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马江湖






  “作弄武林前辈真好玩。”小豹子笑道:“这就是自命白道英雄的坏处,做事顾忌太多。”

  “若不顾忌些,江湖岂不闹翻了?”

  “有何不可?在下做事讲求随心所欲,否则走江湖跟经商买卖同样乏味。”

  “其实经商买卖是需要经验与天才,不然会蚀本的。”

  “老刘就有这种天才。”

  秦快顺口溜出,话说出随郎懊恼,他无意在小豹子面前提起骆乔鹰的不是。

  小豹子脸色果然黯淡下来,道:“秦兄打算如何寻找贵友?从何下手?”

  秦兄耸耸肩,微微笑道:“你相信姓楼的那条老狐狸的话?”

  “不信,但他似乎没有骗你的必要,大可拿他来威胁你说出大哥请你出山的原因。”

  “他大概以为姓秦的均不重私情。”

  “这也是,令尊令伯给人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如此倒好,以免在下左右为难。”

  “但贵友……”

  “不妨,只要人在‘龙凤阁’,在下自有法子寻出来。”

  小豹子不禁狠狠盯了秦快几眼,秦快诧异道:“你为何这样看人?在下有什么不对么?”

  “你彷佛胸有成竹?视‘龙凤阁’为你家花园?”

  “并非在下癫狂,而是楼文龙的弱点自现。”

  小豹子不禁逼近秦快,叫道:“什么弱点?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快待小豹子近身,只觉得异香丝丝入鼻,很淡很淡,还道目己闻错了,耸耸鼻子,小豹子已惊觉,若无其事的巧离秦快,秦快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道:“说穿了不值一个大钱,就是楼文龙很爱惜名声。”

  “没错,所以他做坏事总是偷偷摸摸。”小豹子双限一亮,贼兮兮道:“秦兄的意思就是贵友若在他手中,他必不肯直认,安藏在一秘密所在,必要时可用来挟制你?”

  秦快双眼露出赞赏的光芒,小豹子一笑,又道:“但秦兄方才不是认为楼文龙心知私情打动不了你?”

  “那是他认为,实际上在下非常在乎老刘的安危,必要时,会为救他而开杀戒。”

  “若非我了解你为人,定会以为你不正常,有……”

  “断袖之癖?”秦快帮他接下去。

  “秦兄别介意。”

  “人各有所好,在下不认为它有什么了不得的。”

  见小豹子瞪大双目,秦快忙又接下去:“在下正常得很,你别瞪了,瞪得人心慌。”

  小豹子这才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贵友的安危对你很重要,你们是什么关系?”

  “如父子,如兄弟!”秦快一字宇道。

  小豹子心中震荡,道:“既是如此,倘若楼文龙以他迫你说出一切,你会说么?”

  “这就是在下感到为难的地方,必须尽速救出老刘。”

  “楼文龙真的会这么做?”

  “会的,尤其今日咱们寻上门去,使他更确认老刘在在下心中的份量。”

  “‘楼凤阁’警戒森严,咱们如何混进去?”

  秦快不说什么,反锁门,只招呼小豹子自窗口掠出,专捡偏僻小路,摸到“龙凤阁”后院小门。

  “秦兄,这是什么所在?”

  “咱们刚才说的地方。”

  “好空阔,怎地无人守卫?楼文龙理应不会如此疏忽。”

  “你在这儿等等,在下进去探探。”

  “我同你进去,一人留在这里悬心更难受。”

  小豹子说得斩钉截铁,秦快见无可转圜,遂道:“好吧,你自己小心!”

  说着身形一幌进入园子,小豹子紧跟于后。

  秦快见一切与上次同丁嫱来时一样,满地落叶,双脚测度起机关的所在,算到第十七步,果然微微觉得有些不一样,不仔细留心是绝察觉不出,心中惊喜之际,脚下运劲用力一踩现出一方洞口。

  小豹子忍不住惊呼一声,道:“原来这儿藏有秘密,难怪楼文龙不肯派人守卫,任由园子空废。”

  秦快招呼他下去,石盖复又合上,秦快捻亮火招子,缓缓下走,小豹子紧跟在身后,走了一会,忍不住道:“这鬼地方也亏秦兄找得到,以前来过?”

  秦快轻轻回应一声,在空洞的地底却宛如一声闷雷,小豹子声音更放低了:“如何找到这里来?”

  “忘了!”

  “甭唬人,忘了如何还记得这地道?”

  “陈年旧事,提之无益。”

  小豹子只好住口,转了个弯儿,便到地底,只见两排石室依旧。

  “这又是干什么的?”

  秦快朝他古怪的笑笑,摸索着打开左边第一闾石室,谁知门才开一点缝,就闻“吱吱吱”

  的怪响,但见一大群毛绒绒黑耗子奔窜而出!

  “啊——”

  小豹子惊叫而出,一把抱住秦快脖颈,双脚死也不敢着地。

  秦快闻他叫声尖锐已是一惊,再见他反常举动,心下已恍然,却沉默如故,左手环抱住他,右手长刺忽出,忽鞭忽刺,近身的耗子无一幸免,遍地死鼠尸,惊得其余鼠者到处奔窜,无奈秦快十分厌恶它们,长刺一出至少死上二三只,骇得鼠叫连连。

  清除了老鼠,秦快察看石室上的壁画已被人用刀刮坏,想是楼文龙少了楼文凤同他练功,又怕被人得去,所以将它们破坏。

  “放我下来!”声音娇娇脆脆的。

  “你是小贡子?”秦快松了手,轻轻问道。

  “我和小豹子,你还是分不出?”

  “两个一样顽皮,一样爱捉弄人,你又装足声音,多年不见,确是被你瞒混过去。”

  “我们俩一点差别都没有?”

  “小豹子肌肤黑些,身段较粗,眉目较刚,原也不易弄混,但在下离开时,你们都还是小孩,长大成人会变个什么模样谁也不知,在下一时弄混了,你别介意。”

  “你别怪我就好。”

  “傻孩子,谁怪你来着?不过你也太恶作剧了。”

  秦快望着她摇头苦笑,不一会,又动手去开第二个机关,小贡子忙道:“等等,这里面又是什么玩意儿?我最怕虫儿鼠的。”

  秦快听她说得好可怜,明白她的确害怕,道:“这十间石室原是楼氏兄妹练武秘室,不知何时被楼文龙安置了这些东西,你真是怕了,在下先送你出去如何?”

  小贡子强按捺住心中惊惶,但一见地上鼠尸,又忍不住干呕,秦快见了拉起她手就往回梯走去,小贡子忙甩开手,勉强笑道:“不,我也留下来好了,正好训练自己适应。”

  秦快心中感怀,吩咐她立于右侧第一间石室角落,再度取出长刺,身形旋动处,但见刺影翩然,地下的鼠尸跟着飞旋被荡进刚才打开的石室。

  小贡子在一旁算是开了眼界,不一会功夫,只见石室里鼠尸堆叠如塔,好不呕心,忙闭眼捂住嘴,陡地感觉有劲风向自己扫来,睁眼却见秦快长刺抖得笔直向自己刺来!

  小贡子呆怔住,心想秦快可能怪怨自己欺骗他,因此也不想抵抗,缓缓闭上双目。

  乍见刺挥处,一条花斑五锦灿烂的大蟒蛇被长刺穿透七寸处,秦快随手甩在地上,见它死透,轻拍小贡子脸颊,道:“怎么闭起眼休息了?”

  小贡子察觉有异,睁眼见了大蟒蛇,才知同自己猜的天差地远,不禁又羞又愧,没个理会处,秦快见她如此,即明白她心中所想的,故意道:“楼文龙弄来这些蛇鼠作什么?”

  原来方才秦快清理鼠尸时,有一条大蟒蛇自右侧第一间石室的屋顶通风处,也就是小贡子站立角落上方的壁孔溜出,蛇信吐得长长的就欲袭击小贡子。

  秦快一见心惊胆颤,又恐出声示警惹得毒蛇及时行凶,至时不免终身悔恨,于是一股作气刺杀而来,幸好长刺够长,在蛇舌离小贡子头顶不及一尺处,刺也透蛇七寸处而入,小贡子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秦兄救命之恩,小贡子永生不忘。”

  “怎地忽然跟在下客套了?你在想什么出了神,居然一点警觉都没有?”

  “目睹秦兄神技,一直没留上心。”

  “神技?”秦快失笑道:“杂要罢了,十只耗子也比不得一个小孩难缠。”

  说着长刺又一挥,将地上的大蟒蛇也扫进石室,地上干净多了,腥臭味亦清淡了许多,触动机关将石门关闭。

  小贡子跟见秦快就待将长刺收回发间,忙抢了过来,拿出手绢边拭边道:“也不处理干净就收回去,不怕那些耗子蛇的夜里来寻你偿命而做恶梦。”

  秦快但笑不语,任由她拭着,却见手绢儿依旧洁净,并不沾血腥乌渍,诧异道:“秦兄是如何杀死那群耗子的?”

  望着地上残留的血渍,秦快道:“在下没有御气杀人的能力,全仗长刺犀利。”

  “可是它为何不沾血渍?”

  “在下的两根长短兵刃,乃兵器名匠花费六年时间打造成的,除了有多种用途和犀利外,打造时最注意弧度转折,所以绝不沾血。”

  将长刺收间发间,秦快开动左侧其余四间石室,均空无一物,同样墙上壁画也遭刮损。

  “秦兄认为贵友被藏于此处?”

  “在下不敢确定,只知楼文龙有这么一处秘室。”

  说着就待弄开的右侧第一间石室,想及方才蛇袭,道:“站远些,小贡子。”

  小贡子依言做了,秦快心知毒蛇不比老鼠,遂撤下短刺握于左掌,这才掣动机关,陡地数条花色不一的毒蛇窜射而出!

  秦快面无表情,左手虚空斜挥,串射而来的蛇儿便像被一股无形中的吸力引带一样猝然反撞回去,和石壁硬碰硬,便撞得稀烂了。

  打眼一瞧,室里有一人委缩在墙角,眉目瞧不真确,秦快却可认出他就是他多日苦寻的刘通包,惊喜莫名,就待入内扶出,小贡子突然叫道:“留心脚下——”

  秦快闻言想也不想,向左暴移三步,只见方才立身处不知何时游来一条金光灿烂的小金蛇,这种蛇虽小,毒性却居首位,而且皮轫刀剑难毁,十分难缠。

  小金蛇盯住秦快蓄势待发,双方的距离只有三步!

  秦快摒住气息,七情不动,小贡子一腔心七上八下。

  时间是静寂的,秦快不能动,虽然他一向喜欢采取主动,但蛇不比人,高度相差悬殊,秦快的目标大,金蛇体小目标亦小,先天上就不公平,不过,人有的是智慧。

  秦快不愿徒耗时光,而且根本不愿放弃主动的先机,于是,他轻咳了一声。

  倏地——

  金光闪烁,小金蛇禁不起诱惑,它动了,宛如一溜金光暴噬秦快!

  秦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同时他左手闪翻回旋,寒芒流灿中,小金蛇却反而畏惧他手中利刃,反窜向小贡子!

  小贡子一心只关心秦快,不料小金蛇会反噬于她,不由得心惊胆颤,她竭力闪避,连脸色都变了,突然间——

  串射的流光滚动揉合旋转,形成了一轮有如龙卷风似的强劲回旋风力,那样威力万钧的朝着小金蛇罩下去!

  小金蛇是有灵性的,已感觉到那股刺骨刮皮的风力,欲放弃小贡子已是不及,已被卷入秦快长刺运转带起的旋风里,冷电灿闪,短刺已将它剁成数段。

  望着跌落地上的数小段蛇身,小贡子心有余悸道:“好狡猾的蛇,它好像很畏惧你的兵刃?”

  秦快没有回答,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着壁上烛火的光芒,小贡子却发现秦快面带疲色,额上冒着汗珠,知道刚才那轮龙卷风似回力耗费他很大的功力,歉咎道:“也许我真的不该进来,总是给你添麻烦。”

  秦快笑笑,心平和气道:“小妮子今天怪多礼的,有道礼多必诈,可不知你藏着什么阴谋?”

  小贡子知道秦快在开她玩笑,好减轻她的内疚,不由得感激一笑,就待拿绢帕替秦快拭汗,想起方才拭过兵器,嫌它脏了,以袖子为秦快拭汗,只窘得秦快面上一红,又怕小贡子难看,只好由她去了。

  “多谢。”

  秦快轻言一句,忙快步走向刘通包,抬起他面烦,见他原本瘦削的脸只剩皮包骨,不禁令向来冷漠的秦快泛起泪光,见他没大碍,仔细看原来被点了穴道,忙拍开,好一会,刘通包才传来虚弱的呻吟声,睁眼看见秦快,激动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良久才吐出话:

  “真的是你,我的少爷?”

  秦快也由不得哽咽了,道:“老刘,你受苦了,这一切均因在下而起……”

  刘通包连忙拥住秦快,截口道:“为了少爷,老刘死无怨言,再见少爷为我这不成材的奔波劳累,让我更觉汗颜。”

  “在下不值得你如此,老刘。”

  “不,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