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
这是贵人家的堂会,而且是超级贵人,戏班掌柜心里有了底,哪还敢有丝毫怠慢,暗地里告诫戏子们,绝对不许偷懒耍滑,要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玩命的唱!
大棚下面那几位厨子,确实都是御膳房调来的顶级厨师,渔家的炉灶、锅碗瓢盆都是寻常民间货色,原料却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御厨们接到指令,饭菜不需要做的过于精美,只要味道好就可以了,以免破坏了渔家婚宴的真实性。
曾橙坐在装饰一新的新房里,有点紧张,有点羞涩,不停的拿蛋圆的小镜子照自己,生怕那里收拾得不够好看,她的新娘妆是彭静蓉帮着画的,浓淡相宜,更显得美丽的公主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新房上盖的是崭新的大青瓦,这还是昨天刘子光的一帮朋友帮着铺的,外墙上也刷了石灰水,显得很干净,再加上大红喜字和各种精巧的窗花,一股喜气扑面而来。
“俺家男人就是能干。”曾橙喜滋滋的想,要知道,这可是渔村里第一所铺上瓦的房子。
外面有锣鼓声从远到近一路响过来,接着是小院子的柴门被叩响,一群粗犷的男人齐声喊道:“新娘子,开门了。”
7…15 礼花满天
曾橙家的瓦屋里,南宫娘娘正满面笑容的坐着,老人家今天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布裙,头发用梳子蘸了水梳得水滑,鬓角还特地插了一朵小红花,听到女婿上门了,她喜滋滋的站起来就要去开门,却被一帮大姑娘小媳妇拦住,吵吵嚷嚷要新郎官拿红包才开门。
新郎这边早就准备好了红包,一串亮闪闪的制钱从门缝里塞了进来,大姑娘小媳妇们一阵欢笑,兴奋的嚷道:“不够不够。”
门口的新郎官一阵苦笑,这可不是寻常的制钱,全部是造币局赶工出来的纯金纪念币,正面是天启通宝,背面是百年好合,总共铸造了九百九十九枚,除了进新娘子家门要用的之外,还得分给众位宾朋们,当然不能说给就给,众位伴郎哄笑着说:“再给可要多背一个新娘子走哦。”
伴娘们齐齐的啐了一口,这才不甘心的将柴门打开,众伴郎簇拥着刘子光一拥而入,新郎官穿了一件红色官服,头上是金翅的乌纱帽,胸前披红挂彩,民间结婚俗称小登科,是可以暂时逾制穿末流的官服的,更何况刘子光是货真价实的驸马爷,胸前的麒麟补子是金丝所绣,帽翅也是纯金的,毫不含糊。
一帮人涌进院子,到了房门口又再度被拦下,伴娘们只许刘子光一个人进入闺房,闺房里,曾橙已经披上了红盖头,赤着脚坐在床沿上,刘子光被几个伴娘推进来,蹲在床沿边笨手笨脚的帮曾橙穿上红色的绣鞋,摸着曾橙精致白净的小脚丫,刘子光忍不住在她脚心挠了挠,新娘子顿时“嘻嘻”的笑出声来,小身子还一扭一扭的,窗外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宾客们都趴在窗户边公然偷看呢。
穿上绣鞋,新郎官就将新娘子背出了门,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吹吹打打向自家的房子走去,同在一个小村子里就没有必要动用花轿了,新郎官背着走就行,出院门不到十丈就是刘子光和曾橙的新房,这也是一所瓦房,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里已经聚满了客人,小孩子们在大人的腿下面钻来钻去捉迷藏,还有村里的狗们也兴奋的乱窜,堂屋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摆着火盆,刘子光要背着新娘子从火盆上跨过去,代表将来的日子红红火火,进院子的时候,早已等候在两边的宾朋们一起狂撒彩纸
堂屋的地上摆了两个蒲团,中堂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双喜,两边是喜庆的对联,条案上摆着香炉和贡品,这是拜堂时候用的道具。
吉时已到,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前来主持婚礼,在他的指挥下,一对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夫妻对拜,高堂是来不全了,只有南宫娘娘一个人坐在堂上接受新人的跪拜,其他位置都用牌位代替。儿子的婚礼没摊上参加,嫁女儿可是赶上了,虽然没有公主下嫁时候的隆重礼仪,硕大排场,但娘娘的心情非常的高兴,乐呵呵的喝了一碗新人敬献的糖水,便开始招待起客人了,今天这场婚礼走的是最普通的乡村仪式,连地主家的规格都赶不上,以符合曾橙所处的真实环境,所以连新娘子的母亲接受了跪拜之后也要下堂招待客人,好在南宫娘娘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干起活来一点也不生疏,不过那些客人们可没有胆子接受娘娘的服侍,大家也就是在曾橙面前演戏而已,等新娘子被新郎官用红带子牵进了洞房,娘娘还是娘娘,大臣还是大臣,规矩一点也不乱。
娘娘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势必会影响大家的兴致,便摆驾回宫去了,留下一帮年轻人在这里玩闹。
举行完婚礼正好是午时,忙乎了一上午,大家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一排排长条桌,长条凳整整齐齐的列着,鸡鸭鱼肉流水一样往上送,成坛的美酒堆在旁边任人取用,席是流水席,菜都是大鱼大肉的硬菜,宾客们大多是贫苦出身的红衫团军官,这种调调正符合他们的审美观点,而朱由校和徐媛慧则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具有乡土气息的婚宴,皇帝自不用说,皇后打小也是国公府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无拘无束的场合,对他们来说,这场婚礼简直就是一次狂欢节,一次忘记身份的化妆舞会。
流水席上,宾客们敞开了猛喝,一边喝一边划拳行令,村里的狗狗们兴奋得在桌子底下乱钻,寻觅着掉在地上的大肉,小孩们更是开心的乱窜,今天村里简直就是糖果的海洋,各种水果蜜饯药糖满天飞,想都多少都管够。
既然是流水席,就是吃完一波走一波,接着来新的客人还坐在这些位子上继续大快朵颐,新的客人自然是刘子光手下的嫡系部队们,红衫团、南厂衙门、五城兵马司的小伙子们,轮流带着老婆孩子乘着渔船到岛上喝喜酒。
女眷们另外开席,在院子里吃吃喝喝,农家结婚不讲那些俗套,曾橙摘了红盖头陪着姐妹们吃喝,穿着红裙子忙里忙外的,小脸红扑扑的别提多开心了。
流水席一直吃到晚上,众人酒足饭饱围坐在一起听堂会,忽然毫无征兆的传来三声巨响,湖面上腾起三条火龙,直直的冲向天空,然后在半空中爆炸,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赤橙红绿,分外妖娆。漫天的礼花将湖面映照得光彩夺目,岛上的人们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啧啧称奇。
这是工部向刘子光敬献的贺礼,整整九十九枚礼花弹,这是工部下辖兵工厂生产火箭弹的副产品,在弹头里加入各种化学物质,能在燃烧的时候发出不同的光彩,这是礼花弹第一次用于婚庆场合,当然会给人们带来无与伦比的惊讶。
京城各大衙门都事先收到通知,不必对玄武湖发生的任何事情作出反应,倒是老百姓们并不知情,经过短暂的惊恐之后大家便明白这不是外敌入侵,也不是兵变造反,而是一种新奇的玩意,于是众人便开始兴奋的围观起这一壮观的景象来。
九十九枚礼花弹每三枚一组,由三艘渔船施放,在空旷的湖面上形成的效果及其理想,不停的爆炸声压过了堂会的锣鼓唢呐,压过了人们的欢歌笑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子光已经从酒桌上悄然失踪,拉着曾橙跑到湖岸边看礼花,两人平躺在散发着芬芳气息的草地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烟花和星斗,“你看,那颗星星好亮。”曾橙指着天上说道。“傻丫头,那是礼花的光芒。”刘子光轻轻拍了一下曾橙的小脑袋说。
果然,那颗所谓的星星很快就熄灭了,“我不喜欢礼花,虽然它比星星明亮,但不如星星亮的那么持久,那么永恒。”曾橙说。
刘子光翻了一个身,用胳膊肘撑住地面,托着腮看曾橙,女孩子大大的眼睛里闪映着湖面上的光辉,却比礼花还要明亮,比星星还要永恒。
“我们俩会像星星那样活到天荒地老的。”刘子光温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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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武侯新婚大喜,朝中大臣们道贺的不多,倒不是和刘子光关系不好,而是高攀不上,人家现在可是皇上的亲姐夫,娘娘的好女婿,堂堂的驸马爷,有人说了,长公主的封号不是给贬去了吗,说这话的人纯属脑子进水。人家那是以退为进还看不出来么,别看这会子没有了公主封号,保不齐哪天皇上一高兴就把公主封号又给她加上了,再者说了,人家是庶民又有什么大不了得,不管是什么身份一样是皇上的嫡亲胞姐姐,所以一些头脑比较灵活的家伙意识到镇武侯的地位在可预见的将来必将会有更大的提升,甚至会超过当前风头正健的东林党们。
朝廷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员们,有相当一部分并非东林系统出身,原来阉党后党当道的时候他们尚能过着自在的生活,可是政变之后朝廷的凝聚力得到了大大地增强,再加上自命不凡的东林党把持朝政,这些官员的利益受到了一定损害,京畿附近的地方官员已经换成了东林党的人,下一步就要拿河南浙江两湖两广云贵的人开刀了,他们是整天着急上火的,想造反吧又没有实力,想投靠吧人家东林清流又不甩他们,朝中无人不好办事啊,说什么都要找个靠山,抛开东林的人不说,朝中有实力的就数刘子光和魏忠贤了,九千岁被凌迟还没有三个月,这会再走内廷的路线有点太不识时务的,与时俱进的地方官员们经过认真的分析,决定还是走镇武侯的路子,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侯爷府门口操外地口音,穿官靴的人特别多,这些人出手大方,撂下银票和名剌就走,根本不奢望和侯爷说上话,刘子光吩咐下人让他们照单全收,这点银子的担待他还是有的,而且新成立的招商局也急需现银作股本,所以大家落得个皆大欢喜,地方官员们自以为找到了靠山,刘子光得到了急需的银子。
7…16 生活。包衣
不光是地方官员们,京官里面也有不少人开始巴结刘子光,他们官职低微,又怕御史说闲话,所以走了侧面迂回的路子,和工部,五城兵马司这些镇武侯掌控下的单位拉起了关系,这些人中,尤其以吏部员外郎史可法最为引人注目,此君公然上了一道折子给皇上,居然对长公主和镇武侯的婚事提出了全新的见解。
明时人婚配,允许一夫多妻,多妻并不意味着着每个妻子的身份都是平等的,严格的说,除了正房以外的配偶,根本不配叫妻,只能称作妾,男人可以有无数的小妾,但是正妻只能有一个,正如皇帝只能有一位皇后,其他的配偶只能称作贵妃、妃子、贵人等,寻常士绅亦是如此,但后来出于政治、经济联姻的考虑,贵族男子可以在正妻的下面拥有两个平妻,然后依然可以娶无数个妾,这一点和皇帝家区分贵妃、妃子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就是在配偶的职称上多设定了一个级别而已。
毫无疑问,刘子光属于贵族阶层,可以娶一个正妻两个平妻,史可法正是针对这一点发出的见解,刘子光在迎娶彭静蓉的时候,并没有严格的说明娶的是正妻还是平妻,所以现在就有一个漏子可以钻,从法理上解释就是说彭静蓉可以和朱橙共同作平妻,这样就享有了平等的地位,而且避免了所谓公主作妾的尴尬,皇家的体统得以保存,公主的封号也可以还回来了。
史可法是东林党的人,而且一直是作为有前途的青年人才储备的,年纪不过三十来岁就是吏部响当当的人物了,为什么会在此刻站出来帮刘子光说话呢?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原来是他在东林内部的派系斗争中受到了打击,才转而寻找新的靠山,史可法的年龄不大,本是东林的少壮派,实力派,风头很健,可是随着侯方域这个更年轻、更有才的选手加入之后,就没有了他说话的份了,现在虽然侯方域已经成为阉人,不能再参加政坛角逐了,可依然没有史可法的机会,因为孙启超以其独特的身份接替了侯方域留下的空缺,怅然的史可法只好选择改换门庭,你东林不重用我,自然有人重用我,我既然是真金,就不怕不发光。镇武侯这里就是我将来散发光和热的地方。
史可法的“投名状”不但解决了长公主身份的难题,而且还得到了刘子光的欣赏,经过一番周折,史可法从吏部中调出,升了两个品级,派到山东青州府做知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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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这些纷争刘子光并不在意,反正有皇帝小舅子帮他罩着呢,他现在还处在新婚蜜月之中,呆在玄武湖中那个风光旖旎的小岛上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曾橙实在太勤快了,每天早上都不赖被窝,早早的爬起来到厨下帮老公做早饭吃,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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