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类辅导员





  “你现在才知道呢?”悠然用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去蹭屈云的衣服。
  “为什么是我呢?”屈云轻生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悠然问。
  “我是说,为什么你遇到的是我。”屈云的声音很轻,轻得差点就被风卷走。
  “谁知道呢?”悠然顿了顿,反问:“那我也有问题,为什么你遇到的是我?”
  屈云没有回答,他的侧面像是雕塑,浮雕,在黑色丝绒空气中的高贵浮雕,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两个是吹冷分吹得脑子都快坏掉了。”悠然吸吸鼻子,将身子挨得屈云更近些。
  他像是个发光体,吸引着她这只飞蛾前进。
  江水似乎也被冻着了,水浪哗哗拍打岸边的声音也是凝滞的,带着点硬度,像是筋骨不听使唤了。
  “屈云,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吗?”悠然问:“总是像个旁观者般站在一边,总是那么镇定,像是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
  “你很讨厌我这个样子。”屈云陈述。
  “有时候,不止是讨厌,是恨,恨你为什么能在我这么投入的情况下还表现出这么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恨呢。”悠然道。
  “那么,为什么……”屈云说到这,就止住了。
  “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是吗?”悠然将口鼻凑在屈云的胸前,这是她喜欢的动作,因为那样做,能清晰地问道他身上的味道:“因为我傻呗。”
  “将来如果出现一个很主动的男人,或许……”屈云没有讲话说完,因为他知道,悠然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倒觉得,将来是你离开我。”悠然道。
  “世事难料。”屈云淡淡道。
  “你连一句誓言都不敢说呢。”悠然斗气似地瞪了他一眼。
  屈云微笑,将目光移开,不想将话题转回他们的敏感处。
  悠然忽然将手从他们共同戴的那只手套处抽出,白白的手,就这么暴露在冷空气之中,环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她对着江水,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屈云,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声音是响亮的,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戏剧成分,有的,只是认真,只是执着,只是坚持。
  她戴着围巾,毛茸茸的,包裹着她的脸,像是一只寒风中的小猫,鼻子冻得红红的,看上去让人怜爱。
  但是她的眼神,却映着清冷的江水,闪着坚定的光:“你不敢说,我却敢。”
  说完,悠然继续面对江水大喊着那句誓言,一遍遍:“屈云,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声音在观景坝上回响着,惹得众人侧目,但是悠然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一般,执拗地对着江水大声述说着自己的心事。
  屈云的眼睛,就像是今夜的江水,深幽冷柔,轻薄散淡的波浪,在无声地拍案。
  就这么,悠然一直喊着,直到喉咙变得沙哑,才停下来。
  她喘了几口气,转过头来问了屈云一句话:“你,听懂了吗?”
  屈云点头,他的唇边捻了朵微淡的花:“不仅是我听懂了,刚刚从旁边过去的我们院的陈洁老师估计也听懂了。”
  这个话像个巨雷,将悠然的胆子给劈得支离破碎,顿时三魂去了七魄。
  被学院老师发现了?!
  悠然赶紧查看屈云所指的方向,决定冲上去,追杀那名老师。
  一看之下,发现自己被骗了,悠然准备兴师问罪,正转过头,却撞上了一个软软的嘴唇。
  也就是说,屈云偷吻了她。
  悠然惊讶之后,闭上眼,重新享受这个难得的吻。
  这次,屈云嘴中,是薄荷味,满满的,都是薄荷味。
  这个热吻之中,悠然听见屈云的低语:“今晚的你,很可爱。”
  虽然不是那句自己想要他说的誓言,但屈云能主动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悠然很满足。
  既然小蜜能搞定大熊,那总有一天,她也能将屈云给搞定。
  悠然这么发誓。
  这就是屈云教给她的第十一课——奖励,偶尔也会给的。
  虽然,离悠然想要的,还差那么一点。
  '第十二课' 大姨爹,是存在的
  在屈云没有说那句话前,悠然是怎么也不会死心的。
  于是,她求助于自己身边那强大的小蜜,再怎么不济,人家也把大熊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了。
  “你只想听一句话吗?”小蜜问。
  悠然告诉他,依照屈云那个怪脾气,能说出半句她想听的话就很不错了。
  “那很简单嘛,亏你自己还是学心理的。”小蜜嗤笑。
  悠然让他有硫化氢就快放。
  于是,小蜜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出了个主意,接着,悠然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第二天,星期六,屈云家。
  悠然我在沙发上,和屈云看着电视。
  没多久,屈云便发现,今天的悠然很不对劲,例如——
  “屈云,你爱这个男人的手表吗?”悠然问。
  “还行。”屈云不怎么在意。
  “你就说你爱还是不爱。”悠然纠正。
  “一只手表而已,有必要到爱的程度吗?”屈云问。
  “我问什么呢就回答什么不就好了吗?平时说话总是惜字如金,今天怎么就这么多问题?重来一遍,电视上这男人戴的手表你爱还是不爱?”悠然对这个问题有着异常的执着。
  为了避免她的进一步骚扰,屈云给出了答案:“不爱。”
  话音刚落,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悠然飞快地从他头上扯下了一根头发。
  “我可以问问你在做什么吗?”屈云微微掀开眼帘。
  “没什么,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男人的鞋子你爱还是不爱?”悠然完成没有解释自己刚才怪异行为的心。
  做了这么长时间悠然的男友,屈云很清楚悠然这朵销魂女子的性情——当她执拗的时候,最好是按照她的思维走下去,否则会被烦死。
  所以,他没有回答喜欢,或者是还行,或者是挺适合我的风格这类的话,而是说了:“爱。”
  “真乖。”悠然拨了一颗开心果,屁颠屁颠地亲自送入屈云的嘴中。
  “连着刚才的问题一起问——你在做什么?”屈云的眼睑是一种柔和的颜色,像是蝉翼,包裹住那清润深邃的眼眸,此刻,蝉翼微启,他开始审视自己面前的女友。
  “不要这么关心我,否则我会认为你对我有意思的。”悠然摆摆手,继续指着电视问道:“那这个女人的裙子呢,你爱吗?”
  “不爱。”屈云道。
  和刚才一样,他刚说完,头发又被拔了。
  “虽然我不打女人,但是,凡是都有例外的。”屈云轻慢地吐出自己的威胁。
  “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而留下的每道伤痕,我都会当做是你送的爱的礼物。”悠然敷衍完毕,继续指着电视荧屏问道:“那这个柜子呢?”
  “爱。”
  悠然眉开眼笑,又是一颗开心果进入了屈云的嘴中。
  回答不爱,则扯一根头发,或者咬一口手臂,回答爱,则是亲自喂一颗开心果。
  三四次后,屈云的答案统一了。
  “爱这款冰箱吗?”
  “爱。”
  “爱这间房间的布置吗?”
  “爱。”
  “爱这只老鼠吗?”
  “爱。”
  “爱这只身体被压得扁扁的蟑螂吗?”
  “爱。”
  “爱芙蓉姐姐吗?”
  “……爱。”
  经过多次的实验,悠然终于拿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爱我吗?”
  原本以为屈云会像刹不住车一般地说出“爱”,可是,他的唇,那漾着秀丽光润的唇,却抿着。
  悠然发现,这个实验,失败了。
  “斯金纳,操作性条件发射,你是在对我做这个实验吗?”屈云的眼眸半阖,浓睫毛遮住眼中的光。
  悠然屏住呼吸,是的,屈云说对了,她就是在对屈云的行为进行强化,嘴中让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你把我,当成小白鼠?”屈云清雅眼眸在吸收一切的黑。
  “其实,人家斯金纳也用鸽子和猫的……这么说,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悠然吞口唾沫。
  “我比较喜欢猫。”屈云道:“更喜欢把你当成猫。”
  “那我就是猫吧。”悠然暗喜,以为话题会慢慢岔开。
  但是,接下来屈云泛着碎冰的唇说出了一句话:“好的。”
  说完,屈云便提着悠然的领子,将她这只犯了错误的猫给扔出了门外。
  悠然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抹一把眼泪,直奔回学校,找小蜜这个狗头军师算账了。
  从那之后,悠然最讨厌的心理学家,就是斯金纳。
  六级考试之后,很快就要举行期末考试,这一次,悠然决定不再像过去那样,临时抱佛脚,考试前一晚才通宵看书,转而认真复习,希望考个好成绩。
  毕竟,人现在是辅导员的女朋友了,再不及格,说不过去。
  所以悠然收起玩心,开始认真复习,本来和以前一样,在屈云家复习的,但是,很不幸地,两人之间有了点不愉快。
  悠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当时自己复习累了,便躺在屈云腿上休息——
  “对了,你的生日是多久?”悠然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发现,当听见这个问题时,屈云的眉间,起了层古怪的褶皱:“问这个做什么?”
  “男女朋友间问这个很正常。”悠然道。
  “我生日已经过了。”屈云道。
  “到底是多久?”悠然追问。
  “你不是在复习吗?”屈云的声音还是轻慢,但是口气中却含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冰霜,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问问都不行啊?!”气氛是会感染的,悠然的口气也开始不快。
  “五月十七日。”屈云说完,便坐起身子,来到饭厅,开了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
  悠然沉默了会,听着酒瓶和酒杯亲吻的声音,听着酒投入酒杯怀抱的声音,原本是热烈的,但是她却觉得玻璃的碰触,终究是冰冷。
  “你骗我。”悠然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轻声控诉着。
  屈云坐在饭厅的桌子边,沉默地喝着酒。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变得和外面一月份的气温一样低。
  悠然受不住了,她忽然站起来,遥遥对着屈云道:“你骗我,我看了你的身份证的,是一月十八日!”
  屈云不做声,再次为自己斟酒。
  红色的液体,带着浓重的华丽,进入晶莹的容器中,晃动。
  “只是生日而已,你何必隐藏?”悠然气结。
  “只是生日而已,你何必要这么追根究底?”屈云的声音,像是浸了冰的酒。
  悠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
  屈云看着酒杯,红色的液体映在他的眸子里,也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沉默的黑:“我头痛,今天就不送你了。”
  这是……逐客令吧,悠然回过神来,没再说一句话,直接走人。
  屋内的屈云,依旧看着酒杯。
  三分钟后,钥匙声响,门打开,悠然再度出现在门口。
  “不好意思,忘记摔门了。”
  说完之后,她将门重重一带,“咚”一声沉闷,让杯中原本平静的酒荡出微微涟漪。
  摔门后的悠然,走了。
  那天之后,悠然就不再和屈云联系了。
  主要是太损面子,虽然从那次对屈云裸上身的惊鸿一瞥,脱口而出“我俩搞对象”这句话后,悠然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是屈云这次做得实在是过分。
  身为他的女朋友,居然连指导他生日的资格都没有,想起来暗暗就想把屈云给千刀万剐。
  这次,一定不能先投降,悠然对自己说。
  于是,她便借着期末考试这个时机,一有空闲时间就往自习教室跑,将心思全放在学习上,暂时将屈云冷却。
  屈云的臭脾气也不是盖的,自从那次闹翻后,这厮根本没来电话,气得悠然买了电话卡,每夜凌晨两点给他打骚扰。
  屈云没有来但古承远却来了。
  他是校园的林荫道上截住悠然的,穿着西装,受过军事训练的身体挺拔硬朗,站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地出众,他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硬性的俊逸。
  眉毛如一把绝世利剑,隐藏着锋利。
  山根与鼻梁的弧度一气呵成,没有任何阻碍,勾勒出世间最完美的线条,然而过去高挺,带来距离感。
  嘴唇融着坚毅的性感,不笑时时冷硬,一笑,便是绝对的勾引——百击百中的勾引。
  脸部棱角分明,下巴有个小小洼陷,盛着刚性与幽深。
  而那双眼眸,是冷的,含着薄冰。
  当时正是放学时间,那条路上很多人经过,出众的古承远自然受到许多女生的驻足关注。
  悠然只能快速将他带到校园外的一家牛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