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7年合订本txt
还有这样一类人,心里明镜似的,对于透过窗口就可以窥见的别人的生活,他愣是有选择过滤的,对于过于 平凡的、灰闷的、煞风景的,他可以掉过头去,不看,不听,不想。非常坚决。
这类人的拒绝和逃避心理,我没有深入研究过,有一点我可以猜想得出,那就是他们觉得,看了就难免会见到一些令人败兴的生活俗景:便宜的家具,杂乱的摆设,粗糙的沙发,俗艳的窗帘,蠢笨的塑料花,偶像招贴和可笑的旅游纪念品……
这一类人,大概只对幸福的想象力是发达的,他们不愿意探望这些逼仄、粗陋的窘况,只愿意瞧一眼华美的、完整的,隔岸的幸福。
最后要说的这一类人呢,恰恰跟上一类人相反,专看比自己生活惨的,比自己不幸的,专门向一些生活离奇曲折的人群看齐,一看,一咋舌,一惋惜,一比,心里平衡多了,再一片狼藉再闷死人的生活也不嫌弃了。
我们所看到的,不是我们所能看到的全部。换一个视角,换一种距离,换一个时段,我们也许会从同一个窗口看到另一场真实的风景。
最近我很喜欢用胳膊支着窗台,眺看远近高高低低的楼宇和人家窗口闪烁的点点灯火,你觉得笼罩你的不是 夜色,是时间,是故事,是漫无边际的琐碎,是或精彩或平凡的灰烬。
这样的生活,正是我向要的,因为它显得真实而安妥。
本文摘自《读者》2007第13期P25
敞开着的窗户
●'英'萨 契 ○梁献章 译
“纳托尔先生,我婶母马上就下楼来,”一位神色泰然的十五岁少女说道。“在她没下来之前,暂且由我来招待您,请多包涵。”
弗兰普顿·纳托尔尽量地应酬几句,想在这种场合下既能恭维眼前招待他的这位侄女,又不致于冷落那位还没露面的婶母。可是心里他却更为怀疑,这种出自礼节而对一连串的陌生人的拜访,对于他当时所应治疗的神经质毛病,究竟会有多大好处?
在他准备迁往乡间僻静所在去的时候,他姐姐曾对他说,“我知道事情会怎样,你一到那里准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和任何活人都不来往,忧郁会使你的神经质毛病加重。我给你写几封信吧,把你介绍给我在那里的所有的熟人。在我记忆中,其中有些人是很有教养的。”
弗兰普顿心里正在琢磨,他持信拜访的这位萨帕顿夫人,属不属于那一类有教养的人。
“附近的人,您认识得多吗?”那位侄女问道。看来她认为他俩之间不出声的思想交流进行得够久的了。
“几乎谁也不认识,”弗兰普顿回答说。“四年前我姐姐曾在这里呆过。您知道,就住在教区区长府上。她些了几封信,叫我拜访一些人家。”
他说这最后一句话时,语调里带着一种十分明显的遗憾口气。
“这么说,您一点也不知道我婶母家的情况了?”泰然自持的少女追问道。
“只知道她的芳名和地址,”客人承认说,推测着萨帕顿夫人是有配偶呢还是孀居?屋里倒是有那么一种气氛暗示着这里有男人居住。
“她那场大悲剧刚好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个孩子接着说。“那该是在您姐姐走后了。”
“她的悲剧?”弗兰普顿问道。悲剧和这一带静谧的乡间看来总有点不和谐。
“您可能会奇怪,我们为什么在十月间还把那扇窗户敞开得那么大,尤其在午后,”那位侄女又说,指着一扇落地大长窗。窗外是一片草坪。
“这季节天气还相当暖和,”弗兰普顿说。“可是,那扇窗户和她的悲剧有关系吗?”
“恰好是三年前,她丈夫和她两个兄弟出去打一天猎,就是从那扇窗户出去的。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在穿过沼泽地到他们最爱去的打鹬场时,三个人都被一块看上去好象满结实的沼泽地吞没了。您可知道,那年夏天的雨水特别勤,往年可以安全行走的地方会突然陷下去,事前连一点也觉察不出。连他们尸体都没找到。可怕也就可怕在这儿。”说到这里,孩子讲话时的那种镇静自若的声调消失了,她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激动起来。“可怜的婶母总认为有一天他们会回来,他们仨,还有那条和他们一起丧生的棕色长毛小狗。他们会和往常一样,从那扇窗户走进屋来。这就是为什么那扇窗户每天傍晚都开着,一直开到天色十分黑的时候。可怜的婶母,她常常给我讲他们是怎样离开家的,她丈夫手背上还搭着件白色雨衣,她的小兄弟朗尼嘴里还唱着:“伯蒂,你为何奔跑?”他总唱这支歌来逗她,因为她说这支歌叫她心烦。您知道么,有的时候,就象在今天,在这样万籁俱静的夜晚,我总会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总觉得他们几个全会穿过那扇窗户走进来——”
她打了个寒噤,中断了自己的话。这时她婶母匆忙走进屋来,连声道歉,说自己下来迟了。弗兰普顿不禁松了一口气。
“薇拉对您的招待,总还可以吧?”她婶母问道。
“啊,她挺有风趣,”弗兰普顿回答。
“窗户开着,您不介意吧?”萨帕顿夫人轻快地说。“我丈夫和兄弟们马上就要打猎回来。他们一向从窗户进来。今天他们到沼泽地去打鹬鸟,回来时准会把我这些倒霉的地毯弄得一塌糊涂。男人们就是这么没心肝,是吧?”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谈论着狩猎,鹬鸟的稀少和冬季打野鸭的前景。可是对弗兰普顿来说,这一切确实太可怕了。他拚命想把话题转到不那么恐怖的方面去,可是他的努力只有部分成功。他意识到,女主人只把一小部分注意力用在他身上,她的目光不时从他身上转到敞开着的窗户和窗外的草坪上。他竟在悲剧的纪念日里来拜访这个人家,这真是个不幸的巧合。
“医生们都一致同意要我完全休息,叫我避免精神上的激动,还要避免任何带有剧烈体育运动性质的活动,”弗兰普顿宣称。他有着那种在病人中普遍存在的幻觉,错误地认为,陌生人或萍水相逢的朋友,都非常渴望知道他的疾病的细节,诸如得病的原因和治疗方法之类。他接着又说,“可是在饮食方面,医生们的意见不太一致。”
“噢,是吗?”萨帕顿夫人用那种在最后一分钟才把要打的呵欠强压了回去的声调说。突然,她笑逐颜开,精神为之一振——但却不是对弗兰普顿的话感到了兴趣。
“他们可回来了!”她喊道。“刚好赶上喝下午茶。你看看,浑身上下全是泥,都糊到眼睛上了!”
弗兰普顿略微哆嗦了一下,把含着同情的理解的目光投向那位侄女。可是那孩子此时却凝视着窗外,眼光里饱含着茫然的恐怖。弗兰普顿登时感到一股无名的恐惧。他在座位上急忙转过身来,向同一方向望去。
在苍茫暮色中,三个人正穿过草坪向窗口走来,臂下全挟着猎枪,其中一个人肩上还搭着一件白色雨衣。一条疲惫不堪的棕色长毛小狗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无声无息地走近这座房子。然后一个青年人沙哑的嗓音在暮色中单调地唱道:“我说,伯蒂,你为何奔跑?”
弗兰普顿慌乱地抓起手杖和帽子。在他的仓皇退却中,怎么穿出过道,跑上碎石甬路,冲出前门,这些只不过是隐隐约约意识到而已。路上的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为了和他避免相撞,紧急地拐进路旁的矮树丛里去了。
“亲爱的,我们回来了,”拿着白色雨衣的人说道,从窗口走了进来。“身上泥不少,但差不多全干了。我们走过来的时候冲出去的那个人是谁呀?”
“一个非常古怪的人物,一位纳托尔先生,”萨帕顿夫人说。“他光知道讲他自己的病。你们回来的时候,他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就跑掉了,更不用说道歉了,真象是大白天见到了鬼。”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看见了那条长毛小狗,”侄女镇定地说。“他告诉我说,他就是怕狗。有一次在恒河流域什么地方,他被一群野狗追到了一片坟地里,不得不在刚挖好的坟坑里过了一夜。那群野狗就围着他头顶转,呲着牙,嘶叫着,嘴里还吐着白沫。不管是谁,也得吓坏了!”
灵机一动,编造故事,是她这位少女的拿手好戏。
本文摘自《读者》2007第13期P04
被滥用的宽容和隐忍
●杨 眉
影片《吉尔的妻子》讲述的是发生在上世纪30年代法国一个小城镇的故事。主角是炼钢工人吉尔的妻子艾丽莎。她成天忙着洗涮、做饭、收拾屋子、缝纫衣服、辅导孩子识字等,对丈夫的要求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从她每次注视丈夫时那种充满爱怜、喜悦和欣赏的眼光就知道她的幸福和满足。
事情发生时,他们已经有了一对6岁左右的双胞胎女儿,并且艾丽莎又怀上了孩子。那件“事情”就是艾丽莎的妹妹维克多莉插…足了艾丽莎的家庭。因为怕失去丈夫,艾丽莎采取的解决方法是:沉默、隐忍和等待。
艾丽莎的隐忍是超乎寻常的,她不仅要忍受丈夫和妹妹的不…忠,还要忍受丈夫的幼稚和自我中心。
影片中最让人心惊的一幕是:吉尔,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艾丽莎的丈夫,在他知道维克多莉另有所爱后的一天晚上,他先向艾丽莎承认了自己爱上了妻妹,然后,突然地,不顾熟睡的孩子们,不顾眼前妻子的感受,双手捶着桌子,大声喊叫着:“她是我的!她是我的!”艾丽莎怕吓醒孩子,冲到桌前紧紧抱住丈夫的头,就如同母亲抱住孩子,而在她怀中的丈夫还在肆无忌惮地哭诉:“如果我不爱她,我就不会有这些感觉,当她把自己献给我时……”这个做丈夫的,如同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不加掩饰地、放肆地在自己妻子面前高喊着他对妻妹疯狂的迷…恋。
艾丽莎一直没有说话,在丈夫再一次双手举向空中大叫:“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时,她坚定地抓住丈夫的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就那样紧紧地握住丈夫的手,浑身发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因为抓得太紧,弄疼了丈夫,这才让丈夫和自己清醒过来。
那样的时刻,应该只有“心碎”和“肝肠寸断”可以形容吧。
从那以后,艾丽莎因为怕失去丈夫,选择了不仅继续容…忍,而且还帮助丈夫寻找接近自己妹妹的机会,比如陪着丈夫回娘家,代丈夫跟踪自己的妹妹。
直到有一天,丈夫说:“我见到维克多莉了,我对她已经没感觉了。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毁了属于我的快乐。”
艾丽莎的丈夫回头了,他长大了,知道替艾丽莎分担家务了,比如种菜、做早饭、带孩子。可是这时的艾丽莎却似乎回不来了,她的心,一如她家满园的枯枝落叶,一片片碎落而干枯。
终于有一天,一家人又开始了那种平静的日子。此时,一幅画面让人印象深刻,五口之家安详地坐在门前晒太阳,小儿子在大人的搀扶下蹒跚学步。
可是,那以后的一天,毫无征兆地,艾丽莎从顶楼上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未留下只言片语。
为什么艾丽莎在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之后,会选择自…杀?
有人说,她是因为丈夫回来后缺乏了往日的激…情。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她完全可以像上次一样再次等待,而且很显然,这次的等待绝不会比上一次艰难,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她做出了决绝的选择?
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看,艾丽莎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对丈夫的惩罚。但是考虑到艾丽莎是那样的善良、利他,这个可能性也许不存在。
艾丽莎的放弃,可以用存在主义治疗观加以解释:丈夫的不…忠让艾丽莎对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产生了动…摇。
世界上,没有一种正常的关系能够容忍不…忠诚,更不用说夫妻这种极其亲密的关系了。
不…忠诚之所以会对关系造成极大的杀伤力,关键在于,一方的不…忠会让另一方怀疑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从根本上动摇一个人对自己的信心和自尊。所以,很多痛苦都可以靠当事人自己去化解,但是背…叛不行,背…叛的痛苦永远不可能自己消化。
但是,让艾丽莎对自己的价值产生怀疑的只有她丈夫吗?艾丽莎自己有没有责任呢?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艾丽莎是不是还可以有些别的方法来挽救自己的婚姻和自己?
当然,艾丽莎已经做得非常棒了。她没有大哭大闹,到处哭诉,在整个过程中,她不仅依然非常好地履行自己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而且非常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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