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十天。
　　这是陈客给自己定下的等待期限，超过期限，假如莽牯朱蛤还没有出现，那就表明计划失败了，可即时下山，不用再白白浪费时间。
　　在等待的过程中，陈客躲在旁边的树上，打坐自修，修《大力金刚拳》，这门少林拳法，经过不间断的修炼，目前距离“圆满大成”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再花费多几天功夫，便能进行突破晋级。
　　时光在等待中悄然过去，转眼八天流逝，但依然毫无动静。唯一值得可喜的是，在这些日子里，没有任何外人路过此地，倒省去许多纷扰。
　　第九天晚上，月光清冷，孤独地悬在夜空。
　　陈客在树上望着明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再不情愿，计划到了此时，差不多就可以宣告失败了。他以三尾蜈蚣为诱饵的原理依据在于，一方面莽牯朱蛤嗜毒，越是毒性强烈的毒物，越能引起它的兴趣；一方面莽牯朱蛤没有固定的活动范围，它寻找食物的时候，整个无量山都会跑遍……
　　只是目前看来，陈客这种守株待兔式的垂钓手段并没有生效，也不知莽牯朱蛤冬眠去了呢，还是没有感到饥饿，不出洞觅食；又或者，出来了却在其他地方蹦跶着……
　　他暗叹了口气，闭目假寐，思想念头已经开始飞到如何闯黑木崖，如何抢回真武剑和《太极拳经》那边去了。
　　江昂！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服胆
　　“江昂！”
　　这一声洪亮熟悉的鸣叫突地在山间响起，分外惊人，一下子把陈客的瞌睡杂念全部驱散，他霍然而起，凝神倾听起来。
　　“是那瘟神在叫，瘟神又出现了！有没搞错，都入冬了还蹦跶出来，莫非冬寒不耐饿？”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莽牯朱蛤在十二月隆冬到来前经常会出来觅食，这也算是个小规律了。”
　　“要不要飞鸽传书告诉唐散师兄他们？”
　　“飞个屁，等他们赶来死瘟神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前几次不都这样？次次都无功而返，浪费人力物力。”
　　这是其他在山间过夜的人所进行的谈论。
　　“江昂！”
　　莽牯朱蛤的速度好快，第二声发出，已是一里之外了。
　　陈客听得心情激荡，功力贯注，严密监视下方范围内的动静。
　　噗！
　　期待已久的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终于出现，从一丛草丛里蹦出来。
　　“江昂！”
　　莽牯朱蛤似乎嗅到了食物的芬芳，发出第三声鸣叫，一个蹦跶，跃到大青板石下。随着它的叫声，三尾蜈蚣仿佛遭遇到了极其可怕的天敌一样，迅速从泥土里钻出来，找路逃遁。
　　“该死，往竹筒里走呀。”
　　在树上的陈客看见三尾蜈蚣惊惶失措地往外溜逃，失去了一贯的习惯，根本没有往竹筒方向走。
　　如此一来，他瓮中捉鳖的计划宣布破灭。
　　陈客哪里知道莽牯朱蛤乃九阶毒物，万毒之王，等闲毒虫光是听到它的吼叫声便全身瘫软，一动不能动了；只有七阶八阶的毒物，见到朱蛤，还有一点逃跑的力气，不致于当场丧失行动能力。
　　——以前唐门诸人的确也尝试过利用毒物来勾、引莽牯朱蛤出来，不过一方面由于等闲毒物没有诱惑力；另一方面，高阶的毒物罕见无比，哪里那么容易寻到？南岳镇上，那一伙唐门弟子本也是想到苍莽山捕捉高阶毒物做诱饵，再回无量山设伏的。不料与温家毒罗汉发生矛盾，全军覆没，死了个干净。
　　最后，三尾蜈蚣落到陈客的手里。
　　有三尾蜈蚣做饵，终是成功吸引到莽牯朱蛤现身捕食。
　　但，这仅仅是实现了第一步。随着三尾蜈蚣乱窜，后续计划乱套，能否把莽牯朱蛤拿下，还得另说。
　　“江昂！”
　　莽牯朱蛤再发出一声大叫，小小的身子鬼魅般闪到三尾蜈蚣身边，张口吐舌，一根长长的舌头吐出，一把卷住蜈蚣。
　　就是此时！
　　陈客猛地从树上扑下，手中乌金丝网兜闪电般往红影一套。
　　“江昂！”
　　莽牯朱蛤不愧是万毒之王，听风辨声不对路，把蜈蚣卷入口里，掉头就跑。
　　“呔！”
　　陈客吐气开声，一记十成功力的大力金刚拳轰出。他功力浑厚，拳法刚猛，这一拳，平地荡起一股罡风，正刮中莽牯朱蛤。
　　“江昂！”
　　莽牯朱蛤好不难受，噗的落在地上，它还想蹦跶，跃入草丛，但陈客不讲理的第二拳又来到。
　　蓬！
　　拳风把朱蛤整个笼罩住，最后生生在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坑中，莽牯朱蛤正趴着，它的皮肉倒很是坚硬，并没有出现皮破血流的迹象。
　　“着！”
　　陈客不容它有喘息之机，网兜疾出，往下一探，顿时把莽牯朱蛤收入网兜中，死死地困住。
　　“江昂！江昂！江昂！”
　　莽牯朱蛤身处险境，立刻迫急地吼叫起来，嘴巴张开，淡红色的气雾乱喷。
　　毒！
　　陈客赶紧闭紧口鼻，不让毒雾侵入，然后手腕一翻，借助网兜的作用，把莽牯朱蛤翻个肚皮朝天。其腹部也是红色的，不过颜色没有那么鲜艳。紧接着他手指处多了一把亮晶晶的窄小利刃。
　　手起刃落，正切在莽牯朱蛤的肚皮上。
　　——陈客掌握了《杂难毒经》收毒篇，自然知道很多获取毒物材料的手段方法，莽牯朱蛤虽然为万毒之王，但当既为鱼肉，却和其他毒物没有太大的区别。面对专门的切割工具，也只能俯首认命。
　　肚皮刚被切开，陈客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股极其恶心的反胃感涌出，眼前竟隐隐呈现黑暗之境。
　　纵是如此小心谨慎，居然还是中毒了……
　　好厉害的毒。
　　他赶紧运转功力，生生压抑住毒势蔓延爆发，提一口气，马上把朱蛤肚皮扯开，很快就见到里面的五脏六腑，其中一颗浑圆如珠子的胆部最引人注目，红艳夺目之极。
　　陈客即时捏捉到手。
　　——系统提示：你获得了莽牯朱蛤之胆。
　　莽牯朱蛤之胆，特殊食材，可使用，附加属性：毒物抗性＋100％；其从莽牯朱蛤身上取下后，要在十息时间内服食，逾时附加属性失效。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头开始发疼，眼睛居然失去了基本的视物功能，视线模糊，有很多五颜六色的景象在眼前飘曳，如真如幻。
　　这是毒性在扩散发作的境况。
　　陈客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把朱蛤胆塞进嘴巴里，艰难地发动渐渐开始僵硬的腮帮子，硬是吞咽了下去。随后，他觉得小腹内热烘烘的，似乎有一团火焰在肚子里面燃烧着。
　　他灼热得想大叫，却叫不出声音，想寻一池水跳进去，清凉清凉，手脚却似乎失去了控制，难以移动分毫。
　　这火越烧越烈，越烧越旺，最后焚到了极点，把陈客全副身心都覆盖起来。
　　轰！
　　陈客失去了意识，四脚朝天地倒在地面，任由清冷的月光挥洒在身上。
　　系统提示：你服食了莽牯朱蛤之胆，获得先天属性：毒物抗性＋100％。
　　……
　　“没声了，呵呵，刚才那边有人声，肯定又是一个遭了祸害的倒霉鬼。”
　　“嘿，管他呢，出来行走江湖，就要有死亡的觉悟，但愿他绑定了替身傀儡，免得一身修为风吹鸡蛋壳。”
　　“难说，五千两银子呢，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我这个，可是省吃俭用了三年功夫，才凑够钱买的。”
　　“哎，不管他了。只要那瘟神不来找我们麻烦，那就什么事都没有，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山南那边收集黄卷蟾蜍皮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门派有难
　　我，没有回到复活点内……
　　陈客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大青板石侧边，所处位置和晕倒前一样。
　　抬头张望，夜已残、月已西沉，他身上已然被霜露浸染湿透，当下立刻运起《太极神功》，内功蒸发，一身湿衣衫转瞬尽数被烘干，变得清爽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掠过，见到地上的莽牯朱蛤的尸体――这本来不可一世的万毒之王失去了胆部后，毒性全失，就连身上的红艳之色都悄然褪掉，变得很普通。
　　纵然知道尸体会刷新，但陈客还是把它挪到一个小坑内埋葬掉。
　　本次来捕杀莽牯朱蛤，可以说基本达到了期望，获得了莽牯朱蛤之胆。过程也没有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就是中毒的时候危急万分。假如还没有吞食蛤胆，人就被毒死了，那可就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想起莽牯朱蛤那不可捉摸，性质猛烈的毒性，陈客不由心有余悸。虽然他身上绑定有替死鬼符，不怕死。但死一次，损失也是非常惨重的。撇开替死鬼符本身的价值，附带搭送进去的三百六十五天寿元更是弥足珍贵。
　　算起来，陈客已经消耗掉了两枚替死鬼符，同时意味着两年寿元化为乌有，说不心疼，那是假话。这得吃多少山珍海味，喝多少好酒才能补偿回来？匡慧刚坐化，肉身瞬间变成骷髅的震撼场面仍然历历在目，鞭策着他小心行事。
　　――作为一个孤儿，陈客对现实世界早已没有任何牵挂和留恋，只想堪破武道，破碎虚空，永远地留在《江湖纪元》里。
　　只是这个梦想太过于遥远飘渺，以前不敢想。到了近年，陈客才看到一线希望，于是寄望凭着自己的拼搏努力，一步步往前走，靠近那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只要确定了方向目标，就永远不会迷路……
　　这，就是他的方向目标。
　　吞食了莽牯朱蛤之胆，先天属性增加，毒物抗性＋100％，也就表示着他自此百毒不侵，再也不怕别人下毒暗害了。
　　这绝对是一种强悍的属性，怪不得莽牯朱蛤要十年才刷新一次。
　　当然，附加毒物抗性的东西并非莽牯朱蛤才有，据陈客所知，江湖上起码存有上百种物品具备此属性，只不过抗性数值罕有达到满值的。
　　另外，因为唐门的势弱，奇毒难寻，毒物的威力到目前为止并未得到展示，故而很多人对此不是很重视，大不了直接到系统药店里买天王护心丹：毒物抗性＋50％。在大部分情况之下也够用了，即使吃药存有一小时的时限短板。
　　……
　　十八天后，风尘仆仆的陈客回到襄阳千杯楼。
　　对于他的神出鬼没，石养玉早已习惯为常，不以为意――江湖人嘛，都这样，江湖多浪子，浪子总无根，漂泊天涯当为本色！
　　石强自从进入战天，也很久没有来千杯楼了。据说，他现在混得不错，凭着寒冰神掌的独特杀伤效果，已经在强手如云的战天站稳了脚跟，闯荡出了不小的名头。
　　“陈客，这些天你是不是去抓那什么蛤蟆了？”
　　石养玉好奇地问。
　　“是的。”
　　“那抓到了吗？”
　　“抓到了。”
　　“哦，那可否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蛤蟆？”
　　“没有了，已经被我吃了。”
　　“啊！”
　　石养玉立刻瞪大了眼睛：“好吃不？”
　　陈客差点喷饭，略一沉吟才回答：“如果你想知道，你也可以去抓一只试一试。”
　　石养玉当即做呕吐状，飞奔而去。
　　但过了一小会，她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了：“陈客，你听说了吗？近日你们武当派的附属据点来了两个高手，一男一女，他们像发狂了似的大开屠杀，已经杀了上千名武当弟子了，根本没有人挡得住，现在整个门派都人心惶惶的，或者躲回山上，或者跑到城里来了。”
　　――自纪元开放，门派之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尤其在公共练级点内，更是经常会为了抢夺刷新据点而发生争执、争得火起了就拳脚相向，死伤在所难免。而杀到别的门派附属据点里去，更是一种“耀武扬威”、“扬名立万”的不二选择。比如说A派某个高手哪一天单枪匹马地杀到B派势力范围了，屠杀对方弟子若干后又扬长离去。这样的事情会在第一时间内传扬出来，为人所津津乐道。
　　江湖，从来都是崇尚武力之上的。除了受害者本身之外，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哭泣，旁观者只会欢呼，只会喧哗，只会冷眼观看。
　　听到这个消息，陈客眉毛一扬，顿时起身。
　　石养玉立刻兴奋地问：“你是要回去儆恶锄jiān吗？我也要去看。”
　　陈客冷然道：“杀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乖乖留在千杯楼吧。”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他的确是要去会一会那两个闯入门派附属据点的外派高手。
　　虽然陈客鲜有在门派露面的机会，但那只是练功所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武当的人，内心极其拥护门派，绝不容别人肆意地踩在门派之上。
　　这一点，毋庸置疑。
　　和以前归藏谷大战时不同，那时刚加入武当不久，时日尚浅，说陈客对门派有多少热爱之情，那定然是假的；况且那时的他人微言轻，武力低微，如果强出头，除了当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