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之窗
观看之景到晨间的捕杀。’”
②英国传统的狩猎歌,全名是D’ye ken John Peel。
“呃,祝你好运。”
“你可以帮得上忙啊!”H。M。突然大吼道,想一吐胸口闷气。
“帮忙?”
“哎,闭嘴!该死的!”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H。M。就紧接着说道,“我现在不是在玩什么把戏,也不会害你去坐牢。我要你做的,只是带封信去给我的一个证人,不会让你多麻烦的,我自己不能去;而在这个案子里听到他们干的那些事以后,我对电话也有了疑心。”
“哪个证人?”
“玛丽·胡弥……你的汤端上来了,快吃,不要说话。”
那里的茶非常之好,吃完之后,H。M。的紧张情绪纾解了,心情(比较上说来)好到他又开始埋怨不休。在小壁炉里生着很旺的火:H。M。的两脚架在炉罩上,抽着一支大雪茄烟,紧皱着眉头提起了那个话题。
“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讨论这个案子的,”他说,“可是如果和那有关的事情,你们想知道的,只要不牵涉到辩方所知道的,或是精明能干到能杳得出来的——也就是说我啦——”
“有,”艾芙莲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让这个案子上法庭呢?我是说,当然啦,要是你能让警方知道——”
“不行,”H。M。说,“这是你们不能问的问题之一。”
他吸了下鼻子,望着炉火。
“好吧,那,”我建议道,“要是你说安士伟不是凶手,你能不能解释真凶到底是怎么进出那个房间的呢?”
“哎哟,我当然希望我能够啦,小子!否则你以为我能怎么辩护呢?”H。M。悲哀地问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大笨蛋,没有另外一种解释就埋头冲进去吗?我说呀,这也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是那个女孩子本人,这个玛丽·胡弥,在我陷入死胡同的时候让我有那个想法的。她是个好女孩子。呃,我那时候坐在那里想,而那样好像一点用也没有;然后她提到说吉姆·安士伟在牢里最恨的一样东西就是犹大之窗,你知道,这下我就明白了。”
“是吗?犹大之窗是什么?喂,你可不会说那些铁护板和锁上的窗子有花样吧?”
“不是。”
“那,那扇门呢?他们说门是从里面闩住的,还说那是一扇很厚实的门,所以门闩既不能、也没有从外面操作,是真的吗?”
“当然啦,他们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
我们都喝了一口啤酒。“我不会说这是件不可能的事,因为你以前都曾经解决过。可是如果不是某种技术上的——”
H。M。似乎觉得有种潜在的讽刺性。
“不是的,小子。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那扇门真的是又紧又厚实,而且闩上了;而那两扇窗子也真的是又紧密又实在,而且也锁上了。没有人动过手脚将锁打开又锁上,还有,你也听到那位建筑师说墙上任何地方都没有一丝缝隙或是老鼠洞;这话也是真的。不是的,我是在告诉你:凶手是由犹大之窗进出的。”
艾芙莲和我彼此望了一眼。我们两个都知道H。M。不只是在制造谜团,而是已经有了新的发现,正着迷地在心里反复思索。“犹大之窗”听起来很邪恶,让你兴起很多意象,却没有一个是清楚明白的。你好像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在窥探,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可是,该死的,”我说,“要是所有的情况全是真的,那就不可能有这种东西。要么有一扇窗户,要么没有。除非,又是那样,你的意思是说在那个房间的构造上还是有些特殊的装置,是那个建筑师没有发现的?”
“不是的,小子,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那个房间和其他任何房间一样。你自己家里的房间内就有一扇犹大之窗:这个房间里有一扇,‘老贝利’的每个法庭里也都有一扇。问题是太少人注意到了。”
他有点困难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雪茄烟头红亮,他皱起眉头来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屋顶。
“哎,哎——”H。M。用抚慰的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有工作要做。肯,我要你送一封信到格鲁斯维诺街去给玛丽·胡弥。只要她回答好还是不好,然后马上直接回来。我希望你能听听下午的庭讯,因为他们首先要让鲁道夫·傅来明先生站上证人席。而我有很多非常寻根究底的问题要问他——和羽毛有关的问题。事实上,只要你仔细听过已经有的证词和就要在法庭上提出的证词,你就会明白我打算把证人带到哪里,还有为什么那样做的原因何在了。”
“还有什么指示吗?”
H。M。把雪茄烟由嘴里拿了下来,看了一阵。“呃……哎。考虑到我不想让你惹上任何麻烦,没有别的事了。只要说你是我派去的,把我等下写给你的那张便条交给玛丽·胡弥。要是那个小女孩想要谈这件案子,就跟她谈吧,因为你反正所知有限。要是还有别人也要跟你聊这事的话,就让你的舌头爱怎么动就怎么动吧,散布一点神秘不安的气氛不会有坏处的。可是不要提犹大之窗。”
我从他那里能问得到的就只有这些了。他叫人送来信纸和一个信封,就着桌子写了一张短简——将信封封好打上封蜡。问题好像既在事实也在言语上,在那四个字:犹大之窗。我下楼的时候,很不解地想到有好几千栋房子,好几百万个房间塞在伦敦这个兔子窝似的拥挤城市里:在一条条长街上每个房间都很规矩,都亮着灯;可是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扇犹大之窗,只有凶手才能看得见。
05 又不是食人魔的洞
让我在格鲁斯维诺街十二号门前下车的计程车司机很感兴趣地望着那栋房子。那是一栋那种窄窄的暗褐色建筑,最近很多这种房子的窗子里都贴着“出租”的告示。通常都离路边往里缩进去一点,留下一块铺了水泥的小小前院,还围着铁栏杆。一条狭窄通道隔开了左边的那栋房子。我由台阶走到前门口,一阵冷风在时间转到下午的时候,由格鲁斯维诺街那头一路吹过来,来应门的苗条小女仆不等我话出口就准备关门。
“对不起,先生不能见胡弥小姐,生病——”
“麻烦你告诉她,我有封从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那里送来的信。”
那个女仆很快地走开,门半开半掩。她既没有请我进去,也没有当我面关上门,所以我走了进去。在门厅里,一个巨大的挂钟一本正经地对着你,似乎不是在滴答走动而是在沙沙作响。由左边一道拱门下门帘的摆动,可以看得出女仆的去向。里面传来轻微咳嗽的声音,雷金纳·安士伟由里面走进门厅来。
现在这样面对面地见到他之后,更印证了先前的印象。他那张长下巴、神情忧郁而好看的面孔让他感觉颇为黝黑,和他金色的头发并不相配。在高而斜的额头下,两眼有点凹陷,但很率直,虽然比先前镇定,却不像在“老贝利”的楼梯上那样一副人之将死的谦卑模样,我判断他通常会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
“你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那里来的?”他问道。
“是的。”
他压低了声音,用有点激烈的语气说:“哎,老兄,胡弥小姐她——不太舒服。我就是为这事过来看一下的。我是——呃,我是这家人的朋友,当然也是她的朋友,如果你有什么信件之类的,我可以代为收下。”
“对不起,可是信是要给胡弥小姐的。”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天啦,你们这些律师真是一群多疑的人!哎,我真的会把信给她的,你知道。这里又不是食人魔的洞或是……”他停了下来。
“不过,我还是觉得最好能见见她。”
从走廊后面传来一阵快步下楼的脚步声。玛丽·胡弥看来毫无病容,反倒是一副强自温顺下相当亢奋的模样。报上的照片出奇地精准,她有一对分得很开的蓝眼,短短的鼻子,以及丰满的下巴;这些应该都不算是美丽,但在她脸上却都很美。她的金发中分,在颈后挽成一个髻,但一点也不显得随便。她穿着半似丧服的衣裳,戴着订婚戒指。
“我是不是听到说你有从H。M。那里来的信?”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胡弥小姐吗?是的。”
雷金纳·安士伟开始在帽架上翻找着。他的脸出现在那一圈帽子边,露出很有魅力的笑容。
“呃,我要先走了,玛丽。”
“谢谢你。”她说。
“哦,不客气,公平交易嘛,”他开玩笑似地说,“那,都同意了?”
“你知道我的,雷。”
在这一小段神秘的对话中,她一直用同样温顺的口气说话。等到他点头招呼,走出门去,很小心地将大门关上之后,她把我带到左边的房间里,那是一个安静的小客厅,有一具电话放在两扇窗户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大理石的壁炉里生着很旺的火。她接过信封,走到炉火前面去打开封蜡,看完里面的短简之后,很小心地把信丢进了火里,把头左右摆动着一直看到连纸角都烧光了。然后她转回来看着我,两眼闪着光。
“告诉他说好的,”她说,“好的、好的、好的!——不要,拜托!等一下,不要走。你今天上午在法庭里吗?”
“在。”
“请你坐一会儿吧,抽根烟。在那边的盒子里。”她在壁炉前一张宽大的矮榻上坐了下来,把一条腿盘在身子下面,火光让她的头发更蓬松。“告诉我,会不会——很可怕?他好不好呢?”
这次她说的不是H。M。。我说他行为举止都很好。
“我知道他会的,你站在他这边吗?抽根烟吧,请来一根,喏,”她怂恿道。我把烟盒递给她,替她点上一根烟。她一双手很纤巧;微有点颤抖,用两只手拿住烟,隔着火柴的火焰,她很快地看了我一眼。“他们证明了很多事吗?如果你是陪审员的话,会有什么感觉呢?”
“没有多少。除了开场白之外,只有两个证人,因为讯问的时间相当长。两个证人是乔丹小姐和戴尔——”
“哦,那没关系,”玛丽·胡弥很实在地说,“艾蜜莉亚并不见得真的不喜欢吉姆,她太沉迷在恋爱的年轻美梦里:要不是她那样喜欢我父亲的话,她甚至还会更喜欢他。”
她迟疑了一下。
“我——我从来没去过‘老贝利’。告诉我,他们对那些去当证人的人会怎么样?我是说,他们会对着证人的耳朵大吼大叫,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发脾气,大叫大嚷吗?”
“他们绝对不会那样,胡弥小姐。别这样乱想!”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她侧目望着炉火,变得更加平静了些。她朝着火焰吐出一大口烟,烟又给吹了回来,她也再转过头来。“哎,你跟我老实说好吗?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胡弥小姐,你可以相信H。M。会照顾好他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知道,最初就是我去找H。M。的。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吉姆的律师拒绝再受理这个案子,因为他觉得吉姆在说谎。我——我原先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她不知所云地解释道,显然以为我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也没有想到。H。M。起先说他不能帮我,又叫又骂的;我怕我当场哭了起来;结果他又吼了一阵之后就说他答应了。麻烦的是,我的证词也许可以帮吉姆一点忙;可是没法让他摆脱那件可怕的案子。即使是现在,我都还一点也不知道H。M。打算怎么个做法。”她停顿了一下。“你知道吗?”
“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承认道,“说老实话,就他完全不声不响的这件事看来,他一定另外有什么妙计。”
她比了个手势。“哦,我想也是。可是我不知道的事就不能让我安心。光是说一切都没问题有什么用?”
她话说得很激动,从壁炉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缩着肩膀,两手紧握在一起,好像她很冷的样子。
“在我尽量把我所知道的事告诉他的时候,”她继续说道,“似乎让他感兴趣的两件事都简直没有道理。一件就是讲到个什么‘犹大之窗’的事,”她又坐了下来,“另外一件事是史本赛叔叔最好的那件高尔夫球装。”
“你叔叔的高尔夫球装?那怎么了?”
“不见了!”玛丽·胡弥说。
我眨了下眼睛。她的话说来好像包含了某些意思。我得到的指示是只要她想谈,就和她讨论这个案子,可是现在我却除了保持沉默之外,完全无计可施。
“衣服应该是挂在小柜子里的,可是并不在那里,”那女孩子说,“我也不明白打印台能跟这有什么关系,你明白吗?”
我很能同意她的说法。要是H。M。的辩护在某方面只靠一扇犹大之窗、一套高尔夫球装和一个打印台的话,那可真是一场很奇怪的辩护了。
“也就是说,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