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马江湖
“是么?在下还以为自己言语无味呢!”
乔鹰慢条斯理的插进来:“阿惰,说实话,你此次回来,是不是跟前头那三批江湖人有关?”
秦快咬咬牙,道:“他们果真不放过俺。”又冲着乔鹰道:“乔兄好厉害的心思,一猜即准,他们来此多久了?”
想了想,乔鹰沉吟道:“三四个月前五个大块头的双胞胎同他主人先来,不久,那三个男的也来了,近二个月,另外一批三女一男才到,他们似乎都不是普通货色。”
秦快遂将他们的身份来历略述一下,乔鹰听了皱眉道:“那枚圆环与他们关系为何?一个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圆环又如何牵扯上那么多人?”
瘦削略黑的脸庞是懒散透着厌烦,秦快道:“据‘冷姑’说圆环的奥秘是在洗涤山庄,吉塞尔显然也认定如此,却又不说个明白,真被他们搞得烦死了,还有陆启明陆兄三人又来凑什么热闹?一群莫名其妙的东西!”
奇怪的看了酒鬼一眼,小豹子低声道:“白叔,你是怎么了?”
酒鬼一张大嘴张得大大的,酒漕鼻“嗡嗡”响动,显然惊讶已极,突然小豹子问及,忙调匀呼吸,摇着大脑袋:“没事,没事,只是有点吃惊。”
秦快目光闲闲定在酒鬼身上,道:“你的表情,任谁看了也知道你十分惊讶,只是在下说的有何令老兄不对劲之处?”
“呸”了一声,酒鬼大喉咙响道:“老子不对劲?你小子存心咒老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狗嘴是用来吃肉包子,不是吐象牙的。”
小贡子边说边笑,手捧一只大托盘缓缓走了进来。
热腾腾的包子看来又白又细,光闻就知道味道挺不错。
酒鬼一把抢上,接过托盘,道:“小姐不是打算将肉包子当晚饭吃的么?”
瞟了秦快一眼,小贡子笑道:“来了位贵客,怎好意思以包子待客,反正离吃饭还早,先蒸来让你们当点心吃。”
欠欠身,秦快诚恳的道:“别张罗了,又不是外人,在下对吃的不讲究。”
深深吸口气,乔鹰赞道:“好香,馥儿的手艺愈来愈巧了。”
小贡子被夸得喜孜孜,含笑退下,乔鹰忙道:“怎么不吃呢?你辛苦了一上午,吃些包子再去张罗晚餐。”
嘿嘿一笑,小豹子怪声怪气道:“别理她,大哥,小贡子定在厨房吃饱才送来的。”
“你胡说——”
小贡子气结,又激起童心,抢过一大盘子肉包子,捉起一个就丢向小豹子,小豹子一手接过,咬了一口,笑道:“好吃,多谢,多谢!”
小贡子狡黠一笑,道:“你爱吃,我就让你吃个够。”
话未完,肉包子一个接着一个射向小豹子,一眨眼,已丢了七八个,小豹子抱满一怀,怪叫道:“别再丢了,小贡子,会掉在地上啊!”
小贡子丢得性起,如何肯停,忽听秦快懒洋洋道:“双胞胎真吃香,只顾丢给自己的双生子哥哥吃,我们这些人只好干瞪眼。”
顿时停了动作,小贡子收回要丢出去的肉包子,放回盘上,一看只剩三个,叫道:“小豹子,还不快把包子送回来。”
小豹子两手足足捧了十二个肉包子,嘴里还咬着一个,吱吱唔唔道:“到手的东西岂有再吐出去的道理,你自己设法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款待贵客吃点心?”
小贡子没法,只好道:“晚上我将烤鸭皮分一半给你好了。”
看一眼怀抱的肉包子,小豹子道:“不行,我要三分之二。”
跺跺脚,小贡子尖着嗓门道:“三分之二就三分之二,快送回来。”
小豹子这才大摇大摆将肉包子吐出来,一个个放好,小贡子狠狠瞪了小豹子一眼,将托盘放在小几上,乔鹰取了一个把玩,摇头道:“你们二个,真是童心未泯!”
小贡子嘴角一撇,叹道:“是小豹子欺人太甚,一点都不肯让我。”
小豹子吞下嘴里食物,吃吃笑道:“我若不及早将你堵住,岂不让你得意得翻上天?”
大眼一瞪,小贡子气道:“你嫌我做得不好吃?”
做个鬼脸,小豹子道:“倒是不难吃,只是你也不必这么得意呀!”
小贡子倒不气了,哼声道:“古人道:君子越让,小人愈妄,诚然不错也。”
酒鬼塞满一口肉包子,哈哈笑道:“二公子和小姐别斗口了,再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大公子申斥一顿,然后同时住口。”
乔鹰看了孪生弟妹一眼,道:“白叔说的,你们都听见了?”
小豹子和小贡子委屈的低下头,秦快解围道:“小孩子偶而胡闹一下,也无可厚非,乔兄无须太苛。”
乔鹰苦笑道:“他们并非‘偶而’,而是‘常常’,几乎一天不斗嘴就活不下去,这其中差别可大了,真不懂他们怎么同时赖在我娘肚子里不走?”
别人家务事,秦快不愿插足,转移话题道:“这包子皮薄馅美,确系妙技,在下拭目以待你的晚餐呢!”
小贡子心思灵活,道谢一声,忙一溜烟走了。
望了远去的纤细人影一眼,秦快道:“小贡子改变了不少。”
嘿嘿一笑,小豹子好整以暇的道:“原来你也发觉了,我还真以为你是木头人咧!”
秦快窘了,好一会才道:“你们这对孪生兄妹同样利口,一不慎,将被你们迫得半天缓不过一口气来。”
于是,乔鹰笑了,笑得十分开朗:“你可见识到了,阿惰,这二个小鬼真是我们家的活宝贝,最好少理他们为妙。”
双方又叙契阔一会,秦快告罪道:“在下想出去走走,先告辞一会。”
乔鹰送到门口,道:“去拜访那三帮人?”
“看看吧!”
秦快信步游逛,也不问乔鹰“冷姑”等人住在哪座院子,心中十分烦躁。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当想及圆环之秘就要解开,心情愈是郁闷,甚至隐隐抽痛起来,想就此撒手,不仅“冷姑”等人不容,自己也不甘就此抽腿,让谜题隐伏在胸中,往后的日子将更难挨。
凉风徐徐吹来,微风飘到面颊的头发,一抬眼就看见吉塞尔和五胞胎向他走来,秦快立在原地,待他们走近,才拱拱手,有点冷漠道:“一别多日,老兄想必和以前一样得意?”
吉塞尔富团团的身子微一抖动,笑呵呵道:“我知道在这儿可以找到你,所以我就来了。”
虽然答非所问,却也让秦快明白他的来意,装傻道:“听说老兄等侯在下四五个月,真是不敢当的很。”
“好说,好说。”吉塞尔和悦的笑道:“你有那个价值,所以我也就敢付出那个代价。”
“原来在下这么值钱?”
肥阔的胸膛一挺,吉塞尔道:“对某些人来说,你是无价之宝,譬如,我!”
秦快莞尔一笑,道:“就不知老兄出得起多少代价?”
吉塞尔比出一根指头,毫不疼惜的道:“一万两银子,十足兑现,对大多数的人来说,一辈子也赚不到一万两银子。”
秦快笑了,没有丝毫笑意,道:“你立刻滚出在下视线,在下立即付你一万两银子。”
吉塞尔脸色变了变,生硬的道:“你在侮辱我,姓秦的,别以为你飞得上天。”
摆摆手,秦快十分下耐的道:“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老兄先前说在下是无价之宝,反口却只出一万两白银,这不大大掴了自己一个耳光子,嗯?”
气得一身肥肉微抖,吉塞尔恨声道:“五万两白银如何?这是我最大的容忍了。”
秦快仿佛吉塞尔头上突然长了角,打量他几眼,道:“老兄对汉语懂得多少?”
吉塞尔鼓目如铃,暴烈的道:“怎么?你他娘突然冒出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秦快一洒,安然道:“汉语之谓‘无价’,是指宝物的价值已到了无可估量,难以形容的地步,懂么?”
喘了一口粗气,吉塞尔吃力的道:“你的意思是不肯出让了?”
摊摊双手,秦快一脸孔的无奈,道:“父母只赐一副躯壳,将之让出,在下的灵魂将寄托何处?老兄包涵则个。”
吉塞尔咬牙切齿的咆哮:“你在装那门子蒜,谁要你的臭皮囊,我要的是你怀里的那枚圆环。”
秦快双眸闪亮了一下,慢慢的问:“原来老兄还在打圆环的主意?到底为了什么?”
一挥手,吉塞尔深沉的道:“咱们只谈交易,其余免谈。”
秦快面无表情,声音磁性中透着懒散,道:“在下不是生意人,不懂得物物相易,你对在下赤诚,在下少不得还你一份肝胆,老兄若毫无诚意,在下只好跟你虚与委蛇了。”
吉塞尔奸笑一声,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将它卖给我,你立即可以脱离这是非圈,银子揣在怀里任你风流快活去,总比不知什么时候会掉头来得好吧?”
秦快斜睨了吉塞尔一眼,无精打彩的道:“恐怕事情不如老兄想像中的如意。”
“怎么说?”
秦快慢条斯理道:“就算在下肯放弃,也有人会拎着脖子重回这个是非圈,总之,这件事情在下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吉塞尔摸摸下巴,深思着道:“你把圆环卖给我,等于将军失了兵器,还管用么?”
耸了耸肩,秦快道:“在下既然决意调查这件事,老兄有兴不妨协助在下,将来有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何必非自个出大力?好了,话已点明,六位请让路吧!”
双臂抱在胸,吉塞尔嗓调喑哑:“老弟包涵,圆环我势在必得,不想跟人合作。”
五个九尺高壮,黑赤面目的蒙古孪生子,往秦快面前一站,仿佛一绪肉墙,一个个鼓目如铃,瞪视着敌人。
秦快摇摇头,声音从牙缝中进出:“蛮子就是蛮子,任啥事都用强的。”
吉塞尔被五胞胎挡住,只闻得声音冰寒:“这叫先礼后兵,给你面子你不要,只好用强的。”
秦快漠然一笑,一字字道:“一个铜板是不会响的,老兄,后会有期。”
说着腾空往后掠,身法极其快速,吉塞尔及手下追之不及,大吼道:“你不要脸,丢了‘秦门双杰’的脸……”
远远传来秦快的声音:“老兄面皮厚赛城墙想学土匪,在下可不愿跟你穷泡……”
吉塞尔气得直跺脚,叫道:“这山庄就这么大,你既然不走,我自然会捉你出来,看你能躲到那里去?”
转身看着发呆的手下,又气吼吼的道:“你们这五只笨猪,就不会将他圈住,居然让他跑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白白耗费粮食。”
五个孪生子被骂得低首垂手,大气不敢喘一口,吉寒尔看他们这副呆样更气,吼道:
“不会去把人捉回来——”
“是,是!”
五胞胎一叠声连应,移动小山似的身子朝秦快追去!
“姓秦的,你给我出来——”
尖锐高亢的叫声出自女子口中,圆月在花木丛中想找“姓秦的”算帐,杂乱无章的花太久无人整理,能开的就开,无法活下去的只有死,多年来,就活下来的只有些野花野草,长得高且乱,圆月拨开花草,慢慢寻找,口中不住咒骂:“‘秦门双杰’何等英雄,偏偏生下这么没出息的儿子,藏头缩尾,江湖下九滥的小喽罗也比他高明……”
“唉哟……”
圆月双手护住头发,原来头发不知被什么勾住,被扯得好疼,而且愈扯愈用力,不将她整头秀发扯光不甘似的,惹得圆月连连哀叫。
“姓秦的,你是英雄就不要用这种法子欺负人——”
圆月抱住头发,连连后退,目光含泪,盈盈生光。
突然被拉扯的痛楚的顿失,圆月蓦然转身,赫然发觉秦快就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根本没有躲进草丛。
抚着疼痛的头皮,圆月想像得出此时自己一定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瞪眼道:“你就只会用偷袭的法子暗算别人,丢尽祖宗的脸!”
打鼻孔哼了一声,秦快冷漠的道:“俺的祖宗不会胳臂往外弯,帮你来教训在下,再则,一切均是你们咎由自取,用江湖下九滥的迷香算计在下,又将俺父母所赐的面孔乌七八糟乱改造,连秦快独特的头发你也敢改,圆月姑娘,办事之前可曾打量过在下是不懂得惜香怜玉之人?你们如何对在下,在下只好一一还给你们,别拿那些白道臭规矩来压人。”
圆月寒着面孔,冷厉的道:“一切还不是为你这臭小子着想?你以为凭你那点小把戏就足以对付那班人?”
笑声中透着阴森森的味道,秦快道:“为俺着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