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对的孩子只有不对的方法
那些日子,女儿不再像原来那样每天怀着一颗毫无自信的心在书山卷海中无望地跋涉,不再诚惶诚恐地每夜做噩梦。她似乎有了自信,变得从容和坦然,吃得香,睡得酣,每天早晨起床总要连哄带拉才能下床。考前她自己在家里称了一下体重,发现一个月长了五斤,于是大惊失色地说:“都成胖妞了,不行,考完了,我得减肥去。”
7月6日晚上,她照样乐呵呵地看“娱乐无极限”,看动画片“神秘花园”,看完了翻了一会儿书就躺下睡觉了。
那天晚上,虽然我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像往常那样该干嘛干嘛,可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明天就要高考了,她可千万别害怕,别紧张,千万别睡不着,别做噩梦啊。
怕影响她睡觉,我也早早就躺下了,却竖着耳朵听她房间里的动静,不到10分钟,我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7月7日上午,我送她去考场。考场门前已黑压压地围着许多家长。我笑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说:“别怕,你能行,祝你成功!”
她笑了,说:“妈,你回去吧,不要守在这里,知道你守在这儿我才紧张呢。”
“行,我现在就回去。”
我目送着她一路小跑地进了考场。
上午考完语文,她神态轻松,说监考的两位老师很和善很亲切,她一点也不紧张。高考前,女儿曾对我约法二章:一、考完后不能向她打听考试情况;二、不能问她考得怎么样。所以,我闭口不谈考试的事。倒是她自己破坏了规定,兴奋地说,你猜今年的话题作文是什么是围绕“规则”写一篇文章,题材不限,标题自定,我写的是“谁说规则不能‘破坏’”。
那天,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请白岩松等人评球,谈的就是规则,说规则是可以改变的,规则是在实践中不断修正和完善的。比方说,为了使足球比赛更公平公正,有人建议下一届世界杯将场上裁判由现在的三人改为四人,这就是对原来规则的“破坏”,而“破”则是为了“立”……
见她谈得津津乐道,我高兴地想,这世界杯真没白看。可是,没想到下午风云突变。考完数学我去接她,老远就见她一边垂头丧气地往外走,一边抹眼泪,我的心往下一沉。见了我,她不说话,泪水哗哗地流。
我挽住她的手安慰说:“没考好不要紧,尽力了就行。”她抽抽噎噎地哭着说:“什么没考好啊,是考得糟透了,你有个心理准备吧,不是上二批就是复读,北广是考不上了。”“不要紧,不就是一科没考好吗,明天还有两科,全力以赴将后面两科考好就行。”
“明天,我哪还有明天啊,你也知道我指望数学拿分,明天要考的理综本来就是我的弱项,还能指望上什么,我完了,全完了……”说着又呜咽呜咽地哭起来。
回到家里,她还是哭,不愿吃饭。我的心乱极了。但我尽量掌握好自己的表情、语气、语调。在孩子最脆弱的时候,大人的一个小小的情绪变化,也许对痛苦中的她都是莫大的打击,都是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和劝说都无济于事,不如让她痛痛快快、无拘无束地宣泄痛苦,这也许是眼下最该做的。
我对她说:“你哭吧,痛痛快快地好好哭一场,然后去洗个澡,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
说着,我便关上门出去了。
买东西只是一个借口,我是想让她有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痛苦的空间,同时,我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思索一下该怎么办。我不愿让她看到我的失望、焦虑和不安。
我沿着街边走着,心里沉甸甸的。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更没想到一根横飞过来的棍子就将女儿打倒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自信心没了,精神垮了,就真完了。我心里甚至有一点自责和后悔,我问自己,是不是我错了,在最后的复习阶段对她太放松了?如果快乐高考收获的是一枚苦果呢?但是我又说服自己:如果她一直被噩梦纠缠,诚惶诚恐地走进高考,没准儿结果会更糟。而且,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她是快乐的,并且是以轻松坦然的心态走进高考,这不正是我希望的吗?虽然现在遭遇了意外的挫折,但这并不能说我们的做法是错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重新恢复自信,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不能轻言放弃。
在外面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我回到家,推开房间的门,见她已洗完澡,正拿着一本物理书坐在凳子上,眼睛红肿着,眼角的泪水还没干。
我在她面前坐下来,说:“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明天的两门考试才是重头戏,一共有450分呢,没到最后,怎么能说失败。咱俩看球赛时,你也看到了,就说日本队对土耳其队的那场比赛,虽然土耳其队的实力在场上占了上风,但日本队员即使在最后一分钟也没有丢掉胜利的信念,仍在场上顽强拼抢。虽然后来输给了土耳其队没能进入八强,但日本队虽败犹荣,因为他们输的是球技而不是精神。学学日本队、韩国队,拿出点像他们那样的精神来,不坚持到最后一分钟,不轻言放弃,争取创造奇迹。即使最后失败了,只要你尽力了,就不会有太大的懊悔……再说,即使考砸了,天也塌不下来。”女儿听了后说:“刚才我也想了很多,没办法,既然这样了,想再多也没用,不想了,复习吧。”说着,将凳子搬到桌前看起了书。
这一夜,我辗转难以入睡,我担心她睡不着觉,担心她做噩梦,担心她明天不能以充沛的精力走进考场。我紧张不安地竖着耳朵听她床上的动静,一直到深夜1点多钟,我才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第二天早上,她进卫生间洗脸,见镜子里有张眼睛浮肿的脸,先是一愣,接着对着镜子“嘻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我见了,暗暗笑了,也放下心来,能“嘻嘻嘻”地对着镜子做鬼脸,说明她已从精神濒于崩溃的边缘走出来了。
在去考场的路上,我问:“你说,中国队在世界杯上打的那三场球,哪一场打得最好。”
她说:“跟巴西的那场打得最好。”“为什么?”
“精神上放松了呗,反正打不过人家,干脆将泼劲儿狠劲儿都拿出来,反而打得漂亮。”
我说:“那你今天就学学中国队吧,放下包袱,打一个漂亮仗。”她笑了笑点点头没说什么。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考场楼梯口的拐角处,我心里在暗暗为她鼓劲,为她加油。
考场前的气氛与昨天相比似乎有点不同,家长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原来大家议论的是昨天的数学考试,都说题目出的怪,孩子考得不理想。
听了大家的议论,我心里也踏实点儿了,直后悔昨天晚上没跟家里有考生的朋友打打电话,不然,女儿的情绪会好一些,不至于有那么重的挫折感。
11点半,女儿走出考场,远远地看见我就微笑着向我招手,我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猜想考得不会太坏。我连忙将搜集到的信息告诉她,我说,放心吧,大家感觉都不好,下午全力以赴去考好英语吧。她已不再像昨天那样心情沮丧,饭桌上也有说有笑了。下午的英语似乎考得很顺利,走出考场时,她显得很轻松。这场有快乐也有痛苦、有激动也有悲伤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当拿到成绩通知单时,我对女儿说,你应该感谢世界杯,它不但给你带来了快乐,还在你跌倒的时候拯救了你。我相信,那两天大喜大悲的经历,将会成为女儿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
家有考生家有考生(7)
给自己画个太阳
一位高三家长说。高考其实就是一个魔方,你不知自己将会转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这结果是好是坏你都得兜着。据媒体报道,2002年,全国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为527万人,录取计划为275万人。按照这个计划,2002年,全国将有252万考生成为落榜生。
2002年,北京市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约有7万名,全国普通高校在京招生约49300人,虽然升学率仍保持在70%左右,但仍有2万多名考生落榜。
但实际上,除了这些被高考竞争淘汰下来的落榜生外,还有另外一类“落榜生”:他们已经艰难地挤过了“独木桥”,他们已经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却因为录取的学校或专业不理想而自动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这样的“落榜生”到底有多少?没有谁能说得清。
刘江没想到儿子会成为落榜生,因为按他平时的学习成绩,是应该进重点大学的。真是世事难料啊,难怪有人说,高考就是一场赌博,一半靠实力,一半靠运气。
这个结果对于刘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在儿子身上,刘江倾注了无数心血,儿子的每一步都寄托着他的希望。不说上小学时,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骑车接送,不说无数个晚上送儿子上培优班在外面苦苦守候,仅高三这一年,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儿子复习,他离开了薪水丰厚的公司,去了一家不用坐班、薪水却少得多的单位。高考结束的那天,儿子考完英语出来一脸轻松,说英语最少能拿120分以上。今年的数学考试大家都喊难,可儿子考完后出来很兴奋,说有一道题涉及计算机编程,他做出来了,他认为能做出这道题的人绝对凤毛麟角。他说他之所以能做出来,是因为考前两天,他和“家教”专门讨论过类似的题目。儿子说的“家教”指的是刘江给他在清华大学请的一位博士,该博士当年参加高考是省里的理科状元。刘江是通过一位熟人介绍认识这位博士的,于是便想请博士给儿子作一些辅导,博士很痛快地答应了。几次辅导下来,儿子和博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儿子越是感觉轻松,刘江就越是心里没底,越是忧心忡忡。儿子的毛病他了如指掌:马虎粗心,而且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考试,最后的结果总是与他良好的感觉差距甚远;感觉不好的考试,成绩出来后反而给人一个惊喜。那天考完后走出考场,儿子笑哈哈地说:“老爸,你就等着大学通知书吧。”说完,和一帮同学打篮球去了。考完后的那几天,儿子天天出去和同学一起疯玩,后来又提出要跟同学一起去大连旅游。刘江满口答应。高中三年,儿子一直捆在高考这辆战车上,就没离开过北京,现在考完了,包袱卸下来了,也应该出去放松放松了。
看儿子轻松地背着旅行袋渐渐消失的背影,刘江想,也许这次儿子真的考得不错,要不然不会有这么轻松的心态。虽然儿子自我感觉良好,可是分数没下来,刘江的心就一直悬着不敢放下来。儿子第一批重点院校的第一志愿报的是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第二批普通本科院校的第一志愿报的是北京工商大学。第三批专科学校的志愿儿子没填,儿子很自信地说:“我怎么样也不会掉到二批本科线下面呀,如果真的掉了,第三批录了我,我也不会去。”
刘江也觉得第三批志愿没必要填,现在连本科生找工作都很困难,许多人拼命要考研究生,谁还会去读专科。虽然读了专科也有再升本科的机会,但是专升本也是有比例的,不是你想升就能升。再说了,各大学的专科现在一般都成了职业学院,学费不少收,有的比本科收得还高,但能不能学到东西就难说了。所以,儿子填报的志愿,最底线是普通本科院校,如果此线失守,他就没有学上了。但是刘江对儿子的实力是相信的,只要在考场上不出意外,这个底线他应该是能守住的。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学校就拿到了各科的标准答案,通知学生去学校估分,儿子估完分回来很高兴,说应该在560分以上。如果真有这个分数,进北京理工大学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在志愿后面已填了“服从调剂”,即使第一志愿专业不被录取,也会被调剂到别的专业。虽然儿子估了分,刘江心里仍不踏实。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7月23日早上8点,北京市高考查分热线开通。这时,儿子已经从大连回来了。7点50分,父子俩就开始守在电话机旁。墙上的时钟刚敲过8点,刘江就拨通了自动查询电话,他按提示输入儿子的准考证号,对方报出了儿子的名字和各门科目的考分,刘江像遭雷击一样惊呆了:语文92分,数学70分,理综190分,英语66分,总成绩只有418分。这怎么可能呢?高中三年,哪怕考得再差,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差的成绩。他哆嗦着手又拨通了人工查询台,对方报出的成绩跟刚才一模一样。从父亲骤然变色的脸上,儿子似乎明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