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br /> 　　第三十四章　养身
　　江湖，江湖从来都不会缺乏故事话题。
　　近一年来，谈论得沸沸扬扬的自然是峨眉郭暖挑战少林孟寒之事。不过成千上万地跑去少林看热闹的江湖人士失望了，他们连两大当事人的身影都没见着。
　　这是必然的事情。
　　高手比试，岂能像演“猴子戏”那般打擂台，任由千百人围观，评头论足？最终，这一战的地点选在哪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最后的胜负结果同样鲜为人知。
　　但人性便是如此，越是不清楚的事情，越喜欢掺和，谈论得越是兴高采烈。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版本，越说越玄乎。有说孟寒赢了的，有说郭暖胜了的，还有说两者战成平手，两败俱伤。至于事实真相到底如何，相信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然而，这些和陈客无关。
　　入冬，有雪花飘落。
　　武当派一年一度的门派竞技比赛很快又要举行了。这是目前唯一一项能振奋武当弟子意志的盛事，在后山闭关的弟子纷纷出关，忙碌地准备着，要在竞技场上扬名立万，闯出属于自己的名头。
　　然而，这些仍和陈客无关。
　　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自有参加竞技比赛的资格。可经过一番思虑后，陈客决定不参加，不去竞逐十大的名头。
　　贡献度奖励、银两奖励、同门仰慕等这些，对拥有了无量指环的陈客而言，吸引力经已变得薄弱无比，不再值得卖力拼搏。
　　而所谓名声，在陈客心目中，和一堆狗屎无异，一旦踩上，就会惹一身麻烦。
　　于是，在门派竞技比赛正式开始的当日，陈客孑然一身回到襄阳，回到千杯楼——关于向聚宝钱庄贷借的那三十万银款，前段日子陈客已经还请。酒店业的利润实在丰厚，两年多时间他的户头上就有了近四十万存款，除开花销，还债尚有剩余。
　　随着纪元开放时间的持久，很多人都开辟出新的赚钱路子，其中最实用的便是在十大系统城市里租地方开店，一间间铺面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卖酒的、卖肉的、卖衣服的、卖兵器的，琳琅满目。
　　当然，能做这一行的基本都是生活职能者。他们远离江湖，无需购买武器装备，赚到的钱，都是用来改善生活质量，有更大梦想的，便是存够几十万银子，在城里买房子。至于闲暇时候，便带同家眷坐着马车到其他城市溜达旅游。
　　这也是一种幸福满足的生活状态。
　　江湖，并非只有杀戮。
　　然而，这些依然和陈客无关。
　　不知怎么的，自从领悟了《太极神功》，迈入另一个门槛，陈客的心态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从局外人的立场去看别人的作为，去看外界事物，乃至，看整个世界。
　　这种变化是好事，或是坏事？
　　陈客不知道。
　　……
　　在酒楼中，掌柜王老实向他汇报了一些事情，其中提及以前那个卖“醉打猛虎”的生活职能者，对方每年都会来千杯楼卖一次酒。一次十坛，但每一次酒的品质都不同，都有所提高。最近的一次，卖的十坛酒叫“高山流水”，每坛属性：元气＋1。
　　听到这个信息，习惯漠然的陈客都不禁动容。
　　元气＋1。
　　可以酿造出加元气品质的酒水，足以表明对方的酿酒技能境界达到了“大师级别”。三年时间，境界到达如斯地步。这个人，一定很专注，很有天赋。
　　生活职能者的技能境界分为四层：学徒、熟手、匠人、大师。但和武学境界区分一样，上面还有两层隐藏境界：宗师、大宗师。只有拥有能扩展技能境界上限装备的人，才有可能突破修习。
　　元气＋1。
　　这样的一坛“高山流水”收购价格达到了一千两银子，出售价格为两千两，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是以，虽然每天垂涎“高山流水”的顾客不知凡几，但三个月以来，千杯楼只卖出一坛。
　　“剩下的九坛酒拿八坛给我，我要自用。”
　　陈客淡然道。
　　现在外债还清，无债一身轻，他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顾忌。有＋元气的好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用。
　　赚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花的吗？
　　对待自己，陈客一向很慷慨，绝不孤寒。
　　“是的，东家！”
　　王老实点头听命。
　　“还有，酒楼顶层第一号厢房以后不再对外开放了，我要自用。”
　　千杯楼高三层，顶层被设计成厢房形式，共被隔成十六间厢房，客人如有需要，可选择在包厢内饮食。当然，价格比一楼二楼贵一倍。
　　陈客指定要了第一号厢房，乃是准备常住下来。
　　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但反过来说，身体不好的话，练功也难有成就，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特别生成内力后，对身体条件要求更高，每次练功后都损耗奇大。是以陈客想在酒楼里好好住一段时间，天天山珍海味伺候着，要把身体养得飞起。
　　拥有千杯楼，本就是他在纪元里头获得的一大经济优势，自当把此优势充分利用，化为实力，才是根本。否则，积攒下百万家财存在钱庄内，又有什么用处，放着好看吗？
　　对于东家的吩咐，王老实无不听从，很快命人把三楼一号厢房收拾干净，在布置方面做了不少改变，由酒楼厢房变成了书房，铺上地毯、挂上书画、还摆上两盆君子竹，显得素雅清新。
　　陈客看得一皱眉：身为练武之人，房间内要这些无用的装饰做什么。
　　一挥手，叫人全部撤去，只留下一床和一副椅桌。起居不同饮食，能简则简，讲究越多，羁绊就越多，容易分心走神。
　　在这方面，陈客自律甚严。因为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对自己狠，日后才有能力对别人狠。
　　第三十五章　罚酒
　　北杨村，位于武当山麓十里处，乃是系统一个小山村，有五十多户人家。此村依附武当派而存在，平时从不曾遭遇什么祸害，一向平安得很。
　　立春，细雨蒙蒙，田林之间偶尔有两三燕子掠过，剪刀似的尾巴灵活地在水面上一点，荡起圈圈涟漪。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山村小径之上，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正骑在一匹乌骓马上，缓缓而行。所行方向，正是位于前方不远处的北杨村。
　　此人懒散地坐在马背上，一手策缰绳，一手拿着一个黑色葫芦，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葫芦里明显装纳着美酒，酒香扑鼻，三步开外都能闻到。
　　临近村口处，路边一株杨柳之上忽地跃下两人，身法轻盈，一左一右，把来者夹住。
　　这两人俱头戴斗笠，身上穿则着蓝色道袍，袍上绘画着太极图案，分明是武当中阶弟子的专属衣服。
　　“来者何人？请止步。”
　　两把明晃晃的长剑出鞘，交叉拦在路中心，虽然嘴上说个“请”字，但半点客气都没有，倘若对方不听话，长剑立刻会招呼上来。
　　马上人把斗笠稍稍撑高点，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道：“两位师兄好，我是第十一代弟子陈客，有礼了。”
　　他也没下马，只稍一欠身。
　　“陈客？”
　　两人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打量了几眼，其中一个淡淡问道：“原来是陈师弟，你来此地做什么？”
　　陈客呵呵一笑：“我接到一个任务，要来北杨村交接。”
　　那人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师弟可就白跑一趟了，请回吧。”
　　“哦，出了什么问题？”
　　“好说，今日早上罗恒师兄刚刚接到一个任务，要在北杨村进行。师兄嘱咐我们留在这里把关，不可让闲杂人等过去干扰了他的任务。”
　　在今年的门派竞技比赛上，罗恒又进一步，在门派十大里排到了第八位，可谓春风得意。他为人一向热情，亲和力十足，早笼络了一大批的师弟师妹在身边，俨然成为一个圈子，唯他马首是瞻。
　　罗恒……
　　陈客微微眯着眼睛，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前尘往事，颇感惘然。
　　“陈师弟，你还是请回吧。十天之内，不必再来，来也是白来。”
　　陈客一耸肩：“我做的只是一般的小任务，只需到村中找一位NPC对话即可，不会对罗师兄的任务造成干扰的。”
　　“我管你做什么任务，赶紧走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登时叱喝起来，显然在他心目中，对陈客并无好印象。
　　陈客叹了口气，忽地下马，缓缓道：“罗师兄虽然身为门派十大，但也不能横行霸道，只准他做任务，不准别人做……”
　　那暴躁的师兄立刻发火：“陈客，你这个见到门派有难就临阵退缩的鼠辈，也有资格非议罗师兄？简直不知廉耻。”
　　闻言，陈客仰天大笑。
　　对于罗恒的大嘴巴，他一向深有体会，想必在对方的圈子里，他陈客已经被塑造形容成一个典型的反面例子，屡屡被罗恒拿出来说教，教育身边的师弟师妹。
　　“你笑什么？看在一场同门的份上速速离去，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客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高山流水”，啧啧有声，随即背好葫芦，负手昂然道：“我陈客喝酒多矣，却未曾喝过什么罚酒，如今，正好尝一尝味道。”
　　那脾气暴躁的师兄登时气得脸色铁青：“你自己想吃苦头，怨不得我！”
　　手中三尺青峰扬起，一招《绕指柔剑》中的“指东画西”，直点陈客右边肩膀——同门弟子之间可比试、可切磋，但不能杀人。否则会遭受到极为严重的门派惩罚，被扣除贡献度一万点。
　　是以他虽然一出手就施展出七十二式的高级剑法《绕指柔剑》，但攻击目的绕过了陈客的要害，只想着废掉陈客的一条胳膊，其自然知难而退。
　　不料陈客斜踏七星步，轻巧的一让而过，嘴里还打趣道：“这杯罚酒，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不知死活的小子，让你三分颜色，你就得意忘形了，看招。”
　　他一抖长剑，七十二式《绕指柔剑》舞得花团锦簇地，剑光如电，把陈客笼罩住。只可惜他没有掌握《太极神功》，剑法舞得再漂亮，终究少了一股力量气势，徒然一个空架子，被陈客轻易地一一闪避开来。
　　剩下观战的一个师兄见状不再犹豫，嚷道：“宋田，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早早把他打发了。免得惊动罗师兄，让他不高兴。”
　　挽个剑花，加入战团，使唤出来的同样是高级剑法，两个打一个。
　　陈客面色一沉，嘿嘿冷笑：“你们的所谓罚酒也不过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两位还是尝尝我的好酒吧。”
　　双臂一振，不再一味躲闪，开始反击。
　　“不好，是内功！”
　　“哎呦……”
　　陈客一出手就拳影如山。
　　这里说的“山”，可不是漂亮比喻，而是真正拥有了山的压迫威势。每一拳打出，都激荡生成一股劲风，犹如具备实质般，逼压得对手喘不过气来。只出到第十拳，两名师兄就被劲风横扫跌倒，掼倒在地，十分狼狈。
　　陈客收拳负手而立，嘴角含笑，一派渊渟岳峙的高手气度。
　　“你、你……”
　　两名师兄像见到鬼一般，满脸不可置信，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客居然掌握了《太极神功》，而且境界不低，既然如此，在上一届门派竞技比赛中，怎不见他报名参加？
　　“走，进村找罗师兄去！”
　　两人自知不敌，不想再自取其辱，急忙爬将起来，进入北杨村向罗恒呼告，请他出头找回场子。在他们心目中，罗师兄贵为门派十大，是最顶尖的一撮人物，对付陈客，自然不在话下。
　　第三十六章　请
　　目送两人奔进村子，陈客依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态度，牵着马，继续前进。只片刻夫，罗恒便带着两人走出来。
　　自归藏山一战，陈客已经许久没有和罗恒见过面了，见他道袍飘逸，背负长剑，一副高手模样。顾盼之间，两目炯炯有神。
　　“罗师兄，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陈客一抱拳，不亢不卑地说道。
　　罗恒面沉如水，盯着他，冷声道：“陈客，果然是你？”其内心颇有惊讶之情，万万没想到往日那个不入流的师弟，不声不响间竟掌握了镇派绝学。
　　罗恒此人，性格热情，就算成为门派十大也很少端架子。不过对于陈客，他早没有了好感，心里一直认为陈客好高骛远又没真本事，还贪生怕死，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角色。只不知其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获得门派青睐，拿到了《太极神》秘籍。
　　其实前一段时期，在卫击任务中，陈客表现出色，颇出风头，派内很多低阶弟子都对他敬慕有加。不过那些低阶弟子人微言轻，说一百句话比不上别人一句，那些赞赏陈客的话语，自难以传达到罗恒的耳朵。
　　别人的评价如何，陈客却早不放在心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