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擒来 (一捻红股份有限公司之二)
梅唯馨的一切都刚刚好,连夺取他的过程都简单至极,手到擒来全然不费工夫。
爱情的发生,是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
不知何时开始,傅睿廷越来越期待晚餐,期待在餐桌另一端看见梅唯馨的小脸,期待听见他微厚嘴唇吐出高兴或微忧的话语,期待餐后吻住他的唇瓣。
他喜欢梅唯馨在床上的反应,喜欢激|情过后拥住他温存;甚至喜欢他苦着小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想洗碗的时候。
那是他千变万化、可爱至极的恋人,他唯一仅有的温暖爱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仍是习惯性关心牡丹?为什么会被梅唯馨发现……
用不着摸着良心,傅睿廷自己也很清楚,他对牡丹已经没有爱情的成分,余下的是对朋友的关怀;更准确来说,他已经把牡丹当作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对待家人似地关心照顾他,而非恋爱对象。
即便如此,他仍在面对梅唯馨的指责时乱成一团,和牡丹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梅唯馨否认他们之间的感情。
同性恋恶心吗?那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脑子何时装了这些,害他被吓得措手不及,以至于讲话难听。
是啊,悲伤、嫉妒、憎恨,又有谁想全部懂得,但生活是个很好的老师,无论想学不想学,它统统都会教导。
那天在牡丹家的菜圃争吵完,他回到屋内喝点饮料想冷静冷静,才发现梅唯馨不见了,连寿星牡丹也一起消失,场中所有人都不晓得他们去哪里。
牡丹有车,想去哪里都方便,但是梅唯馨又没有代步工具,要如何从位于郊区的房子离开。
就当梅唯馨用两条腿慢慢走好了,可是傅睿廷一路上开着车左找右看,却没瞧见人,打他手机也不通。
是他教导了梅唯馨什么是痛楚吗?
他让……他让他的小梅子痛苦了吗?
唉!小梅子,你到底在哪里?
应该是手到擒来不费工夫的梅子,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难搞?唉——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牡丹向来头脑清楚、思路敏捷,即便现在刚刚失恋心情郁闷,该想到的事情他仍然想到了。
梅唯馨决定回南部老家一趟后,牡丹第一时间先送他回傅睿廷家,他三两下找出备用钥匙,进屋拿钱包。
衣服等行李则免了,反正老家那边统统都有,不缺这一两件。
送梅唯馨上火车后,牡丹慢慢逛到一间夜店,坐在吧台喝酒不说话。
脑子里一片混乱时只会呈现空白,他就这么坐在那里什么也不想,缓缓喝完一杯又一杯的酒。
这里不是熟悉的店,没有与锦、没有阳泰、没有任何熟识的人,没有人会阻止他喝酒,没有人会突然出现夺走他的酒杯,警告他不可以再喝下去。
其实牡丹并没有多难过,即便情人狠心挑在他生日当天谈分手,他也仅是理智地同意,不再开口挽回。
只是觉得疲惫,非常非常累,累到连寻求一夜慰藉的力气都没有。
从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溜走是有点过分,但他已经累到没有应酬的力气,更不想面对大伙儿的关心,连阳泰的关心也不要。
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喝杯酒,安静地不受打扰。
当然,牡丹也知道自己想要的安静是一种奢求,不可能长久得到。
发现他不在屋内后,众人肯定会四处找他,会打他的手机,会问熟识的夜店他有没有出现。
可是他关机了,也没去熟悉的店,这样他们需要多久时间会找到他呢?或是干脆放弃不再寻找?
第一个找到他的又会是谁?
酒吧乐音很大,掩盖一切,所以牡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更没发现那人杀气腾腾地瞪着他的背影,一身狼狈。
或许他发现了,只是不想点破,亦不想回头而已。
“认识你这么久,我第一次想宰了你。”男人咬牙切齿地道。
招手跟酒保要了一杯酒精浓度低的调酒,因为他不打算喝酒,只想用酒精压抑怒火。
“我该庆祝你找到宝藏了,或是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听到熟悉的声音,牡丹笑吟吟地回过头,优雅地朝男人举起酒杯。
来人是今天另一个失踪者的情人——傅睿廷。
傅睿廷一直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否则他在接掌广告行销部的头一个月,就该阵亡在部下的怪点子之中。
因此,发现梅唯馨和牡丹一起失踪,而他又找不到梅唯馨独自离去的迹象后,决定朝着不怎么可能的方向想——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这念头有点诡异,即便牡丹很愿意载梅唯馨一程,但是梅唯馨才为了牡丹的事情和他吵架,可能让牡丹载吗?
扣除所有可能性后,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梅唯馨没有叫计程车,没有走路离开,最重要的是,社区警卫证明牡丹驾车离开时车上共有两个人。
“两者都不用,你只是通往宝物的最后线索,拿不拿得到宝藏尚且是未知数;再说我没有兴趣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若现在给你一掌,我担心有人会给我一枪。”傅睿廷满身怒意和疲倦。
怒的是梅唯馨和牡丹两个一声不吭就跑了,搞得大家鸡飞狗跳。
疲倦于跟梅唯馨之间的争执,吵架归吵架,何必搞失踪呢!都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又不是小朋友了。
“没这么夸张吧。”牡丹微笑,笑容依旧艳丽,先前低落的情绪全被他隐藏起来。他没跟傅奢廷熟稔到能在他面前闹情绪的程度。
“已经有人把那家伙叫到角落好好谈一谈了,你说呢?”傅睿廷指的是和牡丹分手的男人。
提及那个男人,牡丹笑容瞬间僵硬,复又笑开。
“可得要好好收拾一下,免得明天有人在我家发现凶杀案,害我被警方约谈不说,刚买的房子价格跌至谷底,肯定赔本赔到吐血。”牡丹似假还真地道。
傅睿廷没接话,有时候太多话并不是好事。
他默默在牡丹右侧坐下,一口喝掉半杯调酒解渴。
能够第一个找到牡丹,他凭的是直觉外加人脉。
这里虽然不是牡丹熟识的店,但精傅睿廷认识的人在店里工作,很凑巧的,那人曾经见过牡丹,对那张端正的脸以及优雅身段印象深刻。不消多时,他即在吧台处找着牡丹。
接到通知后,傅睿廷没告知任何人便独自一人前来寻人,目的是为了问出梅唯馨的下落。
倘若大家都来了,谁会让他问呐,大家忙着安慰牡丹都来不及了。
牡丹亦在此时喝干第一杯酒,招手要酒保再送上一杯双份,以他的酒量来说,一杯威士忌并不算什么。
“梅唯馨真的很可爱,难怪秘书室的人总是小梅子,小梅子地叫他。”牡丹漾着宠溺的微笑,先起了头。
“嗯。”傅睿廷点头表示赞同,并且得意地露出微笑,他看上的人当然可爱啦。
但是,如果有人此时拿把刀子把他的脑袋剖开来,立即能发现傅睿廷想像中最可爱的梅唯馨,是初见那天赤裸裸、醉醺醺的小梅子,看起来如此可口,不吃掉简直对不起自己。
“就我的观察,小梅子很爱你啊,你们两个只是缺乏沟通,事情讲开就没事了,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闹成这样。”牡丹淡淡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我也想讲,可惜他不给我机会。”傅睿廷一脸苦涩。
如果能够,他真想把梅唯馨五花大绑起来,并且把他那张随便吐出伤人话语的嘴也塞住,然后好好地、一字一句地解释清楚。
如果用嘴巴解释不够清楚,他并不介意用身体彻底解释;在梅唯馨深刻认识他的爱情之前,无论几次他都愿意“解释”的。
但是,有个大问题。
梅唯馨都跑得不见人影了,教他跟谁解释去?
“有时双方有点距离冷静一下也不错。”牡丹微笑。
他晓得梅唯馨回家去做什么,不认为傅睿廷现在追过去是好事,弄个不好只会火上加油;反正梅唯馨身上有带够钱,大不了被赶出梅家再哭着回北部,没什么好担心的。
梅唯馨跟他要的假期是四天,四天之后没见到人再行动也不迟。
再惨一点也不过是被梅家人软禁起来,若真如此再去救也来得及,现在仅需静观其变,由他自己解决问题。
“等我确定他安然无恙、一切没事之后,他爱怎么冷静就怎么冷静。”傅睿廷迅速回应。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哪里冷静得了,他的亲亲小梅子跟他吵完架就失踪了,他没杀人就很不简单了。
牡丹没接话,轻轻啜饮杯中物。
随便博睿廷怎么说,反正他现在找不到梅唯馨,不想冷静也不行,他又何必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转眼之间,牡丹又喝完一杯,招手让酒保加酒。
一旁的傅睿廷已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不知该拿牡丹怎么办。
如果是换作别人,他肯定使出金钱攻势买梅唯馨的下落;如果银弹失效就用苦练多年的拳法严刑逼供,双管齐下肯定有一个会奏效的。
问题是,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牡丹,论金钱,牡丹是他的上司,薪水肯定比他高;论拳术,他想被机关枪问候就打下去吧,看是拳头硬还是子弹硬。
既然两者都不可行,他只好使出第三招,此招从他成年之后就再也没用过,但是当年使出来可是轰动武林惊动万教,此招一出天下效行。
讲白点,就是每个三岁小孩都会的苦苦哀求外加耍赖啦!
“我求你,我求求你啦!没有梅唯馨我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没有他我会死啦!你一定要跟我讲。”傅睿廷拉住牡丹的手,摇摇摇,维妙维肖地模仿着三岁小孩子。
牡丹右手被拉住,左手则举起酒杯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差点石化。
好样的,来这招!
“求求你嘛,人家一定要知道啦——”傅睿廷继续卖力演出。
哇塞,连人家二字都出来了。
鸡皮疙瘩爬上牡丹的手臂,怎么也没料到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会使出这种终极作战策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牡丹往后一缩准备要逃,却又被傅害廷缠上。
这次苦苦哀求的男人改为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上蹭啊蹭地道:“好嘛、好嘛,告诉人家嘛,人家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红萝卜、青椒统统吃光光,你就跟人家说嘛!”
天呐,连小孩子无责任感的保证都出来了。
为了逃离如此恐怖的环境,牡丹终于松口。
“他搭夜车回老家了。”
一得到想要的答案,傅睿廷立刻放手,恢复往常温和斯文的三十余岁主管模样,完全不见片刻之前的耍赖样。
“老家?在哪里?”傅睿廷追问。
牡丹两手一摊,微笑道:“不、知、道,我只送他去车站,买票、进站全是他的事,若真要问我,我只知道是这座岛屿的某个角落。”
抱歉,他骗人!他怎么可能不晓得,只是不想告诉傅睿廷罢了。
傅睿廷并不在意,得到所需资讯后即放开牡丹,在桌上丢下一张钞票,随即径自离开。梅唯馨老家的地址他等等回公司查履历表总有吧。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傅睿廷想跟牡丹斗还早呢!
牡丹这么轻易地松口,原因很简单,因为梅唯馨是傅睿廷介绍进公司的,履历表里填的地址是傅睿廷家的,而不是他老家的。
另一个晓得梅唯馨老家地址的人……嗯,总务部的小周好像被派到东部支援新成立的分公司,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小朋友终究是斗不过大人的啦!
第九章
莫名其妙地,一坐上火车摇啊摇地往老家前进,梅唯馨的心情就突然变好了,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被释放,整个人轻松起来。
然后,他发现他饿了。
在牡丹家他根本什么都没吃,中午也因为起太晚而吃得随便,饿到现在实在很痛苦,更惨的是肚子饿容易晕车。
就在此时,推车经过,梅唯馨快乐地买了两个便当、饮料,还有一堆原本该当作土产但被他当零食吃的东西。
肚子一饿什么都好吃,这是梅唯馨吞到第二个便当时的感想,因为半饱的他发觉便当变难吃了。
究竟是否便当本来就难吃尚待考证,但梅唯馨心情明显变差是真的。
他刚刚还在期待回家后的情景,好想喝家里煮的甜汤,吃妈妈亲手做的小汤圆红豆汤,然后他忽然想到回家的目的。
在他坦白相告之后,妈妈仍会煮红豆汤给他吃吗?他的红豆汤里还会不会有红白两色的小汤圆;或者妈妈会叫他滚出梅家,再也不准回来?
那爸爸呢?向来慈祥的爸爸会如何,会不会原谅他,还是会跟隔壁周伯伯一样把他赶出家门?
他没有周哥的胆量,不敢带情人回家。
难过归难过,饭还是要吃的,饭后的甜点更要吃,而吃这么多东西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