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类辅导员





  “过奖了。”悠然将牛肉夹起,放在一旁。
  斯文野兽给的东西,还是注意些的好。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你应该没有地方住了?”屈云问。
  “聪明。”悠然随便地应了一声。
  应了之后,悠然忽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屈云,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跟你合住吧。”
  “如果你肯对你上学期做那些事情道歉,我就给你免费提供住宿。”屈云开出条件。
  “上学期是我被你整吧。”悠然道。
  “可是,”屈云眸光如水,轻飘飘地往悠然身上一蒙:“我整你也是要耗费一定的精气神的。”
  “也就是说,我要为自己没有主动去撞墙而是劳烦您伸手来推而道歉?”悠然要确认屈云的意思。
  “悟性很高,为师还算欣慰。”屈云微笑。
  悠然的眼睛开始四处移动,在寻找每一个可以充当凶器的东西。
  “要不然,去看看我的屋子再决定?”屈云提议。
  如果是上学期的悠然,她会端起整个油锅,从屈云头上倒下去,但是现在,她深吸口气,同意了这个提议。
  屈云的屋子就在学校附近,两人吃饱了,便决定走回家,当散步消食。
  两人并行,虽然气氛是另类的,但仍有许多行人将他们误认为是情侣,很多女人看悠然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羡慕。
  “我发觉,你这种外形似乎还挺受女人欢迎的。”虽然是仇人,但悠然还是实话实说,不吝啬地夸奖了屈云。
  而屈云的回答是:“其实,同样也受男人欢迎。”
  “你的语气很欠揍。”悠然鄙夷:“做人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
  “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屈云道。
  “你怎么知道自己受男人欢迎?难不成,你是那一挂的人?”悠然又开始了八卦生涯:“还是说,你曾经被很多男人当成猎物?成功了吗?你的角色一般是1还是0?”
  “再问,我的条件就不会是道歉这么简单了。”屈云的语气略带威胁。
  “看你的表情,一定是了。”悠然继续。
  “我和你的约定,取消了。”屈云说完,加快了脚步,准备甩掉悠然。
  悠然死也不肯放弃这个住宿票和饭票,赶紧想追上去,但脚没人家的长,跑得气都差点喘不过来,最后只能扑上去,拖住屈云的胳膊。
  屈云低头,冷眼觑她一眼:“放开。”
  悠然扬起头,微张开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喵。”
  这声猫叫之后,屈云脸上的冰渐渐融化,他伸手进入悠然的发间:“真乖。”
  悠然的脸上在笑,但一颗受尽屈辱的心却在不断滴答着鲜血。
  今晚,她要一口口将屈云的肉给咬下来,把他给吃了!
  见悠然摆明了猫咪姿态,屈云满意了,两人继续往前走。
  在走到校门附近时,悠然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仔细一看,号码是白苓的。
  这些天,为了躲那个不想见的人,陌生来电,悠然一律不接,但自家妈妈的电话,让她失去了戒心。
  “妈,我很好,别担心,我正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不过,可能还要隔几天才能回来。”悠然接起电话,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报告着。
  那边一直沉默着。
  “妈?”悠然唤了一声。
  “是我……还记得吗?”那边传来的,是一道男声,带着微微的磁性,一如既往的,每句话的开头语气都有些重,像是有些不耐烦,但最后的那个音,却陡然圆润起来,带着令人舒适的柔和,这样的转变,像是一个谜,让人的心,上下起伏,落不到底。
  这么在乎一件事时,感情已经深了。
  那声音,熟悉得陌生,陌生得悠然像是被某只利爪给抓破了皮,惊得想要马上挂断电话。
  但当悠然的手刚触到红色的按钮时,那边的声音制止了她:“我只想问几句话。”
  毕竟不是真正和他见面,悠然支撑得久了些:“好,你问。”
  “你是在躲我吗?”这是古承远的第一个问题。
  “……没。”悠然撒了谎。、
  “那么,为什么我回来的前一天你偏偏就走了?”这是古承远的第二个问题。
  这次悠然没有撒谎,但她选择了沉默。
  “其实,你就在家附近躲着是吗?”古承远问。
  “没,”悠然终于可以诚实地回答他这个问题:“我在大学这边。”
  “现在?”古承远问。
  “是。”悠然并没听出古承远声音中的某种味道。
  “是住在大学里?”古承远一句句地深入着。
  “你问这个做什么?”悠然忽然警惕了起来,依据她对古承远的了解,他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是毫无目的的。
  悠然不用费力去想,因为在下一秒,她就看见了那个目的——一辆车,正停在大学门口,而车中,坐着一个男人。
  大概和屈云同样的年纪,侧面的轮廓带着英气,嘴唇的弧度是坚硬的性感。
  不经意地一瞥,眼内竟是阴鸷,但再定睛注视,所见的却又是温柔的蔓草,波波浮动。
  他来了这里,古承远早就来了这里,刚才,他就是在套自己的话,悠然瞬间明白了这点。
  和以前一样,她永远也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悠然能做的只有逃,她想不顾一切地拉着自己的饭票兼住宿票屈云跑离校门,但是转过头来,她发现屈云在看着自己。
  “你认识他?”屈云问。
  “他”自然是指古承远。
  悠然从屈云的话中听出了一个重要信息:“你也认识他?”
  “我和古承远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虽然没什么来往,但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屈云的声音淡淡的,就像是一碗粥,没有桂圆,没有莲子,没有红枣,只是一碗淡淡的粥。
  “那你呢?”屈云问:“你和他的关系是什么?”
  悠然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道:“他……是我哥。”
  “亲哥哥?”屈云问。
  悠然抬头,阳光刺目:“同母异父的哥哥。”
  古承远并没有发现他们,悠然安全地回到了屈云的家中。
  等屈云打开防盗门,悠然将脑袋往他胳膊下伸出去,迫不及待地往里面张望。
  屈云的家是跃层式,挺大的,足足有百多个平方,精致装修,优雅大气,以黑白灰为主色。
  因为这屋子是位于城市黄金地带的高层公寓式住宅,可谓是寸土寸金,悠然算了算,估计这里的一平方米房价足够她吃一年。
  悠然回忆起自己和同学们常年居住的那个蜗牛壳式宿舍,不禁对这酒肉臭的朱门……产生了莫名的钦羡还有黑暗的小九九。
  她决定,死都不能放弃这个好地方。
  “房子已经看了,现在就是你自己决定是不是要向我道歉了。”屈云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将身体摆成舒适的姿势。
  悠然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个二郎腿,化身为街头的痞子,道:“我决定在这里住下,但就是不道歉,你又能奈我何?”
  话音落后的下一秒,悠然就被屈云提着领子,丢出了门外。
  悠然拼命敲打着房门:“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地抛弃我!!!”
  悠然的声音自然是故意放大的,本意是为了引出旁边的邻居,让他们误会屈云有负于自己,给他造成无形而巨大的社会压力,迫使屈云不得不接受自己。
  可惜,现代社会,人情冷漠,悠然的声音已经足够穿透墙壁,但周围邻居一点动静也没有。
  倒是屈云重新开了房门,做了一次让步:“每天学一次猫叫,我就让你住一天。”
  见悠然一脸悲愤,屈云不再勉强,再次将门关上。
  但门外却传来一道惨烈的,像是被剥皮的猫叫。
  屈云打开门:“虽然和我想要的不一样,但今天就算了……进来吧。”
  悠然低头走进屋子,向着楼上的卧室冲去,准备躲在房间内独自舔舐伤口,但屈云伸手拦在她面前:“你干什么?”
  “去我的房间。”悠然老实回答。
  “这里没有‘你的房间’。”屈云道。
  “那我睡哪里?”悠然紧张,难不成刚才的那声老猫叫是白费了?
  屈云睬了她一眼,接着,上楼,一分钟后,下楼,手中拿着枕头和被子,并将这些东西扔在沙发上。
  “你让我睡这里!?”悠然睁大眼,虽然沙发很软,但毕竟不是床,再说,正常男人不是应该有风度地让出房间吗?
  可惜的是,屈云不是正常男人,他点头:“是的。”
  想起上学期这个男人修理自己的手段,悠然不得不承认,屈云没有让她睡厕所已经算够好了。
  “晚上想吃什么?”屈云问。
  “清蒸大虾,红烧肉!”悠然忙回答,心中暗喜,自己受到的屈辱,还是有价值的。
  接下来,屈云递给她两张红色钞票还有一个环保购物袋:“去吧。”
  “你,让我去买?”悠然想要确定屈云的意思。
  “因为是你想吃。”屈云给出了一个悠然无法反驳的答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悠然只能拿着东西再去了趟超市。
  正是盛夏,空气闷热得像是要让人窒息,悠然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回到屈云的家,已经是汗流浃背,热得发晕。
  屈云看了眼购物袋中的东西,点点头,下达了又一个命令:“那么,就麻烦你了……厨房在那边。”
  此刻的悠然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汗水中,连声音都是虚浮的:“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做饭吧?先说好,我做饭是无能的。”
  “没关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详尽的菜谱,祝好运。”说完,屈云提着悠然的领子,将她给扔进了厨房。
  悠然没法,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地照着菜谱做饭。
  可是,两个小时后——
  “你是想告诉我,这些东西,就是你口中的清蒸大虾和红烧肉?”屈云用筷子翻动着盘子中那些看不出颜色的尸体,摇摇头:“这虾还有这猪,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
  “我已经说过自己做饭无能了,是你非要我做的!”满脸油烟的悠然也是满肚子委屈。
  “算了,我来吧。”屈云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白玉般的手臂,挥一挥:“你出去吧。”
  悠然转身,眼角划过一丝狡黠。
  悠然没怎么做过家事,但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狼狈,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让屈云展示下他的手艺。
  虽然讨厌屈云,可悠然认为,像他这种一脸聪明相的男人,做饭的手艺应该也是不错的。
  但悠然再一次想错了,没多久,厨房中就传来持续的碗碟破碎声,油锅轰然起火声,还有菜刀落地声。
  但自始自终,屈云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分钟后,厨房门打开,屈云从里面缓步走出,姿势依旧是优雅,脸庞仍然是俊逸,但悠然清楚地看见,他身后的背景,是满目疮痍的厨房。
  屈云将袖子放下,比云还淡比风还轻地说道:“稍稍出了点意外。”
  悠然跑到厨房门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像是遭遇过谋杀的犯罪现场,好半天才得出结论:“……你也不会做饭。”
  “我有说过我会吗?”屈云淡淡回道。
  “算服了你,我去看看里面到底还能不能解救出些什么。”虽然买东西的钱是屈云拿的,但这些东西都是悠然亲手提回来的,都有感情了。
  “不要进去。”屈云道。
  “为什么?”悠然边问,边迈出了脚步。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剧痛,从脚掌上传来。
  破碎碗碟的碎片,生生插入了悠然的脚掌。
  “因为,你的脚下有碎片。”在悠然的泪眼磅礴中,屈云将她给扶起,让她坐在沙发上。
  “你是故意的!”悠然看着那些从自己身体中流出的殷红的血,又惧又恨,开始痛骂屈云:“你卑鄙无耻下流!你不是好人!你……”
  悠然的话被屈云的动作所制止——他单膝跪下,很自然地将悠然受伤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就这么,低着头,细心温柔地,为她包扎起了伤口。
  悠然惊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屈云教给她的第四课——事情偶尔也是会有转机的。
  '第五课'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可怕的
  悠然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理,虽然屈云曾经像对付阶级敌人一般,用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恶整了自己,但当他像王子一样跪下来,将自己的脚丫放在膝盖上的那一瞬间,悠然就彻底地原谅了他。
  或许,每个女人心中都有童话心结。
  又或许,是悠然患上了那传说中威力巨大,遇佛杀佛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悠然努力地追究自己这种心理的根源,以至于她……失眠了。
  失眠的悠然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盖着薄被,满脑子想着的,就是下午屈云垂头认真为自己敷药时的样子。
  从她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