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若兮
女孩儿已然忘情迷失,挺拔的鼻梁顶着她的秀巧,唇齿若即若离,气息混乱不堪,“可恶的小东西,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么?”
八十三,归来
“瞧你数钱那贼样儿,怎么,你家那金山银山还不够你折腾?”某苏姓女子翘起优雅的二娘腿,细长的指随意夹一支长烟,痞痞的调调,坏坏地调侃。
“你懂什么,这方地儿从策划到实施,从设计到包装,一点一滴,都是姑娘我亲力亲为,手把手地给拉扯大的,如今也算小有成就了,这种个人人生价值得到最大限度的肯定进而产生的空前成就感——”说到这,嘉黛顿了顿,故作傲慢姿态,斜睨了女子一眼,继续道:“你是不会懂的。”
“是是是,你童大小姐好本事,事业爱情双丰收,可怜我这没人疼没人爱地,就天天儿奔你这儿蹭咖啡喝来了。”某女只手掩面,状似哀怨地倾吐。
“说真的,这都两三年了,你和那谁谁谁,进展到哪儿啦?”嘉黛作挑眉状,眼神儿直勾勾地锁住女子。
“谁跟谁,哪跟哪啊?”某女吸了口烟,敷衍的意味太明显。
“哟,说曹操曹操到,来,小何,我这地儿让给你,我该接我家希然去了。”嘉黛将座让给刚进门儿的男子,这就起身,准备走了,又俯下身子对悦然耳语了几句,“我说,苏大小姐,可以嫁了,人家可是香饽饽,小心夜长梦多。”
女子很温柔地掐了她一把,她娇瞪了女子一眼,愉悦地退开。
远远地就看见了希然,那小家伙,趾高气扬,神气巴拉地。
出了大门就直直地扑进她怀里,一声妈妈,甜进心坎儿里去,小嘴儿嘟得老高,依依丫丫地含糊着,“亲亲~亲亲~”
这都谁教的,这长大了还得了,存心把人给甜腻死,嘉黛摇头,不许她。
这小丫头倔强得很,腻在她怀里别别扭扭,只是不依。
嘉黛拗不过,在她的小嘴儿上,蜻蜓点水一下,柔柔软软的触觉,可把那小家伙乐坏了,甜甜地,笑开了花儿。
不远处,颇有些招摇的长型轿车,车内,面无表情的男子,历练了几多沧桑,成就了一份迷人的内敛,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比之三年前,更动人心魄,也更——危险。
两手交叠在胸前,身子正坐着,颈部以上偏过些许角度,冷眼打量着,并未错过这母女天伦的一幕,冷冽的眼神,陡然冰凉起来,只片刻光景,随即收回视线,习惯性地,掏出随身墨镜,利落地插入耳后,掩去了眉宇间,一片肃杀。
男子从容一如既往,示意司机趋车离开。
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全黑的轿车,虽然戴着墨镜,那清朗的侧面,在梦里展转了百度千回,她如何忘得了,是他么?圣阳?他回来了?他要来实践他的誓言么?
仓促一瞥,戴着墨镜的男子,清灵毓秀的女子,眼神稍微碰撞,女子眼底,尽是透明的澄澈,流露些许陌生的好奇,并无敌意。
车子缓缓开动,伴随着车窗徐徐摇起,真的只是一瞬间,极短,短到她宁愿理解为错觉,太不真实的感觉,心子却莫名地狂乱起来,就要超出她所能负荷。
“刚刚那女的,是谁,你认识么?”女子小心翼翼地问,自从三年前,他突然出现在爸爸身边,从此,也闯进了她的人生,他好象从来吝于提起自己的过去。
男子摘下墨镜,温和地朝她笑笑,“恩,认识,是和你不相干的人,你没必要知道。”
女子默然,偏过头,似乎有些负气,他从来都是这样,问他什么也不说,搞得自己跟中情局的间谍似的,神神秘秘,不知道他从哪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着谁。
不得不承认,他很好看,初次见面,漂亮得过分的男子,也沉默得可怕,似乎背负了许多过往,却隐忍着,倔强得令人心疼。
她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因为这个男子,一切都不平静了,她会耍点小心机,随口就诌出些小借口,三不五时地就往爸爸那儿跑,其实就为了看看他,说说话。
起初,他总是很礼貌地,刻意疏远,她恼了,恨自己不争气,为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越想越委屈,她就哭,在他面前哭,后来她又笑了,她终于看到他还可以有其他表情,慌乱地,不知怎么安抚,索性将她扯进怀里,静默着,只是轻拍着她的背。
他其实不知道,她把头搁在他肩上,狠狠地吃他豆腐,贼兮兮地笑。
她想,她是无可救药了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月下,那个寂寞的背影,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伤,还是更早?怕是第一眼,那个漂亮的男子,冷漠的神态,倔强的表情,早已深刻在她的心上。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她还是爱上了,义无返顾,下了飞机,他连酒店都没去,就马不停蹄地来看那个女人了,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他还说她是不相干的人,三年来,于他无关的人,他都懒得瞧人半眼。
对那个女人,他似乎是极在意,会是他的旧爱么?不过,她好象是做妈妈的人了,想到这,她又私自地窃喜了一番。
八十四,挣扎
男子伸出大掌,轻附在女子微握成拳的小手上,“还是小孩子脾气,好了,也别恼了,一会儿带你去吃点儿特别的,G市的招牌菜,保证你喜欢。”
又是这样,他是吃定她了,理所当然的敷衍,每次都是,他屡试不爽,她甘之如饴。
她很傻,想要融入他的生活,可是,他似乎生活在过去,她不曾参与的过去,是怎样深刻的过去,束缚他许多年,至今,仍走不出。
罢了,能待在他身边儿就好了,静静地守着,便好了。
女子朝他皱皱鼻子,调皮地吐吐舌头,表示和解。
男子侧回身体,又恢复一贯的漠然。
左腕的青丝,密密缠绕,垂下几许赘余,手指顺着丝带蜿蜒至腕上,来回轻抚,毫无预警地,指间的力道狠绝起来,袭上那疮疤,隔着丝带,肆虐。
嘴角竟然是笑的,痛觉,日复一日地复习,巩固,三年下来,他似乎上了瘾,那种深刻的快感,如同嗜血者对于血腥的向往,就是这种感觉,很贴切。
三年了,那女人给的伤疤愈发狰狞起来,长成一条丑陋的蠹虫,他用青丝束缚着,不想吓到别人,也杜绝一些无聊的揣测。
抛弃了他,那女人似乎过得不错,原来自己真的是她的包袱么,她终于甩掉了,解脱了。
那他到底算什么,夜夜挣扎,在她的温柔陷阱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无望的人生,唯有拉着她一同沉沦,才终得救赎罢。
三年前,他抱着绝望的心态去到了以巴边境,不同于他一直生处的和平,那里,到处是战火纷飞,满目是哀鸿遍野,这一切,都严重颠覆了他对生命的观感,原来生命可以如此渺小,任人轻贱到,甚至,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他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只不过,多如累卵的尸体,又添了可有可无的一具,浑浑噩噩地过了20多年,一事无成,竟然还可笑到自杀,他要活,还要活出个人样来。
老天似乎有意试炼,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一名身中数弹的中国籍男子,后辗转得知他是中央某高层官员,他有一句话打动了自己,他说,有些东西,既然放不下,索性原原本本地占有,哪怕是不择手段,只要你够强大,这个世界,本就是能者居之,强者宰之。
之后他随男子回到中国,跟在他身边,识各路人物,习权谋之术,官场文化,博大精深,三年,他要学的远远不够,奈何梦魇密集袭来,愈发肆无忌惮,终于,他不堪折磨。
回去罢,梦魇开始的地方,迟早要面对的,了却一段不堪回首,还他原本自在清明。
“爸爸!”怀中的小家伙灵活地脱离她,奔向屋内的男子。
男子抱起小人儿,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父女俩笑得开怀,女孩儿的心也跟着柔软了,眼角弯成微微的笑意。
“今天这么晚?”男子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揽过她,温柔的问。
“噢,都是希然,她不乖,硬要缠着麦当劳叔叔。”嘉黛朝小希然使了个眼色,路上她们就说好的,这是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和爸爸说。
之所以这样,她是不想说她好象看到了圣阳,一路上都牵挂着,心神不宁,以至于车过家门而不自知,开很远了,方才沿路返回。
他已经很辛苦了,因她的无知,任性,也操了不少心,她不忍再磋磨他。
“母女俩神神秘秘地,该罚,”男子拥住女孩儿将小希然夹在中间,认真地咯吱起女孩儿,“说不说,说不说。”女孩儿最怕痒了,一个劲儿地求饶,一家三口笑作一团。
“好了啦,我要煮饭了。”
“我都做好了。”男子放开她,说得轻巧。
“大叔真是大男人,霸道得很,连做饭都要和小女人抢。”女孩儿娇噌,明明心里很感动。
“亲爱的,这应该叫体贴吧,是否该奖励为夫香吻一枚呢?”
啧啧帻,狐狸本色,该占的好处半点儿不落下。
女孩儿踮起脚尖儿,准备在他侧脸蜻蜓点水一下,结了,不料纤腰一握,她完完全全落入男子的圈套,迎头就是一深吻,辗转迂回,唇舌几度纠缠。
女孩儿红着脸,她早该想到的,男人本色。
“老没正经,孩子看着呢。”小手蹭在他胸前,轻声埋怨,更像是撒娇。
男子还紊乱着气息,薄唇附在她耳蜗,轻喃:“她还小,看不懂。”
女孩埋下头,状似温柔地,掐了他一把。
午夜时分,骇然惊醒,周身泛起薄汗,久未凌驾的噩梦,再度侵袭,莫名地不安感,深刻而清晰,她三年的美好生活,要结束了。
三年,又是一个三年,宿命在此轮回,惊心动魄的美丽只为酝酿一次绝望陷落的毁灭。
怎会有如此想法,恐惧感,真实得可怕。
“大叔,我看见圣阳了,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他要毁掉我,他要报复我,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幸福了。”伏在男子肩上,女孩儿语无伦次地说。
“傻丫头,又胡思乱想了,圣阳啊,说不定,在哪个美丽的地方,娶妻生子了都,你也该放下了,你放开了他,他才会拥有自己的幸福。”
八十五,鸿门宴
清早,几屡晨光挤入罅隙,杂糅进周围的黯色里,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眉黛的淡渺间。
眉心轻蹙,女孩儿掀了掀眼睑,男子背对她坐在床橼,宽厚的背,很勾引人依赖的样子,女孩儿拣了件男子的衬衫,随手罩上,纤臂环上男子的腰,手指很不安分,爬上男子结实的小腹调皮地划圈。
男子扣住女孩儿的十指,反身过来,将女孩儿压制在床上,居高临下,“小妖精,一大早就不安分。”
女孩儿眨巴着大眼,无辜地看着他,被他扣住的手,小动作没停,抽出灵活的食指,挠痒似的,在男子的掌心,来回轻刮。
不由分说,薄唇袭上小嘴,略带惩罚地吮吻,女孩儿想揽他的脖子,无奈,手被他强制着,试着挣扎,扣住的十指收得更紧,至于微微泛疼,女孩儿不敢动了,乖乖地,任他主宰。
终于,男子放开女孩儿的唇,鼻尖还在胶着,呼吸仍旧紊乱,“小东西,别玩儿火,我还得工作,乖,昨晚折腾了半宿,再睡会儿。”说完迅速退开,仿佛昭示他坚强的决心。
女孩儿也跟着起身,于上百条领带中拣出一条黑色的,打着赤脚挪到男子身前,认真地替他维系。
男子将女孩儿圈进怀里,下巴刚好抵在她头顶,男子微微俯下,薄唇触及她柔软的发,“晚上有饭局,不回来吃了。”
女孩儿微颔首,一边儿嘱咐着,“少喝点儿,年纪也不小了,该顾惜好身子。”说着牵开西装外套,顺着他肩臂的线条贴合上身,重复了几百次的动作,女孩儿做得极娴熟了。
男子朝她笑笑,表示应了。
应酬,似乎已经融入他的生活,无甚好与不好,许是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还算适应良好,只是有时真的累了,幸好她在身边,抱抱她,和她说说话,又感觉好多了。
他一星期几乎有四五天应酬,能推的他都尽量推了,只希望每日能吃到她做的饭,吃罢饭,能靠在她怀里陪她看会儿电视,听她叨念点儿新鲜事儿,她的生活可比他丰富多了,一会儿要帮着悦然牵红线,还老向他抱怨,小何子都让他给带坏了,也太沉得住气了点儿,她看着干着急,一会儿又嚷着她那小屋渐渐上了轨道,准备开分店,他就暝目听着,偶尔应她声儿。
原来,他执着的,一直是这份细水长流的感觉,淡淡的,温暖的。
“小何,你跟了我多久。”去喜来登的路上,慕子恒轻松地开口。
“从师兄回国创业,就一直跟着,有十来年了吧。”何远也是T大毕业的,小了慕子恒五年,说话得体,办事牢靠,深得慕子恒器重,何远的话在他心中占有不小的分量,公司的大小事务,他都会问问何远,听听他的意见。
“这么说你也不小了吧,哪天能吃到你的喜糖啊,你嫂子老跟我叨念这事儿。”
何远很是意外,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