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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侍砚前来催促,程晋州方才如蒙大赦般的站了起来,告辞道:“多谢您的茶点了。”
他都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刘青霜盈盈施礼,在程晋州转身前,低声道:“家里争论不休,若非您获得二星术士,青霜恐怕还要被禁足。”
“为什么”程晋州傻乎乎的问道。
刘青霜摇摇头道:“爹爹在河西过的并不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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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晋州反应过来,却只能报以苦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也帮不上多少忙。
“祝君顺利。”刘青霜行了个标准的仕女礼。对她来说,程晋州是否能够通过乡试,也是极其重要的,至少对于刘家的反对者们来说,他们就需要重新进行一次评估,以确定自己的底线。
程晋州默默的点了点头。翁希莲在身后亦是轻声道:“祝君顺利。”
同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凭空多了层媚色。
……
礼院从开门到进人结束,要用整整了两个小时时间,还有星术士在旁检查。
程晋州等人来到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大半,有装样的下人排好了队让出位置,让他们插进去。其他童生不满归不满,也说不出什么。
等到程晋州要进门的时候,那检查的星术士只做了做姿势,就挥挥手让他进去,脸上还露出一丝笑容。旁边礼部的官员似有所觉,伸手拦住程晋州,道:“你先等一下,去搜搜他。”
后一句,是向礼院的兵丁说的。
在科举考试中,最让学子们愤慨的就是搜身。一旦被礼院的学官作出如此要求,他们就必须脱掉全身衣服,裸体接受检查,以确定没有夹带,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鲁莽的兵丁们会要求检查身体所有能够隐藏物品的角落。
这绝对是斯文扫地的事情,程晋州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那名星术士趴在学官耳边小声道:“这位是新晋级的二星术士程晋州阁下。”
朝廷能够指挥的星术士,基本都集中在皇家御用星术士名下。这名被借调来的二级星术士自然也是认识程晋州的。不过他只有一星星术士的头衔,在讨论数理的场合上,基本说不上什么话,也不会让程晋州记住。
听到他的介绍,那学官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刻下令阻止。
星术士又向程晋州笑笑,挥手道:“我检查过了,进去了吧,不用麻烦两位军士了。”
这算是他自己做了保证。
两名兵丁就转头去看那学官,后者虽然是书呆子出身,倒也不算傻,闭目当作没看见作罢。他心里也清楚,若是守门检验的星术士要作弊,找死他也是白费。有心找其他星术士检查一下,不说能否支使的动,就是可以,多半对这位二星术士也是一般的态度。
想到这里,学官免不了有些嫉妒,同样是人,自己要寒窗苦读十多年,而这些星术士们,不仅有国家和星术士协会养着,竟然还来与贫寒学子争夺这点科举名额,着实可恶。
程晋州也醒悟过来,有些庆幸的走了进去。对于自己的特权却没什么感觉。就算是在21世纪,他同样是特殊人群,其他学生拼死拼活才能去读大学,累死累活才能去读研究生,死去活来才能去读博士,他却是打着魔兽,唱着笑着一路平坦。真要说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研究生是导师招学生,老爸老妈要教自己的儿子,谁难道还能全力阻止不成。
“准备关闸,各人归位……”副考官扯着嗓子大吼了起来,这也许是他一年里说话最大声的时候。
程晋州轻吁了一口气,向后微微靠了靠,打量着仅可容身的小屋,然后搓开自己的戒子,只希望此届乡试,不要出题太离谱。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乡试(3)
周围皆是刷刷的挥毫声,数万人同时用毛笔写字,也是一件很壮观的事情,一排排考试用的房间,就好像是整齐划一的公共厕所,所有人都憋红了脸,瞪大了眼睛,努力的往出倒东西,妄想将肚子里的存活都放出来。
巡考的学官们背着手,在两三名兵丁的护卫下踱着方步,一面无聊的打量着四周,一面回忆着往昔峥嵘岁月。偶尔看见木板后的学子一脸木然,就在心中半是不满半是骄傲的想:想当年……
要说朝廷各色官员中,平均“学历”最高的,除了馆阁学士们,当数礼部,正因为如此,尽管礼部在六部三司等机构中权柄不重,其官员的升迁却是一点都不慢。由于正常的中央官员必须通过科举来选择,大夏朝的金字塔形状是相当崎岖的,但若是能够站在高峰之上,也是非常舒爽的一件事。
太宗皇帝曾经规定:“礼部奏名,当以400为限”,换言之,每三年,中央官员就要从这400人中补充,并且其后200名的同进士出身,若无关系,几乎铁定是要外放诸州的,如此算来,以一名官员平均30年的官场寿命,他的竞争者不过2000人而已,而中央政府的位置又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不仅有空位留给皇室宗亲,更免不了有浑水摸鱼之辈。但不管怎么说,非正途的官员要占个肥缺养两年膘容易,想霸着位置不走甚至升迁却很难。
在大夏的吏治尚未崩坏的前提下,整个国家仍然牢牢的把持在,通过科举产生的文官集团手中。
就连星术士们,也只能虐待其中的某个文官,而无法断然与整个文官集团对抗——尽管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但即使有,实际上也是不可能的。暴力只能破坏而不能建设,社会秩序,社会生产终究是需要文官集团来进行管理的,这一点,中国历史上有两股势力作了正反命题,成吉思汗被证明了,皇太极则证明了它。
每年的科举考试,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全国性的社团组织招新,他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然后用老社员考察新社员,并为新社员安排各种各样的位置——使用国家资源——对于官员究竟应该具有何种素质,他们并不很关心,但对于什么样的新社员才能保证老社员的利益,从而将之发展开来,文官们深有研究。
乡试,就是筛选的第一步。
程晋州将卷子自左向右展开,轻轻的用镇纸压住,先用手去摩挲纸张,然后才去看题目。
纸是上好的黄麻纸,这在普通的纸中算是最好的一种了,除了京城周边,想必只有海商们聚集的泉州等地,方才有此手笔。
而看到题目,则让程晋州陡然一惊,竟然是“文武之道,御戎”。其后的解释更是让程晋州疑窦丛生:夫何连岁以来,北虏寇疆,入我夏国,若蹈无人之境,残我天民,前所未有。本之以朕罔德基之立于中,是以教化莫克行于外者也。……今朕欲求长治久安之术,无出于守之一端。欲得其守之之道,当何施用以尽其长且久焉。
科举从来都是朝廷的风向标,代表着官方认为的前三年,后三年最重要的事情,乡试虽小也不例外。
而看到这篇题目,程晋州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打仗了吗?
刘斌就是因为在陇东镇守使的位置上出彩,方才转任转运使。将擅长边事的大臣调回内地,说明北虏实力不强,此刻再出“御戎”的题目,却似乎又说明朝廷有了积极向外扩张的欲望。这个时代,在大夏以北有大梁,西方有北汉,大夏自居东南,下有荆南朝,除了后者皆可谓强劲对手,至于其他更远些的国家,虽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却要防备着星术士们的战争潜力。
在此种情况下,大夏已经有三四十年,未进行过大规模的战争。国内理宗皇帝又有心改革,程晋州用他几个月以来了解的知识去思考,根本找不到一点点需要战争的理由。
“真是奇怪的题目。”程晋州摇头自言自语。
与他有着同样疑虑的考生,亦有不少。
科举并不是单纯的表演文学上的才华,尽管人们都幻想能够如此,但实际上,考生们要揣摩考官的心思,考官们要揣摩主考的心思,主考要揣摩朝廷的心思……这根本是在文学基础上的智力问答,要是看不清朝廷的动向,想不明白题目深层次的意思,想要考中,是难上加难。
程晋州平日的积累不够,参不透其中的奥妙,他自己又没能力就着题目,就事论事,干脆翻开戒指中的乡试录,想到:人说50年一场变局,我就看50年前的秀才们,是怎么答题的。
……
陈杰带着自己的十几号人,在码头区胡乱的转着。
自从将程秉逊父子名声搞臭之后,他就不能在绍南城呆下去了,程晋州将他送到了京城,手下的十几个人,则全部送上了海船,这辈子是不能回大夏了。
陈杰倒是不在乎,反正他自己能留在大夏就好。包括他在内的那些人手,本来就是私自进了圣教的人,只要被抓出来,在大夏就只有终生侍奉牧师的命了。对朝廷来说,不经允许而入教的人,是连成为牧师的资格都没有的。而若是去了其他国家,例如荆南,他们对此却是欢迎之至,再加上几百两银子的报酬,就没有什么可反抗的。
事实上,陈杰觉得能到京城繁华之地来,已经颇为开心了。唯一遗憾的是,来到夏京之后,除了每天就在码头上晃荡,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是让他又收了十几个小弟。一群泼皮无赖,加上身后有贵族的关系,狐假虎威的尚算愉快。
西码头是海船码头,一个个本地黑帮早就将地盘占的干干净净,陈杰初来乍到,也不敢找碴,就带着十几个人,做些帮人说项的工作,不时的联系一下当地的圣堂,每到月初的时候,则去十字长街领些用度,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一阵海风吹来,传来嘿呦嘿呦的号子声,陈杰转过头去,看着那高大的帆船道:“要是有一天,也能有一艘船的话,可真是吃喝不愁了。”
“是吃喝在船上了吧。”他旁边扎着短打的年轻人嘻嘻的笑着,顺着码头的方向看过去道:“要我说啊,还是水田来的实在,有上几十亩水田,雇个人一种,啥事都不用操心。更不用出海去拼命。”
“操心的多了去了。”自然又有人反驳道:“那些个船东,不是也每天睡在岸上?有田的睡老婆,有船的睡女人,啥都没有的只好给人睡……”
“我看你就是准备卖屁股了……”码头上的生活向来粗犷,互相骂起来也不生气。
陈杰不太喜欢这种氛围,他在程家接受过基础的教育,又做了管事,自诩为是半个读书人,但眼下的环境,拢在盘子里就是菜,他哪里又能去挑三拣四,只求先找到什么赚钱的营生,再想办法向上窜上一窜。
眼见着老大露出不耐的表情,跟着他的几人也知趣的停了下来,有人开新话题道:“老大,那位程先生,真的成了二级星术士了?”
“是二星术士,不学无术。你们两个,阿达阿毛,我看就是阿猫阿狗。”陈杰指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骂着,脸上却露出笑容。他自认为与程晋州是一荣俱荣的关系,这二星术士的头衔,就几乎是根兴奋剂了。
他刚说完,阿毛使劲一拍脑门道:“我说二星术士这么熟悉,我今天可是听人提到了。”
“谁提到了?“陈杰马上问了出来,他收的这十几号人就像是趴在烂叶子上的跳蚤,叶子以外的事情全然不知,可叶子上发生的动静,却是一点都不会漏过。他们能在本地黑帮、官府以及富商们的夹缝里生存,吃的就是消息灵通的钱。
“稻帮的老么,今天早上他睡在勾栏里面,让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闹腾的不行,后来人家说了什么二星术士,他才跟着去了。”阿毛当着新鲜事说,见陈杰脸色凝重,知道事有蹊跷,连忙补充道:“海商里运粮食的有七八家之多,稻帮的老么据说是能一个干掉十个的料,火拼的时候,总是冲在最前面,稻帮要是做什么杀头的事情,一定是少不了他的。”
“永远都是女人坏了事,他们说的话,你没听清楚。”
阿毛摇头,又道:“他们说的大声,我也是在跟前吃早饭,才听了个大概。不过跟前伺候洗漱的丫头我认识,她一定听清楚了。”
勾栏院头天给客人做的饭菜,若是第二天一早有剩下的,是随着人来吃的——当然,这里说的人,乞丐等等是不算的,多是些无赖汉子,也有不出钱买平安的意思。
陈杰从袖筒里搓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阿毛道:“你去问好了,立刻回来报我,要是和程家有关,更是片刻不能耽搁。”
他在阿毛要接银子之前,又猛的一缩手,冷声道:“兄弟们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就靠你了,你要是敢误了时机,可就不光是我斩你了。”
阿毛咽了口唾沫,眼睛仍旧盯着银子。5两可是一笔巨款,他们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触整锭的银钱。
其他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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