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马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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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庄楼上那位很像秦快的男子,由窗口瞧清黑衣女子远去,轻笑一声,在两额一阵搓揉,使高吊的眼角恢复原状,擦净鼻上麻点,拿掉突暴的假牙,再打个哈欠,不是懒人秦快还有谁?

  “死秃子,死秃子!”秦快火气甚大的喃喃咒骂道:“二个死秃子竟敢把那个恰查某推给俺,一定还告诉她俺的住处,可恨,可恨,你们既然如此整俺,可别怪俺翻脸无情,不给你们好日子过。”

  气愤填膺的将桌上食物全扫进肚子里,一壶美酒饮尽,付完帐到几家镖局转了一圈,又买二十来个杠子头,二斤卤辣牛肉,一只烧鸡,一坛女儿红,浩浩荡荡回到“疯胡同”的住宅,果然看见“黑水仙”冷玉环铁青着面孔坐在他的大椅上,秦快不等地开口,将牛肉、烧鸡、女儿红放在椅旁小几,再丢给她一个杠子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俺就在房里,吃完了敲声门,俺就会出来。”

  “砰”的一声,又进房里补觉。

  “黑水仙”冷玉环望着几上的酒肉,和手中的杠子头,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她虽然以凶悍、吃人不吐骨头闻名,人可生嫩的很,从未与任何男子深切交往,别人对她好,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付,尤其遇上秦快这等不愿趁人之危的君子。

  “黑水仙”冷玉环不禁泛起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腹中着实饿了,啃咬杠子头就着酒肉吃食,还剩下一大半,再也吞不下去,不禁怀疑秦快到底买给几个人吃的。

  将这屋子三两眼观赏完,举拳敲秦快房门,忽又停住,冷玉环心中暗道:“他不趁姑娘腹饥时攻击,姑娘岂能趁他人睡意正浓时反击,传出去没的弱了姑娘名气。”

  当下在大椅上盘膝运功,气转九周,再度归元,已是一个时辰后,见天色已近黄昏,举手敲了秦快房门,秦快拖着脚步出来,诧异道:“姑娘现在才吃饱?娘们吃饭可真慢。”

  “黑水仙”冷玉环不愿说出用意,免有示惠之嫌。

  秦快也不去注意她,目及几上食物,又奇怪道:“姑娘家食量这般小,俺记得小嫱很会吃嘛!”

  “小嫱是谁?红粉知己?”

  秦快好一会才体会“红粉知己”的意思,不禁大笑道:“小嫱才十岁,也许十一岁,当俺的妹子都太小。”

  冷玉环轻快的“嗯”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懂,何以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秦快想到刁钻古怪的丁嫱,又想及刁蛮任性的小贡子乔馥,再望着眼前这位凶悍不讲理的“黑水仙”冷玉环,不禁奇怪世上何以有许多种女人?虽然三人年龄都略有差异,却都一样令人难以捉摸,搞不清她们到底在想什么?由这三女人再记忆“冷姑”,三女似乎又单纯多了。

  注意到冷玉环的注视,秦快干咳一声,别过头道:“姑娘找在下是想了结旧怨?”

  “黑水仙”冷玉环惊醒,想及目的,冷硬的道:“没错,还有,刚才姑奶奶吃的食物,应付你多少钱?”

  秦快也不客气,摊开手道:“三两七分钱。”接过银子数了数,放入怀中,叹道:“你这个女孩子实在不可爱,跟男人来这招,小嫱和小贡子说什么也不会如此伤害男人尊严,你比她们还不懂事。”

  “住口!”“黑水仙”冷玉环凶悍毕露,叱道:“你一开尊口便能说出女孩子的名字,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毁在你手里,姑奶奶非教训你这登徒子不可。”

  “哼,走吧!”

  秦快铁青着面孔朝后走去,冷玉环毫不犹豫跟上前,二人先移至屋后空地,秦快冷道:

  “姑娘此行必不会只找在下比划这么单纯吧?”

  “黑水仙”冷玉环也不否认,悍野的道:“待你赢了,姑奶奶自会告诉你,输了,一切免谈。”

  秦快心思疾快飞转,暗道:“莫非又是那码子事,她有意找俺合作?”

  蓦地——

  寒光泛身,“黑水仙”冷玉环剑已出鞘,一溜寒光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冷的光芒,一看就知是柄万中选一的好剑。

  奏快暗想这妮子专门剥人血骨,刮到一柄名剑也无啥稀奇,也不敢大意,撤出袖间的短游魂刺,凝神备战。

  “黑水仙”冷玉环不听他开口询问手中剑,负气道:“这柄破铜烂铁想必不入法眼,只不过能削铁如泥而已,你也不必太小心。”

  秦快微微一笑,其实心中快笑断了肠,只是表面上不得不如此,以免给敌人有隙可乘。

  冷玉环得不到预期的效果,冷哼一声,剑尖划圆,直捣秦快中宫,秦快上身倏仰,斜了一个半弧,闪电也似的半弧,右手上的短游魂刺自斜里出现“当”的一声,冷玉环的七七四十九剑全砍在钢刺上。

  钢刺没断,冷玉环显然很惊讶,长剑抖动得更快,恨不得将秦快刺个透明窟窿。

  半步不退,秦快挫腕下沉,坚硬的钢刺如柔软活蛇也似缠向冷玉环右腕,但冷玉环却不躲避,在钢刺缠腕的一刹,“喀”的一响,自地腰际射出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针针均泛着红光,显然均喂以毒药或麻醉药,在如此短的距离,一窝蜂射向秦快,足以令人看得眼花撩乱,不知所措。

  就像上次与她比脚力,中途被暗算时一样,秦快脚跟借力,整个人仰天倒下避开针雨,在身子即将触地的一刹那,脚跟形成轴心,身子侧甩成圆弧,向冷玉环侧身撞去,冷玉环惊异叫了一声,长剑直指秦快面门,钢刺如毒蛇吐信缠向剑尖,冷玉环缩手暴退,秦快已挺身而立。

  这是极不可思议的事,秦快能以脚跟负全身重力,使身子离地一二分之久,这是集轻功、气功、四两拨千斤等技巧于一身,才能如此神奇办到。

  “黑水仙”冷玉环沉闷的一声怪哼,青莹莹的光华随着她的身形眩目夺魂的流转穿刺,秦快毫不犹豫的将钢剌鞭得劈空声响,金铁交击声宛如一串铃铛不停摇幌地响,劲旋剑转,双方打得火热,谁也不敢丝毫大意。

  “这妮子轻功马虎,手下功夫倒不弱,只是老爱偷鸡摸狗,抽人冷子。”秦快心中这么想。

  “这小子轻功超绝,未想功夫似乎也比姑娘好,看他年龄应比姑娘小,却如此厉害,真令人下舒服。”冷玉环心中这么想。

  谁也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几句话功夫,情势对“黑水仙”冷玉环愈发不利,秦快手中短游魂刺忽鞭忽刺忽劈,使她眼花撩乱,拙于应付,东闪西躲,左挡右拦,对于秦快的钢刺并未放在心上,令她害怕的是,秦快一招一式全包涵着大无畏的精神,勇往直前,而且招式怪异谲诡,似乎能忽然间刺进你的心脏,她骇然发觉秦快学的全是杀人的绝招,一招能毙命,绝不必使第二招,干净俐落,与其外表极不相符合。

  但是,秦快没有杀手的心,在秦生及秦劳传授的杀人绝技中,融合了阴柔劲力。

  在他九岁那一年,“秦快双惰”出门月余,这其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后来才知道这位怪客就是昔年极有名气的“红尘和尚”一戒大师,他看出秦快不是杀手的块料,“秦门双惰”

  的武学无法融会贯通,相处月余,教授他佛门经典“大悲咒”,限于派门之别,无法传授他佛门武学,却在秦快无法融会的杀人绝招及内功心法上,加以点化,使刚中带柔,柔中含刚,去除心理上难以接受杀人的障碍。

  这就是为什么秦快能以脚跟立地,全身仰躺离地一、二分钟,而“秦门双惰”无法办到的原因,只因他多了股柔劲。

  所以,他能在五十招内刺杀冷玉环,也能她斗上千余招,令她险象环生,却又不伤她分毫,杀与不杀,存乎他一心。

  引吭一声尖啸,秦快忽然拔地而起三丈,只见他半空中腰倒转如电,一声发自九霄云外的龙吟三声,悠悠宛如自天外传来,便在这股子慑人的长鸣末已,刺耳的声音便连接不断的传出,钢刺在他手中滴溜乱转。

  半空中洒下一片冷焰般刺目耀眼光华,看上去非是条条钢刺形成的网,而是大海倒卷般的汹涌,网,宝刀在手可破网而出,抑是腾身跃开,海浪卷来,除了被它淹没外,绝无第二条路。

  “黑水仙”冷玉环也逃不掉,一声凄厉惨叫,人已如泥塑木雕无法动弹。

  观察细微点,发觉冷玉环除了被制住穴道外,两肩肩胛各流出一缕楼鲜血,显然伤口十分细小,原来秦快气她口不择言,在她两肩各以短游魂剌,刺了如针孔般大的洞,只伤及皮肉,对学武人而言二这样微不足道的伤口,除非有毒,根本连敷药都不必,冷玉环的惨叫声,是骇于秦快惊人的气势,可能穿透她琵琶骨而发。

  如今秦快蜻蜒点水的刺她一下,反而使她惊讶。

  秦快拍开她穴道,警戒道:“还打不打?黑姑娘。”

  “黑水仙”冷玉环将剑归鞘,寒声道:“姑奶奶姓冷不姓黑,你小子不要自作主张窜改人姓。”

  秦快也将短游魂刺收好,爱理不理道:“黑姑娘,请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吧!”

  “黑水仙”冷玉环顿了顿,才道:“你小子看来穷光蛋一个,找你合作干一票,事成三七分帐,少不了你一分。”

  “俺三你七?”

  “当然!”

  “不干!”

  “为什么?我们二人合作保证十拿九稳。”

  秦快睁开半闭的眼睛,懒洋洋道:“理由很多,最大的原因,在下不满意你的分帐方法。”

  “黑水仙”冷玉环却不生气,道:“你小子倒有野心志气,五五分帐如何?”

  

   
 



第 五 章
 
  秦快像是考虑半晌,断然摇首,道:“依姑娘性情,岂会让人白分一杯羹?那票生意很棘手吧?!输赢死活只一线之隔吧?这样危险的生意,对方见你是姑娘家,定当全力对付在下,所以在下负担此你重多了,自应多拿些补偿,才对得住自己。”

  “你待如何分法?”

  秦快直视冷玉环气白的脸孔,悠悠道:“七三分帐,俺七你三!”

  “什么?”黑水仙冷玉环怪叫一声,怒叱:“姑奶奶为了调查这票秘密生意,不知花费多少银子及时间,你却想白白捡便宜?”

  秦快心底火山爆发,气吼如山道:“捡便宜?你不想想,没有俺协助,你有胆子单独干上那票生意?到时终究一场空,花费的一切均付流水,在下答应合作,至少不会令你血本无归,尚可大赚一笔,你兀自好好想想,要嘛,依俺之议,否则一切免谈。”

  “黑水仙”冷玉环气得全身抖颤,厉声道:“你小子欺人太甚,姑奶奶偏不愿令你如意,大不了找那二个死秃子合作,相信双人之功力尚在你之上。”

  秦快打个哈欠,做了个“请”的手式,迳自回屋。

  不一会,又捧着方才冷玉环吃剩的酒肉,道:“姑娘付钱买了它,请带走吧,没的占了俺的空间。”

  这时,冷玉环对于感激秦快买食之德已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一股被侮辱的羞愤,猛地手一挥,将所有酒肉甩在地上,湿了一片,秦快摇头道:“不懂节俭的女人,不宜室也不宜家,辜负了好相貌。”

  “黑水仙”冷玉环气极大叫:“舍不得你小子不会学狗一样在地上啃食干净。”

  秦快嘿了一声,直盯着冷玉环瞧,冷笑道:“俺真不懂,你这般恨俺,何以到现在还死赖着不走。”

  “黑水仙”冷玉环俏脸微红,叫道:“姑奶奶等那二个死秃子回来,商讨下手大计,你小子多事什么劲?你早没份了。”

  秦快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边进屋边道:“你慢慢等到天亮吧,那二个秃子有钱非消磨到天亮不可,尤其他们已憋了那么久。”

  说完迳自进屋关门睡大头觉。

  “黑水仙”冷玉环独自留在空地上,天色已黑,夜风吹来犹带寒气,不远处的山坡上的坟墓,此刻多了股阴森森的鬼气,冷玉环虽不在意,站久了也不禁有点毛毛的。

  忽然一股凉气吹向她后颈,冷玉环豁然转身,夜色中只有地一人,只好安慰自己是夜风吹拂,这时又有一股凉气吹向后颈,心中怦怦乱跳,忖道:“真呆,在这儿吹风受惊,不会进屋等人。”

  冷玉环想拉开后门,才发现已被秦快上了闩,跃上屋顶,蹑足穿过屋顶,来到前门,发现也上了闩,不禁气得直跺脚,看到开立的大窗子,想掀窗跃入,发现不知给什么卡住,怎么都弄不开,试遍所有窗子均不得而入,不禁将秦快恨得牙痒痒,恨声道:“你小子不让姑奶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