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马江湖







  张小秃不信的跳起来,叫道:“你敢讹老子们,尚谦老小子有多少财产,你会只拿个五千两?”

  陆启明摇手制止他二人,道:“朋友的意思,可是尚谦以疑兵之计,掉转我们目光?”

  吉塞尔颔首,叹息道:“阿大他们万分忠心,绝没有欺骗主人之理,到底尚谦的财产是不是在韩氏兄弟身上,如今我也很怀疑了。”

  王大秃和张小秃齐伸出掌,道:“有总此白忙好,五千两银子拿来!”

  吉塞尔怔了怔,哈哈大笑道:“黑吃黑?为了五千两,值得么?”

  张小秃奸笑数声,道:“朋友认为不值得最好,双手奉上,大家都方便。”

  吉塞尔脸色一沉,吼道:“黑吃黑也不是这等吃法,想四个打一个,上啊!”

  陆启明再度挥手制上秃子二人,道:“算了,这笔银子我们不要了,请问朋友,为何使双方打起来?”

  吉塞尔挺挺胸膛,意气风发道:“想瞧瞧十多年来,中原武林人有多少进步。”

  “朋友口气好像十多年前威震一时,后因某些缘故而退隐,是么?”

  “不错!”

  王大秃挤开陆启明,拱手道:“敢问朋友尊姓大名,从前尊号为何?”

  吉塞尔看出王大秃心存取笑,哼了哼,道:“说起鄙人师父,赫赫有名的就有三个,一是黑道魔星‘杀人魔’宇文大吉,二是绿林好汉‘阴阳魔怪’沈怀鬼,三是白道英雄‘救狗救猫慈善士’王恨,他们三位老人家均名震大江南北,声威五湖四海,至于我是谁,你们还要我说出来吓人么?”

  王大秃四人愈听愈呆,不是被吉塞尔三位师父震住,而是他们根本没听过这些名字,而且江湖人身属黑道,就不可能有白道师父,更遑论多了个绿林道师父,除非他欺师灭祖,初为白道,后沦为黑道,勉强可以解释得通,但这等败坏师门的叛徒向令人瞧轻,他们不应该没听过。

  心理奇怪,嘴上不得不久仰几句,张小秃进一步道:“令师王恨‘救狗救猫慈善士’的外号可古怪的很,不知来历如何?”

  吉塞尔干咳数声掩饰笑意,道:“尊师王恨素爱猫狗,猫狗有难,粉身碎骨相救毫不迟疑,因此得此封号。”

  “人呢?救不救?”

  “不知道,因为我从未看过他救人。”

  秦快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突然道:“老兄别让他唬了,他的尊师全是自己编出来的。”

  张小秃惊疑回头,咦了一声,道:“小子你怎么知道?”

  “不信何妨问他。”

  张小秃将目光移向吉塞尔,见他憋着笑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始知自己受骗,怒道:

  “今天朋友不给个交待,将难善了。”

  吉塞尔的肚子此张小秃大得多,挺了挺,鄙夷道:“你唬你那个爹,老小子,这么大把年纪,人家说什么都相信,未免太天真了吧?”

  双方箭拔弩张之际,秦快又懒洋洋的道:“在下要事缠身,先走一步,谨祝双方都没有致命的伤口,告辞!”

  王大秃捉住他前襟,气咻咻道:“小子,我们是不是朋友?”

  秦快拨开王大秃巨掌,叹息道:“勉强算是吧!”

  “既然咱们是朋友,你为何帮那条肥猪说话?”

  “在下有这样么?”

  “没有?只要我们没受伤就好,你何必也鸡婆祝福他死不了?”

  “在下想从他身上探知一些秘密,所以他不能死,希望各位老兄能够手下留情。”

  冷玉环乍见秦快,双目闪泛喜悦,再见丁嫱亲密地跟着他,刹时冷下来,此时森冷道:

  “活不了的也许是我们,你不帮忙?”

  秦快今天第一次正眼打量冷玉环,皱眉道:“四个打不赢一个,在下留下来也于事无补。”

  丁嫱一直在他们脸上溜来溜去,一下飞来一笔:“秦大哥看见这位姑娘就皱眉,我真高兴。”

  秦快失笑,拍拍丁嫱肩膀,道:“走吧,小嫱,人家要拼命,咱们别打扰。”

  待走得远,吉塞尔从后呼叫道:“小子朋友,感谢你的损失。”他是说圆环。

  秦快头也不回的应道:“不客气,反正已经物归原主了。”

  吉塞尔怔住,伸怀一摸,叫道:“小偷,还给我——”

  想追赶,王大秃四人已是怒目圆睁将他圈住,一时突围不出,只是怒吼不已,秦快充耳不闻,与丁嫱的影子愈去愈远。

  

   
 



第 七 章
 
  浙江倚山面海,是一个水碧山青,风光绮丽的省份。

  官道上,两匹大马驰骋,坐在马上的人儿,与高壮的马儿大相迥异,一个坐得很稳,他的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有一下没一下的催着马儿跑。

  另一个小男孩打扮,显然马术不精,马跑得快,他吓得抱住马颈,上半身全贴在马上,差点要哭出来的叫道:“秦大哥,叫马停嘛,我快要掉下去了。”

  秦大哥自然是秦快,小男孩则是丁嫱所扮,秦快觉得这样路上比较方便。

  秦快半开双眼瞧了一眼又闭上,懒洋洋道:“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忍耐点。”

  他的马跑得快,丁嫱的马则亦步亦趋跟着,始终保持并排驰骋,丁嫱哭声道:“我人小应该骑小马,这只猪马快将我折腾死了。”

  “马小腿短跑得慢,多耽误时间。”

  说着策马飞奔,丁嫱座骑亦跟着,丁嫱可苦了,死命抱紧马颈,紧闭双目,两旁景物飞驰过去,双耳贯风,眼泪再也忍不住缓缓流下。

  陡地——

  马匹停止奔驰,驻足不走,丁嫱好一会才敢睁开眼睛,抬眼望见秦快严肃的打她瞧,不禁脸红的擦干眼泪,扭头不语,秦快温和道:“天色这么晚,咱们须赶一程才有店宿,否则就要露宿郊外了。”

  丁嫱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再动,又不好说出来,将右腿跨过马头侧坐,背对秦快,不住揉弄酸疼的两腿侧骨。

  蓦地——

  秦快飞身骑上丁嫱后座,冷静的道:“抱住在下腰际,在下一人兼顾两匹马,无法照顾你安全,自己小心不要摔下来。”

  丁嫱依言双臂圈住秦快腰际,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道:“对不起,秦大哥,谢谢你!”

  “算了,在下没有考虑到你还太小,责咎难推。”

  说完一手拉一条缰绳,策马狂奔,不多时进入小镇,放缓速度以免吓到路人,寻家客栈,将两匹马交由伙计照料,抱着已经睡着的丁嫱入店,开了两间房,将丁嫱安置妥,到院子透透空气,只觉得一身骨头都要散了,忖道:“难怪小嫱直哭嚷受不了,成天骑在马上真是要命。”

  正待回房休息,突然人影一闪,秦快直觉有人自他背面闪出后院墙,心觉古怪,直追了上去,那人速度极快,一会儿工夫,已在十丈开外,秦快施展“草上飞”功夫,总算没将他追丢,也不敢太接近,双目如电打量那人——

  黑色紧身夜行衣,显得人影瘦小腰肢纤细,必是女子无疑。

  秦快认定这点,陡地止了脚步,暗道:“每次与女人扯上关系,俺就非勤快不可,打道回房才是上策!”

  果真往来路掠去,奇怪那名女子也掉头掠来,秦快心中一动,驻足靠边站,想看她在玩啥花样?

  那名女子停在他面前,嫣然一笑,道:“阁下是秦快大侠么?”

  “是秦快没错,可不是什么大侠。”

  “反正只要是你就对了。”

  “姑娘有事么?”秦快不愿闲扯,开门见山道。

  那女子取出一封信,递上去,道:“我叫圆月,家主母派我送这封信给秦大侠。”

  秦快不接,冷冷的道:“令主母又是谁,认识在下么?”

  圆月瞧出秦快厌恶“大侠”二字,乖觉的道:“公子看了信不就知道了。”

  秦快迟疑不接,圆月笑道:“公子放心,家主母断不会在信上下毒的。”

  “令主母善于使毒?”

  “公子别打蛇随棍上,家主母如何会使毒。”

  秦快接过信,拆开一看,见信上写得很不客气,气得将它揉碎,森冷的道:“信上所写的,令主母想必已告诉姑娘?”

  圆月耸耸肩,有意装佯道:“没有,家主母只说一切公子自会决定,要我照公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秦快也不点破,硬生生的道:“回去告诉令主母,当初在下与她约定的期限未到,叫她不要干涉我的事,更别派女人来烦我,否则别怪在下至时翻脸不认帐,一拍二散,什么都不管。”

  说完头也不回往客栈掠去,留下圆月顿足不已。

  原来信是“冷姑”所书,信上内容不外嫌秦决躲藏数月不出,丝毫不为圆环费心,又嫌他不够机伶,特命圆月来协助他等,令秦快心火大起,无情的回绝她的好意。

  回到客栈,秦快愈想愈不对,暗道:“‘冷姑’到底是何方神圣,俺的行踪都落在她眼里么?可恨的女人,喜欢自作聪明真不讨人喜欢……”

  想了一阵即蒙头大睡,心里却不舒服之极,有种受辱的感觉,好一会才能入睡,这大概是他生平头一遭。

  次日——

  日上三竿,丁嫱将秦快拉起来,刮着脸皮道:“大男人还赖床,真不害臊。”

  秦快艰难的半开眼睛,拍着额头苦笑道:“你当然睡得舒服,在下可折腾半夜,倒被你说嘴。”

  丁嫱以为秦快是指半夜才找到城镇,她睡着不知的事,颇为怜悯道:“原来你骑马也很辛苦,你睡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轻轻关了房门出去,倒使秦快呆住,失笑道:“这孩子倒蛮可爱的,小孩就是小孩,天真得很。”

  一骨碌起床梳洗,到邻房偕丁嫱上路,两手牵着两匹马溜达,丁嫱跟在后头,诧异道:

  “这两匹马是夫妇么?”

  “怎么?”

  “它们的速度不相上下,总是并排而驰,不正像恩爱夫妻比翼双飞?”

  “你想得倒美,也许是两匹公马或母马。”

  “同性相斥,那有可能黏这么紧。”

  “依在下看来,它们极可能是死敌,谁也不愿输给谁,也有可能是至交,双马并驰显出兄弟或姊妹之情。”

  “我不信,咱们来赌赌。”

  “怎么赌?”

  “找个马夫问问,一公一母算我赢,两匹马同性就你赢。”

  “好吧,赌注呢?”

  “我赢的话,以后的路途,你不可以故意策马整我,还有,骑累了就休息,不然就同昨晚一样,由你一人骑二马,我舒舒服服睡觉。”

  “啧,小狐狸,若是在下侥幸呢?”

  “不幸被你料中,我出钱买辆马车,让二马拖车,省得骑马辛苦。”

  “谁赶车?”

  “当然是……不,不,不,雇个马夫好了。”

  秦快豪迈一笑,捉狎道:“说上半天,全是你占便宜,这算什么赌?”

  丁嫱一点也不脸红,理直气壮道:“赌博十之八九庄家吃香,谁叫你不把握机会当庄。”

  秦快点点头,笑道:“庄家固然占便宜,但在一种情形下,庄家没有丝毫便宜可占。”

  丁嫱精乖的很,瞪眼道:“你拒赌?”

  秦快走在前头没有见到她的表情,但也可以猜到她有点担心,于是道:“答对了,不公平的赌,没有几个傻瓜愿意上钩。”

  “你又没吃什么亏。”语气已经有点软。

  “赌博不占点便宜,谁愿赌?”

  “哼,这么吧,我赢的话就照先前说的,你赢的条件,你自己说好了。”

  “在下侥幸,咱们就照原先那样赶路,你不许喊累喊痛。”

  “这怎能怪我,马儿高大,踏不到马蹬,根本无法骑。”

  “在下自然会替你换副适足的马蹬。”

  “就这么说定。”

  丁嫱在街上乱瞄,找来一名赶车的马夫,要他鉴定两匹马的性别。

  车夫看了一会,中肯的道:“两匹马都是公的。”

  秦快“嗤”的笑了,丁嫱苦着脸叫道:“不是你看错了,就是马有问题,一定有断袖之癖。”

  秦快哈哈一笑,拿些钱打发马车夫一笑望丁嫱道:“输要输得有风度,上路吧!”

  “你答应换马蹬的。”

  “总须找到铁铺才成啊!”

  丁嫱又拉个路人问铁铺店,人家看她长得漂亮,又问得客气,介绍到江阿打的铁铺店,拍胸保证第一流的。

  江阿打的铁铺不小,人长得跟一般铁匠没啥两样,话却不少,有一搭没一搭闲扯,几乎问遍客人祖宗八代,秦快对付这种人有两种方法,一是不理不睬,二是乱盖,刚才赌赢心情好,乱盖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