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逍遥





我答的毫不迟疑,“沈家家训第二条:‘美色当前,宁可错认,不可错过’。爹他从小就这样教我的。。。。。。” 
韩玄呆了半天,摇摇头叹道,“不愧是采花世家,这家训还真是独特的很。” 
他又打量了我半日,眼神渐渐变的黝暗起来,“如果按照你沈家家训,那今日碰到美色当前,我岂不是不可错过了?” 
咦咦咦,这样话题的方向好像有点危险,一定要扭过来才是。 
我干笑两声,道,“承蒙抬爱,只可惜我已经是阿煦的人了。。。。。。” 
韩玄冷笑道,“是么?论起武功心计,只怕煦儿还不是你的对手罢!” 
糟糕,似乎越说越不对了。 
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浮起薄薄的一层水气,微颤着声音道, 
“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我和阿煦是真心要在一起的么?” 
“我是看不出!”韩玄冷着声音,斩钉截铁道。 


我哀伤的望着他,张口欲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语来,只是默默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不住的颤抖着。 
一滴泪水悄然出现在眼角,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滴在地面上。 
又一滴。 
“哀伤到了极致,一定是默默无声的哭泣。看到美人如此忧伤欲绝,任是谁都会动心。” 
这是小姑姑当年无事时教我的,据说是她闯荡江湖十几年的经验之谈,凭借这个终极法宝攻破了无数少侠们的心房。我曾经对几个中意的少年试过几次,果然屡试不爽。 
今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把这个法宝祭出来对付韩玄。 


耐心的等待。 
半晌之后,终于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 
韩玄沉默了半天,轻叹道,“煦儿对你确实是真心诚意,我本来只是不信你对他也是一样的诚心。。。。。。” 
我眨眨雾气弥漫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 
“现在看来。。。。。。。我却更不信了!”韩玄忽然冷笑一声,说话的同时出手如电,一招便向两边的肩井大|穴扣过来。 
啧,这么容易便被察觉了,真是无趣! 
我一闪身急速暴退,笑道, 
“韩大当家,你点|穴的手法很轻柔啊,否则我一时半会只怕还冲不开|穴道呢。” 
一招落空,韩玄便没有再追过来,闻言只是一挑眉,淡淡道, 
“说的很好,我记住了。” 
说完,他居然熄了灯,和衣往床上睡了下去。 
我看看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撇撇嘴抱怨道,“难道要我睡地上?你们北方人不是比较不畏冷么?” 
“。。。。。。” 
“好罢,你睡床上便是。可是这么大的床,两个人睡也是绰绰有余的。。。” 
“。。。。。。” 
“好罢好罢,就算要我睡地上,至少也给我一床被子是不是?” 
“。。。。。。” 


唉,沈家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遵循家训的后果就是会得罪人啊。 
看来今夜只能睡桌子了。

昨天睡了一夜的桌子,醒过来时就觉得眼皮发沉,浑身冷飕飕的不对劲,定睛一看,正对着八仙桌的那扇原本紧闭的窗户居然大开着。 
去质问韩玄的时候,他居然若无其事的说了句“房间里气闷,我半夜开的窗。” 
“。。。。。。。。。” 
这是什么天气?十二月!冰冻三尺的十二月!居然让我在这种数九寒天里吹了一夜冷风,他以为我像他那样皮厚经得起冻么? 


冬日的冷风刮过小院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感觉忽然袭来,我慌忙从怀里拿出手绢遮住口鼻。完了,鼻子那里又痒又痛,昨夜说不定染上风寒了。 
任你平日再怎么风流倜傥,俊雅绝伦,一旦感染了风寒,就再没脸见人了。难道要你风度翩翩的拿出帕子,对着众美人伤风流涕么? 
摸摸红肿的鼻子,我无奈的仰天长叹, 
“唉!我就知道,和韩玄住在一起就一定不会有好事。。。” 


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头上打转的时候,门口蓦然传来了一句冷哼声, 
“你这样想么?真巧,我也是。” 
随着话语声,韩玄已经大步跨进院门口来。 


看他乌云笼罩的神色,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我小心的开口,“这一整个上午,你总该在城内找到一处有两间空房的客栈罢?” 
“两间?”韩玄冷笑一声道,“跑了一个上午,找遍了全城内外大小几十家客栈,连半间空房都没有!” 
咦,怎么会这样?难怪他今天火气很大的样子。不过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的火气好像是越来越旺了,记得在乌角岭时,他还没这么容易生气的。。。。。 
对了,话又说回来,找不到新的客房,岂不是意味着我还要和他继续共处一室了? 
看着眼前穿得严严实实的韩玄,我不由想起昨夜他脱了衣服以后的那副完美身材。真是令人陶醉的回忆啊~~ 


“你半天不说话,一个人在那里偷偷笑什么!”耳边蓦然传来韩玄冷冷的声音。 
糟糕,想的太愉快,一时忘形了。我赶紧收起表情,严肃的对他道, 
“回韩大当家的话,一想到今后几日能继续跟随韩大当家身边同休止、共进退,在下满怀着无比的感动与敬仰,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极度喜悦之情。。。。” 
“。。。。。。。。。。。。沈宜。” 
“嗯?” 
“这里还要住上一阵,让你天天睡桌子也不好。” 


我一阵激动,“你终于肯让我睡床了??” 
韩玄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普洱茶,捧在手里细细品了半日,这才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桌子是用来摆放有用之物的。从今天起,你睡门外”。 


我张大了眼睛瞪着韩玄,半天反应不过来。 
门。。。。门外?像我这样的美人,他居然要我睡门外?! 
这是我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一股火气上涌,我腾的站起来,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 
“韩玄!你欺人太甚!” 
韩玄瞥过来一眼,悠悠道,“怒伤肝,气伤肺。若是因我的言语不慎而使得沈公子气坏了身子,那在下岂不是罪过?” 
咦,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看着韩玄嘴角边挂着的一丝嘲弄笑意,我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我在宜昌时对他说的话么?亏他居然记到现在,还原封不动照搬下来,改了个称呼掷还给我! 
记得老爹教诲过,凡采花、比武、磨嘴皮,遇到这三种情况时,都切忌心浮气躁,否则一招走错,便会满盘皆输。 
打不过韩玄也就算了,今天较量起嘴皮上的功夫,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他! 
我深深吸气,用力挤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正要开口骂回去的时候,韩玄一摆手,淡淡道, 
“你不说话,我让你睡门外;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捆了丢大街上去。” 
“。。。。。。。。。。。。” 
我张了张口,又闭上。再张口,还是闭上。。。 
最后,我无奈的把一篇准备好了的精彩驳论吞回肚里。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纸张翻页的沙沙声响。 
韩玄坐在窗边,拿出一本诗词集来慢慢翻着。看他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捧着书卷的专注神情,不像是黑道魁首,倒有几分学士的儒雅风流。 
其实敛去了一身冷厉之气的韩玄,看起来顺眼了很多,相貌气质都堪称上品。只可惜。。。唉,若将他勉强比作名花,这朵花的刺也未免密了点、长了点,只怕采花的人还没近身,就被丈八长的刺给扎死了。 
我可不想死在花下,白白作了花肥。 


闷坐了一阵,我又开始觉得无聊了。 
不准开口说话是么?我在四处寻了些笔墨纸张,写下一行字,将纸条揉成团抛给他。 
韩玄一翻手利落的接住纸团,冷眼打量了我半日,终于还是慢慢展开纸条。 
【为何城内无空房?】 


看他那一脸诧异,难道我提个正经问题就这么奇怪么? 
又看了一眼纸条,韩玄紧绷的神色和缓了一些,淡淡回答道, 
“也许你还不知道,你的红粉知己曲云裳后天就要嫁人了。” 
我着实吃了一惊。四海盟宗主的女儿要出嫁,怎么也算是轰动武林的一件大事,为什么我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你很惊讶么?” 韩玄抿了口茶,微微冷笑道, 
“四海盟将亲事操办的如此低调,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若不是因为你和曲云裳之事在江湖上闹的人尽皆知,曲沧海会这么委屈自己的掌上明珠么?不过这次虽然没有广发武林贴,亲朋好友总是要请的。因此近期长沙城内多了一批武林中人,客房自然也就吃紧了。”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又写了个纸条抛过去。这次纸上写的的问题是, 
【姑爷是谁?】 
韩玄低头看了看纸条,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你当真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若是不想知道,我辛辛苦苦写下来问你作什么? 
我硬生生的把冲到嘴边的讥讽话语吞了回去,忍着气点点头。 
韩玄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 
“这个新姑爷倒是和你相熟的好友,熟到即使许久未见,也能隔着人皮面具将你认出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前几日见面的时候还亲热的切磋了一下武艺。”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云裳嫁给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挑了齐昭晨那种花花公子?他不是早有容儿做未婚妻了么? 


只听韩玄不紧不慢的道,“新娘是你的红粉知己,新郎是你的知交故友。对这桩婚事的安排,沈公子应该甚为惊喜罢。” 
“。。。。。。。。。。” 
我啪的抓起湖笔,飞快的在宣纸上又写下几个字,将纸条揉成团扔给他。 


“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韩玄随手接住,微笑着打开纸团。纸上虽只有寥寥六个大字,但落笔时一气呵成,行书体笔法浓纤折中,舒展秀润,是我今日写的最满意的几个字, 
【韩玄,你是头猪!】




10 


更深露重,街道上寂寥无人,只有我穿着单薄的衣衫,缩在街角瑟瑟发抖。 
唉,早知道韩玄是个不守信用的人,就不逞一时之快和他斗气了。看看现在,我明明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还不是一样被他丢到大街上? 
不死心的再次提气,聚集起的一点内息却怎么也冲不开被点住的几处|穴道。 
回想起韩玄点|穴时连换三种手法,他倒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再不给我一点机会。我叹了一口气,颓然放弃了尝试。 
闯荡了那么久的江湖,还是头一次遇到韩玄这种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人,实在是打击我身为沈氏后人的自信!难道在他眼里,我就和路边的阿猫阿狗一个级别么?? 
又一阵刺骨寒风呼啸着刮过来,我浑身不由一阵颤抖,身上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热气又散的干干净净。 
对着空荡荡的街道,我欲哭无泪。 


没有被点过|穴道的人绝对无法想象其中的痛苦。身体僵直,指尖无力,连转个头都不行。如果遇到阴损一点的手法,被点中时是什么姿势,就会一直保持到|穴道解开的时刻。 
曾经有人被用重手法点了|穴,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僵立了二十个时辰。等到|穴道解开之后,他僵直的腿却怎样都弯不下来,一跳一跳的行动了半个月,被人送了个“人面蛙王”的外号,倒是自此声名大噪。 
韩玄虽然没这么阴损,但从他点|穴的力道也不轻,没几个时辰绝对解不开。自从三更时分被他从房间里丢出来,到现在不过是三更三刻,我究竟还要在这个鬼地方捱上多久?? 


天上月色皎洁,繁星点点,是个好夜色。只是因为现在的姿势很不好,所以视线所能及的,始终只是正上方那一小块天空。 
对着闪个不停的星星呆看了三刻钟,我真的要疯了。 


四周一片寂静,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闭着眼睛,喃喃祝祷道, 
“如来佛祖,观音娘娘,四方大神,我虽然平日不拜你们,但是却知道你们定然是在的。如今我落难了,你们如果能听到我沈宜的声音,就请显示神迹吧。”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响,天上掉下来一颗鸟粪,落到身旁。 


我嘴角一阵抽搐,勉强撑着继续默默祝祷下去, 
“如来佛祖,观音娘娘,四方大神,我知道你们听见了。我现在很冷,很闷,可不可以派遣使者来救救我?” 
只过了片刻,右边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声。感觉中有一个毛茸茸的物体靠了上来,在我的脸颊上蹭来蹭去。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灰扑扑、脏兮兮的流浪猫! 
我的鼻尖和它的一张猫脸相距只有几寸,大眼小眼互瞪了半天,它“喵”的叫了一声,很欣喜的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个不停。 


我差点昏过去,无奈的闭上眼睛祝祷道, 
“如来佛祖,观音娘娘,四方大神,虽然可爱的猫儿可以解闷,它的体温也很暖和,可是能不能派个人来救我?我要那种心地良善,不忍心见人冻毙路边的好人。” 
想了想,我赶紧又加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