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9-达马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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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马的语气》第二卷达马的语气(三)

    不用说,那场比赛我们系当然是输了。要达马去适应一些规则,实在太难为他了。我们不应该这么做。比赛结束时,达马满头是汗,带着歉意低着头不敢看大家。他不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大明星。我跟你说,达马还经常用这样一个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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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铿锵有力是吗?在一段表达结束的地方达马有时会出人意料地采用一连串三连音,就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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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如果他心情比较好,或者听众是一个女孩,这时就会出现切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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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马希望学校不要把他开除,他是这么对系主任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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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这个节奏要把握好可不太容易,要注意到前十六分之一的休止。不信你可以试试。我觉得,我是有点想念达马了。    
    我非常痛心地看到,小初的许多做法现在变得越来越出格。在时装店,她想试一试墙上那件大红色的T恤。我转身四下找了找,想看看试衣间在哪儿。当我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把身上原先那件当众脱了,然后从容不迫地套上那件大红色的。小初的周围顿时有很多人惊愕不安,我是其中最为尴尬的一个。愚人节那一天,她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随便一个电话就让我在中山陵音乐台白白地等了一个下午。这也就算了。外国人一年也就过一次愚人节而已,但是她是想起来就让我过一次。后来我学聪明了,凭直觉判定今天又是愚人节。但是告诉你,我总是出错。她哭着鼻子来了,大吵大闹,说她生平最讨厌不守约的人。你已经看到了,照这样下去,我的小初实在令人担忧。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你听我说,小初,关键是你以后,也算是我的一个请求吧,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说话。”    
    “哪种语气啊? ”她把椅子不停地扭来扭去。    
    “就是现在这种语气,达马的语气。”    
    “又来了。达马到底是什么?公的,还是母的? ”    
    “过去有过一只公的,我看不用多久,就会有一只母的了。”    
    为了让小初相信我的诚恳,那天我翻遍了所有的柜子、箱子和纸盒,终于找到一张其中有达马的照片。那是一张四个人的合影,是大一的时候拍的,背景是承德避暑山庄。达马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个鬼才清楚的地方。他身上那件过大过松的白背心耷拉着,真是漂亮极了。最右边那个朝气蓬勃的小平头就是我。    
    “你那会儿看起来,真是好得一B!像个刚进城的农民工。”    
    “我要你看的是他!他!他就是达马! ”    
    “你可以随便指着一个人,告诉我,他是达马。对我来说,他们没什么区别,你说对吗? ”    
    “不,不,你给我再看看,达马只会是他,不会是别人。”    
    “咦,你还别说,他看起来是比你有意思一点。”    
    “岂止一点!他只要往这一站,一张嘴,像你这路货色马上就会跟他跑的! ”    
    小初没有吭声,垂下头,安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她冲我抬起头来,大叫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话音刚落,两行眼泪就下来了。天啦,这眼泪究竟是他妈的什么样的一种玩意!那天争吵的结果之一,就是那张珍贵的照片被撕成了两半。不过老天有眼,达马和我都没有受伤。从小初这个举动分析,我认为我的女友还不是不可救药的。她在愤怒之中还没有完全失去尺度,看似无意却是有意地挑了一个我不在乎的脸平平的同学下了手。是的,我从来都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当我和小初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故意不说话,能用手势替代的就用手势来替代。这是为了尽量减少小初开口的机会,这是一个关键。    
    但是,小初有的是说话的人呀。连祥是从来不会拒绝她的。所以,我想我应该找连祥谈谈,晓以利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在一个周末,我请她们两人一起到我这来吃晚饭。这么做有多痛苦,你应该能体会到。连祥我以前见过几次,但是印象不深。这一次,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么宁静的一个人啊。说起话来总是那么轻,稍不留神,你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走起路来,就像一只猫,你什么也没听到,她就已到了你面前。告诉你,我感觉上更愿意接受这样的女朋友。这句话是我准备说给小初听的。这样说了,也许能刺激小初,也许可以得到我希望的结果。这个如意算盘当然是后一步的事情。趁小初在厨房的时候,我非常迅速地向连祥道出了我的担忧。小初听到了什么,在厨房里大叫起来:你敢放我的坏水,我杀了你!    
    杀了我,我也得说。我尽可能简洁地把事先准备好的话全部倒了出来,然后看着连祥。只见她莞尔一笑。就是笑的时候,那张脸也没有多少亮色。    
    “那个——达马的语气,真有这么神秘吗? ”    
    是的。我反复说是的,但一时不能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佐证来。最后不得已,我又手忙脚乱地找出那张照片来。我把有达马的那一半递过去。她一直盯着那张照片。我看到一片愁云缓缓地飘过她明澈的双眼。    
    “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    
    “达马。”    
    “他就是达马? ”    
    “没错,他是达马。”


《达马的语气》第二卷达马的语气(四)

    一周以后,小初来找我。她显得非常疲惫,一进门就跟我讨根烟抽。我看她仰面倒在沙发上那么专注地吸烟,全然没有了往常那种左冲右突的模样,我实在有点适应不了。我喜欢她抽烟的姿势,甚至体会到了她吸烟的快乐。一支烟抽完以后,小初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来,这会儿,她说话了。    
    “真想不到,你居然没有骗人。”    
    “什么意思? ”    
    “看来,是有一个叫达马的人。”    
    “本来就有,你应该相信我。”    
    小初点上了她的第二根烟。受她感染,我也点上一支。我的小初今天说得如此慢条斯理,让我有机会看到了她身上很多以前难以看到的温柔的成分。    
    “连祥——见过达马。你没有想到吧? ”    
    “是吗? ”    
    “不仅见过,而且他们在一起呆过一夜,就一夜。”    
    “这是连祥说的? ”    
    “是她说的。但是,达马那一夜不叫达马,而叫李劲。他留给连祥的地址、电话号码也都是假的。这以后,连祥还去找过他,当然没法找到。那是一年以前的事情。这个王八蛋现在会在哪儿? ”    
    “我怎么知道。反正在一个什么地方。”    
    “可能已经死了。”    
    “也不一定。活着也好,死了也好……”    
    “我真希望这个家伙死,还是死吧。”    
    小初把烟掐了。我有点缓不过神来。我想接着问她点什么,但小初此刻的静默又让我犹豫起来。    
    “我真想不到,”过了一会儿,小初抬头看着我,双眼已经噙满泪水,“连祥怎么会,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那么依恋。原来是这样,我实在想不通。这个达马,根本不配得到这么美好的感情。”    
    我想表示反对,但没说出口,怕惹麻烦。不过,我觉得另一件事情似乎有了点眉目。我终于嗅到了小初“达马语气”的来源。“达马”在那一个浪漫之夜通过一条我不清楚的途径传染到了连祥的身上,然后又通过一个我更不清楚的渠道到达小初这个环节。我能知道的就这么多。因此,关于这件正在过去的事,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一九九三年秋天,在四川进藏的公路上,达马被一个暴躁的当地人用匕首捅破了肝脏,当场毙命。这件事是一个叫陈燃的人告诉我的。他是一个电气工程师。那年夏天他和达马一起从西安开始他们的徒步旅行。西藏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是这样打算的:根据身上的银两,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中途达马对我说,到了西藏以后他可能就不再往前走了。说到这里,陈燃停了下来,整个人深陷于一种无法摆脱的回忆中。我看到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一点一点地老了下去。    
    “其实,”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的情绪有所好转,“杀死达马的不是别人,是达马自己。”    
    当时是傍晚时分,天还很亮,但是公路上早就没什么车辆或行人了。上了一个坡以后,我们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下坡。我提议,休息一下。达马表示同意。卸下肩上的旅行袋以后,我看到达马忽然发足往前面那个人猛追了过去。没一会儿,他就到了那个人的后面。只见达马拔出了他的匕首,对那个人大喝了一声:    
    “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    
    在这一路上,达马大概是第三次开这种玩笑了。他喜欢这么干。但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他开的最后一个玩笑。那个人慢慢地转过身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家伙的脸,达马的匕首就已经刺进了达马的肋下。    
    我在想,我似乎应该为我的朋友达马写一篇更深入细致一些的文字。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我做不好。因为我对达马,说老实话了解得也并不多。和达马在一起呆过的人,到头来都觉得自己对达马不够了解。但是肯定都记得达马的语气,这是肯定的,都记得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黑黑的牙齿,有几个音节从里面拼命挤出来:我杀了你。    
    最后,我把有达马的那半张照片附在后面,希望给你一个深刻一些的印象。


《达马的语气》第三卷到大厂到底有多远(一)

    从书店出来,小丁就直奔招商市场旁的中巴车站。他是来看朋友的,但朋友让他厌倦了。把他们维系在一起的理由让他厌倦了。谁也不比谁更高明在哪里,但每人都在私下里认定,其实自己是最高明的。而除他们以外,没有几个人真正认为他们是高明的,这个世界也并不需要他们所谓的高明,认识到这一点的人都陆续从精神上离开了这个圈子。小丁至今还没有走。但那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有一天他能够克制住那种唯美的感伤的情绪。过马路的时候,小丁被夹在方向相反的两股车流的中间。他笔直地站在那道白线上,他觉得他的理想和热情也分成两个方向呼啸着离他而去。现在,站在那道白线上的就只是随时都会漂走的一具空荡荡的植物一般的身体。他要回去,回到大厂去。    
    一辆白色的中巴车很慢地沿中山北路开着,抹了很重口红的售票员从侧面的车窗探出头来,用很重的当地口音叫着:大厂!大厂!车里还很空,小丁挑了前排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售票员当即就过来,让他买票。只要你掏了钱,就不怕你不在这辆车上呆下去,他懂这个道理。去大厂的中巴车很多,而这辆车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上路。它只是在市里不紧不慢地兜圈子,直到带足了客才会走。他看了一会儿售票员手腕上那只时隐时现的镀金的坤表。反正时间还早,小丁今天陪得起。他从黑色的旅行包里拿出一本新买的书来看。《中国最新交通地图册》,测绘出版社,1992年版。他修长的食指顺着一条铁道线在地图上滑来滑去,指头的顶端喷着白色的蒸汽,还有嘹亮的汽笛声不绝于耳。小丁的旅行就这样开始了。    
    很多新鲜的地方,很多新鲜的面孔,那里的气候不同于这里,要寒冷一些,也要干燥一些。小丁觉得自己在旅行中感到了劳累,也变得苍老。当他合上书结束他的旅行的时候,小丁发现车窗外的行人和店铺都是倾斜的,中巴车正在吃力地爬坡。它已经上路了。另外,车里仿佛是一下子多了这许多人,连一个空位都没有。他身边的座位上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穿着一条干净的白色牛仔裤——洗得那么干净,好像已不适合出门穿。小丁这会儿觉出他的膝盖有点酸,想找到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但终不能够。相对于他的身量,与前排那个座位之间的空间实在太窄,他的膝盖没法不被顶着。他想到刚才他应该坐在旁边那个座位上,也就是现在那个女孩呆的地方。那里的前一排没有座位,正对的是,发动机的凸起的大盖子。    
    在大厂的时候,他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因为每时每刻他都需要拒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