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蜂





    “阿三,原来是你!”
    拍他肩膀的人就是随同莫代、文彦一起来这儿接智子的游佐
三郎。
    游佐三郎闻言,随即没好气地说道:“别叫我阿三、阿四的
,我可不希望你叫我叫得那么亲热!”
    “哈哈!是吗?好好好,不叫就不叫。”
    多门连太郎就像在安抚小孩似地苦笑道:“那你也别叫我阿
谦了,因为我在这儿的名字是多门连太郎。”
    “是吗?那我就不能叫你日比野谦太郎了。嘻嘻,你怎么会
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呀?”
    多门连太郎突然面色一沉,反问道:“喂;游佐,你到底找
我有什么事?为什么叫我一点准时来屋顶?”
    游佐三郎看着四周后,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到那边再说,
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跟你交头接耳的样子。”
    于是游佐三郎带头先走一步。
    松唬ё沟甑恼嬗幸桓龃笮偷闹铀飧鲋铀昧幼?br /> 屋顶的一部分。
    游佐三郎走在前面,爬上水泥阶梯,来到一处五坪大的平台
,那里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小房间,背后是一扇蓝色的、向左右
两边推开的铁门,现在这扇门正微微开启着。
    游佐三郎把脑袋伸进门缝里打探一番,确定没有人之后,才
转身对身后的多门连太郎说:“太好了,没有人。阿谦,不,多
门。你也来吧!”
    游佐三郎轻轻将门打开到足以让人走进的宽度,便动作麻利
地钻进门里去。多门连太郎也跟着钻进去,可是他一看到房内的
情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房间约有两坪多大小,正面的墙壁上贴满了黄铜色的金
属板,中央则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型钟摆,正左一下右一下地摆
动着,钟摆左侧有两三个直径一尺五寸的齿轮。
    换句话说,这里是时钟的内部结构,在正面金属板处有两个
直径约三尺左右的金属圆板,圆板中还有四根如螳螂脚般长长的
金属槌。这四个槌头分别停在离地面两尺高、左右移动的四根银
棒的前面。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多门连太郎呆呆地看着四周。游佐三郎则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是时钟的内部结构啊!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时钟,可是这四根如螳螂腿的槌子又是什
么?”
    “哦,那玩意儿啊……就是用来报时的嘛!”
    “报时?”
    “是啊!只要时间一到,这四棍棒槌就会像螳螂腿般抬起.
然后敲打那四根银色的棒子报时。”
    “可是自我来这里,还不曾听过这座钟的钟声呢!”
    “大概是报时装置被关闭的缘故吧!”
    游佐三郎指着左手边的墙壁。
    “喏,你瞧,这里写着CHIME--SILENT。现在这个开关拨
到SILENET这一边,所以时钟就不会报时。如果开关拨到CHIME
这一边的话,时钟就会响了。”
    “但为什么不让时钟报时呢?”
    看来多门连太郎这个人心中是藏不住话的,只要他有不懂的
地方,就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游佐三郎并不觉得烦,反
而感到很得意。
    “这是因为这座时钟每十五分钟就会响一次,十五分的时候
会发出Fa-In-So-DO的声音,三十分的时候会发出Fa-So-La
-Fa……La-Fa-SO-Do,四十五分的时候发出Do…Do…La…Fa…
…La一So一Fa-Do……Fa-La-So-DO,接下来整点时间还会发
出Fa-So-La-Fa……LA-Fa-So-DO……Do-So-LA-Fa……
la- So- Fa-Do这样的节奏。虽然这座钟的音色相当优美,但
是它每十五分钟就发出一次声响,使得大家都无法定下心来做事
,所以现在开关就拨到SILENT这一边了,你也就听不到了。唉!
如果是在战前,谁敢抱怨这种事呢?”
    “战前为什么就不能抱怨?”
    “天哪!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游佐三郎不屑地看了多门连太郎一眼。
    “这间饭店以前是皇族的别邸,这座时钟也是那位皇族人士
的至爱,他把威斯特敏斯特型的置钟放大成现在这个钟塔。
    “你知道威斯特敏斯特型的置钟吗?就是和威斯特敏斯特寺
院的钟声音阶相同的报时钟。那钟声真可以用余音绕梁四个字来
形容……”
    “你是说的那位皇族人士是谁?”
    “当然是衣笠王爷呀!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王爷,只是
个平民百姓罢了。”
    “衣笠王爷……”
    多门连太郎惊讶地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仿佛想把对方
一口吞下去似的。
    游佐三郎看到多门连太郎反应如此强烈,不由地向后退了一
步。
    “喂,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衣笠王爷?”
    多门连太郎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把脸转过去,可是他的
脸颊却不由自主地抽动着。他只好不停地来回踱步,借以缓和自
己的情绪。
    “我……王爷他……哈哈……”
    多门连太郎笑得十分不自然,就像喉咙里梗住一根鱼刺似的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王爷呢?对了!衣笠
王爷为什么会离开这里?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多门连太郎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悔恨和哀愁的情感,令游佐三
郎感到有些怀疑,他先是不解地看着多门连太郎,但是随即便发
出嘲讽的笑声。
    “我哪儿知道王爷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总之,他是
斜阳族的一员,到了战后自然是要没落的。喂,你是怎么回事?
瞧你这副模样,难道你真的认识衣笠王爷?”
    “我叫你别乱讲话,你听不懂吗?”
    “是啊!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也不可能和一名前科犯交往啊
!喂!说真的,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别墅’的?”
    闻言,多门连太郎简直是跳起来面向游佐三郎。他那英俊帅
气的脸庞扭曲了,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
    游佐三郎见状,不禁吓得倒退两三步。
    但是多门连太郎立即就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哪里承受得起自己的一击。况且跟这种人计较,实在有损自己
的风度,于是他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苦笑道: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吗?要是你说出来的话,就别
怪我叫你瘪三!”
    游佐三郎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一边用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一边以讨好的语气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什么恶意,只是
不小心说溜了嘴。不过,阿谦……嗯,不对,多门,刚才看见你
在餐厅露面,倒真叫我大吃一惊呢!说到这件事也许又要惹你不
高兴了,但问题是,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随便进出的饭店,你知
道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多门连太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垂着头。游佐三郎等得不
耐烦,于是又语带嘲讽地说:“刚才我问过女服务生,她说你在
这儿等人。喂,你等的人是谁?瞧你这人模人样的装扮,还用大
道寺先生的名片,对方是不是相当有钱的女人?唉!你玩弄女人
的高明手腕,真可与世间少有的风流贵族唐璜媲美,这一点我可
是自叹弗如哦!”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提这档子事嘛
!”
    “其实我也不想提这档事,只是看你穿得这么体面,一表人
才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生嫉妒。难怪女孩子会心甘情愿地被你骗
,你的确称得上是后世的唐璜。”
    “你又来了……”
    多门连太郎很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接着又说:
    “既然你提到这个,我也有话要说。刚才在餐厅用餐的那位
妇人和少年又是什么人?”
    “他们什么也不是。一个是朋友的情妇,一个是他的孩子。
喂,别想歪啊!我怎么可能看上那个老太婆……”
    “哈哈!是你自己说的,我根本没这个想法,看你的态度也
知道那个好人不对你的胃口。记得你以前在红来酒馆遇到喜欢的
女孩时,简直就像着了魔似的,老是跟前跟后,哪像现在……唉
!你们这些斜阳族就是喜欢装模作样。”
    游佐三郎阴沉的瞳孔里,蓦地燃起一丝怒火。但是他立即掩
饰自己内心的愤怒,语气圆滑地说:“喂,阿谦,啊……多门,
我实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件事?”
    多门连太郎故意装不懂。游佐三郎则抿着嘴,重新整理自己
的思绪。
    “喏,听清楚了,我不知道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可是接下
来不论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希望你能装作没有看见。不,
应该说,我希望你能装作根本就不认识游佐三郎这个人。”
    “也就是说,要是别人知道你在红枭酒馆的所作所为,就会
惹祸上身?”
    “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你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对了,游佐,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
要相亲?”
    游佐三郎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多门连太郎只好苦涩地笑道:
    “游佐,如果是为了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对别人的私事
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真?”
    “我难到还会骗你不成?非得和你相亲不可的女孩子,想必
也是可怜得很,所以我根本没兴趣知道这种事。”
    游佐三郎的眼中又燃起怒火,但是他随即压抑下来,狡猾地
歪着嘴说道:
    “算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但是你得遵守约定,到时
候看到我千万得装作不认识哦!”
    多门连太郎嘲讽似地笑着说:“原来这也是一种交易啊!”
    “是的,的确是一种交易。你有异议吗?”
    多门连太郎想了一会儿说:“没有,没有异议。”
    游佐三郎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多门连太郎犹豫了一会儿,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游佐三郎说道
:“游佐,老实说,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什么事会让你
这么没自信?既然你选择在这么豪华的饭店跟对方相亲,想必对
方应该也是个大家闺秀吧!再说,以你高明的手腕,就算在红枭
酒馆的所作所为全都暴露出来,应该还是能把对方骗得团团转才
对。”
    尽管游佐三郎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但他还是露齿一笑。
    “是啊,是啊!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用得着担心吗?

    “难道还有竞争者不成?”
    “当然,据说还是两位呢!所以从头至尾我都必须保持良好
的品行才行。”
    “对方长得很漂亮吗?”
    “嗯,从照片上来看倒是挺清秀的,不过只能说是一个乡下
姑娘。其实我对那位小姐倒是没什么兴趣,我真正有兴趣的是那
位小姐的家世。你知道,我跟我们家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因此就
算她是独眼龙、兔唇,我也会铁了心跟她结婚的。”
    “你说的乡下姑娘究竟是哪里人?”
    “哼!还不是伊豆南方的月琴岛……”
    多门连太郎的瞳孔里突然燃起一股火焰,因为他想起那封怪
信里的一句话——
        只要你在那里滞留数日,便会遇见一位来自南方的
    佳丽,而那位佳丽正是你未来的妻子。
        但是请你留意,你将会有许多竞争者。
    “喂,你、你刚才说的小姐真的是来自南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对方突然气势汹汹的样子,游佐三郎忍不住倒退一步。
    多门连太郎又追问道:“你说你还有许多竞争者?”
    “你、你到底怎么了?”
    游佐三郎又后退一步,多门连太郎则再次向前逼近。
    “那位小姐究竟什么时候来?那位小姐什么时候到这家饭店
?”
    多门连太郎伸出手臂紧紧抓住游佐三郎的肩膀,游佐三郎痛
得忍不住哇哇叫。
    “说!那位小姐什么时候来?”
    被多门连太郎如此用力地摇动,游佐三郎的脑袋就像个拨浪
鼓般摇晃个不停。
    “应该是今天傍晚到达饭店吧!刚才下田那边来了个电话,
说他们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就会出发,所以到达这里的时间差
不多四点左右。喂!放手啦!好痛啊!”
    多门连太郎一放手,游佐三即便踉踉跄跄地靠在墙壁上,一
边喘气,一边说:
    “吼什么?你疯了吗?你究竟在想什么?”
    游佐三郎说着,还拿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玄关那儿传来一阵汽车的刹车声音,游佐三郎连忙低头
看了看手表。
    时针指向一点三十分。
    “奇怪了,会是谁呢?他们应该还没到啊!”
    游佐三郎皱着眉头冲出小房间,绕过平台,来到顶楼正面的
墙边低头往下一瞧。
    “糟了、糟了,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