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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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知道我这张脸成什么模样了呢。”刘子光受伤以来还没照过镜子,平时只能通过触摸感觉自己左脸上的变化,他走进房间,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观看起自己这张脸:烧伤的那半边呈现出水煮牛肉一样的红色,和另外半张正常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影响美观啊,既然你联系好了整容医生,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刘子光问,既然琼斯博士能搞断肢再植,那朝鲜郎中能换肤也应该不是天方夜谭。
“已经说好了,就在梅园,咱们这就去。”彭静蓉回来之后连会客的正装都没有换,就为了及时把刘子光拉去换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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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是日升昌在京城的产业,园子里种满梅花,故名梅园,只胡大小姐一到京城,这里便成了命妇名媛们扎堆的地方,什么是潮流?干公主胡懿敏的一举一动就是潮流,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用什么味道的香粉,都是大家效仿的目标,今天是胡懿敏来到京城的第二天,园子里就宾朋满座了,其中就包括名闻遐迩的朝鲜国宫廷内医正。
朝鲜本是大明的属国,十几年前清军入关,气势最盛的时候曾经一度投向满清,可是最近明军连续打了几个胜仗之后,朝鲜方面忽然回过味来,派出庞大的使团从海路来到南京进贡朝拜,使团中不但有朝鲜国的高级文武官员,还有顺道来学习考察的御厨和太医。这位内医正大人既然跑到脂粉堆里来拜会胡大小姐,肯定不会是一个须眉男儿了。
当彭静蓉带着刘子光来到梅园的时候,原本排满了整条街的马车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两辆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门口,守门的管家看见是彭家小姐来了,赶忙笑容可掬的走过来帮着掀开车厢门帘:“彭小姐,您来了,快请。”
两人下车走进梅园,只见这座园林绿树掩映,碧水荡漾,整座建筑毫无传统的中轴线概念,完全是随心所欲、浑然天成,感觉比魏国公府还要典雅些。
胡懿敏早在堂上等候多时了,旁边还坐着两位女子,一个是穿着及胸长裙,头上盘着面饼一样头发的异国少妇,一个是穿着白色长衫,头戴方巾的翩翩少年,见到彭静蓉和刘子光进来,胡懿敏让人看座上茶,然后向他们介绍道:“这位便是朝鲜国的内医正,朝鲜王钦赐在名字前面加“大”字的徐长今大人,徐大人精通岐黄之术,尤擅在人的头脸上做文章,刘总理的脸就要拜托她了。”
“原来是著名的大长今。”刘子光赶忙跟着彭静蓉一起给她施礼,心中暗想旁边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就是闵政浩吧。怎么看起来比大长今小好多。
大长今起身还礼,用蹩脚的汉语说了些谦虚客气的话,看起来很是谦卑恭敬。
“这位是咱们的通译,也是我的表。。。表弟,李君。”胡懿敏继续介绍那个白衣少年。
原来不是闽政浩,刘子光不由的多打量了这位少年两眼,个子不高,皮肤嫩滑,小脸肥嘟嘟的,红润的嘴唇好似鲜花,分明是女扮男装,不过人家既然介绍说是表弟就不好点破了。
一番寒喧客套过后进入正题,刘子光把脸部受伤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听了李君的翻译之后,大长今又仔细观察了刘子光的左脸半天,然后咿咿呀呀说出一串朝鲜话。
“大长今说了,替刘公子的脸换肤是一项大手术,但是并不算很困难,只需要把他身上完好的皮肤移植过去一块就可以了。不过她建议还是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因为她看到刘公子的皮肤似乎和一般烫伤的人不同,一般烫伤的皮肤上是没有汗毛孔的,而刘公子不但有毛孔,而且还有新皮生长的迹象。”李君随即把朝鲜话翻译了过来,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能达到同声翻译的水平。
“当真?”彭静蓉和刘子光面露喜色,彭静蓉喜的是刘子光的容貌可以恢复了,而刘子光喜的是得知自己拥有再生能力,中午在琼斯博士那里轻易就治好了眼睛,现在又得知皮肤在缓慢生长,看来经过飞船改造的身体确实不简单。
“呵呵,当然是真的,大长今姐姐说的还能有假?”李君笑眯眯的说。大长今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谢过大长今了,也谢谢胡大小姐和李公子。”彭静蓉和刘子光喜形于色地给众人道谢。
“嘴上说谢谢就完了啊?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破费一下吧。今天为了给你家刘公子看病,我表姐把那些缠着大长今姐姐的贵妇人都给赶走了。”李君笑嘻嘻地说。
“李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刘子光今天心情实在不错,另外看这个粉嘟嘟的小丫头也挺可爱,一拍胸脯夸下了海口。
“嘿嘿,那你请我们去乱世佳人玩吧,听说今天董小宛有新歌表演哦。”李君摆出一副憧憬的神色说。
“想听董小宛唱曲直接把她叫来开个堂会不就成了,去那种地方不太好吧。”还是胡大小姐牛气,一般人想听董小宛唱曲那是难上加难,没有几百两银子,名士才子的头衔,根本连董小宛的面都见不到,到了胡懿敏这里,直接一句话请来做堂会。
“表姐,你当然能把人请来了,可是在家里听曲和在外面听曲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的,要的就是那种红尘俗世的感觉,咱们不但要去,还要化装成男的去。哦,是你们化装成男的,我和刘公子本来就是男的。”李君小嘴一嘟,说出一番道理来。
几个贵族小姐去逛青楼,实在是很大胆的提议,刘子光当然没异议,在场的人年龄最大、最稳重的胡懿敏也不过十九岁,大家还都是少年心性,嘻笑了一阵居然都同意了,只有大长今身为外交人员,实在不方便在***场合抛投露面,坚决推辞不去,众人劝了一阵见她实在坚决,也就不再强求了,几人一起把大长今送到府门。
胡懿敏这里有不少男装,看来平时女扮男装的事也没少干,彭静蓉和她的身材差不多,两人各自换了一套文士的衣服出来,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方步一迈,折扇一摇,赫然是两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李君拍着两个小胖手啧啧称赞:“好帅啊,表姐你穿上男装真帅,彭姐姐也不差,你们比南明四公子还帅呢,待会咱们三个就以兄弟相称吧。”
“那我呢,你们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大哥啊?”刘子光打趣道。
“刘公子是丑八怪,不能当我们的大哥,待会你就装成我们的书童吧。”李君安排的还真有意思,不但三个公子用一个书童,而且这书童还是个阴阳脸的丑八怪。不过大家嘻嘻哈哈的也不在乎这样的细节了。
“咱们这样去乱世佳人玩,传到大人耳朵里可不好,我看还是少带些家人吧,你也知道我爹,平时把我管得那么严,出来到梅园玩都要带几十个家丁,前呼后拥的实在没趣。”李君说。
胡大小姐也深有同感,平时为了维护日升昌的面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前呼后拥,虽然很有面子,可是缺少了一份自由,此刻既然李君提议,不妨试试微服出访的感觉。
主意打定,四人从梅园的后门溜了出去,叫了两辆紫光车行的人力三轮车,胡大小姐和李君合乘一辆,刘子光和彭静蓉合乘一辆,直接驶向乱世佳人。
这回去的是大乱,并非当初刘子光和小皇帝闹事的那条画舫,坐落在秦淮河畔的乱世佳人楼距离江南贡院只有几步之遥,三层楼阁雕梁画栋,门口站着八个衣着光鲜的龟奴,专门负责迎来送往。这些家伙都是标准的势利眼,看到两辆三轮车来到门口了都不去迎客,反而远远的跑过去迎一辆装璜精美的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个脖子粗短的胖子,一出手就是一叠一两面值的小额银票:“拿去喝茶。”众龟奴忙不迭的道谢:“谢六爷打赏,六爷是来听董大家唱曲的吧,楼上请,雅座帮您预备好了。”
坐马车的当然要比做三轮车的财大气粗,看到龟奴们的献媚嘴脸,刘子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赏给三轮车夫,“公子爷,三个大子儿就够,您这十两银票我找不开啊。”车夫为难的说。
“不用找了,剩下的是公子赏你的。”刘子光不在意的一摆手,回头一看,胡懿敏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她打赏的银票更多,足有一百两之巨!
两个车夫突然发了横财,兴奋的磕头谢恩,四人带着得意的神情看着目瞪口呆的龟奴,昂然走进乱世佳人,后悔莫及的龟奴们才醒悟过来,丢下六爷撒腿追过去:“四位爷,小的给您带路!”
4…6 八个观众的演唱会
大乱的面积远非小乱可以比拟,一楼赌场,二楼酒店雅座,三楼客房,能容得下上千客人,自从柳如是柳大家被礼部尚书钱谦益娶回家之后,董小宛就成为乱世佳人的头牌,在整个秦淮河畔也只有怡红楼的陈园园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合称为秦淮双姝,既然是有身份的一姐,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登台献艺,每个月董小宛只唱一次,而且每次只限两桌,也就是八名客人在房间里欣赏琴声歌艺。于是这八个名额就是了大家争夺的目标。
想要成为这八个客人之一的条件非常苛刻,钱和社会地位缺一不可,虽说现在大明朝讲究士农工商一律平等了,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还是在大家的心中根深蒂固,青楼方面也希望多接待一些既有钱又有身份的风流才子,以此提高乱世佳人的格调,那些名满天下的才子们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喝醉了便拿着狼豪在雪白的粉墙上泼墨作诗,何等的风流畅快啊。
刚才进门的这四位公子貌似就属于乱世佳人最欢迎的客人种类,除了那个阴阳脸之外的三人都是俊俏非常,出手又是豪阔,只是有些面生,看来是外地来的富家公子,龟奴们脸上甜得能滴出蜜来,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把四人领到楼上。
先前那位马六爷见此情景不满地哼了一声,右手摸出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左手中两个鸡蛋大的铁胆转得更加飞快,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其余的龟奴赶忙过来招呼:“六爷,您老可有日子没来了,都想死小的们了。”
被称作六爷的这位矮胖子头戴方巾,身穿宝蓝长衫,一副文人打扮,出口却是极其粗俗:“呸,你们这帮狗奴才想六爷做甚?楼上那帮姑娘们想六爷了才是真的,闲话少说,爷今天是专程来听董姑娘唱曲的,赶快头前带路。”
“六爷,位子帮你留了,不过想听董大家唱曲还得排队…”龟奴赔笑着说。
“哼,不就是要银子吗?六爷旁的不多,银子有的是。”六爷甩出一张大面值的银票说:“叫老鸨给爷安排个位置。”
“六爷,您这银票可有点烫手,小的不敢接,今天能进董大家绣房听曲喝茶的只能有八位客人,而且必须由董大家本人选定,老板娘也不能作主啊。”龟奴往回退缩着不敢接六爷的银票。
“哎吆,这不是我的马六哥么?冤家,你还知道来啊。”话音刚落,二楼的门帘掀开,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扭着屁股走下来就去搀马六爷的胳膊,还在上面狠狠掐了一把。
“金花姐姐真是风韵犹存啊。”马六爷拽了一句成语出来,顺势揽住老鸨赛金花的细腰,一起往楼上走,“今天你六哥心情不好,专门来听曲的,待会你帮我安排个位子,要多少银子一句话。”
“六哥你看,这儿都是来给董大家捧场的客人,怠慢了哪一个奴家都不好交代啊,您就别难为奴家了。”赛金花也不敢接这个招。
“哼”马六爷不再搭理赛金花,自顾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观察起周围的人,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整个二楼都坐满了,有衣着阔绰的富商,有长衫方巾的文士,老的少的,文的武的,俊俏的,粗鄙的,样样俱全。
“董大家的歌艺真是绕梁三日,余音袅袅啊,在下上个月有幸在绣房外面听到一点点,回家后茶饭不思啊,今天早早过来,就为了再听到仙音。”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的说。
“拉倒吧你,董大家的绣房隔音效果那么好,你能听到个屁,大爷我以前在小乱画舫上倒是听过一次,那真是比百灵鸟唱得还好听,听说最近董大家又研习了西洋声乐,只怕是比以前还要好听百倍呢。”同桌一个富商毫不客气地反驳着书生。
“哼,以前听过有什么了不起,听说董大家选的客人都是在下这样的风雅之人,象阁下这样浑身铜臭味的商人,恐怕是听不到了。”书生反唇相讥。
“董大家不光曲唱得好,人更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粉中带红,娇中带怯,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能见佳人一面,实乃人生幸事哉。”一个须发皆白的酸儒捋着胡子,用缺牙漏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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