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5 三幕悲剧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
  “正如我们分析的那样,埃利斯是个无赖。他不是凶手。但是他知道凶手是谁。他企图敲诈他,或者她……”
  “他,或者她,”查尔斯爵士打断他的话说,“麻烦的是,我们仍不清楚是谁。为什么这家伙没有暴露一个‘先生’或者‘女士’的称呼呢?否则我们就会知道该从何着手了。埃利斯看来是个有素养的人。他写那封敲诈信会冒很大风险。要是他给了我们一个线索——如这封信是给谁的,那该多好。”
  “没关系。”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们继续向前。记得你说过,我们在这间卧室里是要发现埃利斯无罪的证据。好啦,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些信件表明,他不是杀人凶手。只是从另一个角度讲,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但是他确实没有杀害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是别人杀的。此人还杀了巴宾顿。我想,连警察都会跟着我们的观点转了。”
  “你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吗?”
  查尔斯爵士的声音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噢……”查尔斯爵士坐在床上。他皱起眉头陷人了沉思。“我们怎样才能打开局面呢?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别人还不清楚。警察正在寻找埃利斯,他们认为他是凶手。大家都知道,他们认为他才是凶手。所以,真正的罪犯一定会幸灾乐祸。他(或者她)不会完全放松警戒,但会感觉良好,心情舒畅。改变这种感觉不是很可惜吗?这难道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我是说,我们要找机会发现巴宾顿和那些人中某一位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知道,有一个人把这次死亡事故与巴宾顿的死联系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怀疑。这是百里挑一的机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萨特思韦特先生说。“而且我同意你的意见。这是个机会。可是。我还是认为我们不能采取行动。作为一个公民,我们有责任将我们发现的线索立即报告警方。我们无权对他们隐瞒。”
  查尔斯爵士困惑地看着他。
  “你是公民的楷模,萨特思韦特。毫无疑问,我们应当按章办事。但是,我不是像你那样优秀的公民。我要保留这事儿一两天,就是一两天,我不至于会感到内疚吧,呃?不行吗?那好吧,我放弃。让我们成为法律和社会秩序的支柱吧。”
  “你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解释说,“约翰逊是我的朋友,他对一切事情都是很公正的。让我们去警察局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他们会告诉我们各种情况的。”
  “啊,你是对的。”查尔斯爵士叹了口气说。“非常正确。只是除了我以外,没有谁想到要查看壁炉底下。那些肥头大耳的警察,没有一个会想到这一层……不过,你可以有自己的办法。我说,萨特思韦特,你认为埃利斯现在在哪儿?”
  “据我推测,”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得到了他要的东西。有人拿钱给了他,要他销声匿迹,于是他就失踪了。非常奏效。”
  “对,”查尔斯爵士说。“我想,只能这样来解释。”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间屋子,萨特思韦特,我们出去吧。”
                        第七章 战役计划
  第二天晚上,查尔斯爵士和萨特思韦特先生回到了伦敦。
  在这之前,他们与约翰逊上校的谈话,是在斗智斗勇。
  这位跨区警督不太满意的是,仅仅是这两位“绅士”,居然发现了他和他的助手疏忽了的东西。他在费尽心机想挽回一点面子。
  “确实很难相信,先生。我承认我从末想过要查看壁炉的底部。事实上,是什么使得你们会去看那儿,真叫我摸不着头脑。”
  两人没有详细地叙述如何通过墨水痕迹进行推断,最后如何发现了重要情况。查尔斯爵士的回答是“只是到处查看。”
  “看看,你们只是看看。”警督接着说,“就有了证据?不是你们的发现使我们吃惊。你瞧,如果埃利斯不是凶手。那他失踪总是有原因,这才合情理。而且,我一直有这个念头。敲诈可能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们的发现引出了一件事。约翰逊上校将要与鲁茅斯警察局交涉,要他们务必调查斯蒂芬·巴宾顿的死。
  “要是他们发现他死于尼古丁中毒。甚至连跨区警督都会承认。两人的死亡是有联系的。”在他们快速驶向伦敦时,查尔斯爵士说道。
  他一想到要把他发现的东西交给警方,心里仍然耿耿于怀。
  为了安慰他,萨特思韦特指出。不是要把情报公诸于众,也不是拿去发表。
  “罪犯是不会怀疑的。搜查埃利斯的行动还要继续。”
  查尔斯爵士承认说,那倒是真的。
  快到伦敦,他就向萨特思韦特先生建议跟蛋蛋·利顿·戈尔取得联系。她的信是从贝尔格雷夫广场的一个地址寄来的。他认为她还住那儿。
  萨特思韦特先生一本正经地赞同他的提议。他自己也急于见到蛋蛋姑娘。
他们计划一到伦敦就由查尔斯爵士打电话给她。
  蛋蛋果然还在伦敦。她和母亲同亲戚住在一起,准备呆上一周,才会回到鲁茅斯。很容易就说服了蛋蛋姑娘,让她出来与两个男人吃饭。
  “我看她不会乐意来这儿。”查尔斯爵士一边说着,一边四处环顾着他的豪华房间。“她母亲可能不愿意她这样,呃?虽然,我们可以把米尔雷小姐也请来。不过,最好别请她。说句老实话,米尔雷小姐有点儿束缚我的风格。她太能干了,会使我产生一种自卑感。”
  萨特思韦特先生建议去他的家。最后,他们安排在伯克利饭店用餐。饭后,要是蛋蛋姑娘乐意,他们就会去别的地方。
  萨特思韦特先生马上注意到,姑娘显得瘦了一些。她的眼睛好像更大了,有些红肿,下巴轮廓更加分明,脸色苍白,眼下出现了眼囊。然而,她的魅力依然不减。她的孩子般的渴望真挚热切。
  她对查尔斯爵士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来……”
  她的语气里暗示着“你来了,一切就好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对自己说,“但是她不敢确定他会来。她根本没有把握,心里忐忑不安,整天烦得要命。”他还想道,“难道那位没有意识到吗?演员都是些太爱虚荣的人……难道他不知道,蛋蛋姑娘爱他爱得发狂?”
  他想道,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怀疑,查尔斯爵士完全爱上了蛋蛋姑娘。她同样也爱上了他。而把他们两个人紧紧地联在一起的纽带,是一桩罪行——一个残忍凶暴的家伙犯下的双重罪行。
  吃饭时他很少说话。查尔斯爵士说起他在国外的经历。蛋蛋谈到鲁茅斯的情况。每当他们的谈话好像要停止时,萨特思韦特先生都要在一旁鼓动他们两人。饭后,他们来到萨特思韦特先生的家。
  萨特思韦特先生的住房坐落在伦敦泰晤士河北面的切尔西河堤路上。这是一幢大楼房,装点着许多优美的艺术品。有绘画、雕塑、中国瓷器、史前陶俑、象牙、小肖像以及奇彭代尔式的和赫普尔怀特式的家具。整个建筑使人感到有一种成熟丰满、温馨宜人的气氛。
  蛋蛋·利顿·戈尔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她把晚装扔在椅子上说:“好啦。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当查尔斯爵士叙述他们在约克郡的经历时,她兴致勃勃地听着。说到发现敲诈信时,她紧张地屏住呼吸。
  “这以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靠推测了。”
  可是,蛋蛋姑娘摇摇头。
  “哦,不对。”她说,“难道你不明白?埃利斯已经死了。”
  两个男人都吃了一惊。蛋蛋姑娘重申了她的断言。
  “他当然已经死了。否则,他怎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去向。他知道得太多,因此被人杀了。埃利斯的死是第三次凶杀。”
  虽然两个男人以前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不太像是编造的故事。
  “听我说,我亲爱的姑娘。”查尔斯爵士申辩道,“说埃利斯死了,这太容易不过了。可尸体在哪儿?管家是块石头也要有个去处吧。”
  “我不知道尸体在哪儿。”蛋蛋姑娘说,“必定有很多地方可以查找嘛。”
  “太难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太难了……”
  “有很多地方。”蛋蛋姑娘强调说,“让我想一想……”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顶楼,有好几个楼的顶间,还没人进去过。他也许就在顶楼的一个通道里。”
  “不太像。”查尔斯爵士说,“当然也有可能。唉,也许会隐藏一段时间。”
  避免不愉快不是蛋蛋姑娘的方式。她立刻针对查尔斯爵士所想的问题说:
  “臭味往上,不会往下。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在地窖里比在顶楼上更容易发现。总之,时间长了,人们以为那是一只死耗子。”
  “如果你的观点是正确的,这说明某一个男人是杀人犯。一个女人是不可能把一具尸体在屋里拖来拖去的。事实上,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功夫。”
  “不。还有其他可能性。你知道,屋里有个秘密通道。是萨克利夫小姐告诉我的。巴塞罗缪爵士告诉我他要带我去看看。凶手可能已经给了埃利斯一笔钱,还带他看了从房子逃出去的路。他们一起走下通道,他就在那儿被杀了。
一个女人也可以那样做。她可能从后面捅了他一刀,或者用别的办法。然后她把尸体留在那儿,自己退了出来,谁也不会知道。”
  查尔斯爵士半信半疑地摇摇头,但他不再与蛋蛋姑娘争辩。
  萨特思韦特先生深信,当他们在埃利斯的卧室里发现那些信的时候,他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同样的怀疑。他记得查尔斯爵士轻轻颤抖了一下。那时,他突然想到的是,埃利斯可能已经死亡……
  萨特思韦特先生想:如果埃利斯死了,我们就要对付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是的,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突然由于恐惧而感到全身毛骨悚然。
  一个凶杀了三次的人,要杀另外一个人是决不会手软的……
  他们三个人——查尔斯爵士、蛋蛋和他自己都处于危险之中……因为他们了解的事情太多了。
  查尔斯爵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的信中有件事我不明白,蛋蛋。你说奥利弗·曼德斯有危险,有警察怀疑他的危险。我倒看不出他们竟会怀疑他。”
  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蛋蛋有点尴尬。她甚至己经脸红了。
  “哈哈,”萨特思韦特先生自言自语地说,“小姐,我看你怎么摆脱困境。”
  “我真傻,”蛋蛋姑娘说,“我弄糊涂了,以为奥利弗来到宴会是利用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借口。这样,我就以为警察肯定要怀疑他。”
  查尔斯爵士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是的。”他说,“我明白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那真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借口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事故真是奇怪。”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如果这真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借口,我以为你会知道哩。”
  蛋蛋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思考过。但是,如果奥利弗不是在找借口的话,那么他何必制造一个假的事故呢?”
  “他可能事出有因,”查尔斯爵士说,“很自然的原因。”
  他朝她笑笑。蛋蛋满面通红。
  “哦,不,”她说,“不是。”
  查尔斯爵士叹了一口气。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他的朋友完全误解了她脸红的原因。当查尔斯爵士又说话的时候,他显得更沮丧,而且衰老。
  “好啦,”他说,“既然我们的年轻朋友没有危险,那么我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蛋蛋很快走上前来,抓住他的上衣袖子。
  “你不要再置身事外了。你不要中途而废好吗?你要发现真相——真相啊!除了你,我不相信别人会发现真相。你能发现的,一定会发现的。”
  她极其坦诚。她的青春活力使屋里沉闷呆滞的氛围变得活跃起来。
  “你相信我吗?”查尔斯爵士深受感动。
  “是的,是的,是的。我们眼看就要发现真相了。你和我一起。”
  “还有萨特思韦特。”
  “当然,还有萨特思韦特。”蛋蛋姑娘平淡地说。
  萨特思韦特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不管蛋蛋姑娘是否把他包括在内,他都不会想到要离开他们,他喜欢神秘的事情,喜欢观察人的本性,而且对待恋人们总是礼让和宽容。三个人的兴趣,在这个案子中都得到了满足。
  查尔斯爵士坐了下来。他改变了腔调,坐阵指挥,导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