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
马士英的档案刘子光看过,虽然早年此人曾经依附过阉党,可是这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名,当初就连钱谦益都和阉党后党过从甚密,虚以委蛇呢,何况一个地方总督。作为一方父母官,马士英还是有些本事的,现在人家想尽办法对自己示好,甚至不惜送出女儿,刘子光感觉此人是在向自己靠拢,反正手上缺乏中高层的文官,不如就此收了此人。
“以后上海的一切就拜托瑶草兄了,上海乃江南中最富庶的所在,万国商贾云集此地,每日进出货物旅客何止千万,咱们大明的赋税十有一二出自这里,所以在这里当总督,责任重于泰山啊。”刘子光语重心长的说。
“子光兄所言极是,弟铭记在心,一定鞠躬尽瘁,为朝廷经营好上海,只是下官新近从凤阳调来,。一时间生疏的很,所以还请子光兄多多指点,以后少不得要经常讨教,希望到时候刘子光不吝赐教才好。”
这是马士英在表明态度:上海道依然是你刘子光的上海道,我不过是来帮你看家的,最多只是个管家而已,遇到大事还是你拿主意。
刘子光很满意,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双方就算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没有歃血为盟,也没有书面誓约,与当初和胡懿敏结盟一样,靠的就是彼此的信任。
对他来说,我可能是最好的靠山,战功累累,从龙旧臣,前途不可限量,有我罩着他,何愁朝中有人陷害打击。刘子光这样想。
对他来说,我可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了,别看他年纪轻轻就做到如此高官显贵,可是升得太快恰恰是他的缺点,手底下没有可靠的文官集团对他来说,这高位就如同沙上的塔一样危险,有我这样一个官场老手加入他的阵营,那时再好不过了,马士英这样想。
5…42 拍卖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上海道的老百姓自发来到火车站,洒泪送别人民的好钦差,按照官员离任的规矩,刘子光收下了老百姓们送的万民伞,留下了自己的一只靴子挂在城门上,这表示把自己的足迹永远留在上海。
马士英率领上海道文武官员到车站送别,林笙、丁力、李鹏、文戈涛、杨南镇等一干刘子光在上海收的小兄弟都前来践行,深秋中的上海火车站月台上,刘子光和每个人都干了一杯送别酒,挨个拍着他们的肩膀说着鼓励的话,这几个人都是靠了刘子光的提携才发达起来的,现在都成了能上台面的人物,怎么能不对他心怀感激,虽然这几个人里面没有文官,但是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是绝对的真理,斧头帮和六扇门都是刘子光的人,何愁上海不控制在自己的手心中。
告别仪式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就这样马士英他们还意犹未尽,表现出恨不得把刘子光留下不走才好的样子,刘子光婉言谢绝了大家的好意,表示以后会经常到上海走动,这才踏上了火车。
汽笛长鸣,火车慢慢驶出车站,送别的人群一齐下拜高呼“大人一路顺风。”铁道两旁的士兵持枪肃立,朝火车行注目礼,刘子光站在车窗边微笑着向士兵们摆手,背后传来随从的声音:“大人,临上车的时候马总督的丫环塞给属下,让属下转呈给大人的。”
刘子光转身一看,随从手里正拿着一方粉色的帕子,“她还说了些什么?”刘子光问。
“那丫鬟说,大人一看就会明白的。”
刘子光扯过那方帕子展开一看,上面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朵莲花,女红工整,连莲花上面的露珠都能绣出来,丫环替自家小姐送定情的信物,这种做法虽然大胆而浪漫,但是对于刘子光没有太多效用,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块帕子说不定是马士英从女儿那里偷来的也未可知,看来老马想和自己将关系发展得更加密切的心思还是没死啊。
“留在火车上擦桌子吧。”刘子光说,这种飞来的艳福他自认无福消受,还是冷处理掉比较好,长公主就在相邻的包厢里正和刘小猫一起玩呢,自从长公主到上海之后他一直忙于公务,没有时间陪公主,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刘子光不是傻子,公主的一番情意他心知肚明,这个驸马是非当不可了,官场就像是江湖,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险,既然决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要多给自己加几道保险,能当皇帝的姐夫那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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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此行的目的是常州戚墅堰,机器厂的财产稽核工作已经收尾了,拍卖工作即将展开,全国各地的买家们已经云集戚墅堰,常州府的高档客栈全都客满了,就连不少民房都被租了出去,满街都是南腔北调的客商,还有他们的随行账房,护卫人员,每日里周围农村向常州府供应的米面鸡鸭鱼肉都比往日多了数倍,戚墅堰机器厂的拍卖是一件大事,这么多的厂房,原料,机器设备,半成品,还有技术工人就像一块大肥肉吸引着全国的制造业巨头们。
戚墅堰机器厂本来是常州戚家的产业,戚家因为参与叛乱已经远遁海外了,几十年的基业只能留在当地,按理说这种财产应该充公才是,但是刘子光考虑到朝廷缺银子,与其把厂子交给工部管理,还不如卖给民间能发挥更大的效用,大明朝民间的制造业很发达,也能拿得出银子,把戚墅堰机器厂分割拍卖了,既能增加国库收入,又能增强民间的生产制造能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当然拍卖的资格要受到限制,不是什么人都能喊上两嗓子的,首先买家要有大明子民的身份,您要是满鞑子或者西夏人,对不起,免开尊口,大明朝可没傻到把先进科技卖给敌人的地步。
如果您是大明子民,并且有十年以上从事制造业的经验,能拿出一万两银子的订金,就可以参加拍卖会,竞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拍卖的东西分为几个大类:厂房仓库以及固定在厂里的机器设备是最重头的部分,这些属于不动产,拍下之后不许闲置,不许变卖,只能恢复生产,这样才能保证常州周边无数个小作坊的继续维持,保证戚墅堰作为大明机器制造业的龙头地位不至于衰败,另外就是仓库里那些原料,半成品什么的,还有图纸,技术等,这个时代各个厂家对于技术是密不外传的,这也限制了科技的发展和历史的进步,所以刘子光才把技术图纸当成拍卖的一部分,戚墅堰的机器制造技术在大明首屈一指,这些无形资产的起拍价格不会比厂房机器低多少。至于机器厂的技师和工人,也是拍卖的组成部分,这些熟练技工如果组织得当,可以迅速使一个工厂运转起来。
拍卖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面向全国招标,表面看起来谁都有机会,可是大家都知道,真正有实力角逐厂房机器技术资料的只有那几家制造业的豪族,利国铁厂彭家,武昌船厂左家,淮南矿场梅家,还有广州船厂陈家,都是资金雄厚,人脉深远的角色。其中尤其以利国铁厂拔得头筹的机会最大,因为主持拍卖的钦差大人和铁厂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很多御史也在伺机而动,争取在这件事上抓到刘子光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证据。
钦差大人的行辕设在常州最繁华的南大街上,这里商铺云集,人流如织,非常热闹好玩,长公主的行宫设在钦差行辕隔壁的院子里,可是刘子光依旧没有陪公主游玩,每天早出晚归的忙于拍卖的准备工作,就连每晚睡在他卧室的刘小猫都见不到他的影子,因为太阳没出来刘子光就出去办公了。
常州城聚集了大量的间谍,有西夏的,有满清的,还有高丽,倭国,甚至西洋诸国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目的却是相同的,那就是通过代理人拍得一些技术图纸和熟练技工,大的标的他们不去凑热闹,但是分割成很细的技术图纸如果能拍得几个回国,能大幅提高他们国内的军工水平,南厂早就派了大量人马进驻常州,侦办这件案子,天目山上的山贼顾大海,也就是当初在九千岁府上拜刘子光为师的那个草莽汉子,现在已经正式划归南厂建制,当了一名秘密番子头目,每日里堂而皇之的穿着长袍,戴着方巾在常州府城里乱晃,街上的流氓地痞,茶馆酒楼妓院的酒保龟奴都卖他面子,充当他的眼线暗探,侦查那些外地客商的行踪谈话,每天都有详细的报告送到南厂驻常州的办差地点,由分析人员甄别之后呈给长督大人观看。
南厂的侦缉业务精深不少,已经侦查出好几起间谍案件,七八个伪装成大名人的高丽,倭国探子被抓捕,没收了十几万两银子,但是最危险的敌人,满清军机处的间谍们依然不见踪影,自从上次铁路阻击战之后,这帮人似乎从大明境内消失了,越是平静就越意味着危险,南厂大档头孙钢已经从京城来到常州主理工作,一切侦查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拍卖会在南大街的大戏院召开,常州府的衙役封锁了左近的道路,只允许交纳了订金的商人进场,宽敞的戏园子里面坐满了衣冠楚楚的客商们,精明利落的账房师爷门和膀大腰圆的保镖们围坐在旁边,大家都在静静等待着钦差大人的到来。
坐在标着利国铁厂牌子的座位上的人是铁卫主将胡先决,彭家父女三人居然没有一个到场,是不重视这场拍卖还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其实只有胡先决和刘子光心里明白,彭厂主的身体垮了,经不住长途旅行的劳顿,更经不起大喜大悲的刺激,这种场合根本不能让他参加,据郎中说,彭厂主可能捱不过这个冬天了,最好早点准备后事,这样一来,两个女儿自然也不能前来了。而且胡先决还带来一封信,信是彭静蓉写的,让他办完公事尽快回铁厂成婚冲喜,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延长父亲的生命。刘子光想想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手握大权,蟒袍在身,身家更是金山银海,结婚的条件已经成熟,既然人家女孩提出了这种要求,自己当然不能拒绝,等办完了拍卖事宜就速速去利国成婚吧。
刘子光很清楚朝廷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场拍卖,如果利国铁厂能够拔得头筹,不管是不是公平进行的拍卖,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牵扯到上千万银子的事情可马虎不得,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可是毕竟要避嫌,这边利国铁厂竟拍成功,那边自己和彭家大小姐结婚,这样一来,官盐都变成私盐了,他不怕御史的弹劾,可是老百姓的传言他还是有些顾及的,毕竟自己在民间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锣声一响,打断了刘子光的沉思,拍卖开始了。
5…43 天价与黑马
这场拍卖会涉及到好几个衙门,工部负责机器设备的交接,户部负责收银子,南厂负责安全保卫,常州府负责外围各种后勤工作,还有司礼监的一个名叫戴逸的老太监和工户两科的给事中负责稽核监督,都察院的人当然也少不了,足足来了十来个御史,整天恶狼一般盯着拍卖的所有细节,希望能找点工部或者刘子光的麻烦。
戚墅堰机器厂占地数百亩,横跨运河两岸,厂房如同连营,机器设备多如牛毛,算得上是大明第一大厂,总资产价值上千万两银子,如果这次拍卖成功,将会为户部增加一笔巨额的收入,北伐的军费都有了着落,所以朝廷上下都很重视,刘子光本来想做点手脚让利国铁厂夺标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因为是公开喊价,所以作弊的机会不大,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拍卖稍微有一点偏颇之处,就会被这些手眼通天的家伙搞得满城风雨,如果硬拼财力的话,利国铁厂并不占太大优势,最近铁厂的资金不是很充裕,勉强能凑出一百多万两银子,这点钱根本不足以收购机器厂,不过其他厂家也不好过,这年头谁手里也没有太多的现银,如果硬抽出资金势必要影响自身的生产经营,这样一来就会形成恶性循环,即使拍下机器厂也没有了启动资金,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借贷,向天下最有钱的日升昌票号借贷,用厂房机器田产作为抵押,一定能贷来银子。
武昌左家是这样打算的,广州陈家也是这样打算的,只要是有正常商业头脑的人都会想到借款,他们不光向日升昌借款,还向所在城市的富商豪族借款,事先约定好利率,等拍下机器厂运作一段时间后连本带利归还,这样一来也筹措了不少资金,每家竞买的商户都带了数百万的银子,现在的常州府汇集了巨额的钱财,恐怕大明朝十分之一的银子都集中在这里了,当然多数是携带方便的银票和价值比较高的金锭,要不然光是运输存放银子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就这样也动用了不少保镖护院,大明朝能说得上名号的镖局几乎都来人了,朝廷官兵也调集了上万人马为拍卖保驾护航。
刘子光坐在拍卖会场的上首,坐在他下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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