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然而陈客垂手低目，充耳不闻。
　　见状，段段内心的怒火终于忍耐不住，全面爆发，身形一闪，施展出来的并不是最拿手的六脉神剑，而是一阳指。
　　对于一阳指，陈客曾有涉猎（莎拉小乌更新），更曾似是而非地突然用出来，破了欧阳关冠的蛤蟆。但现在段段的出指，潇洒飘逸到了极点，衣衫飞舞，一指点出，点打的，正是陈客左胸口的“心前”。
　　点打位，在江湖上算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学类型，非常特别，杀伤力尤其有独到之处。
　　在纪元开放前期，会点，乃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用来偷袭，擒拿，可谓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那时候，简直风靡一时，以此为傲。
　　不过点的武学秘籍存世量并不多，多属于奇门，表现形式多为判官笔、扇诸如此类。据说，武当派中张翠山张五侠就掌握有一门私人类绝学《铁划银钩》，其中的“铁划”，便是一门精深的镔铁笔点。
　　当年武当派中，便曾有人机缘巧合地触发并完成了相关的剧情任务，得到了这门绝学，立即声名鹊起，成为门派十大。
　　当然，点，首推指；而指，更是首推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现在，段段施展出来的，就是一阳指。
　　指头如笔尖，瞬间而至。
　　但陈客的身更快，仿佛一片被风吹动的鹅毛，毫无重量地飘起，往后飘移出三丈，恰好躲过段段这一指。
　　“人如浮萍，身似飘絮。魔门的《浮萍飘絮随心身》？不对，不是…………”
　　段段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不禁吃了一惊，发觉陈客身上的秘密很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他迅速平复好心态，第二指点出；就在陈客按葫芦画瓢再次退后避让的同时，嗤的，指尖发力，一道剑气激发而出，正是一记巧妙灵活，难以捉摸的右手食指“商阳剑”。
　　这一道剑气，激发的时机，掌握的分寸，简直妙到毫数，正是陈客退闪到了尽头，力道断绝之时。
　　他已避无可避。
　　“教主！”
　　观肆掠阵的一众成员已有人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间不容发之际，陈客的护体神收发由心地自动生成，在身前半尺处形成一层无形气层。
　　哧！
　　六脉剑气毕竟更胜一筹，将陈客的护体气层击破，裹挟着余劲打在陈客的胸口之上。
　　陈客闷哼一声，顿觉得丹田气息一阵紊乱，隐隐有逆行之势，已经受了内伤，一抹苍白之色在脸上转瞬即没。
　　段段的脸色却更难看，他这一招由指转剑，本想打个出其不意，一举将陈客重创。而局面形势的发展也毫无意外地按照着他的意愿进行，除了最后的结果。
　　陈客确实受伤了，但仅仅是轻伤，而三招已过。
　　换句话说，陈客说到做到，只退不攻地让了段段三招，段段却完全没有把握到此先机。
　　他竟然，进步了这么多…………
　　段段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忽地又想起当日，七大高手共闯凌云窟时陈客的表现，中规中矩，最后却和终南跃入水潭，通过获得地级神兵雪饮刀，硬是从火麒麟的嘴巴边上抢到最后一颗血菩提。
　　血菩提自是被陈客吃掉，而作为挖取血菩提的不二道具雪饮刀却由终南代为保管，她承诺，等下一次血菩提刷新之前，这把雪饮刀绝不会出现在江湖上。而届时，他们将再度联手，击杀火麒麟……
　　可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到底会是如每呢？
　　目前实则的好处，只有陈客一人获得。
　　“难道，他的实力一直有所隐瞒…………”
　　容不得段段不这么想，实力的提高总是和时间成正比，哪怕有奇遇，陈客也断然不会在短短几年夫@莎拉小乌达到了中武层面的数峰状态。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刹那闪过，对面陈客的拳头已经如狂风暴雨地攻了过来三拖已让，再没有客气可言。
　　陈客的拳，直接而有效；裹挟起股股无限接近真气形式的气劲，好像惊涛骇浪般，把段段团团围住。
　　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保留实力的余地，段段凝神定气，却并不着急立刻施展出六脉剑气反击，而是脚步巧妙地一一闪避着。
　　《凌波微步》！
　　江湖传言“对战闪避无解”的绝顶轻，《凌波微步》。
　　这，才是段段自信能立足于不败之地的凭仗所在。
　　《凌波微步》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使用出来时按照特定卦位顺序踏行，千变万化，往往与敌人明明只相差咫尺，敌人偏偏抓不到他一片衣角，实在奥妙非常。
　　如今，陈客对上段段，便体验到了这等憋屈之处，如果说自己的拳势如山，段段便是山中的飞鸟；如果说他的拳势如海，段段就是海里的鱼儿。处处一筹莫展，根本毫无着力的地方，全部打到了空处，白白浪费诸多内力。
　　段段闲庭信步，如行云流水，轻松自如，越发得意，哈哈笑道：“陈客，我要你为今天的狂妄付出代价，我要你在你的帮众面前面子扫地。哼哼，告诉你，其实有些事情想预先知道结果，只要看对手是谁就知道了。很不章，今天你找错对象了。”
　　难怪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依靠《凌波微步》近乎无解的走位，先立于不败，然后可慢慢等待，或者直接找出陈客的破绽，施展开六脉剑气，自可将陈客击败，甚至当场击杀。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是你找错对象了呢，给我破！”
　　陈客一声大喝，拳势一变，阴阳二气立生，第七层的《乾坤大挪移》夫已经夹杂在拳势里，浩浩汤汤地使了出来。
　　第两百四十六章　懂，或不懂
　　不好！“
　　陈客的乾坤大挪移夫一出手，段段就大感不妙，身子按捺不住，像一片被狂风卷动的树叶，情不自禁就开始发生重心不稳的偏移迹象。
　　如果将先前他施展出来的《凌波微步》比作下棋，那么，段段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一步踏出，就是下一枚棋子。步子踏出越多，棋子就越多，最后渐渐形成局势，当杀局既成，就是其六脉剑气激发的时刻。
　　只可惜，陈客根本不允许他继续布局，乾坤大挪移的出手，犹若突然一巴掌拍在段段苦心积虑走出的棋局之上。
　　局势即乱，即散，破绽立生。
　　平一刻，陈客的拳头中宫直入，裹挟着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将段段一记仓促激发出来的少泽剑生生轰碎。
　　蓬！
　　段段闷哼一声，人如泄艺的皮球倒退出两丈余远，面如死灰。
　　他败了，败得毫无脾气。
　　这也是段段自行走江湖以来的第一败，刹那之际，沮丧、愤懑、不解等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陈客没有乘胜追击，不置一词，转身上山而去。而段段嘴巴嗫嚅了一下，终是叹息一声，黯然离去。
　　山道上，终南俏身而立，显然刚才两人的的打斗过程已尽揽于眼底。
　　“陈客，可以谈谈吗？”
　　见到陈客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终南忍不住说话道。
　　“可以。”
　　陈客停住脚步。
　　终南略为整理了一下情绪，道：“我知道段段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没想到，他会败得如此彻底，我没看懂。”
　　陈客淡然道：“我似乎，并没有解答这个问题的义务。”
　　闻言，终南像是早有预料般，轻轻一叹：“其实，我还是有些懂的。我们这些秘境世家的弟子传人，入门以后，一直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少与人接触交流……向自认为是天之骄子，致使养成了自信满满的性格。殊不知，自信过头了便是自大，正养成了心境极大的漏洞。这种漏洞平时还毫无影响，能遮掩得天衣无缝。可一旦与真正有威胁的敌人交手，马上便会暴露无遗，形成致命的破绽。你说，我这番感悟对不对？”
　　～～江湖对敌，除非相距极大，否则断然不可能单凭武境修为的高低就能决定胜负的了，智慧、胆色、经哈……等等，同样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而这些因素，统一起来，就归纳入难以捉摸，没有任何数据显示的心境范畴。
　　陈客点点头：“有道理。”
　　对于他这句不痛不痒的回答，终南自是不甚满意，但也无指责什么。两人非亲非故，陈客现在的态度才是最正常的，又道：“我想了很久，总结了两点观点。我认为，像我们这般一年到头，只顾闭门造车……心自修武学，醉心于提高武学境界的人，可称为‘学院流’；而你们这些，常年在江湖上奔走，大战小战经历无数的，该是，实战流”你认为呢。“
　　“有道理。”
　　陈客缓缓地又吐出这三个字，不过他内心，无疑却对终南又高看了一筹。
　　所谓“学院流”“实战流”，江湖上根本没有如斯的概念和说。现在的纪元，衡量玩家实力高低的最可靠标准，依然停留在武境高低上面。比如说武境六层的人，肯定会被武境五层的人厉害，此为定理。
　　而对于偶尔出现的以弱胜强的意外情况，大抵把原因推搪在强者一方大意了，或者弱者一方耍阴谋诡计诸如此类的借口上面。
　　这样也解释得过去，但绝不是最根本最真实的原因。
　　陈客心中，其实也早对此方面有了深刻的探讨研究，尤其在观看到，小飞的剑后，更是深受启发。
　　《阿飞的剑》，无疑便是实战流的典型代表，小飞的剑，出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没有任何花哨、表演的成分。他就是剑，剑就是他。一言以蔽之，“人招合一”意境。
　　意境，同样是一种只可言传不可意会的存在，领悟了就是领悟了，没有领悟就是没有领悟。不管突破与否，都不会有系统提示，或者生成直观的数据说明。
　　一切，只能靠个人的参化。
　　高级意境的作用性不言而喻，掌握了“人招合一”意境的小飞可以凭着四境界的武境，击杀天下五境界，甚至六境界的玩家。他能逼得谈博狼狈不堪，能一剑击杀欧阳关冠。
　　作个更通俗的比啥，假如两人打架，没有掌握意境的人拳打脚踢，看起来虎虎生风，但起码有一半的拳脚打空，另一半，只打在对手身上无关痛痒的部位；而掌握意境的人则每一次出手，都会命中敌人的要害之处。
　　其中最大的差别，就在这里。
　　或者可以这么说，终南所总结出来的“学院流”和“实战流”，其实就是分别指“武境流”，和“意境流”。
　　但这并不具备普遍意义，如果剑走偏解，两者的短板同样十分明显。陈客现在的领悟更胜一筹————没有流派之分，万流归宗才是踏上巅峰的不二途径。
　　只是这些经历无数才真正体会到的武学道理，他却不会轻易和终南说的，也很难通过明确的语言来分说。
　　大道理谁都懂。
　　只是此“懂”非彼“懂”。
　　段段谈博诸人，他们的武境修为无疑已经达到了所学秘籍的簸峰状态，下一步，就是自创武道了。但是他们的意境，仅仅停留在“无招胜有招”之上而已，至于心境，更是差得不得了，和一般江湖人相比都不如。
　　如今陈客，虽然仍未真正踏入“人招合一”的意境，始终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纱布，雾里看花。可他毕竟跨拼了一大步，再加上六境界的《拳经》，击败段段，自然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
　　最重要的是，段段近年的闭关，只一味地追求武境的提高了，他明显已走入歧路。所以陈客说“感到失望……”
　　终南感到失望，目送着陈客毫无留恋地拾级而上，牙齿不知不觉间狠狠咬在嘴唇上，正有一缕殷红的血丝流出……
　　第两百四十七章　喜欢，或不喜欢
　　和关关告别后的第二十八天，陈客毕竟等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烟雨阁帮主左婷的飞鸽传书，左婷约他到荆州一聚。
　　在约定的时间里，陈客到了荆州会元居，进入定好的雅间，左婷已经在里面了，她这次只有一个人。
　　“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主动开口，现在，你赢了。”
　　左婷的语气很硬，丝毫没有昔日长袖善舞般的圆滑。因为她明白，对上陈客，任何的形式都徒劳无，远不如单刀直入更爽快，更有效果。
　　陈客道：“因为我知道进入杨公宝库内库，你，或者关关，远比我更迫切。”
　　“你知道？”
　　“我相信你们的宗门不可能会特意地叫你们去寻宝，一定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在。”
　　陈客轻描淡写地道。
　　他了解不管十大门派，或者秘境世家，其中总会存在一些罕为人知的秘密。比如，郭暖所接到的绮天剑剧情任务。
　　左婷忽地笑了：“你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人，难怪你，以及你代表的明教能够屹立不倒。”
　　“彼此彼此。”
　　陈客干脆打起了哈哈。
　　和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