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咒语
这里有全省公安系统最精密的器材。操作台前,技术员王然正在剪接着什么录音。
若男拿出录像带,说明来意。处长的千金有求,王然当然不好不办,只是让若男等到下班以后,“否则会挨批的。”王然向若男眨眨眼睛。
看看离下班还有点时间,若男把录像带放在王然那里,然后又来到档案室。
“哎呀,从哪儿来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档案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到站在门口的若男,立刻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快让阿姨看看。唔,真是不敢认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若男,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阿姨给介绍一个?”
“瞧您说的。”平时挺泼辣的若男也被说得满脸羞红。
若男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快嘴阿姨姓王,是刑侦处的内勤。平时处里都管她叫王姐,她的真名若男却从没听人叫过。
档案室有左右两个大套间,里面排列了档案架、档案柜,上面挂满了标签。中间的房间有几个办公桌,桌上放着几台电脑。若男想,这种新老结合的档案管理方式也许算是“中国特色”了吧。
和王姐说了两句闲话,若男就切入正题。她谎称川江大学校学生会在编年鉴,但文革的资料太少,想了解一下文革时学校的情况,包括刑事案件的情况。
王姐一听,连连摇头,“不是阿姨不帮你,单位档案管理的制度太严,没有特殊情况和领导批示,谁也不能查阅档案。”
若男一听这话,不禁有点泄气。这个王姐表面上大大咧咧,工作上还挺有原则,看来又要碰钉子了。
看到若男有点失望,王姐连忙笑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涉及到一些机密文件。不过——”
若男看到王姐一停顿,知道事情有转机,赶忙说:“那不涉及机密的文件就可以查了,是吗?”
看到王姐没吭声,若男又说:“那我不可以查,您总能查吧。查到了,只要不涉及机密的,您告诉我不就行了。”
王姐看到若男一脸渴望的样子,不禁一笑:“好聪明的丫头。好,阿姨就帮你一回忙。不过,下不为例呦。”
看到王姐肯帮忙,若男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王姐说:“先别忙谢,这么多的档案,要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川江市的资料在我们这里也只是备案材料,具体的案卷材料都是保留在川江市局。还有,如果你能多提供一些线索,”王姐看了看电脑又说:“那就省我的事了。”
这一下又把若男给难住了,哪里来得线索呀。
看着若男不做声,王姐笑着说:“好了,我就费点劲,给你翻翻看。弄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若男连忙表示感谢,同时叮嘱别告诉她爸爸。王姐也知道老处长的脾气,连说:“知道了。”
从王姐那儿出来,看看快下班了,若男便又踱到技术室。
王然坐在操作台前,正在放若男带来的那盘录像带。看到若男进来,王然连忙指指门口。若男会意,到门口换了拖鞋,穿上白大褂,然后又把门关好,这才悄悄地坐在王然旁边。
“我看了两遍这盘带子了,这种情况应该不是录制的操作问题。”王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图象说,“在录制的过程中似乎出现过强烈的干扰,才导致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周围出现过强烈的磁性物质或电波。”
从哪儿来的磁性物质呢?若男百思不得其解。
“能否把这些干扰滤去或减少一些,以便看清这段时间的画面呢?”
“我试过了,你看,”说着,王然调整几个旋钮,画面上仍较模糊,但似乎能看到些影像了。“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说着,王然把带子倒回去从头开始放。
画面上出现若男宿舍里的情景。睡觉的小红,走来走去的若男。从若男开门出去不一会儿,画面开始模糊起来。王然忙着调整旋钮,画面果然清晰一些了。
“停!”若男突然喊了一声,王然赶紧将画面定格。他知道,画面上一定出现了若男希望看到的东西。
模糊的画面上,在小红睡觉的床边,赫然出现一个看不太清的人形的影子,确切地说,那就是个人影。
“能把这个影子放大吗?”
王然看到若男紧张的表情,知道这个影子不同一般,连忙将影子部分放大并勾出轮廓。在巨大的分析屏幕上,这个影子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这应当是个女性形象。”王然拿出刑侦分析的口吻,指着屏幕对若男说:“扣除她低头往下看下铺床上的因素,她的个头应在1米65左右。当然这也是参考了你在画面上的高度。”王然看了看若男,接着说:“在仪器上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但如果你能给我提供一个范围,我马上能给你指出这个人是谁。”
“太谢谢了,王叔叔。”若男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这个画面能给我复印一张吗?”
“当然可以。不过,以后别叫我王叔叔,我还没那么老。”
王然操纵着电脑,不一会儿便复印了一张交给若男。
这是一张被黑影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的A4纸。不知怎的,若男接过这张纸时,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凉意。
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胆小了。若男心想。
第六章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这几天小红那边好象也不再做什么噩梦。但若男心里却十分清楚—一肯定还会有事情发生。
她也不再坚持去否定什么东西了,因为她越否定,得到的结论却越肯定,如果再去否定它,那就是在自己欺骗自己了。
这些天,若男买了好多《周易》方面的书,仔细研读。她要从中找出一些答案来,可《易经》何其深奥,她又是刚刚接触,要找出答案来谈何容易。
若男妈妈在市文化局工作,见若男研究这些好生奇怪。一个从不信神信鬼的人居然能对《易经》感兴趣。便再三追问。若男只是推说《易经》是一门非常深奥的科学,自己想研究研究,多学点知识总没坏处吧。
“科学?”若男妈妈不屑一顾地说,“我们单位的几个老夫子们成天没事干,探讨什么《易经》啦,八卦啦,还说起什么鬼呀神的,不务正业。我试着让他们给算算,结果没一样灵的,我看你还是趁早别看这东西,免得走火入魔。”
市文化局的工作不忙,平时迟到、早退、没事请假不来上班是常事,自然闲人较多。若男想:这些闲人都是文化层次较高的人,他们研究的结果肯定错不了,和他们交流一下一定会事半功倍。想到这儿,便和妈妈撒娇道:“爸爸都邀请我去他们单位玩儿了,你也不让我去你们单位,我今天就要去。”
“去我们单位?”若男妈妈不知她要干什么,“我们单位成天就是喝茶水、看报纸、没事干瞎聊天,你要是不嫌闷就去。”
市文化局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座三层旧楼上,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地方不大,却显得古朴、宁静。
这里的确象若男妈妈所说的情况,都快到九点半了,人还没到齐,到了也无事可做。
若男找了个借口,便到各屋转了起来。
她虽是个女孩子,可性格向来活泼大方,跟谁都自来熟。不一会就和隔壁的两个老学究聊上了。
“现在的年轻人找人算卦的多,但学算卦的少,你这个小女娃倒是与众不同哇。”靠窗坐的姓齐的老头儿说。
若男知道,和这些文诌诌的老头们打交道,得装得谦恭。好学的样子,便说:“我也是初学,有好多不懂的,想向您几位老前辈请教。”
“但不知你要请教何事?”坐在老齐头对面的姓金的老头说。
现在就开拽了,若男心道。嘴上却赶忙说:“现在的这些风水术、麻衣神像、驱鬼画符等,据说都起源于《易经》,那么《易经》中是否也包含了鬼神之术呢?”对若男来说,与其说是在研究《易经》,不如说是在研究鬼神,她想尽快找到小红那件事的答案。
先是谦让了一番,老金头便开口道:“按说呢,你前面说的这几种都是具体的运用方法,《易经》才是基本理论,当然了,《易经》的科学性是不容怀疑的,而那几种嘛,有人说那是封建糟粕,值得探讨,值得探讨。”
若男觉得老头说的挺没道理,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照您的话说,基本理论是科学的,而运用方法却是糟粕了?”
这就是代沟。经历的不同,往往带来思想方法的不同,以及看问题角度的不同。若男没有那么复杂的经历,自然不能理解老金头的想法。
见若男的话让老金有些难以回答,老齐便插话道:“人家小女娃跟你求教点事,你就别拿一把了,现在又不是那个年代了,说说怕什么,还怕有人抓你辫子?”
老金见周围没别人,便开口说:“好吧,那我就说说。”
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书、笔往旁边推了推,若男看出他是准备高谈阔论了。
“照我的理解,象奇门遁甲、阴阳风水等都是很有道理的,现在许多搞建筑的、搞设计的还都在使用着。虽然国家不提倡,但是谁也不愿触霉头,都想平安顺达。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至于驱鬼画符这类东西嘛,就很难说了。有些东西用现代人的观点是很难解释得通的。”
若男见他说到关键处停下来,连忙问:“那您说这鬼神之说到底是真是假呢?”
老金想了一下,说:“《易经》实际上是介于宗教神学和哲学之间的理论经典,也就是说,《易经》是在肯定存在鬼神的基础上才创造出的理论。神、鬼、人分处天界、冥界、凡界,这三界互有边界,各有戒律。古代人认为占卦、卜噬就是神鬼之术,因此占卦前都要祭祀鬼神、天地。”
“您刚才说三界各有边界,有没有冥界越界到凡界的情况出现呢?”若男的问话越来越接近主题。
“传说中是有的。最典型的,就是张天师的传说了,这些传说所反映的都是在冥界、凡界缺乏约束时的事。”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呢?”
“你说的是见鬼的情况。”老齐好象有点不甘寂寞,便插话道,“这种情况的传说就太多了,至于原因嘛,”他看了看老金,似乎有所谦让,老金连忙说:“这方面还是你讲得透些。”
老齐谦让了几句,便不再客气,讲道:“冥界的越界,我认为主要是来自人间的影响,传说中的冤魂厉鬼,哪一个不是由人间悲剧引发的呢?”
说到这,老齐似乎有些激动,若男觉得他不象在说鬼神,倒象在说人间的不平,似乎他本人就有着不平的经历。
老齐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人间的冤无处去伸,有的人便去求神,有的人就去求鬼。鬼神的越界竟成了人间的需求。我们西南地区过去传说有‘巫蛊之术’,照我的理解,就是凡界的人启动冥界的力量,伤害他人甚至索取他人性命。没有人间的不平,谁敢去动用冥界的力量呢?对了,这‘巫蛊之术’的说法有点象东南亚地区的‘降头’。”
巫蛊?难道小红被人用巫蛊之术诅咒了?若男过去曾听说过巫蛊、魇镇的事,如用针刺小布人,可没相信过这类事情,现在把它和小红的事联系起来,竟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巫蛊之术现在已经失传了吧。”若男见老齐停顿下来,便赶忙再提起这个话题。
“不好说。”老齐有些讳莫如深。
“那传说中的巫蛊之术是怎么用的?用的后果又是什么?”若男对这个话题紧追不舍。她认定,小红的事很可能跟这类事情有关。
“古人追求惩罚的公平,要同态复仇。我认为,这可能跟巫蛊的起源有关,至于具体施巫蛊之术的方法嘛,还没有文献记载,也没听说谁见过怎么用。”
这时老金插话道:“从这里也能看出为人处世之道,多与人为善,少得罪人。看着不起眼的人,没准儿会这一手,得罪了他,给你来一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对了,我们说的是不是远了点,还是说《易经》吧。”
和两人聊了一会,不知不觉的一上午便过去了,若男妈妈推门进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这回你们可有的聊了。”
老齐知道她不信这些,便又象开玩笑,又象故意气她道:“令千金既然有事求教,老朽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千金可是聪明的紧呐。”
“真不知道她怎么对这些虚无的事情感兴趣了。”若男妈妈咕哝道。
“可不能这么说。”老齐说道。
若男怕妈妈和二人打上嘴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