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魔





欲望。但遭到强烈反抗,于是行凶杀人。现案件告破,除主犯周某在逃外,其他从犯均已落网。好了,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由于局长回答,时间为半小时,请开始。”
  警方发言人的话音刚落,台下便举起无数的手臂,连我也不自觉的举了起来。
  “由镇西晨报提前三个问题。”
  唐风咳嗽一声,拿过麦克风说。他的好意使我们三个人再次成为全场焦点,那些妒嫉的目光像刀子般投来。丘虹迎着那些目光挺起胸,钱宇也红光满面,情绪被调动起来了。
  而我却有些怯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据我所知,死者中有近半数的男性成年死者,请问于局长,现在拐卖人口的趋势开始转向男性了吗?”
  台上台下陷入死寂中,所有人都没料到我会提这样一个问题。丘虹脸色苍白的扭头盯着我,我假装没看到,只盯着台上的于局长。
  “哈哈哈,这位记者同志真幽默。”
  于局长突然哈哈一笑,台上台下立即跟风似的笑做一团,紧接着于局长脸色一变,开始严肃的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
  “这个案件是的男性死者多为易服癖,也就是说他们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像女性,而少数几个非易服癖的男性则都留有长发。凶手多在夜间做案,光线不明难以通过外貌辨明性别,这是他们遇害的主要原因。请提第二个问题。”
  我正要再追问凶手为什么要砍掉受害者的头,丘虹突然在我前面站起,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台上于局长微笑地望着丘虹,一脸赞许。我站着发了会呆,被后面的记者按下。我料到丘虹不会让我胡来,但没想到她竟如此果断。
  台上唐风对身后的漂亮的女警察低语什么,那个女警不时向我瞥上两眼,一脸不屑。我猜不同唐风都说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件事与我有关。
  果然,不一会那位女警就出现在我面前,带来一股与丘虹完全不同的香水味。钱宇吸了吸鼻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又在想几天才能把这个女人弄上床。
  “于局长请你散会后留下。”
  “啊?不是唐风?”
  漂亮的女警眉头微蹙,精致的红唇再次张开。
  “是于局长请你留下,唐队长只是转述。”
  我感到不解,目光越过女警投向唐风,正遇上他莫测的微笑。
  那笑容让我心底发毛。

  <四>人与兽的区别
  新闻发布会在于局长解答了记者们提出的所谓群众最关心的问题后结束,记者们陆续离场,丘虹和钱宇本来想要留下,但被警方工作人员很客气的请离。
  我端坐在前排,唐风和于局长在台上低声交谈,其他人则在收拾资料。我正在想揣测于局长的意图,唐风突然向我招手,叫我上台。
  “首先我得严厉批评你,相信昨天唐风和你说过不许报道纳兰大师的事,你居然就第一时间报道,性质恶劣!不过算了,大师已经料到了。然后,我知道你以前当过警察,而且分析能力很强,所以不打算隐瞒什么。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案子还没破,但月夜魔对市民的影响很坏。你是记者,不用我说你民该知道,最近晚上一过九点街上基本就没有人了,这对我市的夜经济打击不小。结案也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话到这份上你该明白,我的压力也不小。所以请你保持缄默,我不希望在晨报上看到过激的言论。”
  于局长的话与我预料的差不多,只是不曾想他如此坦白。
  “我明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该记着的记着,不该记着的全忘掉。”
  于局长笑了,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挂到唇边,他目光望向别处,抬手把那缕头发扶回原处。我保持严肃的表情,心中却禁不住的想笑。
  就在这时,耳边的笑声突然再次响起,这一回我甚至感觉到耳后有轻微的呼吸。我猛的站起,把椅子碰倒,回身惊恐地四顾,没有人。远处两个女警惊诧的望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唐风和于局长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可能也感觉到危险的信号,都站起警惕的观察四周。
  “有什么情况?”
  唐风的手按在枪套上,于局长也瞪圆了眼睛后退一步察看桌下,我打着颤的呼吸。
  “我听到笑声。”
  “笑声?”
  “嗯,是个女的,就在耳朵后边。”
  唐风和于局长对视一眼,然后疑惑的盯着我。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不可能,是今天才开始的。”
  门口的警察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于局长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把唐风叫到一边说话。他们俩低声的交谈,还不时看我一眼,不用猜都能知道是在讨论我的精神情况。现在我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精神情况,难道真的出现幻听了?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要多注意休息,年轻人也要保养身体,不然到老了可是要后悔的。”
  唐风送我离开,在电梯里他告诉我,今天于局长找我的本意是想要我重回警界,但正要说时却发现我的精神上有些问题,所以这个问题就不了了之。
  “重回警界?我真的可以重回警界?”
  “现在是没希望了。”
  唐风叹息着一笑,而我更是沮丧。
  外面的雨还在下,不过小多了,街头已经有街人涉水而行。汽车驶过,如湖上的轻舟,后面拖着长长的水波,转瞬之间就雨打散了。
  唐风站在门廊向外看,眉头不展。
  “我就不送你了,回去休息吧!这个案子你别再插手,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还有你那个同事钱宇,不用监视了,不过你得防着他点,我调查过,庄不非死的那晚他确实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据你们的那个校对赵师傅提供的线索,钱宇和庄不非发生过激烈争吵,庄不非扬言要开除钱宇,他很可能因此……”
  唐风的话还没说完,钱宇开着他的别克出现在眼前,丘虹放下车窗。
  “你走不走?”
  唐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钱宇,拍拍我的肩,说了句保重后转身离去。
  我思维有些停顿,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的车。丘虹也许看出了什么,一直没和我说话,低头在整理记录,钱宇则在开车,目视前方专心致志。
  回到新闻大厦时雨已经停了,阳光从匆匆而去的乌云中闪出,空气湿润清新,我下车抬头仰望,被阳光一刺眼中顿时光芒万丈,有片刻的晕眩。清醒过来时发现丘虹已经走远了,钱宇在停车,我站在路口等他。
  “跟我说实话,庄不非是不是你杀的?”
  钱宇怔怔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
  “当然不是!耿哥,你怎么能这么想?难道你还不知道我?”
  “可是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有人听到过你和庄不非吵架。”
  我盯紧了钱宇的眼睛,他再次露出慌乱,可是仍旧很快镇定下来。
  “是赵师傅吧?那天我是和庄主编吵过。噢,就是菜市场杀人案第二天,你很不满庄主编把你的稿子改成那样,在厕所里骂他,当时他就在你隔壁,后来你回家了,庄主编把我叫过去问你还骂了些什么,我当时还不知道他都听见了,就替你说谎,结果庄主编就怒了,你知道他那暴脾气,脆了个杯,骂了我一通,还追出来说要开除我。我记得当时已经下班了,只有赵师傅和传达老张还在。老张不是那种爱说闲话的人,一定是赵师傅说漏的。”
  我仍旧盯紧钱宇的眼睛,没再发现一丝惊慌,他的眼睛是真诚的。我终于长出一口气,拍拍钱宇的肩,心中有点感动。
  “好兄弟,是我对不住你了,连累你被警方怀疑。我估计下午或者明天就会有警察来调查你,做好思想准备,你知道我指哪方面的,拘留所里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人。”
  钱宇掏出烟盒弹出两支,递给我一支,居然是熊猫。虽然我们都刚捞到一笔外快,但他这么奢侈,真怀疑那一万来块钱够花几天。
  “耿哥,我不认识几个警察,这事还得你帮忙,要多少钱你说话。”
  “你小子,不用花钱,我和唐风说声就行了。对了,听说你的档案挂靠在水力资源部门?是怎么回事?”
  钱宇正在掏ZIPPO的打火机,手一抖火机落向地面,我刚好在他身边,于是一猫腰接住了。
  “怎么了?这么紧张,有什么事吗?”
  “你调查我?”
  钱宇的眼神有些复杂,我看到了只有在遭遇朋友背叛时才会有的表情,这让我甚感不安,忙进行解释。
  “不是我,是唐风,他是警察,得按程序办案。我不过是偶尔听他说起,没有打听过你的事。”
  钱宇将信将疑,接过自己的打火机,点上烟深吸一口却被呛到了,不停的咳嗽,脸涨的通红。我看到他避开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这让我深感内疚。
  天空中已经看不到乌云,看来台风又与镇西玩了个擦边球。不来更好,虽然少了抗洪一线的重点新闻,但也能挖出些感人的事迹。
  我打开编辑室的窗,外面潮湿的空气顿时涌入,将空调房间的那种霉味一扫而空。雨虽然停了,但风却似乎没小多少,只开了一会窗就引起同事们的反感。我关好窗后向靠窗的几位同事道歉,他们小心翼翼的陪笑说没什么。钱宇在身后冷笑一声,那几位同事立即熟练地向他翻白眼。
  新闻发布会的稿子通过了,本来是要把我的名字放在最前面,但我坚决推让,所以丘虹排在第一,我第二,钱宇第三。丘虹口头上没说,但心里一定非常高兴,脸上都有了光彩。
  下午起钱宇就一直神不守舍,这也难怪,换谁都一样,要是知道自己将被拘留还气定神闲,这样的人才有问题。唐风果然与我估计的一样,下午快四点时派人将钱宇带走,钱宇的所有物品拍照后一同带去,说是要进行精神分析。这让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唐风在搞什么新的刑侦手段。不过我并不担心,反正钱宇没杀人,花样再多也没用。反而是同事们惊愕不已,在钱宇被带走后毫无顾忌的议论身边居然有个这样的人,看着挺正常却能干出杀人的事。我刚想纠正他们只是有嫌疑,他们却先开口了,向我打听警方的消息,那天闹过的不愉快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芥蒂全无。这些人的变化也太快了,使我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下班前在单位给许兰打电话,她今晚还住宿舍,已经有两位姐妹因为夜不归宿被剥夺了住宿舍的权力。许兰愤愤的说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手了,因为空出来的房间全部出租经营,压榨最后一点油水。在听许兰说她的事情时,我心中突然感到异常安宁,这种感觉不正是我期盼以久的生活吗?有一个平凡的爱人,平凡的工作,每天都可以平凡的活着,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没有一个接一个贪婪的念头,更没有死亡没有阴影,一切都是平凡而宁静的。
  眼中有泪水溢出,我慌忙拭去。
  下班后步行回家,我在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从菜市场凶案到庄不非的死,从与许兰初次见面到与我相爱,每一件事都精确异常,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安照既定的步骤操纵这一切,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我忽然想起高萌萌,她那幽怨的眼神,也是无奈的命运吧!
  就要到家时发现高萌萌站在路口,见到我立即微笑着招手。
  “晚饭到我那吃吧!”
  斜阳照在被雨衣冲刷干净的绿叶上,泛着湿漉漉的光亮,长街的人行道已经干透,只在柏油路两侧的排水槽仍有些浑浊的积水,但此刻被夕阳照的仿佛变清澈了,映出淡淡的人影。
  我和高萌萌走在这样的路上,恍若回到少年时的某个傍晚。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当然不,我已经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你当过警察又是记者,肯定知道办这个要盖多少章,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所以,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给动物看病。”
  我们回到诊所后,高萌萌的邻居才离开,那是一个五十多岁慈祥的老大妈,她看着我们笑的时候让我想起从前的班主任付老师。中学时读书不好,常被付老师叫到办公室,因此发现付老师喜欢站在窗边望着操场上自己的学生微笑。
  人总是在到了回忆的年龄才发现青春的美好。
  “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地理老师说过一句名言:学费是催人成长的手段,考试是曾经青春的回忆。哈哈,现在再进考场已经找不到上学那会的感觉了。”
  “嗯,记得记得,我还记得后来的那个男英语老师说咱们这批学生毁了,一个爱因斯坦也出不了。”
  “还有你呵,每次物理考试都能得出正确的答案,但过程全部是错的,物理老师每次考完试总结时都得郁闷半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