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面具






  “不知下落,说要出去找营生,一家不致饿死,我堂堂大丈夫又怎能靠女人养,才想自裁以求解脱。”

  摇着大脑袋,秦宝宝道:

  “没法子,只有留待有缘再相会,我无能无力。”

  拾面具拱手道:

  “得公子收留,已是感激不尽。”

  秦宝宝“咭”的一笑,顽皮道:

  “赶车很辛苦吧!”

  他不提还好,这一说,拾面具顿觉那酸楚感又袭身。

  秦宝宝看入眼里,道:

  “凭自己本事赚钱,花钱的心情很不同哩,在家时,我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一开口就有了,现在试着自己赚钱,才知道我大哥的辛苦。”

  拾面具心有戚戚焉的直点头,又好奇道:

  “公子年纪小,能做什么营生?”

  秦宝宝得意道:

  “本公子医术高明,行走天下,不必愁生活匮乏。”

  拾面具佩服道:

  “难得公子出身宕贵,却肯委身给人当学徒。”

  秦宝宝差点跳起来,叫道:

  “世面上那些笨郎中那个有资格当我师父?本公子是………算了,不提也罢。”

  想起父亲秦英,少不得又要伤心,秦宝宝不愿拿父亲压人,摇摇头走了,真觉与这穷酸话不投机半句多。

  “还是大哥可爱,二人能够聊上一整天都不觉腻。”

  秦宝宝满脑子想着卫紫衣,和衣躺在床上,自问自答:

  “好想见大哥,不知他是不是气消了?”

  哼,笨蛋宝宝,谁像你那么小心眼儿,你大哥事情忙,不会有时间生闲气。

  你懂什么?

  我懂得可多,去年才当选‘天才灵魂’,不是盖的。

  吹牛可以安慰自己,我也不笑你了。

  喝,敢情你不信?像你现在还不男不女的,我知道你大哥看了会不舒服,你要不要打赌?

  行走江湖,男装方便。

  嗤,你那套花巧,骗骗别人尚可,在我面前,还是收起来吧!姓秦的,前二天夜闯如意门,玩的可过瘾?

  当然,耍得他们团团转,好玩极了。

  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你是谁么?

  知道又如何?

  似你这种疯子很少见,夜里睡不着,便吵醒别人陪你乱打一阵后溜走,你以为人家会放过你?跑得和尚跑不了庙,待回‘金龙社’,哈哈,你大哥会拿出一叠状子向你兴师问罪,审审你在外头惹了多少江湖人?

  这个………

  所以,你该请教大爷我避祸之法。

  呸!神气?这次没闹什么大祸,大哥才不会像你这么小家子气,一点小事就骂我。

  好家伙,反咬我一口。

  嘻嘻,这告诉你:祸从口出。

  你这小疯子,我好意劝你这一路回京城,最好乖乖的不要再惹事,你似乎不打算接纳忠言?

  遇上新奇好玩的,我是忍不住。

  天生祸胎!

  哼!

  你也学学女儿家斯文一点吧!

  我生得粗野么?

  外表逗人怜爱,却满脑子捉弄人的鬼主意,你不觉得你太不正常?即使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也没你一成顽皮,这叫‘劣根性’。

  大哥从来不曾这么说我,全是你杜撰的。

  大家心知肚明,别矫饰了。

  哼!

  胡思乱想一阵,迷迷糊糊睡着了。

  “砰,砰,砰!”

  “公子,公子,你醒醒!”

  敲门声及呼唤声传来,秦宝宝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窗外还是一片黑,不耐烦道:

  “谁?”

  拾面具急切的声音唤道:

  “公子,请你救救我孩子,他快断气了………”

  秦宝宝整个清醒过来,忙下床开门,拾面具焦切的道:

  “忠儿从小就得了虾龟嗽﹝现名气喘症恢敝尾缓茫裢硎盅现兀簧侠矗蠊泳染人!?br />
  也不多问,来到拾面具房里,小婴孩满面通红,手腿抖动,小嘴张开,那呻吟声有如动物死前的挣扎哀鸣。

  秦宝宝抱起婴孩,对拾面具道:

  “这病不难治,可是我手上没药材,出去找药需要一段时间,这时候你抱着小孩,不要离他横躺着,轻拍他背脊,如果真的呼吸困难,以口渡气,你会不会?”

  拾面具连忙点头,接过小婴儿,道:

  “三更半夜,药店只怕不开门。”

  秦宝宝笑道:

  “医者父母心,他们会开门的。”其实心理在想:

  “他们不开门,我就拿不到药吗?”

  出房门,施展轻功翻墙而出,寻到市街几家药铺,找一家最大的,正待敲门,心想:

  “吵醒他们,必会受一顿鸟气,反正要什么药材我很清楚,自己进去拿,留下银两就不算偷了。”

  他向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很少考虑危不危险。

  主意既定,解下金匕首,撬开门闩,轻声推开门,闪身进去,闻到药味,就明白找对地方,仿佛回到老家,掩上门,扣回匕首,蹦跳到药柜前,鼻子嗅来嗅去,高兴得差点叫起来,心想:

  “这家药铺很有良心,所有的药材都是上等货,不似一般奸医,拿三等货当一等货卖,吃上半年也医不好。”

  一高兴,什么警觉心都没有,也因为这里不像江湖人住的地方,所以大大方方找他需要的药材,喃喃念道:

  “山莲雾四两,纸钱斩一两,嗯,这些山莲雾和纸钱斩都是好货,而那孩子的虾龟嗽至少要吃半个月的药,不如通通拿了,一劳永逸。”

  他真是不客气,找来药铺包药的纸,将人家药柜里的山莲雾和纸钱斩通通搬下来,分别包好,照说应该走了,偏偏他鼻子遇上药材就特别灵,嗅来嗅去,又打开一只药柜,抓出四五支小人参,一张嘴就咬下半截,摇头晃脑道:

  “这人参不错,那忠儿跟着他没出息的爹,身子都搞坏了,这些人参正好让他补补虚弱的身子。”

  意犹未尽的搬下所有的人参,有大有小,大约十来支,却愁不知如何带回去,翻着柜台抽屉,想找一条巾子,却发现有一双抽屉锁得很严密,偷偷笑道:

  “也许又是什么放高利贷的名册,如果是,你们就倒霉了。”

  以金匕首削断大锁,拉开油屉时便感觉很重,伸手进去摸索,空空的,更往里探,摸到布巾之类的忙拿出,才知是一只笨重的四方盒子,以上好丝巾包着。

  扯下大巾子,将人参和两包药包在一起,才注意到那只长形盒子,好奇的打开,差点惊呼出声!

  好大一支已成人形的人参。

  上百年的人参不多,宝宝自小看多吃多,不觉得稀罕,但这支人参实在太珍贵了,心理喑忖:

  “没有千年,也有六、七百年,这家药铺可不简单。”

  大夫看见珍贵的药材,好比赌徒碰上骰子,不真个玩,也要摸一摸,闻一闻,心知这支人参可救活很多人。

  正在陶醉的当儿,猛不防传来说话声:

  “朋友,太过份了吧!”

  秦宝宝吃惊转头,见一名中年人立在往内堂的门口,定下心神,微微一笑,才道:

  “吵醒你啦,真抱歉,过来算算多少钱,我要走了。”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私闯民宅,还这么明目张胆的。

  中年人也不觉一笑,随即又冷下脸:

  “朋友,你是那条道上的,这么快便知道敝处得到这条人参,是夜便来行窃,是那个帮会这么大胆?”

  秦宝宝一听知道他误会了,忙道:

  “别弄错,我是名大夫,有一名小孩虾龟嗽发作,临时找不到药材,又怕吵醒你们,才自行取药,走时会留下银两,至于这支好参,虽珍贵却非独一无二,本公子纵然见猎心喜,也不会偷走。”

  中年人冷笑道:

  “乳臭小儿敢自命大夫,不是托辞是什么?看你年纪小小就不知学好,一定有人操纵,说,是那个帮会?”

  秦宝宝撇撇嘴,道:

  “看来我是走进老虎口了,你们老板也是江湖人?”

  中年人冷道:

  “我就是这里的主持人,你最好老实一点,或许能格外施恩,不然进得来出不去。”

  撇着嘴儿,秦宝宝道:

  “你等江湖好汉吓人的词儿,怎么翻来翻去都是那几句,好吧,你听着,本公子来自‘金龙社’………”

  “哈哈………”

  原以为能吓吓他,不想中年人发声狂笑。

  秦宝宝奇道:

  “你以为我在骗你么?”

  中年人嘿嘿冷道:

  “不知你来自那一个分社?”

  “考我?”秦宝宝嗔道:

  “‘子午岭’总坛,怎样,够吓人了吧?”

  中年人上下打量宝宝,哈哈笑道:

  “担任什么职司?”

  秦宝宝将手中人参放回长盒子,道:

  “没有,他什么也不让我做,你问完了吧?过来算钱。”

  中年人又是哈哈一笑,道:

  “小娃儿,你很会演戏,编的台词也够份量,可惜你走错了地方。”

  砰的重重合上盒盖,秦宝宝道:

  “本公子向不打诳,你不信也罢,别笑得那般奸诈味。”

  中年人声音转为严峻,道:

  “如果你知道这家的正主儿是谁,便会明白自己编的谎言有多可笑,你的狐狸尾巴早已露出,别再打迷糊言。”

  秦宝宝拿出四锭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将一大包药扛在肩上,笑眯眯道:

  “银货两讫,我该赶回去救人,你有话快说。”

  他那副不在乎的模样,真会气死人。

  中年人厉声道:

  “此铺正巧是‘金龙社’的一处生意,总坛会派人来偷自己的东西?社中儿郎会分不出那家是自己人经营的?”

  “呵呵………”

  秦宝宝笑深了酒窝,道:

  “原来是大哥的手下,不过药钱照付,免得被责怪失职,我走了。”

  既然是自己人,宝宝大大方方的打开大门,突觉煞气袭身,闪身避过,回首见是中年人偷袭,冷叱道:

  “好大胆,自相残杀,你想进刑堂?”

  中年人喝道:

  “何方妖儿,敢冒‘金龙社’之名,须捉下严审。”

  声出身动,当风沉猛,不是只会几招花拳绣腿。

  秦宝宝拚命的本事不怎么样,逃的本事倒是不差,顽心一起,抄起那只长盒子,边闪边笑道:

  “本待善了,但你的鲁莽坏了事,东西本公子拿走,看你怎么交待?”

  “别想逃──”

  秦宝宝声东击西,闪到大门口,突地反射撞窗而出,传来阵阵得意的笑声,逃之夭夭了,中年人碰上他这么不英雄的人,﹝英雄是不逃的挥星钭罚幻娲蚱鹦藕耪欣吹苄郑墒牵帜钦业玫骄盟乒淼那乇ΡΑ X X

  “懒驴,懒驴,走快一点吧!”

  拾面具驾破马车,真拿这头懒驴没辄。

  帘子卷起,秦宝宝在车里逗着小婴孩玩耍,从来也没有机会跟婴儿玩耍,在他来说,是十分新鲜有趣的。

  跟婴儿在一起,宝宝常觉得有不同的心境。不再那么调皮捣蛋,泛出无限温柔,第一次觉得自己像大人了。

  小婴儿手里玩着那支珍贵的人形人参,使足吃奶力气丢给宝宝,宝宝再丢给他,二个顽童丢来丢去,乐得直笑,如果有人知道他们玩的是价值不下五千两银子的人参,必会目瞪口呆,直觉他们不正常。

  车过市街,嘻哗声很热闹,秦宝宝打眼望出去,忙道:

  “停车!”

  拾面具拉住懒驴,回首道:

  “公子有什么事?”

  秦宝宝下车,道:

  “我有点事,你到前面那家酒楼等我。”

  拾面具依言行事,一转眼,秦宝宝已挤进人群看杂耍──“哇,黑炭变白银………”

  “真神,如果学会这门法术,什么事都不必做了。”

  “咬咬看,真是银子哩!”

  “怎么样,你要不要学!”

  “十两银子可换一大块,变成白银,不怕有二十两,一赚就二倍,太划算了,二狗子,你身上有多少钱拿出来。”

  “大家都有意思要买,我们要快决定………”

  “奶奶的,一夜成富并非不可能嘛………”

  “………”

  众人七嘴八舌中,秦宝宝挤到最前面,看见一名颇具仙风的道人端坐于一张圆蒲上,身旁摆着几只篓子,篓子内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木炭,面前摆了一只三脚鼎,鼎下烧着火,以盖封实,只留中间一寸见方圆洞,看不清鼎内物。

  秦宝宝好奇道:

  “黑炭真的变白银?我不信,你再做一次使我心服。”

  道人睁眼看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