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启事





种指控。
    这一切是快到晚饭时分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米琪进来宣布她不打算做晚饭,才把
谈话岔开。
    “我不再在这个房子里做任何事儿了,我要去我的房间,我要把自己锁在里面。我
要在里面一直呆到天亮。我恐怕——杀人接连不断——长着那张傻乎乎的英国人的脸的
默加特洛伊德小姐——谁愿意杀她?只有疯子!那么这一切都跟疯子有关:而疯子是不
会在乎杀谁的。可我,我不想被杀。厨房里有影子——我听见了响动——我看见院子里
有人,跟着我想我在储藏室的门口看见了一个影子,后来我听见了脚步声。所以我现在
回我的房间去,我要把门锁好,兴许我甚至还要用柜子抵住门。到明天早上,我就给铁
石心肠的警察说我要从这儿离开。要是他们不让,我就说:‘我要尖叫、尖叫、尖叫到
你放我走!”
    大家对米琪的尖叫记忆犹新,这下一听到她发出威胁便感到不寒而栗。
    “好啦,我回我房间去了。”米琪说,这种重音把她的目的表现得一清二楚。她做
了一个象征性的动作,把她一直穿的印花装饰布围裙扔在一边。“晚安,布莱克洛克小
姐。也’许到了明天早上,您可能不再活着。所以,以防真是那样,我先说声再见。”
    她突然离开,房门发出那常有的微弱的呜咽,轻轻在她身后关上。
    朱莉娅从坐位上起来。
    “我去做晚饭,”她以就事论事的口吻说道,“相当不错的安排——这可比让我跟
你们坐在桌旁少让你们大家尴尬。帕特里克——既然他已自封为您的保护人,利蒂姨妈
——最好把每一盘饭菜都先尝一遍。我可不想在别的罪名之上又被指控毒死您。”
    于是朱莉姬烧了一顿极其精彩的晚餐。
    菲利帕到厨房去自愿帮忙,但朱莉姬坚决说不要别人帮忙。
    “朱莉娅,我想说点事儿——”
    “我可没有时间听姑娘的私房话,”朱莉娅坚定地说,“回餐厅去吧,菲利帕。”
    现在吃罢晚饭,大家都到了客厅里,围坐在火炉边的一张茶几旁喝咖啡。但似乎谁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大家都在等待——如此而已。
    八点三十分,克拉多克警督打来了电话,“我将在一刻钟以后到您那儿,”他宣布,
“我将带来上校和他的太太,还有斯威腾汉姆太大跟她儿子。”
    “可事实上,警督……今天晚上我不能接待客人——”
    布莱克洛克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已是才枯智竭。
    “我明白您的感受,布莱克洛克小姐。我很抱歉,但事情紧急。”
    “您有没有——找到马普尔小姐?”
    “没有,”警督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朱莉娅把咖啡盘端到厨房,使她大吃一惊的是,她发现米琪正对着水槽里摞起的大
小盘子出神。
    听到她进来,米琪朝她劈里啪啦就数落起来:
    “瞧你把我干干净净的厨房弄成了什么样子2这个炒锅,我只——只用来做煎蛋卷的!
可你,你拿它来做了什么?”
    “炒洋葱。”
    “毁了——真正毁了。现在非洗不可了,可我从来——
    从来是不洗煎蛋卷的锅的。我是用油墨纸小心擦,这样就行了。还有你用的这个长
柄深平底锅,这口锅,我只用来烧牛奶———”
    “得啦,我不知道你什么锅用来干什么,”朱莉娅生气地说,“你自己要去睡觉,
你干吗又要爬起来,我简直无法想象。走开,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洗碗。”
    “不行,我不让你用我的厨房。”
    “噢,米琪,你真令人无法忍受!”
    朱莉娅愤怒地大步走出了厨房,就在这当口,门铃响了。
    “我才不去开门呢!”米琪从厨房里喊道。朱莉娅小声地用欧洲大陆特有的下流话
骂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到前门。
    来的是欣奇克利夫小姐。
    “晚上好,”她声音沙哑地说,“很抱歉又闯进来。我估计警督打了电话来?”
    “他没有告诉我们说您要来。”朱莉姬说,一面把来人领到客厅。
    “他说如果我不愿意,就不必来。”欣奇克利夫小姐道,“但我非常愿意。”
    没有任何人对欣奇克利夫主动表示同情,或者提起默加特洛伊德小姐的死。这个身
材高大、精力充沛的女人,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足以使任何表示怜悯同情的语言
变得黯然失色。
    “把灯打开,”布莱克洛克小姐说,“给火炉里再加点煤。
    我很冷——非常冷。来坐在火边,欣奇克利夫小姐。警督说他一刻钟后就到,现在
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米琪又下来了。”朱莉娅说。
    “是吗?有时候我看这姑娘疯了——疯得很厉害。不过也许我们都疯了。”
    “我不能忍受罪犯都是疯子的这种说法,”欣奇克利夫小姐怒气冲冲地喊道,“脑
子可聪明正常得很哪——我认为罪犯就是这样:“外面响起了汽车声,不一会,克拉多
克便同上校及其太大和埃德蒙及斯威腾汉姆太大走进来。
    大家都好奇地止住了话。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用他平时说话时的那种调儿的翻版说道:
    “哈!好大的火。”
    伊斯特布鲁克太太不愿摘下软毛帽,紧挨着丈夫坐下,她那张脸,平常虽漂亮却很
乏味,此刻竟似一张被挤压的黄鼠狼的小脸。埃德蒙依然愤愤不平,对人人怒目相向。
斯威腾汉姆太大尽管显然尽了全力,结果还是跳不出矫揉造作的样子。
    “可怕,不是吗?”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是说每一件事儿。的确印证了这句话
——言多必失,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就像鼠疫一样。亲爱的布莱克洛克
小姐,您不认为应该来点儿白兰地吗?即便只是半杯?我一向认为没有什么比得上白兰
地——多奇妙的兴奋剂。我——似乎是大家——都感到不好过,居然这么样儿就闯了进
来。不过,是克拉多克警督硬要我们来的。而且同样令人不好过的是——她还没有找到,
知道吗,我是说住在牧师住宅的那个可怜的老东西。本奇·哈蒙都快疯了。除了回家,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她没来我们家。今天我甚至没见过她。
    要是她来过,我肯定会知道,因为我就在客厅里——就在房后。知道吗,埃德蒙在
他的书房里写作——那是在房前——
    所以无论她从哪一头进来,我们都应该看得见。啊,我确实希望并祈祷那个亲爱的、
甜蜜的老东西不要出什么事儿——愿她的才能和一切平安无事。”
    “妈妈,”埃德蒙用极度痛苦的声音说道,“您能不能住口?”
    “我保证,亲爱的,我不想再说一个字儿了。”斯威腾汉姆太太说,然后靠着朱莉
姬坐到沙发上。
    克拉多克警督站在靠门的地方。面对他的是几乎坐成一排的三个女人——朱莉娅和
斯威腾汉姆太太坐在沙发上,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坐在她丈夫椅子的扶手上。他并没有刻
意安排,但结果却正中下怀。
    布莱克洛克小姐和欣奇克利夫小姐弯着腰在烤火。埃德蒙站在她们的附近。菲利帕
则在很靠后的阴影里。
    克拉多克开门见山说了起来:
    “你们大家都知道默加特洛伊德小姐被害了。我们有理由相信杀害她的凶手是个女
的。由于另外一些理由,我们还可以把范围缩得更小。我这就请几位女士说说今天下午
从四点到四点二十分之间她们都在干什么。我已经听取了自称是西蒙斯小姐的年轻女士
叙述过自己的活动。我想请她再重复一遍她说过的话。与此同时,西蒙斯小姐,我必须
提醒您,如果您认为您的回答对自己不利,那么您不必回答,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
爱德华兹警士记录下来,并可能被法庭用作证据。”
    “这些话您非说不可,不是吗?”朱莉娅说。她的脸色格外苍白,神态却镇静自若,
“我再说一遍,四点到四点三十分我正沿着流向康普顿农场的小溪旁的田野散步。我是
从长着三棵白杨树的田野走回到大路的。据我记忆,我没有遇见任何人。我没有靠近砾
石山庄。”
    “斯威腾汉姆太大?”
    埃德蒙问道:“您是在提醒我们大家吧?”
    警督转向他。
    “不。目前只是西蒙斯小姐。我没有理由相信其他人说的话将会连累自己,但是,
当然任何人都有权请一位律师在场,并且在律师不在场时拒绝回答问题。”
    “噢,可这样做非常愚蠢,而且完全是浪费时间。”斯威腾汉姆太大大声说,“我
保证可以马上告诉您我那段时间在干什么,您要的就是这个,不是吗?现在我可以开始
了吗?”
    “是的,请吧,斯威腾汉姆太太。”
    “现在让我想想。”斯威腾汉姆太太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当然我跟默加特洛
伊德小姐被害一事毫无关系,我相信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一点。不过,我是个懂得人情
世故的人,我很了解警方不得不问一些最无必要的问题并极其谨慎的写下答案,因为这
完全是为了他们称之为‘记录’的缘故。就这么回事儿,不是吗?”斯威腾汉姆太太忽
然向勤勤恳恳的爱德华兹警士提出这个问题,然后还通情达理地加了一句:“希望我说
的对您不算太快吧?”
    爱德华滋警士是个优秀的速记员,但对于圆滑的处事之道却知之甚少,因此他的脸
红到了耳根。他回答说:
    “没事儿,女士。呢,也许稍慢一点儿更好。”
    斯威腾汉姆太大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并在她认为适宜用逗号或句号的地方明显有了
停顿。
    “当然啦,很难说得准确,因为我的时间观念并不是很强。自从大战以来,我们家
半数的钟压根儿就不走,而能走的那一半,因为没有上发条,不是快,就是慢,要不,
就根本不走。”斯威腾汉姆太大停下来,让这幅混乱的时间图深入人心,然后诚恳地接
着说:“我想4点钟我在翻新我的袜底——由于一些异乎寻常的原因,我弄反了方向——
用的是金银丝绣,知道吗,可不是素白布——不过如果没干这活儿的话,那么,下雨之
前,我一定是在外面把枯死的菊花掐掉——不对,这还要早一点儿。”
    “那场雨,”警督说道,“正好是在四点十分开始下的。”
    “是吗?这可帮了大忙。当然,那阵子我在楼上,把洗脸盆放在过道上接雨水,那
地方总是漏雨,雨水漏得那么快,我马上就猜想屋顶的水槽肯定又堵了。于是我下楼来
穿雨衣和水胶鞋。我叫埃德蒙,可他没有回答,所以我想他肯定写到了小说的关键之处,
我也就不再打扰他。再说,过去我也经常自己干。把一把扫帚柄,知道吗,绑到用来往
上推窗户的长棍儿上。”
    “您是说,”克拉多克注意到他下属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于是他问道:“您
在清理水槽?”
    “是的,全给树叶堵住了。花了很长时间,而且弄得我身上相当湿,可我最后还是
把它清理干净了。后来我进家换洗——枯叶的味道真臭。然后我去厨房,把水壶搁到火
炉上。
    那时厨房的钟指到六点十五分。”
    爱德华滋警士眼睛眨巴着。
    “这就是说,”斯威腾汉姆太太得意洋洋地结束了叙述,“实际时间是五点差二十
分。”
    “或者说很接近。”她补充道。
    “您到屋外清理水槽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真还没有,”斯威腾汉姆太大说,“要是有人的话,我马上就拉他来帮忙了2单独
一个人干可真难哩。”
    “这么说,照您的陈述,下雨的时候,您穿着雨衣和胶鞋在屋外,而且,按您的说
法,那段时间您在清理水槽,可您没有旁人证明?”
    “您可以去看看水槽,”斯威腾汉姆太大道,“可干净着哩。”
    “您听见您母亲叫您了吗,斯威腾汉姆先生?”
    “没有,”埃德蒙回答道,“我当时睡得很沉。”
    “埃德蒙,”他母亲责备道,“我还以为你在写作呢。”
    克拉多克警督说:
    “请吧,伊斯特布鲁克太太。”
    “我跟阿尔奇坐在他的书房里,”伊斯特布鲁克太大回答说,一面瞪大着天真无邪
的眼睛盯住他望。“我们在一块儿听收音机,对吧,阿尔奇?”
    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伊斯特布鲁克上校涨红了脸,他握住妻子的手。
    “你不懂这些事儿,小猫眯,”他说道,“我——呢——我必须说,警督,您相当
突然地向我们提出这件事儿。我妻子,知道吗,被这一切弄得很不安。她很紧张,弦绷
得非常紧,而且她并不懂得在作供述之前应该适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