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陈客一耸肩：“请！”他实在无法拒绝。
　　“谢谢。”
　　女子十分客气，举止优雅地坐到火边去。
　　此时烤野猪已经熟透，色泽金黄，油脂毕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女子拿出一把半尺银刀，手起刀落，直取野猪背脊，皓腕稍转，便切割下一条鲜嫩的精肉。
　　“怎么，你不进来吃？”
　　望见陈客犹站在门外，女子不禁问道。
　　陈客没有回答，说实话他现在有点进退两难。
　　女子黛眉一扬：“你怕我？”
　　陈客略一沉吟：“我害怕陌生人。”
　　“呵呵，有意思……嗯，我叫郭暖，峨眉郭暖。那么，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对你而言，我就不算是陌生人了。”
　　陈客拳头握得更紧：果然是她……奇怪，峨眉可没有什么厉害的轻功，嗯，也许她另有奇遇吧。这是轻而易见的事情，如果没有机缘际遇的话，此女哪里能闯出偌大的名头来？
　　江湖有言：男孟寒，女郭暖。
　　他们两人都是第一个年头第一批进入《江湖纪元》的“前辈”，很早就扬名立万了，可谓声名赫赫。
　　对于他们的名字，陈客如雷贯耳，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雨夜与其中之一的郭暖遭遇，而且还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久仰大名，我叫陈客。”
　　确定了对方身份后，陈客反而放开了，不再拘束担心，担心也没用，郭暖要杀他，易如反掌，根本没有悬念。不过他还是有所保留，没有自报师门，毕竟当初三派联盟共同对付武当，其中峨嵋派乃是当仁不让的主力。两派之间，存在许多恩怨。
　　说完后陈客径直坐到另一边，没有用刀子，而是直接动手撕肉来吃。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郭暖没有开口，陈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高手都是很有个性的，他可不愿做出什么多余的举止，招惹麻烦。那么，就让美味的猪肉把嘴巴塞满吧。
　　“有酒不？”
　　郭暖忽然问道。
　　“有。”
　　陈客回答得很干脆，拿出两坛“醉打猛虎”，分一坛给她。
　　郭暖接过，纤手一拍，抹掉坛封，却从怀内取出一个酒杯来。
　　那酒杯，通体碧绿，晶莹泛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把酒杯倒满酒，郭暖端起来，凝视良久，明眸忽然流露出惘然的神色，喃喃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与人喝酒了。”
　　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饮完，蓦然起身撑伞，不发一言，飘身离去。
　　端是来的莫名，走得莫测。
　　陈客不由面露苦笑——但凡高手，果然都是很有个性，不可以寻常猜测。他沉吟片刻，也不再吃肉喝酒了，戴上斗笠，出到门外，解开马缰绳，匆匆打马冒雨离去。
　　第二十六章　高手
　　“是否高手，都是这般我行我素、随心所欲，不按礼俗规则行事？”
　　骑在马上，陈客浑不以漫天风雨为意，而是陷入沉思之中——遭遇郭暖，虽然只短暂一会，却让他感受到莫大的震动。其中最是大开眼界的，便是对于武学境界的见识理解。原来修为达到高深时，竟有如斯威力。而且看情形，这还远远称不上终点，莫非那终点处，真的存在“破碎虚空”的境界？
　　想到此处，他一颗心不禁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不过就算存在，想必也是遥不可及的吧……”
　　轰！
　　一声惊雷适时炸响。
　　受此一震，陈客幡然觉悟，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洗刷面庞，内心却已暗暗下了决心：遥远怕甚，只要目标存在，就会有抵达的方法途径，大不了付出几倍于人的努力艰辛罢了；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完成镇派任务，把《太极神功》练上手。
　　郭暖只身举足，自风雨来，鞋袜却无半点泥污，表面看来，展现的是厉害的轻功功夫。但人所皆知，轻功是与内功直接挂钩的，内功不行，轻功就难以表现出来。比如你没有内功支撑，想去飞檐走壁，那便是痴人说梦，能蹦数尺高就不错了。
　　峨嵋派镇派的为《倚天剑法》，属于武功招式，但另一项绝学心法《九阳功》同样声名赫赫，和武当内功心法同出一源，获自武道《九阳真经》相当有来头。而看样子，郭暖的《九阳功》分明也练至“圆满大成”。
　　乖乖不得了，圆满大成的内功心法，加上圆满大成的镇派武功，两者结合，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怪不得当她站在面前时，陈客就犹如面对一座大山，气势压迫。也幸亏郭暖没有恶意杀心，否则陈客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有念及此，陈客心中凛然，近期他进程顺利，又在卫击任务中斩获颇丰，本以为算得上是个小人物了，但与郭暖一比，屁都不是。
　　“江湖很大，高手很多……”
　　他发自内心的一叹，同时涌起一股奋斗之心：我也要当高手！
　　夜色如墨，风雨淋漓；一个人，一匹马，奔跑在官道上，直冲远方。
　　……
　　扬州。
　　扬州自古繁华，作为系统十大城市之一，扬州城的规模气派比之襄阳，不遑多让。
　　经过四天的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陈客终于赶到扬州城下，下马进城——王法规定，城中一律不能骑马奔行。
　　扬州城内有主街道一十八条，小街甬道不计其数。街道之上，川流不息，热闹程度比襄阳有过而无不及。
　　陈客进入扬州城，主要是为了补给，他首先进入药铺等店面内，把紧要的东西买齐全了。然后寻家酒楼，上去吃饭。
　　一连四天，基本都是啃干巴巴的干粮，嘴巴淡出鸟来，现在有机会，自然要海吃一顿，点的都是山珍海味，一桌酒菜就花费了近五十两银子，其中一道拨熊掌就花销了近三十两。贵货自有贵的道理，熊掌乃大补之物，能补气养血、祛风除湿，经常食用，对身体有大用处，甚至能增添寿元呢。
　　江湖传言：有人以熊掌为主食，只吃够一个月，便收到系统提示：增寿七十二天。羡慕死人了。
　　当然，陈客可不敢奢想吃一顿熊掌就能延年益寿，只是当成一次积累罢了。
　　“你们收到风声了没有，听说峨眉郭暖出关下山了，放出豪言，要挑战天下各派高手，印证武学。据说，她第一站便是上少林，挑战孟寒。”
　　“我也听说了，此事已经轰动武林，很多江湖同道纷纷动身，赶上少林去看热闹呢。”
　　陈客正吃得起劲，听得旁边一桌四人在议论纷纷，谈论着近期的江湖大事，不禁竖起耳朵听。
　　“你说，他们孰胜孰负？”
　　“这个就难说了，男孟寒，女郭暖，一向并列，都是巅峰人物，真要动手，输赢相当难判断。”
　　“嘿，他们谁输谁赢和我们有啥关系，我们就图个热闹罢了，到时直接坐上马车到少林寺，权当看猴子戏……哎呀！”
　　说这话的人一副猴面尖嘴，形容猥琐，正说得口沫子乱飞，突地不知从哪横飞出一只筷子，疾如飞箭，把他的脸颊刺穿，鲜血飞溅，话都说不出来。
　　“谁？”
　　“什么人？”
　　同桌的诸人大吃一惊，纷纷起立，把兵器拿在手上，四下探望。
　　“滚！”
　　开口的是一名黑衣男子，他独自坐在靠窗的一桌，桌上摆着一柄阔剑，剑鞘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却凛然散发出一股寒气。
　　“就凭你们，也有资格评头论足。快滚！”
　　黑衣男子头都不抬，一摆手，像是在驱赶讨厌的苍蝇。
　　“全真归平山？！”
　　酒楼上有人认出了黑衣男子的身份，轻呼出声。
　　那四人哪里敢吱声，官也不敢报，灰溜溜走掉。
　　归平山缓缓把手中的一杯酒喝完，呢喃道：“你既然出关了，为何不先来找我？难道在你心目中，只有孟寒才配当你的对手吗？但我会用事实证明，你的看法是错的……”
　　他起身，拿上桌面的阔剑，在一片敬畏的目光注视之下，大踏步离去。
　　又见到一个名满江湖的顶尖高手，陈客心中颇有感触：高手对招，可遇不可求，如果能亲眼目睹，必大有启发。不过郭暖挑战孟寒，肯定不会像打擂台一样在公众面前展开，而是挑选私密地方进行，一般人哪里能看到？
　　况且就算有此眼福，陈客也没有时间。
　　十天期限已经过去了四天，路程差不多走了一半，貌似充裕，但这是建立在一路顺利的基础上，至于剩下的一半路，谁也无法担保风平浪静，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点滴时间都耽搁不起。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看别人的热闹风光有何意义？总归到头，依然要靠己身。
　　陈客加速吃饱，结账离去，其他杂物也无暇去买了，牵马出城，继续赶路。
　　第二十七章　追逐
　　日起日落，日落日起，八天过去了。这一日，陈客已经进入到大理地头，只需再赶半天路，便能安然进入大理城，找人交接任务。
　　这一路来，虽然风尘仆仆，很是辛苦。但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遭遇到意外波折，倒有点出乎意料。不过陈客并没有掉以轻心，依然心怀警惕，密切注意周围情况。
　　踏踏踏！
　　一阵又急又密的马蹄声自后响起。
　　陈客打马让到侧边去，回头张望，就见到一骑疾奔而来。
　　“好一匹骏马！”
　　他不由轻轻叫唤出声。
　　那马通体雪白，不含一丝杂毛，形体神骏，四只蹄子如鼓槌一般，击打在路面，发出有力的声响。
　　正是一匹价值八千两银子的千里马：照夜玉狮子！
　　马上骑士为一名虬须大汉，身材短壮，背部交叉插两把朴刀，刀柄上红绸布飞舞，猎猎作响。
　　此人孤身，却毫无避忌地骑着名马纵、横，必是自负武功了得，不怕招人眼红，心生歹意。
　　这时道上了无行人，陈客孤零零地靠到路边，很是显目。那汉子路过时，睁着一双凶狠的三角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目送对方远去，陈客若有所思，正沉吟间，踏踏踏，奔雷似的马蹄声又从前头转回来了。
　　“把你的斗笠取下来！”
　　奔到陈客面前，虬须汉子手指一点，很不客气地道。
　　陈客不动，内心早转过无数息念头，嘴里道：“为何？”
　　虬须汉子哼了声：“我在找人。你要不想遭受池鱼之殃，最好乖乖听话。”
　　“恕难从命！”
　　陈客突然暴起，在马背上跃立，身子往前一倾，双拳紧握，拳上利刺显露，一招“野马分鬃”，恶狠狠地直砸向对方座下的马头。
　　对于虬须汉子的来头用意，陈客并不知道，只是感觉其来者不善，十分危险。自古有云先下手为强，为了取得主动，陈客没有半点犹豫，抢先动手。他看不透对方修为如何，但敢骑着千里马招摇过市者，本事必然不俗，于是本着“射人先射马”的战术选择大原则，陈客第一招先攻击其坐骑，把马废了再说。
　　“武当陈客，果然是你！”
　　汉子又惊又怒，仓促间反应也是极快，一抖缰绳。照夜玉狮子猛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一双前腿飞踢上来。
　　“给我断！”
　　陈客带着虎威拳套，毫不畏惧地和马蹄相撞。利刺划过，划出两片伤痕，马血飞溅。
　　聿聿！
　　马儿负伤，痛叫不已，不受控制地疯狂腾跃起来，好在那虬须汉子骑术精湛，临危不惧，身子一弓，紧紧贴在马背上，没有失足掉落。
　　生生和马蹄相撞，一股巨力反弹，陈客也是双臂一阵酸麻，他听到对方嚷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鞭策马匹，往前狂奔。
　　“这汉子是什么来头？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汉子尽力安抚马匹，见陈客逃走，于是大喊：“陈客，我乃‘千里独行’东方横，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识相的乖乖把铁血如意留下，我可饶你不死。虎威镖局的十八名镖师，可都被我杀了。”
　　听到这句话，陈客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竟是劫镖贼，当下更不停顿，鞭子抽的飞响。
　　虬须汉子望见，内心恨极。
　　他叫东方横，乃是第一批进入江湖纪元的“老人”，有奇遇，遇到野外NPC“万里独行”田伯光，获得一手绝学《狂风刀法》。他一心浸淫这门刀法，决定不再加入任何门派，十多年来，却已闯下不小的名头，江湖人称“千里独行”。
　　五天前，他遭遇虎威镖局的队伍，立刻出手劫镖。奇怪的是，竟没有找到任何镖货，他大是郁闷，便对一名趟子手严刑逼供，最终得知，镖货被一名叫“陈客”的武当弟子暗地带走了，要带到大理去。
　　“剧情任务！”
　　东方横第一反应便是那陈客在做某种类型的剧情任务，不过这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只想把铁血如意抢到手，卖几万两银子花。于是骑着照夜玉狮子，一路疾驰追赶。追倒是追上了，不料对方扎手得很，杀伐果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