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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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厅,外面的阳光仍像夏日般耀眼。回头往大楼方向走,只见玄关屋檐写着“稻村崎公寓”,这应该就是这栋大楼的名称了。我心中自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根本没有客户委托我们调查此事,都是御手洗自己心血来潮要玩这场游戏。但他只是待在家中呼来唤去地让我为他跑腿,受管理员的气。而且,我根本不认同御手洗的想法,为什么非做这种事情不可呢?
我来到一楼的停车场,略侧过身,挤入停着的丰田Celsior与丰田MarkII间的缝隙,向里走到墙壁前。往左看,我发现一辆货车的后方有扇门,因为被货车挡住,所以从外面的柏油路是看不到的。于是我再侧过身,紧贴着汽车后面的防撞杆,走到门前。我伸出右手握住门把,满怀期待地用力扭转,可惜门把纹丝不动。大失所望之下,我左看右看,似乎再看不到其他的门了,只好再侧身从Celsior与MarkII间的缝隙走出去。如果从货车后方走出,就太接近玄关了,我怕被管理员看到。
回到柏油路上后,我想到经过玻璃门玄关,在大楼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停车场。但我不想从玄关的玻璃门前经过,因为这样一定会被大厅的管理员看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必须选择从大厅强行进入大楼,但在此之前,我不想被管理员发现,以免那个老头子有心理准备。
我再度走进大楼与烤肉饭店间的小路,经过大楼后方,绕往另一个停车场。大楼后方非常简陋,没有阳台之类的设施,就连窗户也只有在一楼并列着一排,二楼以上就没有了,远看就只有一堵硕大无比的墙壁。经过一楼窗户时,我用手触摸了一下玻璃,但每扇窗户都关得很严实。
走到大楼西侧,再沿着墙壁往左转,经过刚才被锁上的后门,就到柏油路了。从这里向左转,就会到达停车场前面,我侧身挤入停在眼前的日产Cima与墙壁间的缝隙,移步至里面的墙壁前,然后向右探看——果然,在不远处有一扇门。我再次挤进车子防撞杆与墙壁间的缝隙,艰难地挪步到门前,用手抓住门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打不开这扇门,恐怕我只能绕到大楼后面打碎玻璃破窗进入了。怀着最后的希望扭一下门把,唉!跟其他的门一样,门把纹丝不动,这是我转动的第三个门把了。在这一瞬间,我绝望地陷入全世界的门把都转不动的错觉之中。
从车子间穿出,我又回到柏油路上。为了不被管理员看到,我小心翼翼地往江之岛的方向走去。我心里盘算着,打不开门,只剩下两种方法了。一是当着管理员的面强行闯入,二是绕到大厦后方打碎玻璃破窗而入。但是,假如强行闯入大厦的话,要从容记录各家的名字以及调查询问四楼住户就完全不可能了。这么说,打碎玻璃破窗而入是唯一的方法了。
不知不觉间,我又走回大厦后方。可是打碎玻璃一定会发出声音,管理人听到声音会跑过来查看吗?或许他耳背,听不到声音吧?不过,管理员一旦听到声响就一定会过来查看。那么拆两块玻璃如何?不,这也是不可能的。凭我刚才触摸玻璃的感觉,就知道玻璃窗关得很紧。这时我不禁想,要是我手上有小偷常用的盗窃工具该有多好呀!若是换了御手洗那家伙,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面对接待处那个一本正经、忠于职守的老头,就算是御手洗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吧!
我又走到西侧的后门前,这扇门刚才已经确认被锁上了。要是后门打得开,就能轻易进入大楼了……我边想边握住后门的门把,再试着转了一次。
“什么?”我不知不觉发出惊讶之声。
像做梦一般,门把竟然转了一圈,门随之往我的方向开启。后门打开啦?但刚才不是锁住的吗?我环视四周,没有人看到我站在门前,于是我抓住门把的右手又加了一点力,把门慢慢拉开。门外没有人,门里边或许有吧?我透过门缝往里头窥视,静悄悄的走廊映入眼帘,打过蜡的油漆地板发出冷峻的光泽,走廊里并无人影。我急忙闪入门内,并轻轻将门掩上。内侧的把手是喇叭锁,或许在我进餐时有住户开后门外出,忘了锁门。实在是太幸运啦!
后门的右侧就是电梯,我按了往上的按钮,电梯似乎停在上层,下来需要一点时间。但即使是很短的时间,我也感到非常着急,因为走廊前面往右转就是接待处了,说不定管理员会突然走过来。而且电梯内万一有人搭乘,门打开正好与我照面,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躲才好。
电梯很快降到一楼,开门时吱吱嘎嘎的声音响彻走廊。幸好电梯里面并没有人,我连忙走进电梯,按下“关闭”的按钮,然后再按下“4”的按钮。数字的按钮一直到“8”,说明这栋公寓大楼有八层。我掏出记事本,记下“八层建筑物”。
电梯到达四楼,我惴惴不安地走出电梯。我看到右手边摆着一盆盆栽,走廊则与一楼相同,看不见一个人影,打过蜡的油漆地板同样发出冷冷的光。左手边有一扇小窗,站在小窗前,正如文章所描述的,可以远望江之岛,当然,岛的中央耸立着一座铁塔。
转过身回望走廊,走廊的右侧排列着房间,左侧是墙,但没有窗户。走廊看起来很明亮,因为天花板的电灯二十四小时都亮着,而且壁纸很干净。我想,如果在左侧墙上开几扇窗户,不就可以节省电费了吗?
我慢慢往前走,从眼前的房门开始依次记录门牌上的名字。一排有五间房,最前面的是四○五号房,主人是木内,然后依次是四○四号房的光田、四○三号房的佐藤、四○二号房的芳贺和四○一号房的冈部。没有看到三崎的名牌。
我首先按下最靠近电梯的木内家的门铃,但按了几次都没有人回应,看来屋内没有人。没办法,我只好移动到下一户的光田家门口。按铃后很快就有动静了,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位中年女性的脸,她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赶紧递上一张写着侦探事务所的名片,一边向她低头致意一边说道:“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个叫三崎陶太的人,他以前应该是这栋大楼四楼的住户。”
“三崎先生?”这位女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猛一看会觉得她是中年女性,但她的年龄也许还不到四十岁吧。
“是的,他姓三崎。您认识他吗?”我再度询问。
在三崎陶太的文章中,并没有说明自己的房子是从电梯数过来的第几间,但我总觉得离电梯很近,所以这间房子很有可能就是陶太住过的地方。
“在这层楼,没有姓三崎的人。”
“是吗?那么上一层或下一层楼有这个人吗?”
“这个嘛……我对其他楼层的住户不熟悉……不过从一楼的信箱来看,恐怕其他楼层也没有叫做三崎陶太的人。”
“这样啊?可是他以前的确住在这里呀。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一年住进这里的……”
“从昭和五十九年就搬到这里住了。”
“五十九年?”那就是公元一九八四年了,正好是发生文章中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的第二年。
“大致可以确定,三崎陶太先生至少在这里住到一九八三年五月。对不起,请问您是怎么找到这个房子的?”
“由镰仓站前一家不动产公司介绍的,位于东口……”
“哦,那您还记得那家不动产公司的名字吗?”我像刑警般取出记事本,一边问一边做记录。
“名字倒是记不起来了。”
“是吗?您在此地住了差不多有八年了吧,在这段期间,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其实,这栋公寓大楼的生活环境挺好的,每户都装了洗衣机和干衣机,还有两部电话。”
“哦,是吗?对不起,请问这房子是租的吗?”
“是的。你问完了吗?我正在洗东西。”
“啊,真是抱歉!谢谢您的协助。”
门“砰”地关上了,我再走到隔壁的佐藤家。该户也有人在家,开门的又是一名中年女性。奇怪的是,这名主妇也是一九八四年才搬来此地居住,是经由横滨的不动产公司介绍才租了这间房子。
接下来的芳贺、冈部家也是相同的情形。这四户都没有听说过三崎陶太这个人,而且都认为其他楼层也没有这个人。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都是一九八四年搬来的。
我也询问了这栋公寓大楼的业主是谁,他们都说对业主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听说业主的名字叫秋山,好像还在经营江之岛的餐厅,但从未见过业主,每个月的房租都由银行自动转账。
右边三户和左边二户之间是楼梯口,我毫不犹豫地登上楼梯。台阶是由铁板制造的,一踏上去便发出“哐当”的响声。楼梯呈螺旋状,中央是通风的地方,抬头往上望,顶部是装着荧光灯的天花板。
走到五楼,这一回是从东侧开始,依序记录房间的门牌。这五家的主人分别是太田、畠山、长田、镰持、津山,仍然没有见到三崎的姓氏。假如四楼住户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这栋大楼的业主是江之岛餐厅的老板,而不是旭屋。
按下津山家的电铃,走出来的似乎是一位主妇。住在这里的,恐怕都是上班族吧。
奇妙的巧合在持续着,津山家也是一九八四年搬来此地的;接下来的镰持家和长田家也是如此。好像互相约好了似的,大家都是一九八四年搬来此地;只有畠山家是例外,他们是*年八月才搬来的。总之,四楼和五楼的住户全部是一九八四年或之后才搬来这栋公寓大楼的,很难认为这是巧合,恐怕有什么原因吧。我问道:“这栋大楼在你们搬来之前,应该早就落成了吧?”所有人的回答是:“当然啦,但不知道具体落成的年份。”我又问:“有没有八四年以前,就住进这栋公寓大楼的住户呢?”所有人的回答又都是:“不知道。”
没办法,我只好再爬一层楼。六楼的五户人家同样朝向靠海的那一侧。我逐一记下门牌上的名字,但仍然不见三崎的姓。再爬楼梯跳过七楼到达八楼——也就是最高的一层楼。这层楼同样有五户并排在靠海的一侧,但看不到三崎的门牌。从楼梯走到走廊,我按下右侧最近的金子家的电铃,没有反应,可能没人在家吧。我再按下隔壁一家的电铃,里面的人出来打招呼。我照例提出知不知道三崎陶太这个人的问题,对方的回答一如楼下的住户。问到搬来此地的时间,对方说她和隔壁住户分别是去年和前年搬来的,由于生活环境好,房租比市价便宜,暂时都不想再搬家了。关于大楼的业主,对方一无所知,而隔壁住户的情况对方亦所知不多。确实,住在都市公寓大楼里的人多半互不干扰,像我住在马车道的公寓大楼,对左邻右舍同样所知不多。
继续登上螺旋形楼梯,尽头有一扇漆成淡绿色的铁门。门把的中央有一个钥匙孔,不同于一楼后门扭转的喇叭锁,要插入钥匙才能上锁。我一边想着门一定被锁住了,一边转动把手,想不到门一下子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明亮、微风轻拂的天台。
天台非常广阔,简直可以盖一个网球场了。但实际上,东西两边都成了晒衣场,虽然现在并没有衣服晒在上头。看一看手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阳光仍然相当强烈,但太阳已略向西斜。
我在天台上漫步片刻,然后站在面海的那一端,海风轻轻地吹来。为了安全起见,天台四周围着一人高的铁丝网,我倚靠在铁丝网前,眺望镰仓海。
从这里看过去,宛如果冻般的海面上漂浮着许多冲浪板和风帆。右手边是永恒不变的江之岛,当然,岛中央耸立着一座铁塔。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人相信,只要将视线移开一会儿,那座铁塔就会消失无踪?
可是御手洗竟自信满满地对我说:“石冈君,只要你稍待一会儿,马上就能看到那座铁塔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不过,天台上的视野确实一流,居住在这栋海滨大楼想必非常惬意。因为我从未住过如此高级的大楼,不免对这里的住户有几分羡慕。住在这里,当写作累了的时候,就可以上天台来活动筋骨,欣赏一下海景。即使不上天台,走到房间的阳台上,也已足够令人心旷神怡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在陶太的文章中似乎没有对天台的描写。
我转过头,见到楼梯出口处有一个四方形的水泥箱子,旁边还有三把塑胶靠背的铁椅。由于长年风吹日晒,红色的塑胶已经褪色。
天台上并无电梯出口,看来电梯是以下面的八楼为终点。海风吹拂我的头发,我心想,回去时是不是应该从八楼搭电梯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