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杀手

“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好像什么东西爆炸了。”
这时，他们的头儿从前门冲过来，闪到墙角，冲他们喊：“快下车！前门有情况！”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飞快地从两边车门扑出来。
灌木丛后面的易小刀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再次按下绿色按钮。
“砰！”前门外路面的一个下水道井盖飞起来，飞了几米远之后，砸到了一辆警车上。
两个警察屁滚尿流地爬到头儿的身边，他们的头儿已经拔出了手枪，朝他们喊：“跟我来，上！”
两个属下抖抖索索半天，终于找到了手枪，嘴里还喊着：“我们只是开拖车的啊！”
此时，前门那边已经乱成一团，负责指挥的警察大声吆喝着手下寻找掩体。
后门此时已经空无一人，易小刀收起遥控器，飞快地跑到马自达车尾，准备把拖车的钩子取下来。他知道前门的警察很快就会发现并没有嫌犯，他们很快就会回来，那时再要拿回这辆车就麻烦了。
但是拖车已经开动了，牵引绳被绷得很紧，钩子根本取不下来。易小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钩子也只是松动了一点点，但离取下来还差得远。
易小刀使劲地摇晃着钩子，拖车的牵引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易小刀赶紧停住手。
前门的警察只花了一分钟就确定没有嫌犯，初步断定是下水道发生未知爆炸，具体原因还需进一步调查。
“没事了，赶紧把车拖回去，回家睡觉了。”
负责拖车的两个警察收起手枪，朝后门走去。
“我还不相信，那帮不要命的嫌犯还敢回来？”被吓倒在地的警察说。
“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另一个警察说。
“那你得去茶楼里再找找，说不定他们还真的回来，又藏到茶楼里了。”
“你会飞吗？”
“什么飞？”
“这么多警察包围着茶楼，连只鸟都飞不进，他们怎么可能进去？”


“你没听到刚才的两声爆炸吗？说不定就是调虎离山之计，此时，他们已经在茶楼里了。哈哈！”
“那你进去搜吧，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算了，我还是开完拖车回家睡觉去。”
“你说，我们开拖车，干吗让带枪啊？”
“大概是怕嫌犯劫拖车吧。”
“你娘，谁会劫拖车啊？劫拖车有什么用——”
“哈哈哈哈……拜托有点幽默细胞好不好？劫拖车——”
两个人转过屋角，同时愣住了，眼前一片空旷，抬眼四顾，也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那辆拖车，连同挂在拖车后的马自达不翼而飞了。
“调——虎——离——山？”
“会不会……有鬼？”
就在两个警察目瞪口呆的同时，不远处的大道上，易小刀开着拖车，倒拖着马自达朝一路飞驰。
但是拖车的速度毕竟有限，跑了一段距离，估计警察没那么快追上来，易小刀停下车，松开牵引绳，马自达的车尾终于着地了，易小刀跳下拖车，取掉了马自达上的牵引绳，丢下了拖车，开着马自达绝尘而去。
西山码头。
百合藏在货场的阴暗角落里，等着易小刀的出现。
快艇已经来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她让船老板先回去了，等到六点钟再来接他们。
在等待快艇的时候，她利用渔船上的竹篙，用匕首削出了一支箭筒，然后又削了十几支竹箭。她将一支竹箭放入箭筒，对着渔船的竹篷用力一吹，锋利的竹箭激射而出，噗地一声，将竹篷射出一个小洞，然后跌落在外面的海水里。
测试的结果让她感到满意，如果是在热带丛林里，她还会去找一点毒草，或者抓几只剧毒的蟾蜍，弄点毒液在竹箭上，那么杀伤的效果就会更好。不过现在暂时也只能因陋就简了。
从易小刀离开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百合一边看着远处的动静，一边暗自祈祷易小刀不要傻乎乎地一个人跑去救宋晓艺。
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准备回到渔船上去时，远处出现了两束车灯。车灯移动非常迅速，拐了个弯，径直朝码头开过来。
为了安全起见，百合还是退回到货柜后面，藏了起来。
一分钟后，车子就到了跟前，易小刀关了大灯，朝百合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显然他刚才已经看到百合了。百合在惊叹易小刀眼力的同时，跳上了马自达。易小刀熄了火，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你晚了十分钟。”百合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嗯，出了点意外。”易小刀看着前方，没有动。
“快走吧，没时间了。”百合扭头说。
“好。”易小刀依然没有动。
这时，易小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是陆云飞的号码。小小的车里回荡着单调的铃声，犹如催命的钟声。百合等着易小刀接电话，易小刀看着那个号码，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挂断了。
百合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接？”
易小刀眼看前方，说：“你下车吧。”
百合一惊：“为什么？”
易小刀说：“你去了也救不了她，没必要让你去送死。”

（）
百合说：“都还没去，你怎么知道救不了？”
易小刀说：“陆云飞和牛寿通都是市长的人，一个黑道一个白道，同时对付我们，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万幸了。现在陆云飞摆下鸿门宴，他没道理不和牛寿通合作，黑白两道合二为一，就凭我们两个人，怎么救？”
百合说：“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杀手，不到最后一秒钟，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身份，但我希望你能积极地去面对困难。你不是做不到，你只是不敢放手去做。”
易小刀说：“我活着不是为了杀人。”
百合说：“就算为了救人而杀人，你也做不到吗？”
易小刀说：“我不想这么做，却我不得不做，但这次成功的几率太低了，你没有必要跟我去送死。”
百合说：“那你打算怎么样？你一个人去难道不是送死？”
易小刀说：“陆云飞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想不杀他看来都不行了。但我自己去就够了。你下车吧。”
百合说：“你想跟他同归于尽？”
易小刀说：“看情况。”
百合说：“那你有没有为宋晓艺想过，你想让她跟你一起死？”
易小刀说：“我会救她的。”
百合说：“你救不了她。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的朋友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宋晓艺也是因为我才被陆云飞抓去的，现在我能帮你，也只有我才能帮你。陆云飞不是要你拿我换宋晓艺吗，如果我们救不到宋晓艺，那你再拿我去跟陆云飞换。我只是一个血债累累的杀手，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死不足惜。但宋晓艺不同，她有父母、亲人，还有你，如果她死了，很多人都会为她而伤心的。”她神情黯然。
易小刀说：“总会有人为你伤心的。”
百合摇头：“没有。”她想到了妈妈，也许妈妈会为她流泪，但妈妈不会伤心，红花会有那么多女杀手，妈妈有那么多女儿，她死了，对妈妈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最多流几滴泪，然后把她烧成灰，放在架子上。
易小刀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彩信，发自陆云飞。
易小刀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他想到陆云飞的警告，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陆云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挂了陆云飞的电话，谁知道陆云飞恼羞成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易小刀微微颤抖着手，打开了彩信。接收完毕，一段不堪入目的视频果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视频中，宋晓艺赤身裸体趴在床上，她的身体正遭受着蹂躏，脸朝镜头，一脸伤心欲绝的痛苦，发出绝望的哭喊。
易小刀只看了一眼，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手机掉在地上都没注意。
百合听到宋晓艺的叫声，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得发红，气得发白，她弯腰捡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忍再看，关掉了视频。
车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易小刀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手机再次响起，百合一看是陆云飞，马上就要挂掉，易小刀却一把抢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陆云飞的声音：“易小刀，你还真牛，我的电话你都敢不接！我发给你的视频收到了吧？哈哈哈，看到你心爱的女人的模样了吧？果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连叫床的声音都与众不同——”
易小刀一声怒吼：“陆云飞！你等着！”
陆云飞哈哈大笑：“我等着，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哈哈哈哈……”话锋一转，陆云飞冷声说：“南华大厦顶楼8808号房，你要是不来，我叫二十个兄弟轮JIAN宋晓艺一百遍！”
易小刀啪地挂了电话，启动汽车，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高速旋转，易小刀松开离合器，马自达的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飞一般冲了出去。
093　龙潭虎｜穴
凌晨五点，早起的环卫工已经将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环卫工刚刚走开，百合从车里钻出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捆大拇指粗的绳子，绳子带着浓重的鱼腥味，那是她从渔船上拿来的。


百合将绳子塞进背包，背在肩上，又伸手在后备箱的左侧摸了摸，然后打开一个小小的夹层，借着路灯的光线，她看到里面整齐地放着十几支玻璃试管，反射着点点光芒。她小心地拿出两支试管，关好夹层，然后回到驾驶室，从座位下摸出一个遥控器，看看左右无人，迅速朝南华大厦走去。
南华大酒店位于南华大厦的80－88层，是南华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其中第88层是总统套房，8808号房是最大的一套，其中东、西、南三面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清晨可观日出，傍晚可赏夕阳，朝南还可以看到大海。专用电梯从80层的酒店大堂直通8808号房的客厅。
易小刀乘坐高层电梯来到80层，迎宾小姐还没有上班，电梯口站在两个保安。
易小刀走到前台，一位女服务员从电脑前抬起头开，面带微笑问：“早上好，先生，请问你是要退房还是订房？”
易小刀说：“我找陆云飞。”
女服务员稍稍一愣，说：“您是易先生吧？陆总在8808房等您。请跟我来。”
女服务员说着，领着易小刀朝左侧的电梯间走去。这里的电梯间都是南华大酒店的电梯，十来部电梯排成两排，也有两个保安在值班，看到女服务员领着易小刀进来，都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易小刀。
易小刀目不斜视，跟着女服务员走到最里面一部门框上有一个金色牌子“8808”的电梯，女服务员按下按钮，电梯门打开了。
女服务员做了个手势：“请。”
等易小刀进了电梯，女服务员伸进上半身，按下了88层的按钮，然后退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了，十秒钟后，电梯在8808号房的客厅打开了。正对电梯的是一道玄关，看不到客厅的情况，只看到一个酒柜上摆满了洋酒，在射灯的照耀下，显得尊贵高档。
酒柜前，两个彪形大汉像门神一样守在那里，各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都对着电梯里的易小刀。
这种情形是在易小刀的意料之中，陆云飞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提防他突下杀手的可能。因此易小刀摊开双手，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彪形大汉警惕地盯着电梯，却没有发现百合的影子，于是其中一人收起手枪，过来给易小刀搜身。
搜完身，两个彪形大汉示意易小刀可以进去了，易小刀转过酒柜，一个巨大的客厅展现在他眼前。
这个客厅足足有一百平米，其中朝南的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整个南华市的夜景，虽然已是凌晨，但南华市仍然是灯火通明，不愧是国际大都市。地上没有铺地毯，但全是镶着金边的地板砖，所有的家具并没有雕龙刻凤，但全是顶级红木制成。墙上挂的是历代书画名家的真迹，角落里摆的是各朝各代的瓷器真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中央的透明天花板，一块直径两米的圆形单面透光玻璃就像一个采光窗，在白天可以直接让阳光照进客厅，在夜晚只要一仰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光。虽然外面的光线可以进来，但从外面却无法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这样既能采纳自然光线，又能很好地保证隐私。
此时，在客厅的中央，玻璃天花板下，陆云飞正悠闲地坐在一张桌子边，慢慢品味着热茶。他的身后，站着另外两个彪形大汉。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一张椅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是Cruise，但是没有宋晓艺的踪影。在离门口最远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易小刀估计宋晓艺就在那个房间里。
看到易小刀进来，陆云飞抬了一下眼，又继续低头去泡茶，易小刀准备上前，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大汉伸手挡住了他。
易小刀朝Cruise说：“对不起，Cruise。”
Cruise习惯性地露出一丝笑容，但看得出来，他很害怕，背后就是88层高的高楼。
陆云飞头也不抬，说：“易小刀，你可是不够厚道啊！”
易小刀站住，拨开两个大汉的手，说：“宋晓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