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
“我明日想办法探探市舶司的底,然后就该钦差大人出面了,毕竟老呆在苏州也不是办法啊。”刘子光说。
“你的人没调过来之前就先用日升昌的剑手吧,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快手,对付几百个人不成问题,你组织的那些码头苦力恐怕短时间内还排不上用场。”胡大小姐对刘子光很是关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实话日升昌的这些剑手的素质确实很高,城市秘密作战的水平远高于南厂众人,协调性和组织性也很出色,如果能收到麾下绝对是件美事。
“如果市舶司被我们控制了,那日升昌的收益就能得到保证了,南厂那一份也不会少了,另外我还会送份大礼给你,你看着六十个剑手如何?”胡懿敏好像猜到刘子光的想法一样,忽然抛出这样一个大诱饵。
“呵呵,事成以后再说吧。”刘子光心中暗喜,这件事他的把握很大,这六十个剑手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成为南厂的新丁,这如何不让他开心。
“我这几天一直想问一个问题。”胡懿敏迟疑一下,转变了话题。
刘子光刚想答话,忽听外边有人禀告:“赵先生来了,有要事。”原来是赵康带着走私船的账本回来了。
刘子光和胡懿敏的对话不得不中断,把赵康迎了进来,三人一起探讨起对付市舶司的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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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上海有名的饭店小南国的二楼雅间里,福远号的老板赖有为正在宴请总督程良珏大人,程总督是名门世家出身,又钦点过状元,身材高大,相貌端正,三绺胡须显得飘逸潇洒,和他比起来,旁边的赖有为简直就是个小丑。
“江南织造的事情不知道总督大人有何见解?听说钦差是个年轻的愣头青,如果他到了上海,恐怕市舶司就是下一个江南织造也未可知。”赖有为道。
“苏州是苏州,上海是上海,江南织造和市舶司也没有相同之处,赖先生过虑了。”程总督一捋胡须,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赖有为放心,他又追问了一句:“钦差如果用强怎么办,听说他可是武将出身,在山东屡立过战功的,又兼着南厂提督的差事,万一发起狠来,大人们自然不怕他,可是福远号小家小院的可经不起折腾。”
程总督闻言将举到唇边的酒杯又放了下来,对赖有为的质疑有些不开心:“你们江湖人喜欢说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钦差大人就算三头六臂又如何?还不是凡胎肉身,本督估计他们也就是这两天到,到时候本督帮你引荐一下,你来招待他,如果不行的话本督再作其他安排,老赖你放心,本督坐镇上海十几年了,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我敢保证不出三天钦差大人就会和你以兄弟相称。”
赖有为自然知道程总督的手段,一时之间他也不好追问,只能点头称是,表示一定按照总督大人的安排来办,按理说京官出使地方,应由地方官员招待,可是程总督每次都把这个任务交给赖有为来做,就是因为赖有为会做人,出手大方,还有一座精致的别墅“红楼”,里面藏着无数美女,凡是住过的官员无不流连忘返,交口称赞。
“总督大人一席谈,赖某就放心了。来,小人敬您一杯。”赖有为知道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只好不再提此事。
程总督和赖有为对饮了一杯,语重心长的说:“老赖你不用担心,市舶司在你的背后撑着呢,市舶司的背后还有本督,咱们上海道每年上交到户部的钱银占到大明的年收入的三成以上,你说谁敢在这个地方轻举妄动?难道他就不怕影响了赋税被御史弹劾,被内阁罢官吗?市舶司这一摊子你也知道,换了二旁人谁能管好?谁又敢管?所以你还是放宽心吧,天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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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码头上的苦力们就收到了一车礼物,赶车的人告诉他们说这是许文强送来的东西,等林笙让人把车上的箱子卸下来后就走了,众人打开一看,满箱都是利国铁厂炼锋号出品的斧头!
利国铁器,天下闻名,炼锋号除了做兵器以外也作农具和工具,这种斧头选用上好的硬木做柄,精钢的斧刃上涂了一层黑油漆,只有刃口处是白森森的金属本色,丁力随手拿起一把挥舞了两下,忍不住开口赞道:“真是好斧头。”
林笙也抓起一把斧头用手指摸摸刃口,锋利的刃口差点把他的手指划破,有了这样犀利的兵器在手,何愁摆不平其他的帮会。
上海不比外地,对兵器的管制相当严格,绝对禁止弓箭和长兵器的出现,刀剑等短兵器也受到限制,不论是上海居民还是外洋水手,只要配带刀剑的都要进行登记。连著名的巡城净街司都只是装备了木棍而已,可想而知对兵器的管制之严格了。
但是斧头属于工具,不在被限制之列,所以很多黑帮都选择斧头,菜刀,棍棒这样的兵器,炼锋号的斧头价格及其昂贵,一般人买不起,林笙的帮会能配备上这样的家伙,战斗力绝对提高的不是一个档次。何况这批长柄斧头不是一般的民用品,而是红衫团工兵专用的,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众人赞不绝口的把玩着长柄斧头,林笙却在箱子下面发现了一个皮质的小包,掀开一看,里面装着十二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林笙擅长使用小刀,这是刘子光特地从上海炼锋号弄来的飞刀,送给林笙再合适不过了。
随着飞刀放在一起的还有一盒银元,里面五十枚一封,都用桑皮纸包裹的好好的,正好有二十封,一张信签上写明这是刘子光给林笙的帮会动经费,顺带提到了帮会的名称。
林笙认识字,迅速看完纸条以后兴奋的大叫:“兄弟们,以后咱们的帮会就叫斧头帮!”
5…20 陈腊肠
外滩码头上的一个新帮会就这样诞生了,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以前的把头,把头一般都是恶霸地痞,控制着码头上的装卸搬运业务,苦力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他要盘削掉一半,不愿意交钱?可以,那就别想在码头上立足,哪个把头手下没有几个如狼似虎的打手啊。丁力他们这些苦力头上就有一个心狠手辣的把头,不过现在他再也狠不起来了,因为一柄斧头刚刚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去,利刃将一只耳朵稍微偏一偏他吃饭的家伙就没了。
既然能做把头就不是寻常人等,变成一只耳的把头隔了半个时辰就拉来了上百个帮手,手持铁棍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妄图把襁褓中的斧头帮剿灭在萌芽状态,苦力们虽然有几个习武的,但是大多数人只是凭着一身蛮力而已,看到对方更多人马杀过来不免心慌,这时候许文强大哥派来的援军及时赶到。五十名日升昌精心培训的剑手可不是寻常流氓能够匹敌的,不消一刻,把百十名流氓就被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此役后斧头帮就算在码头上站住了脚。
成立斧头帮只是刘子光插手上海滩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要探查市舶司的黑幕了,毛主席说得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刘子光亲自出马伪装成出口商人到市舶司衙门去调查。
市舶司衙门的门脸很大,气派非凡,门口旗杆下立着一块牌子,上写一行大字:衙门左右三十丈以内禁止摆摊设点。附近几个绿衣巡城人员拎着棍子闲逛着,市舶司的大门紧闭,日上三竿了还没有开门办公,这一点倒是和京城那些大衙门的作派很像,刘子光装扮成寻常商人模样,混在市舶司门口等待报关的那些商人们中间排队。
衙门一直不开门,商人们等的口干舌燥,怨声载道,刘子光和排在前面的一人闲扯了几句,得知这人是上海本地的中小规模的出口代理商,专门靠代理内地各种货物出口报关为业,平日里市舶司开门要早些,近来几天却几乎都要等到下午才开门办公。听说刘子光是新来的,那人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市舶司的事情,看起来是个表现欲很强的家伙。
“为何如此呢?”刘子光掏出一支雪茄给那人,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神情问。
“还不是因为钦差大人要来了,每次朝廷派员巡视的时候,市舶司都要整理账本,你想啊,他们贪了那么多,账本总要做的漂亮些吧,听说这回来的钦差是个难缠的角色,想必市舶司的老爷们都怕了,才会到现在都不开门。”那人叼着雪茄神气活现的介绍着所谓内幕。
“那岂不是耽误了收税?港口上那么多船进进出出,这里还排了这么多人,这一关门得少收多少银子啊。”刘子光问。
“咱们这些小虾米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像福远号这样的大商号都是按年交钱的,根本不用在这里排队,他们才不会少收一分银子呢,反正咱们都是煮熟的鸭子飞不走,难道还能千里遥远把货送到广州泉州的市舶司去啊,别说那边有没有船接货,就是路费也够呛啊。”
“大哥真是见多识广,小弟佩服,来,再来一根雪茄。”刘子光又摸出一根雪茄敬上去,那人前一根还没抽完,大大咧咧的接过来架在耳朵上,摆足了架势继续给这位业内新人普及常识。
“市舶司这衙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提举大人虽然是五品官,但是每年国手的银子可不比二品的户部尚书少,你想啊,每年进出上海港的船、货何止千万,不管进出都得市舶司开具公凭,没有公凭私自上岸那就是走私,被缉私营抓到久得罚个倾家荡产,运气不好的还要坐牢呢,比如说吧,我现在手头有一船瓷器要出口,就得写清楚数量、价格、到岸地等资料到市舶司备案,缴纳税金领取公凭,这个步骤是万万不能省的,今天在这排队的都是来办这个的。”
“什么世道啊,交税还要看人家的脸色。这个提举怎么当的!”刘子光摇摇头,这市舶司未免太官僚主义了,让他联想起以前去兵部衙门讨债的情形来,心头隐隐有怒火显现了。
“小兄弟可别乱说话,被别人听到就麻烦了,咱们上海市舶司的提举大人可是少年英伟,风流倜傥,人家年纪轻轻二十来岁就能当上这么大的官,你想想他的后台能小了吗?你说他的坏话被人听见可不得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老大哥鼓起眼睛教训起刘子光来。
“那这个提举究竟是什么来头呢?”听说提举才二十多岁,刘子光顿时好奇起来。
“上海有家著名的腊味铺,掌柜的姓陈,做得一手好腊肠,人称小肠陈,他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生的是花容月貌,儿子长的是英俊潇洒,后来咱们总督大人就把那女儿娶了做妾,那儿子成了总督大人的小舅子,自然水涨船高,没几年就做到了市舶司提举的位子,你说人家的后台大不大?”
正说话间,市舶司的大门打开了,一队靛蓝色服色的差役拿着水火棍一溜小跑跑出来,把排队的商人们隔在外面,然后里面抬出若干顶绿呢大轿来,刘子光不禁暗自吃惊,笑笑得市舶司不过是个从五品的衙门,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三品官员才能乘坐的绿呢大轿呢。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冲着排队的商人们喊道:“今天不开公凭了,大家都散了吧。”排队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人们不满的吵吵道:“都等了两天了怎么还不办公啊,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队伍中一个胆子大的人高声喊了一句:“明天能不能开啊。”
“明天也不能,什么时候钦差大人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开,你们要怪就怪钦差大人吧。”那管事一脸不屑地说。
“钦差大人还没到上海啊!他老人家来了要是住着不走了,那我们岂不是永远不能拿到公凭了,拿不到公凭就不能卸货,那不是要饿死我们吗?”众人群情激奋,向衙门大门冲过去,被差役们的水火棍拦住。
有个身材矮小的商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冲破了差役的封锁线,站到了一顶绿呢八台大轿前面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小的第一次做进口买卖,进了一船旅宋水果等着卸货呢,要是再开不到公凭水果可就要烂了!小的全部身家可都在这船水果上了!”
轿子后面窜出四个护卫,一顿拳打脚踢过去,矮个子商人头破血流,却更加来劲了,居然扑上去抓住了轿杠不松手,口里依然大叫着:“大人开恩啊,小的全家的生路就全靠这船水果了!求求您给小的开一张公凭吧!小的按章缴税绝不敢偷逃啊。”
矮个子商人的话引起了其他商人的共鸣,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众人一起哭求道:“大人开恩就给我们开公凭吧。”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孔,不过这张脸已经被刁民们的大胆举动气的有些扭曲了,他低声对跑过来聆听训示的管事说了几句话,那管事随即面向众人喊道:“陈提举要赶去总督府开会,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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