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7年合订本txt
之一炬。抄家一个月后,在没有一本参考书的情况下,凭着记忆,父亲动手写作《儒佛异同论》,全文4万字完成后,又接着改写《东方学术概观》。 一些书稿被抄走后,他曾给毛泽东写信,要求发还。信中说:不发还此书稿,即不可能读写,无异于宣告我的死刑。信发出去后很久,终于收回若干被抄走的日记手稿。
1973年l0月开始的“批林批孔”运动又将父亲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旋涡。在政协学习会上。人人要“表态”,唯有父亲一直沉默不话。可是“不表态”就是种“表态”,沉默是不允许的。会议主恃人三番五次“动员”,要他亮明自己的观点。 因要求保留意见不被允许,从1974年1月开始,父亲动手写文章阐述自己对孔子的看法。
1974年2月,父亲作了《今天我们应当如何评价孔子》的长篇发言。在那“批孔”的狂潮下,他仍然捍卫孔子,替儒家思想辩护,无疑是件触犯众怒之事。父亲公开讲过“我的态度是不批‘孔’,只批‘林’”。 这引起了对他的大会小会不断的批判。1974年9月23日,历时半年多的批判告一段落,主持人问他有何感想,父亲回答:“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主持人勒令他解释。父亲说:“‘匹夫’就是独人一个
无权无势。他的最后一招只是坚信他自己的‘志’。什么都可以夺掉,但这个‘志’没法夺掉,就是把他这个人消灭掉,也无法夺押!”
我知道,在父亲内心深处,一直以“不容昧”作为自律的底线。所以即使面临当时的政治高压,他依然具有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 的勇气,而对可能发生的任何结果。
生活中的父亲
在那些年月里,应该承认,我们兄弟俩与父亲的距离拉开了。父亲的为人如何,是否“一贯反动”,我们心中明白,但精神压力还是有的。
父亲自如他对家庭照顾很少。我的母亲黄埔贤念过初级职业学校粗通文字。像那个年代的大多数家庭一样,父亲在外谋生养家,母亲在家带着我们生活。我的记忆中父亲没有一个春节是在家过的,母亲去世那年春节父亲在广西山差,最后一个团圆节也没有能和母亲过。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我们托付给他的妹妹或者侄女照看。我们中学后住校,寒暑假同学们都回家了,我和弟弟还是要住校。但我们在生活上很早就自立了,也没感觉很苦。
虽然我们和父亲并没有生活在一起,但在感情上从未疏远过。他给我们的感觉从来不只是慈父,也是良师。他关心我们,但给我们的信中很少提及生活上的琐事,而是在思想上有所指点。有人问我,父亲是否很严肃?不,他从来都是以商量或建议的口吻与我们交快意见,从不命令或强制。 他关心我们的思想品德不在意考试成绩。有一次放假,接到学校的成绩单,地理考了59分,通知我提前返校补考。我顺手把成绩单递给父亲看,父亲看了没有一句责备话,他认为不需要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父亲本来决心不结婚。l942年香港脱险后,他在桂林先后在几位学生或朋友的家里搭伙,朋友认为他这样的生前非民久之计,劝他再组织个家庭,父亲改变了主意。经朋友介绍,1944年,他与48岁的陈树菜女士再婚。
父亲能在这么多年的政治风浪中泰然坚持下来,一直活到95岁,这让很多人觉得不好理解。1979年,他写信给朋友:“一切祸福、荣辱、得失 之来完全接受,不疑讶、不骇异、不怨不尤。”这都是他多年来对佛学和儒学“践履实修”的结果。
对佛学的道理,父亲是“老而弥笃”。我们小时候跟他去寺院,从不见父亲拜佛、烧香,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破我执” 、“忘我”,如果一个人能“忘我”,不考虑个人利害得失,人的精神面貌就会有根本不同,很多问题就不成为问题了。
1942年,父亲自日军的炮火下逃生之后,写过一篇《香港脱险寄宽恕两儿》的文章,说:“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因为这句话,他遭到了许多人的讥评,说他 狂妄、口气大。我理解他还是出于责任感和使命感而发此感慨的,他曾说:“假如我所作所为,只求一个人享乐,那么我的安危只是我一人之事而已。”他认为自己对整个中国文化甚至于中国前途,都有所见,甚至有责任。他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不能死。
父亲信奉孔子的“仁者不忧”,因此他“乐天知命”。抗战期间,有朋友在桂林七星岩请他吃素席,饭后在一株小树下聊天,恰敌机在头上盘旋下“蛋”,朋友吓得大惊失色,父亲却镇定自若地聊天。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北京人都逃到了户外,父亲却安居不动。在居委会的再三劝告下,最后才有几个晚上到寓所后门的草地上露宿。
1988年,父亲因肾衰竭住院。他认为佛家对生命的态度是“不求生,不求死,”顺其自然。5月11日他把我叫到床侧,示意有话要说。他说:“人的寿命有限。医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的命已经完了,寿数就这样了。”我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他只坦然说:“火化。”
1988年26月23日,父亲的人生大幕徐徐垂下,享年95岁。他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累了,我要休息。。。。。。”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9期P10
诗意的火光
●朱成玉
火光来自屋子中央,是穷人在这个冬天里的心脏。
火光,像我仰望春天时的杜鹃花。
火光,来自夜里,它爬满穷人的墙壁,把那些试图穿隙而入的冷统统赶了出去。
它与外面的月亮遥相呼应,成就了一段精彩的对白:
月亮说,我有透明的手指,从不遮蔽一株小草嫩绿的光泽。
火光说,我只有鲁莽的热情,愿意为了驱赶寒冷而枯竭。
月亮说,我有笨拙的手指,我所碰到的东西从不抓住。
火光说,我的触角四处伸开,我要抓住寒冷,并狠狠地将它摔碎。
月亮说,我有柔美的手指,花朵是大地给我戴上的戒指。
火光说,我只能映着穷人微笑的脸,让他们有一个温暖的枕头。
火光,在零下二十度的冬天舞蹈,妖娆的身姿令诗人垂涎。
火光,在那里为我守着一份秘密的心灵之约:我再也见不到的,那个在我的梦里栽种了无数棵果树和一大片花园的安徒生。
他用丑小鸭唤起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用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人类真善美的灯笼。
在临终前不久,安徒生对一个年轻的作家说:“我为自己的童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可以说是无可估量的代价,为了童话我拒绝了自己的幸福,并且错过了这样的一段时间,那时,尽管想像是怎样有力,如何光辉,它还是应该让位给现实的。”
这是他一生爱情坎坷的总结。17岁时,安徒生爱上了翻译家的女儿,但是对方家人连续去世,女孩整日郁郁寡欢,最后所乘坐的轮船在大西洋里烧毁,安徒生悲痛欲绝,写诗悼念。 25岁时,安徒生爱上一个富家女,结果遭到抛弃。后来在一次旅途中,一位富家女爱上了安徒生,但这时的安徒生已经沉浸在童话里,他说,我的爱情在童话里,拒绝了她,但安徒生却终生怀念着她。 40岁的安徒生和瑞典女歌星林德相识,对方一直把他看作“亲爱的弟弟”,感情虽好,但是两人都过着旅行式的生活,到老都没有能够终成眷属。 1875年,70岁的他孤独地死去,根本没有他童话里那些美好的结局--“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火光,当它爬上穷人的脸时,是充满温情的。
它跳跃着,使整个炉子为它发烫。像涂满炙热情语的嘴唇,像装满无限热情的胸腔。
这是多黑的夜,人在静坐,火光在墙上蹦蹦跳跳。这是多美的夜,人在遗忘,火光又让人记起自己的重量。
借着火光,我给女儿讲道: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小人鱼並洠в懈械矫鹜觥K吹焦饷鞯奶簦痹谒厦娣晌枳盼奘该鞯摹⒚览龅纳铩M腹牵梢钥吹酱系陌追吞炜盏牟试啤K堑纳羰呛托车囊衾帧?br />
借着火光,我给女儿讲道:
“‘祖母!’小女孩叫起來。‘啊!请把我带走吧!我知道,这火柴一灭掉,你就会不见了,你就会像那个温暖的火炉、那只美丽的烤鸭、那棵幸福的圣诞树一样地不见了!’于是她急忙把整束火柴中剩下的都擦亮了,因为非常想把祖母留住……”
借着火光,我给女儿讲道:
“每一棵树和每一种花都有一个名字,它们每一棵都代表一个人的生命;这些人还活着,有的在中国,有的在英格兰,散布在全世界。……不过这个悲哀的母亲在那些最小的植物上弯下腰來,静听它们的心跳。在这些无数的花中,她能听到自己孩子的心跳……”
火光,不是城市地下约三米处涌动的暖气管道,它是自由的飞鸟,它负责连接春天。
它不与电灯争抢,它只在黑暗里,在穷人将梦铺好的时候歌唱,让夜有了一颗心脏。
当这颗心脏衰竭的时候,我总是试图抢救,拳头大小的一块火光,被我小心翼翼地保留下来,做为火种,它必须有效控制自己的燃烧。我在它身边一点一点地添加煤块,终于看见了起死回生,看见了星火燎原,它让我体验了一种生命的过程。
对着它热情的胸膛,我点燃了一支香烟,一口一口贪婪地吮吸着火光,火光就迅速地从炉膛窜进我的心里。
火光,在我的墙上捕风捉影,搜寻着过往的一切,像我儿时喜欢的皮影戏,带给我对未来的想像,带给我对温暖的憧憬。
我无法忘记一个酗酒的洗衣妇的卑微的儿子,他给我讲了那么多美妙而忧伤的故事,在这洁白的墙上,火光不停地幻化着,可不管如何幻化,它始终是安徒生的影子。他告诉我:生命里会有积雪的时候,也有绿草如茵的時节;有欢笑的脸庞,也有哭泣的容颜;有幸运的项圈,也有残酷的魔掌。
火光,终将在冬天的早晨聚合成太阳,蛋黄似的太阳终将燃起穷人对温暖的想像。果然,在梦快结束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绕过墓地,欢笑着往前去了。前面有扇大门,那是太阳的门,当它打开时,天地是彤红彤红的。
没有人知道,那天地间的彤红是被夜里的一点火光点燃的。它让我相信,从这个冬天走出去的人,注定要背负一生的寒冷,被那些火光映亮的心,注定会换取整个春天的温暖。
摘自《读者》2007年第09期P06
诗四首
白色亚麻的回忆
●马丽亚·非亚门哥 ○阿九译
假如所有的事情都很好;
都被很好地记住;
就像鲜花、法典和小鸟,
从字母到存在的一切。
那么,童年
就是白色的亚麻。白色的亚麻
与红线一针一针缀在一起。
有花瓣,还有花的随意。
蝴蝶
●'加拿大'迈克尔。布洛克
春天的第一只蝴蝶
身披橙色和紫色
从我的路上飞过
一朵飞行的花
改变了
我生活的颜色
我没有掩起那扇小窗
●'苏'阿赫玛托娃
我没有掩起那扇小窗,
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房间。
我现在很快乐,
因为你不能离我而去。
那就把我叫作罪人
恶意地嘲笑我吧:
我曾是你的失眠,
我曾是你难以忍受的思念。
风铃
●余光中
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
叮咛叮咛咛
此起彼落; 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
——你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吗?
这是寂静的脉搏; 日夜不停
你听见了吗; 叮咛叮咛咛?
这恼人的音调禁不胜禁
除非叫所有的风都改道
铃都摘掉; 塔都推倒
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风铃
叮咛叮咛咛
此起彼落
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
摘自《读者》2007年第09期P07
神未必这样想
●落 婵
1925年10月的一天晚上;在鲁迅的工作室里;27岁的许广平握住了鲁迅的手;她准备将自己坚定地交付给对面这个瘦小的男人。当他依旧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用他曾经讲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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