝,就每日闭门不出,连岳父也不肯相见,终日守着那红木骨灰盒发呆。胡玉庭也来过多次,他仍闭门不见。每日只有刘妈将三餐饮食送进去,他也只是略尝几口而已。据刘妈说,他已是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那红木盒中装着的,不仅仅是他的至爱小梅,还有姐姐的心,还有他在人间所有的爱。现在对他而言,亿万家财也不过一文不值,惟有这红木盒子才是他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他要永远守护着这个红木盒子,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他正坐在桌前,两眼怔怔地望着那红木盒子,突然发现额头上凉凉的,有个什么东西顶在那儿。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把手枪。此刻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他认识那人,那是侯大拿的外甥林德才。
杨思成想道,房门紧锁,他大概是翻窗进来的吧。
“你来做什么?”他缓声问道。他冷静得出奇,话语中没有一丝儿恐惧与惊讶的成分。
“我来找你算账,杨思成!我已经查明你的底细,你是杨秀云的弟弟,你进公司的目的就是为姐报仇。周院长是你害的,我舅舅也是你害的。今天,我特来取你的性命!”
“既然如此,我要多谢你了,由你来帮助我结束这一切真是太好了,请下手吧!”杨思成闭上双目,面孔上带着微笑。不过,那微笑却是凄楚的。
“你什么意思?”林德才反而惊呆了。他原以为杨思成会向他跪地求饶,或是进行垂死挣扎。他自恃懂得些拳脚,怎么会把这个文弱书生放在眼里?只要他进了房间,杨思成便成为砧板上的肉。他本想看着杨思成在痛苦与恐惧中死去,但他现在却想搞清楚,这杨思成到底是吓傻了,还是另有什么缘故呢?
“我杀了你舅舅,现在把命交给你或许是最好结局呢!正所谓一命抵一命。”杨思成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神态安然自若。“你不必把枪顶在我的头上,我即将是你的枪下亡魂,你难道怕我会跑掉?”
林德才收起枪,在杨思成的对面坐下。杨思成为他斟上一杯茶。
林德才没有端那茶杯,因为他想,说不定杨思成在那茶杯里又放进了什么呢!林德才看了一眼杨思成,开口问道:
“你为我舅舅刮痧时,在那水里掺进了狂犬病毒吗?”
“是你舅舅临死前猜到的吧?你舅舅很聪明,我估计他会猜到的,但他没有证据,是无法控告我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舅舅那天下午会头晕而难受呢?”
“因为是我让他头晕的。我知道他平时喝咖啡,所以我在那瓶麦氏咖啡瓶里预先放进了一种化学物质,叫作盐酸克伦特罗,当徐文静为他冲咖啡时,也将微量的盐酸克伦特罗冲了进去,他若不头晕才怪呢!”
杨思成见林德才不喝他的茶,于是自己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然后接着说道:
“既然你已经将我的身分调查清楚,我就将一切全都告诉你吧,或许有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呢!不过,在公司内,你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杨思成又斟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光。“我的姐姐是杨秀云,去年五月被你舅舅设计害死,我七月由大学回来后才得知经过。经过初步调查分析,我觉得事情背后有一个阴谋,于是决心把一切查清楚。我父母早亡,自小由姐姐抚养长大,姐姐便是我的一切。如不能为姐姐报仇雪恨,我还能算一个人吗?因此我决心打入宏达药业公司,查明姐姐死亡的真相。
与小梅的相识,全属意外。当我后来得知她的身份之时,我已陷入情网之中而不能自拔。当时我也曾在爱情与仇恨之间进行过激烈斗争。但是最后我想明白了,为了更快地查明姐姐惨死之真相,我理应继续与小梅交往,这样就可以更加顺利地打入公司上层。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对小梅的情感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动机,直至现在仍感到愧疚呢!因为她是那样的纯洁,那样的情真意切,她把她一切的爱全都给了我。”说到这儿,杨思成不禁又泪水涟涟。
杨思成擦干了泪水,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我一步步地逼近阴谋的核心层,逐一查清了侯大有、侯大勇、周院长、最后是你舅舅。并且最终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可是,他们只不过是些马前卒,最高统帅还在后面。可是就在这个时侯,我犹豫了,我彷徨了。
情感这个东西完全不受理性的控制。在情感的方程式里,2加2不等于4,而可以等于任意数。开始时我想,我与小梅的情感是可以控制的,一切必须以复仇为中心。可是到后来,我与小梅的爱火愈燃愈烈,几乎将我的复仇之心镕化了。这时侯,我蹑足不前了,我无法将复仇之剑挥向最后的目标。
他就是小梅的父亲。他本应是一位仁爱的父亲和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但他却是令我姐姐惨遭横祸的始作俑者。正是由于他的高额悬赏,他的执行指令,才使我的姐姐死于非命,并被残酷挖心。如果放过他,我的复仇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又何以告慰姐姐的英魂?而如果杀死他,小梅的在天之灵岂不是要悲痛欲绝?况且,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倘若是我自己处在他的地位,说不定也会做出与他同样的事情呢!
我对小梅的爱已经到达极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