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郭暖每一剑出,必会带走一条生命。
  外围的艾希略一迟顿,既感恐惧,又感到兴奋,最后还是奋不顾身地扑上来,双掌错开,拍向郭暖的胸膛。然而只看见郭暖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懂意味的微笑,然后她觉得喉咙一阵剧痛,双眼一暗,失去了意识。
  黄光闪过,尸体留下。
  和那些玄衣大汉不一样,艾希戴着替身傀儡。
  “一个替身傀儡五千两,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钱可以烧……”
  郭暖喃喃自语,木剑尖上,一滴鲜血正缓缓滑落。
  “呵呵,你说要请我杀人,似乎是请我看你杀人更恰当些。”
  围墙上,陈客的身形骤然出现。
  郭暖抬起头,道:“抱歉,我心情不好,所以就不按计划办事了。”
  陈客打趣道:“一个心情不好的女人能毁灭一个世界……所以,我应该感到幸运才对,没有掺合进去。”
  他嘴里说得轻松,心内却翻起阵阵浪涛:郭暖出手的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其中受到的震撼并不亚于中秋之夜,不败现身。皆因东方不败出手,秒掉两大玩家高手,速度太快了,外人很难捕捉到其出手的轨迹。而《倚天剑法》突破到第五层的郭暖,出剑的速度似乎并不快,至少陈客能看得清楚。
  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所以受到的震撼更大。
  陈客自问,如果他成为郭暖的对手,也绝对走不过十剑。
  这就是差距,必须要承认的差距,哪怕,这种差距会渐拉渐大。他所能做的,只有奋起直追。
  ……
  “陈客,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明知道对方可能背叛自己,却还要给他们机会,心怀侥幸,希望别人能够悬崖勒马。”
  此时,郭暖和陈客已经出现在京城的会元居总部三楼雅间内。
  “你要听真话?”
  陈客慢慢饮着酒,问道。
  “当然。”
  “确实有点傻……换了我,我就绝不会给予别人这样的机会。”陈客说得斩钉切铁。
  ——对己身不利的苗头,必须扼杀于萌芽之中。就算无法扼杀,也要压抑其生长,不让它获得膨胀的空间条件。
  郭暖秀眉微蹙:“可不给机会,又怎么能考验甄别出他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陈客呵呵一笑:“你这种想法本来就是错的,所谓真假、所谓善恶、所谓好坏,都不是永恒不变的标准,往往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郭暖摇摇头,眼眸露出一抹迷惘的神色,一闪即没:“不,我宁愿相信存在永恒。否则,这个江湖就真得太可怕了。”
  听到这句话,陈客没来由内心一颤,他终于开始看清郭暖的内心真实世界。
  一阵沉默。
  郭暖忽道:“陈客,如果你开口叫我上黑木崖,我肯定会答应的。我想,萧不峰他们也会。”
  陈客明白她的意思,略一思虑,苦笑道:“对上东方不败,我实在没有任何信心。既然如此,何必白白走一遭?这不是悲观,但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的。我想,还是再等一等吧。”
  他何尝不想早日夺回门派宝物,圆满出师?但如果只为了自己的事,而让郭暖萧不峰他们置身于十死无生的险地,非他所愿。
  朋友,不是这般做的。决不能因为朋友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你就真得带着他们跳入汤锅,踩进火海,以考验真心假意。
  这种考验,陈客认为忒无聊。
  当然,他之所以不轻举妄动,也是因为觉得条件还不够成熟。
  ——随着江湖玩家实力的一天天提高,他们对于黑木崖的野心同时在膨胀,开始正面冲击起来。
  当这种冲击,日渐势大,发展至白热化的时候,就是陈客他们下手的机会。
  ……
  “你说,郭暖已经凝练出了剑意?”
  京城西郊,枫山之上。
  这里已经成为太岁城的地盘。
  太岁城是一个帮会的名称,也是一座城池的名字。
  城池建于山顶巅峰处,如帝王般俯视四周。城中央,金碧辉煌地耸立着一座庞大的宫殿式建筑,殿中,归平山高高地据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下面两排椅子列开,距离他起码有三丈。
  归平山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感觉,并且永远要与别人保持一种距离感,能靠近他身边的人,少之又少。
  此时艾希正站在他身边,回答:“是的,二十五名鹰卫,几乎都是被秒杀的……我也一样。”
  “哦,我知道了。”
  归平山平静地说了句,即刻开始闭目自修,身上竟然泛出淡淡的红光——这是自身悟性达到90%以上才会出现的状况。
  艾希目光复杂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终是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擂台
  “陈客,武当山脚,我设下十天擂台,希望你能出现,拳剑相会。顾剑!”
  和郭暖分别,陈客返回襄阳只短暂盘桓两天就接到一封意外的飞鸽传书。
  战书,顾剑的战书。
  “无聊。”
  陈客掌劲一吐,将战书震碎,准备再度回到门派附属据点打武学值。路经武当山麓时,正见到热闹非凡,人头涌涌,围拢成一个大圈子。
  但见圈子内的平地上摆出一个偌大的梅花桩擂台,共有九九八十一根碗口般粗的杉木,每一根都露出地面九尺高,按九宫八卦方位排列。
  擂台正中一根杉木上,盘坐一人,身穿一件防御+30,《太极剑》杀伤+2%的门派三清袍,神情冰冷,一如万年不融的冰雪,正是武当大师兄顾剑!
  陈客看得哑然失笑,再听到旁边的一些议论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顾剑已经具备出师的条件,随时都可以出师,成为本门第一人。不过其想在出师之前,再与派内的高手过招切磋一番。于是摆下擂台,为期十天,并有言在先,能在他剑下支撑过十招的,奖白银五百两;支撑过二十招的,奖白银一千两;支撑过五十招的,奖白银万两。
  消息传出,派内同门蜂拥而至,不过大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真正敢上台的人不多——顾剑盘踞武当十大首座久矣,每一年的门派竞技比赛,对上他的同门,基本都是输得毫无悬念,往往在三五招内便败北,一点脾气都没有。
  既然明知没有机会取得奖励,他们何必上去自取其辱?而其他十大里的人物,固然可以支撑过十来二十招,但为了几百两银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顾剑击败,面皮无光,毕竟得不偿失。
  因此,顾剑设下此擂台已经两天了,只迎来七个对手而已,无一能支撑到十招,其数个剑圈套出,那些挑战者便败相显露了。
  “师兄,师兄真的是你啊!”
  后面有雀跃的叫声响起。
  陈客回首一看,正见到一群人簇拥着温晴走了过来。
  被一大帮同门众星棒月般环绕着的她明显有些不习惯,脸色绯红,颇有局促之意,看见陈客,眼眸里尽是无奈之色。
  ——温晴自加入武当,苦修武学之余常常行侠仗义,只要门派公告里有人发出求援的信息,她便第一时间赶过去帮人排忧解难。所以,虽然她加入门派时间不长,武学修为仅为高级剑法《绕指柔剑》,但深得人心,广受师弟师妹们的爱戴。
  “你好,好久不见。”
  陈客面露微笑,和她打着招呼。
  温晴欣喜地道:“师兄,你是要来挑战顾剑大师兄的吗?”
  陈客摇摇头:“你觉得我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这句话刚出口,站在温晴身边的一名身穿太极道袍的男子脸色顿时一变,抢先上来,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非议顾剑大师兄?”
  温晴顿时不悦,冷冷道:“杜建恒,这位是陈客师兄,是我最敬爱的师兄,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杜建恒却更加有气,其一向以温晴的“护花使者”自居,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最敬爱的师兄”来,内心顿觉酸气冲天,板着脸道:“什么陈客师兄,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只知道顾剑大师兄是门派的顶梁柱,任何人胆敢诋毁他,就是和我们武当上下过不去。”
  啧啧,他这句话说得有水平,够分量,上纲上线,当头就扣一顶帽子过来。
  说完,一个隐蔽的眼色,七、八名师弟立刻有意无意地围了上来。
  见状,陈客心里暗暗一叹气——系统门派就是系统门派,缺乏人性化的灵活管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对于这些门派中低阶弟子,他哪里会放在眼里?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笑着对温晴道:“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了。”
  杜建恒却不依不饶地拦住:“你不把话说清楚,不许走。”
  陈客眉头一皱:“你要我说什么?”
  “你说顾剑大师兄设下擂台,是无聊之事?”
  陈客淡然一笑:“没错呀,的确很无聊。”
  这一下,周围诸多弟子都耸然变色了,哗然起来——在他们心目中,顾剑大师兄在门派中的地位无以伦比,虽然其一向不假颜色予人,可大家都能理解:高手,都是很有性格的。况且,好几次门派有强敌过来屠人清场,俱多得顾剑的出手,将敌人打发了事。在很多武当弟子的心目中,顾剑已是偶像般的人物存在。
  既是偶像,就绝不容他人非议。
  看见事态发展失常,温晴一下子急了,连忙站到陈客身边,伸手去扯他的衣襟,示意要他先走。
  这一颇为亲昵的动作落在杜建恒眼里,当场无明业火三千丈,伸手便要拔剑。
  “铿!”
  他想拔剑,但最后捏在手里的竟是一个剑柄,剑柄下一寸的刃身只拉出半尺便又滑回剑鞘内。
  ——话说就在刚才一瞬间,陈客身形一闪,食指一弹,居然生生将杜建恒的佩剑弹断,使他根本无法拔剑而出:
  “我要是你,就绝不会随随便便拔剑。”
  杜建恒脸色大变。他也是掌握了镇派绝学《太极神功》的弟子,自有几分眼力。弹指之间能把他这把七品镔铁剑弹断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最起码,比他要厉害几倍。
  陈客不经意间露出的这一手,马上让围拢的人悄悄向外退了两步。
  “我要是你,就会站上擂台!”
  似乎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随后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顾剑大踏步而来,走到陈客面前。
  陈客摇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师就出师好了,还弄什么擂台比武?想会尽天下英雄的话,何不到京城去?”
  顾剑一字字道:“因为派内还有一些从未参加过门派竞技比赛的弟子,比如你。不和你们打一场,我出师之后,终究会觉得遗憾。”
  “非打不可?”
  “如果你觉得不是对手的话,我可以允许你不战认输。”
  闻言,陈客沉声道:“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一词。不过我倒想问下,如果我在擂台上打败了你,又有多少银子可拿?”
  “十万。”
  顾剑掷地有声。
  “好,请!”
  “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过招
  顾剑亲自下桩,邀请人上擂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陈客身上,对于这个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的男子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不得不说,陈客虽然身为武当弟子,但他在门派出没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除了以前门派衰落时期,在门派卫击任务中出过一阵风头外,其余大部分时间俱隐匿于练级点,而或在野外奔波。
  因此,他在门派当中籍籍无名一点都不稀奇。
  如此无名之辈,却蒙受顾剑大师兄亲自邀请挑战,这就形成了巨大反差。一众武当弟子,自然大感诧异,议论纷纷。
  “温晴,你和这位陈客师兄很熟?”
  台下,杜建恒舔舔干燥的嘴唇,问道。
  “当然啦,师兄一直都很关照我。”
  通过几次有限的接触,在温晴心目中,陈客已经成为“高手”的代名词,而且属于独来独往、极富神秘色彩的那种。
  “他既然如此厉害,为什么没有竞逐门派十大的名声?”
  杜建恒既感纳闷,又觉忐忑。
  “笨,你没有听说过‘声名如浮云’吗?在真正的高手心里,可不会稀罕这些身外之事的。”
  温晴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却不离登上擂台的陈客,如同一个追逐偶像的狂热粉丝。
  九九八十一根杉木,露出地面的一头被削平,人踩在上面,能站得很稳,不过如果展开争斗,那就十分考验双方的轻功步法,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顾剑缓缓拔出所用宝剑,遥指陈客,手腕猛地使出一个暗劲,剑刃通体顿时“嗡”的一声脆鸣,如龙吟清啸,最靠近一圈观战的弟子无不觉得耳朵一懵,竟在瞬间丧失了听觉,心中大骇,好在随即听觉恢复,这才暗嘘口气,连忙退后数步,离得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