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有江湖 作者:柳暗花溟 第2卷= =虫的成长史





  「什么意思,这阵破了吗?」温道乙忙问,抬头看了看瓢泼大雨,任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心中却有莫名的兴奋。魔道男军师念的那几句破阵的口诀,他也明白其中之意,只是不敢确定,师妹终于逃出这个阵了吗?西贝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条从阵中飞身而出的黑影。他站稳在山顶,怀中还抱着一个沉睡不醒的女子。
  「七师妹!」温道乙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却没有靠得了前。
  他动作慢了半拍,被九命、阿斗和小毛驴挤到了一边,差点摔在仍坐在摇椅中的西贝柳丝身上。可是那三位也没有靠近得了虫虫,黑衣散发的高大魔王怀抱着虫虫,像是呵护着宝贝一样,只一道掌力就把所有人都挡住了。同时还为虫虫挡住了漫天风雨。
  「止步!」他冷冷的说出两个字,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魔王殿下,您不是要把魔元再渡给虫姑娘吧?」西贝柳丝惊问。
  他刚才已经向小花说明龙老大挟持凤凰跑了,依着小花以往的脾气一定会立即追击,直到全歼那妖妇及其党羽为止。可他现在明显是先要救虫虫,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魔元继续渡回去。虫虫虽然处于昏迷状态,毒性扩散不快,但时间久了也只怕会有损害,而现在到哪儿去找解毒神医呢?
  「我是大夫,我来看看!」一个人突然插进话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因为「他」不是人,居然是那头小毛驴!只要是修妖的,会口吐人言本来没什么稀奇,但它沉默良久,让人以为它是妖兽,此刻突然说话,还自称是大夫,实在让人觉得惊讶又古怪。
  它「得得得」的向前走了几步,却被花四海拦下。
  「报上名来。」
  「我就叫毛驴。」毛驴抖了抖落满雨水的身子,显得有点骄傲,「或者你可以叫我毛驴头目,这是我的全名。不过你要快点做决定,此女脸色已呈紫灰,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唉唉,放心,有你在这儿,谁敢耍花样,那不是找死嘛!」
  花四海还没回答,九命就冲上前去,一手按在小毛驴的头上,一手指了指花四海怀中的虫虫。他不会说话,只用力的点头,表示他对这毛驴的绝对信任。急得发出类似于哽咽地声音,心疼和焦虑全写在了脸上。
  花四海收回阻挡结界,让毛驴走近,不是他信任了这头毛驴,是因为信了九命。九命的眼神他能明白,那是心上人受伤后的痛楚和为她可以牺牲一切的绝然,这猫妖不掩饰。但他不明白,小小的猫妖几时对虫虫产生了那么强烈的感情?
  每天夜里,他听着虫虫说起很多生活琐事,当然也提过这个叫九命的猫妖。虫虫不知道水心绊能把声音传达给他,所以说得毫无顾忌。听她的语气,她很喜欢这只猫妖,但却像姐姐对弟弟,疼爱他也欺侮他,压榨他却也给予他。
  这粗心大意的坏丫头,不明白她引得单纯的猫妖九命喜欢上了她,还当一切都是自然的事,这不会说话的小子如果一辈子不开口,她就会一辈子不知道。那么,西贝呢?
  唉,她什么时候能停止惹是生非?只安安静静地生活就好。可是她现在安静了,他为什么觉得一切都变了,变得毫无生机。
  看着毛驴头目走上前来,伸出了左前蹄。
  大夫诊病可是要用手指的,一个圆圆的蹄子能做什么?
  在花四海的惊愕目光中,毛驴得意地又甩了一下长耳朵的雨珠,漆黑的蹄子在碰到虫虫手腕的一刹那突然化为了五指。虽然像萝卜一样又短又粗,可确实是手指。
  「放心,我可是解毒圣手,特别是我们妖道的毒。」它说,然后微闭双目。
  山头上,大批魔兵散站在周围,几个大人物围在一个中毒女子的身边,但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一头摇头晃脑、闭目深思,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毛驴身上。
  「怎么样?」一向沉着的魔王率先沉不住气。
  「危急。」毛驴头目收回前蹄,「此女外息尚存、内息全无、魂魄无踪。」

  2…70 玄黄珠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一起把目光再度投射到毛驴的身上。
  「就是说,此女现在是活死人。」它解释。
  还是面面相觑,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沉,感觉这结果比雨水还要冰凉。
  她、姚虫虫、红毛丫头、离奇的从天而降、天门派八剑弟子之七,从逍遥山取回了真火石、破坏了魔道的无穷山大计、让北山王的官吏言听计从、把生意做到了魔道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是十洲三岛最大的破坏力,一直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好像死亡这种事和她根本搭不上界,现在怎么会——
  九命喉咙中发出「嗬」的一声,伸手抓住毛驴的长耳,用力摇了两下,浑身哆嗦,脸上全是水,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唉唉,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叫她是『活死人』,不是还有个『活』字呢嘛!」毛驴似乎对九命异常宠爱,虽然被揪住了耳朵却不反抗,毛茸茸的头凑到九命胸前,「小九啊,你的兽性已经退化了,对生命的感觉不再敏锐。你看阿斗,它能感觉出主人一息尚存,一直坐在地上摇尾巴求我。看那表情是多么恳切——」
  「那你到底能不能医?」西贝柳丝打断它,些掩饰不住的焦急。
  「哈,我是毒医圣手,有什么不能医的。」毛驴和九命客气,对西贝柳丝就高傲了,「只可惜我开得出方子,你们未必找得到对症的药!」
  「说来听听,我们云梦山上珍贵草药很多。」温道乙道。
  「这药非比寻常,要从活物身上取。」毛驴又伸出前蹄搭上虫虫的手腕。似乎是又诊一下,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什么活物?仙、魔两道的人都在这儿,总会有些办法。」西贝柳丝道。
  「对啊对啊,我师父最疼我七师妹,拼了命也会救她的。」温道乙道。
  「我女主人是天生福将,想什么来什么,你只要开方子就得了,别卖关子。」一直隐身不出的万事知也忍不住从九命衣袋中探出头来。
  「唔——」九命说。
  「汪!」阿斗说。
  「#¥%……εε#8226;!!!!!」七嘴八舌的一起说,把毛驴团团围住。
  「她的魂魄在哪里,我去取回来。」一片吵闹声中,花四海突然冷冷插嘴。
  听到毛驴对虫虫的诊断,他心中有股说不清情绪。不是心疼,那情绪似乎比心疼还要强烈,以至于他的心脏和肚子都一直麻麻的,没有了痛感。
  外息尚存、内息全无、魂魄无踪。
  其他两项还可以缓些救治,魂魄如果离体太久就会有大麻烦,他必须先把她的魂魄找回来。无论她的魂魄去了哪里,无论是谁抢走的都是一样。
  「不用去取,就在她身体里啊。」毛驴眨了一下它的长睫大眼,看似无辜可爱。但驴嘴咧得太大,露出了恶意的笑和大板牙。
  话音一落,有几秒的沉寂。接着众人又是一阵吵嚷,夹杂着一、两声愤怒的狗叫。
  魂魄在虫虫体内,那这驴子说什么魂魄无踪?还说什么外息尚存、内息全无、活死人之类的话?敢情天底下的大夫都一样,就会夸大病人的病情以骗取诊金!可是,如果虫虫伤得没那么重,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苏醒?
  凛冽森寒的刀气凌空而过,越过众人的重围,落到驴头上方一寸。「她伤在了哪里?到底要不要紧?给本王说清楚!」
  「又不是我伤的她,我毒的她。为什么都冲我发火!魔王殿——」
  毛驴住了嘴,因为那道亮银刀光下降了半寸,几乎挨到了它的顶上毛,「魔王殿下容禀,我慢慢给您说清楚。唉唉,小心,魔王殿下英勇盖世,动一根小手指,小兽就没办法帮虫大小姐治伤了。」它改口非常快,配合着谄媚地表情,很有感染力。
  花四海不说话,刀也没放下,就这样冷冷的盯着毛驴,眼神比雨夜还要黑暗,比冰魔刀还要锋利。
  暴雨骤停,和来时一样突然,可毛驴还是打了个激凌,再不来欲言又止那一套,把它的诊断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在场的各位。
  原来,虫虫虽然中了奇毒无比的妖毒种,但因为花四海把自己强大无匹的魔元给了她,所以毒性被死死的镇住,并没有发作。
  不过,虫虫体内的金光神气是属仙道一派,不能接受魔元,花四海只好以自己的魔气强行压制住仙气。只是这样一来,虫虫就无法任意调动自己体内的真气了,仅凭泄露出的一丝真乞凝成护体光罩和护手光罩,保证没让白骨花伤到。
  但当花四海面临危险时,虫虫要救他的愿望实在太强烈了,体内的金光神气冲破了魔气的压制,不可阻挡的喷涌了出来,这才能飞跃这么远的距离,力斩已经走火入魔、妖力加倍的熊妖双掌,给花四海争取了反击的时机。
  可是她虽然身怀不知名人士给她的先天神气,但自身修为非常之浅,于仙道的法术才只是入门,身上的经脉承受能力十分脆弱。这放好像她身体里有一条就汹涌腾的大河,要取用河中之水必须慢慢引导,使之如涓涓细流般散入四肢百骸才可以。
  只是当时,虫虫心里想的全是花四海的安危,焦急之情加上拼命想突破魔气压制的反抗力,几乎算是把河堤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河水汹涌而出,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以至于内息全被吞没,魂魄被压在体内不知什么地方,只有微弱的呼吸还在。
  「这么说她是被自身的金光神气所伤,那要怎么才能医好?」西贝柳丝皱眉道:「你刚才说药应取自活物之身,到底是什么?」
  「倘若魔王殿下信得过我,当然还有温小道兄——」它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把要长篇大论的愿望强压了下去,因为魔王的样子实在骇人,「我先给虫大小姐拔出毒种来,之后你们要想办法取到玄黄珠。」
  「那是什么?」温道乙急问。
  毛驴冻得打了个喷嚏,继续道:「此一宝物能凝神净血,调息顺气,就算经脉全损也可恢复。只要把此宝喂于虫姑娘,使其融尽于腹,虫姑娘的外息立即强健,内息复元,被压制在体内的魂魄自然归位,再来几付汤药,这伤病可不就好了吗?」
  「玄黄珠在哪里?」花四海握紧刀柄。
  「传说,在上古异兽之双头蛇的腹内。」万事知冲口而出。
  龙老大!
  这个名字像闪电,划过所有人的心房。

  2…71 拔毒
  「我先给虫大小姐拔毒吧。」众人的沉默中,毛驴笑眯眯地道,「只是不知道妖毒种种在哪里?」
  花四海抱着虫虫的手臂紧了紧。
  哪里?有碍观瞻的地方,左股以上,座腰以下,能随便给人——不是——给头驴子看吗?
  虽然有病不避医,但他就是不想她的身子给谁看到,哪怕对方只是一头自称神医的驴子。而且看起来还是公驴子。
  「告诉本王要怎么做,我来为她逼毒。」他坐在一块大石上,把虫虫托抱于膝。
  毛驴一笑,又露出一口大板牙,「对魔王殿下的法力,小兽没有一点不敬的想法。只是您自己身上就有伤,妖毒种又不同于一般的毒,需要我们妖道特别的心法和手法,恐怕您不屑于领会,就是领会起来也需要一点点时间,又怕时间久了对虫小姐的伤不利。所以,还是由小兽代劳吧。」
  花四海犹豫片刻,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也知道毛驴说的是对的,于是轻轻把虫虫的身子微侧,让她背部向外。
  看到花四海的动作,其余无论人与兽都很好奇虫虫的伤处,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却被他冷电似的目光逼得情不自禁地看向旁处,待转回眼神,已经被他挥手凝结的一道黑幕所隔绝,只有毛驴在结界的那边。
  「魔王殿下其实不必如此。」毛驴煞有介事地摇晃着大脑袋,「小兽给人拔毒,不必伤者脱衣。只要指明伤处,隔衣——」它闭了嘴,因为它理解了魔王殿下为什么要隔个结界出来。原来虫小姐伤的地方有点特殊,魔王殿下的长指正指向她的左股。
  它想笑,但实在不太敢,不过心中也一片了然。魔王殿下对仙道弟子有情啊,这种占有和不容别人染指的神色,只有用情很深的男子才会有。
  虽然它只是一头驴子,可它却是个修为极高的妖驴,人类感情上的这些弯弯绕,它明白得很。
  走过去,再度伸出前蹄,在魔王殿下紧张又具有监视性的可怕目光下,前蹄没有化为五指,而是化为一个漆黑的小罐子,凝足了真气,扣在伤口处,紧接着连运真气与妖力。
  妖毒种种得不深,因为魔元的作用没有能钻入肉里化成细末,继而随血流向全身,但是却因为妖力的原因而牢牢的与周围的肌肤融在一起,非常难以拔除干净。
  倘若受伤的是别人,它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