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
“给我撞,几个水性好的准备下水捞尚方宝剑,皇上的东西可不能等闲视之,至于那些不给我面子的人,就淹死他们好了。”胡大小姐说完,抱着金锏回舱了。铁大鲵号烟囱里冒出一股白烟,看样子真要开足马力撞过来了。
所谓尚方宝剑,其实就是假借小皇帝的名义,由九千岁黄金荣颁发出来的一种最高级别的授权凭证,别人怕,太后系的胡大小姐可不怕,何况人家手里还有先帝御赐的金锏,当然金锏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含金量,当今皇帝都没人甩,何况死掉那么多年的老皇帝,但万事讲究一个理字,儿子的尚方宝剑当然要怕当爹的金锏了,崔承秀这下没招了,一跺脚说“退后”,然后甩着袖子回舱了。
官船慌忙倒车,后面的漕船也跟着后退,一时间忙做一团,连铁厂的明轮船也不得不后退一段距离,这边让开一条宽阔的水路,铁大鲵号拉响汽笛,拨动层层白浪在在场所有船家的注目礼开了过来。
“我说这胡大掌柜一定会请咱们过去参观,你信不信?”彭静蓉笑着对刘子光说。
“不信,兵部尚书她都敢撞,还能对咱们那么客气?”刘子光答道。
好一艘漂亮宏伟的大船,开到近前才看出它的妙处,精美、豪华、先进、安全。水手们穿着白绸子的短大衣服,上面印着浅色的金钱图案,一个个神气活现的站在舷边挺胸腆肚,那个感觉就是天老大,他老二。
路过铁厂明轮船的时候,铁大鲵号忽然停了下来,刚才那个内功深厚的狮子吼亮开大嗓门冲着这边喊道:“你们可是利国铁厂的船只?”
这边自有船员大声回答“正是。”
狮子吼回头说了些什么,然后继续大喊:“我家大掌柜请你们两位小姐和刘总理过来叙话~”
哦,居然还真请了,而且连带我一起,刘子光感到很惊讶,没想到我的名头这么大,连央行的行长都认识我了。看着他瞪起的眼珠子,彭静蓉莞尔一笑,“没什么希奇的,胡懿敏是我的手帕交,走,我们去参观一下名闻遐迩的铁大鲵号。”
把贪睡的二小姐从床上揪起来,换上了见客的衣服,三人乘坐小船登上了大明内河第一船铁大鲵号。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整洁光亮的柚木甲板,船上所有可见的金属件都是黄铜打造的,质地厚重,给人大气安全的感觉,这是一艘构造精巧的明轮大船,蒸汽机藏在船底,烟囱被修饰成宝塔的模样,船舱的大门前居然还摆了两个玉石狮子,而且是趴着的那种西洋狮子,香港汇丰银行门口的那种,两根朱漆门柱旁挂着一串大红的宫灯,看着也眼熟,好像和坤宁宫的宫灯是一样的;上方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日升昌”,整个感觉就是整个一水上银行,还是总行那种级别的。
胡大小姐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素色暗花的比甲,浅蓝色百折月华裙,看起来高贵典雅,站在门口正等着他们呢,背后站了八个低眉顺眼的侍女,打着团扇,捧着熏香炉,一字排开,气派十足。
胡大掌柜从侍女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精致的水晶眼镜,举到眼前张望了一下,随即放下迎了过去,“蓉妹、薇妹,许久不见了。”
三个女孩亲热地寒暄了一下,然后胡大掌柜转向了刘子光,含笑问道:“这位就是发明复式记账法的刘总理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小女子是日升昌的现任大掌柜胡懿敏,现在我们日升昌已经开始使用您发明的先进的记账方法了。”
刘子光苦笑,以后一定要劝说小皇帝弄一个专利法出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当下拱手施礼:“正是在下,参见胡大掌柜。”
胡懿敏咯咯一笑,小手一摆:“进来说话吧。”带着三人走进了富丽堂皇的船舱,地板上铺的是厚厚的波斯地毯,桌椅板凳都是金丝楠木的,上面镶着和田的美玉,铺着苏绣的锦垫。中堂上挂着一幅精美的花鸟国画,自以为见识过《写生珍禽图》的刘子光一本正经的观摩着画,装模作样地点着头作沉思状,胡大掌柜笑眯眯的问道:“刘总理对丹青也素有偏好?正好帮我鉴别一下这幅《凤凰傲意图》是不是唐寅的真迹?”
什么凤凰傲意图?谁是唐寅?刘子光立马懵了,不过他马上镇定下来,仔细看那幅画的落款,一方鲜红的图章上呈现出唐伯虎三个字,哦,曾经看过的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浮现在脑海里,他得意地一笑:“原来是诗画双绝、人称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的墨宝,怪不得一种让凡鸟臣服的王者之气跃然纸上。至于真假,铁大鲵号中堂上挂的画,会有假的吗?即使是临摹的,挂在这堂上也成了真的了。”一番话既鉴定了《凤凰傲意图》的真假,又不显山露水的拍了日升昌的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胡懿敏宛如晨星般精亮的眸子里全是笑意,是啊,能挂到日升昌里面的画当然不会有赝品,这个刘总理真会说话。
彭静蓉刚才还担心刘子光答不出话丢人呢,现在听他回答得这么圆满,不禁给了他一个夸赞的眼神。
得到鼓励的刘子光得意洋洋,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信口开河起来:“要论王者之气,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里就算是凡鸟,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王者之气,毕竟人家是皇帝嘛。”
听到刘子光大放厥词,彭静蓉赶紧打断他:“你看到的那是本朝临摹的《写生珍禽图》,又怎么会有王者之气呢,又怎么能和唐伯虎的真迹相提并论呢。”
“是是是,我看到的是临摹的,临摹的,哈哈。”意识到说漏嘴的刘子光赶忙顺着彭静蓉的话接下去。让人家知道他看过《写生珍禽图》的真迹那就麻烦了。
“噢?”胡大掌柜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彭静蓉赶紧岔开话题:“刚才胡姐姐好威风啊,连兵部尚书的官船都要让你三分。”
“是啊,那把金锏是不是真的谁都能打?”刘子光也跟着问,懵懂的眼神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嘻嘻,上打昏君,下打奸臣,那是戏文里唱的,如果没有铁大鲵号的坚船连弩,堂堂兵部尚书又怎么会给一根金锏面子,虽说真是先帝御赐的,可是真要拿它打人,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胡懿敏说的也是实话。
“真理就在连弩的射程之内。”刘子光忽然冒出一句话。两位大小姐闻言都是眼睛一亮,靠实力说话才是硬道理啊,这样的意思从刘子光嘴里表达出来怎么就这么富有哲理性呢。这个人不简单,胡懿敏暗想。我家刘副将说话真有水平,彭静蓉信里美滋滋的。
“耽误你们的行程了,真是惭愧,你们还没进早膳吧,正好厨下预备了,咱们一起吧。”胡大掌柜邀请大家一起吃早饭,胡家的膳房可是鼎鼎大名,天下名厨齐聚,天南海北塞外西洋的菜式都能做,据说天下厨艺要看胡家膳房而不是看御膳房,一般的御厨到了胡家膳房只能干点剥蒜切葱的下手活。
听到有好吃的,一直蔫着的彭静薇终于兴奋起来,“胡姐姐,有什么好吃的啊?”
“你们看了就知道了。”胡懿敏微笑着给一个侍女示意可以传膳了。
巨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全国各地乃至外国的各种饭食,而且都是特色早餐,盛在薄的半透明的均瓷碗碟里,镶金象牙筷子和各种酱油、香醋、陈醋、米醋、辣油、香油、葱蒜汁、蜂蜜、砂糖等各色小味碟摆在每个人面前。
一个年轻的厨子给大家介绍着这些饭食的来头:
中原的稀饭、油条、煎包、蒸饺、糖糕;
湖南的米粉;
云南的烤鸡蛋、香草饭;
北京的豆汁、焦圈;
南京的鸭血粉丝汤、烧麦;
江南的水晶蒸饺、汤包;
天津的鸡蛋煎饼;
高丽国的辣腌菜、白粥;
蜀地的红油辣子面;
广州的豆腐花、蛋挞;
长安的肉夹馍、羊肉泡馍;
西域的牛肉清汤面、馓子;
南昌的包米果;
武昌的热干面、豆皮;
福建的鱼丸、燕皮汤、小混沌;
河南的烩面;
还有最新收录的徐州辣汤。
就连见多识广的彭静蓉也看得眼花缭乱,这么多种类怎么选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费么?”她忍不住问。
3…09 论兵
看到满桌子琳琅满目的早点。就连见多识广的彭静蓉也看得眼花缭乱,这么多种类怎么选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费么?”她忍不住问。
“花不了多少银子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这是在船上不太方便就随便弄了几个拿手的,等下次你们合肥我正式请你们吃。”胡懿敏坐到了首席上招呼大家落座。
“虽然没有用值钱的原料,但是肯定都是用原产地的材料加工的,而且是正宗的手艺,就凭这一点也值不少钱。”刘子光评论道,如果吃些燕窝海参就俗了,全天下的风土人情汇集在一张桌子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过奖了,小女子喜欢清淡而已,都说我家的膳房比得过御膳房,真是折杀我了,皇帝吃的才叫好呢,秋倌,你是御膳房里混过的,给客人们讲讲当今圣上的早膳食谱是什么。”嘴上谦虚着,可是实际行动却是在摆谱,御膳房里跳槽过来的在她胡家只能负责传菜,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是什么?
“是,万岁爷的早膳食谱是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炖肉、炖肚柿、肉片炖白菜、黄焖羊肉、羊肉炖菠菜豆腐、樱桃肉山药、驴肉炖白菜、羊肉片川小萝卜、鸭条溜海参、鸭丁溜葛仙米、烧茨菇、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炸春卷、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熏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五香干、祭神肉片汤、白煮塞勒、烹白肉。”叫秋倌的厨子象说相声报菜名一般流利的把皇帝的食谱报了上来。
众人汗颜,皇帝早饭就吃的这些大油大腻的东西啊,看来还是人家胡大掌柜的生活更细致一些。
早就把一碗福建小混沌抢到手里品尝的二小姐彭静薇看到胡懿敏面前奇怪的东西忍不知问道:“胡姐姐,你吃的是哪里的早饭?”
“我这个是牛奶麦片加鸡蛋,正宗西洋早餐。要不要试试?”胡懿敏拿起膝盖上一块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答道。
“西洋人喜欢喝奶的啊?好奇怪,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这牛奶就是田里黄牛的奶水么?如何喝得?”
“这个可比稀饭好喝多了,来人,再上三碗牛奶。”
三位客人都不是抵触新鲜事物的人,接过牛奶慢慢品尝着,刘子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喝过鲜奶了,现在重新找到一点旧日的感觉,这牛奶很新鲜,有点光明牛奶的感觉,不错。
“弄点酸奶就更好了,富含双岐因子,营养水平更高。还有,西洋早餐还可以有面包黄油果汁,这个鸡蛋太老了,西洋人不是这么吃的,要糖心鸡蛋才行。”他忍不住指指点点,显摆自己的渊博知识。
“哦?刘总理去过西洋?”胡懿敏不露声色,其实大为惊诧,居然知道正宗的西洋吃饭,这些杂学可不是书本上能学来的,这个人真是看不透啊。
“我没去过,我效死营里有几个西洋兵,他们就喜欢喝奶吃糖心鸡蛋。”
“原来如此…。”胡懿敏点点头,差点忘了这位刘总理还是带兵的将军呢。
“年初利国城下大战,不知道刘总理参加了没有?”胡懿敏对面前的西餐只是浅尝辄止,没吃几口就表示吃饱了,身后的侍女赶忙端上银盆给她洗手,
“当然参加了,我们三个都参加了呢,我和姐姐跟着效死营在清军大营里杀了个七进七出,刘副将挥刀在前面开路,着两把斩马刀舞的泼风一般,那些清国连环马碰着就死,沾着就亡。我和姐姐都是亲眼看到的。”
“啊,你们都在场啊,听说血流成河,再结成冰,利国城外寸步难行呢,有这么惨烈?”胡懿敏问道。
“是啊是啊,死尸堆积如山,附近的野狗都吃的肚子溜圆呢,当然吃的都是鞑子的肉,我们铁厂的蒸汽连弩你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百台连弩啊,一天发了十万枝箭啊,鞑子十万大军都能一人摊上一支,还有我爹发明的蒸汽大炮和铁甲战车,那可是从未露面的大杀器,大炮能打十里远,战车刀砍不破,箭射不穿,清国鞑子远远看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咱们乘胜追击,刘副将一马当先,追得清国皇帝连靴子都跑丢了。”彭静薇讲得眉飞色舞。
一般人听说大破连环马和缴获清帝靴子的大英雄就在自己面前,肯定要激动地手足无措了,可是胡大掌柜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等着胡懿敏发出震惊的赞叹的彭静薇大失所望,没趣的低头继续喝奶。在心里哼了一声,胡姐姐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能发战争财了。
果然,沉思了片刻的胡懿敏抬起头来说:“这么说利国之战的大捷主要靠的是铁厂的守城兵器犀利,而不是野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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