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纪元的地图其实很大，不同的城市却在同时下雨的境况并不多见。
　　入夜。
　　千杯楼已经打烊。
　　顶楼的二号厢房雅间内凭栏处，铺开了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时鲜水果。三个女人正围桌而坐。
　　灯下看美人，三张艳绝的容貌各有特色地呈现在光影之中。
　　郭暖的典雅脱俗、温晴的清丽恬静、石养玉的娇憨灵动，三个女人，任意一个被抱在怀里，那便是无比的满足。但是现在，她们却都在谈论一个男人——
　　“郭姐姐，你说呆子到光明顶去了，他能不能笑到最后，抢到教主当？”
　　石养玉歪着头，问道。
　　温晴当即回答：“师兄本事那么大，我想，应该没问题的，我对他有信心。”
　　郭暖把一杯酒举至边，淡然道：“这个说不准，不过抢没抢到都无所谓，因为要去，所以才去而已。”
　　石养玉脑袋摇得像拨1鼓：“郭姐姐，你怎么说话和呆子一样，都是那般深奥呢？我倒觉得他当明教教主很好呀，号令天下，多威风。”
　　郭暖微笑道：“经营管理一个帮会，不是那么简单的，要付出无比的心血努力，才能取得一定的成绩。如果只是半死不活地存在，又有什么意义？1费时间白费精力而已。”
　　石养玉嘿嘿笑道：“我可以帮他打理呀，就像打理千杯楼一样。嘿嘿，纪元个女教主，石养玉是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啧啧，爽。”
　　看见她站起来，叉腰顾盼，把自己代入一个“上位者”的活泼样子，就连郭暖都忍俊不禁。
　　温晴笑道：“养玉妹妹，你倒打得好算盘，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帮会成员不服你可怎么办？”
　　石养玉却一本正经地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管理帮会不一定要靠武力。只要有高手在后面坐镇威慑，不让外敌入侵就行了。打我帮不上忙，只要有呆子，郭姐姐他们在，也无需我帮忙，我要做的，只是展规划就行了，招人赚钱什么的，我最拿手了。至于帮会成员，只要帮会的气氛好，福利好，制度完善，奖罚分明，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呢？”
　　听到她说得头头是道，不是心血来的样子。郭暖和温晴对视一眼，温晴面露古怪之色，道：“养玉妹妹，你不会真得想去当个帮会教主吧。”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对武学毫无兴趣的生活职能者，居然拥有这份特别的心思。
　　石养玉却很认真地点头：“我的真实想法就是如此，其实进入纪元以前，我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一直没有实现的可能性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武功，当个真正的江湖人？以你的天赋，练习武学，肯定有一番造诣。”
　　“我才不愿学武呢，太累太烦。”
　　温情无语，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进入纪元的人很多，各有各的想法念头，并不足奇。就说她自己，虽然习武，但从没有把提高武学作为最主要的生活目标，更多的时间精力都放在其他的事情方面。否则，温晴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出师。与她同批次的同门，基本99％都出师，闯d江湖了。
　　郭暖此时打趣道：“养玉，你可以飞鸽传书给陈客，就说你想当明教教主，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来。”
　　石养玉一吐舌头：“我才不敢呢，郭姐姐你飞鸽传书给他还差不多。”
　　三女说着闲话，吃着佳肴，品着鲜果，好不快活。
　　忽地楼下有琴声传来，其声悠悠，十分动听，弹奏的还是名曲《凤求凰》。
　　楼上的三女却同时停住了饮食动作，面面相觑，片刻，石养玉咬牙切齿地道：“这该千杀的又来聒噪了。”
　　气冲冲起身，拿过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兰，看都不看，甩手就扔了下去。
　　砰！
　　一声脆响，琴音断绝，整个世界又清静了……
　　“哼，都是你逼我的。”
　　街道上，一把油纸伞被盆砸出个大d，盆结结实实地套到了撑伞人的脖子上去了，满身的泥土，溅落在身前一具古色生香的琴上。
　　……
　　第二天，风雨终于停歇，雨过天晴，朝阳露面，光明顶上，一片澄明，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
　　陈客睁开眼睛，从自修状态中剥离出来，脱掉斗笠和蓑衣，伸个懒腰。
　　“陈兄好雅兴，随便一处地方都能自修一宿，好毅力。”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但其中的腔调就有点不对路了，陈客望着段段那张白净清秀的脸，有点疑。
　　段段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国色天香的美女，陈兄为何目不转睛？”
　　陈客冷然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接开门见山吧。绕来绕去，对大家都没好处。昨天你在雨中表演的风雨不沾衣，已经足够把我吓到了。”
　　——昨天段段从风雨中来，不披雨具，而没有半点雨水沾身，显露出了一身精湛的内力化气的功夫，足以把很多人都震慑住。
　　段段干咳一声，道：“陈兄多虑了，其实，我们只是在找人一起去做个任务罢了。”
　　陈客眉扬：“这么一说，谈博他在路上，本就是要专门等我的？”
　　段段道：“不是，他本来要等的人是郭暖。”
　　陈客哦了声，心中已有几分明了，更增添几分疑。
　　“不过郭暖没来，你来了也一样。”
　　陈客道：“如果当时我被谈博吓走了呢？”
　　段段呵呵一笑：“如果连这点胆色都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也不会稀罕；好在，你并没有让我们失望。”
　　陈客板起脸：“我有说答应你们了吗？”
　　段段却毫不在意：“你会答应的。”
　　“哦，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说实话，对于你们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为，我非常不爽。”
　　陈客直言不讳，毫无顾忌。他本就没有什么可顾忌，就算对方比自己实力高又如何？大不了做一场，最多消耗一枚替死鬼符，他输得起。
　　“血菩提你知道吧。”
　　闻言，陈客一愣神，关于血菩提的事情，他以前有所听闻；晓生在《江湖快报》上曾经刊登过一些纪元资料信息，其中说到那广袤的外廓之地中有十大绝地，凌云窟便为其中之一，里面有特产名曰“血菩提”，功效妙用，远寻常的天材地宝，实为一等一的精品。不过当时百晓生没有公布出具体的属性，倒引起更多人的好奇猜测。
　　“血菩提附加三项属性，第一：内力值＋十万基本单位；第二：所有绝对度永久性＋第三：内力凝聚度＋15％；但是，一人只能服用三枚。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血菩提的具体属性，知道就是知道。”
　　段段悠然说道。
　　听到这三项属性，陈客耸然动容，这等天物级别的存在，容不得他不动容，哪怕任何一个江湖人士，面对如此存在，都会为之疯狂。
　　只是陈客目前还很冷静：“你的意思就是要汇集一批高手前去凌云窟拿血菩提。”
　　段段点点头：“差不多。”
　　“你们已经知道凌云窟的具体位置？”
　　段段摇摇头：“不是我们，而是终南知道。”
　　说到这里了，陈客终于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黄邪那两口子应该也是终南邀请的人物。至于所谓的打赌，或者是另一种特别的邀请形式吧。可能因为不想此事过早暴露，才故玄虚。
　　“如此说来，你们上光明顶，只是为了找合作去取血菩提的同伴，而非竞争教主之位。”
　　“可以这么说。”
　　陈客追问：“我不相信，你们就不想夺得明教教主之位？以及学习《乾坤大挪移》？”
　　段段面露苦笑：“实不相瞒，不是我们不想，而是不能。作为秘境世家的弟子传人，固然高，资源多，得天独厚，但我们也有极大的约束，就是基本不能学习野外的武学。”
　　听到此项规定秘辛，陈客先是愕然，随之释然，最后忽地大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跳出棋局
　　五大秘境，四大世家，他们门下同时只存在一个弟子传人。这些弟子传人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资源任用，武学独享，更有高人专门指点。只要通过每年的考核，就永远不怕己身的地位被动摇。光从上，比外面的千万玩家不知高出多少，说“天之骄子”一点也不为过。在付出同样的努力之下，秘境世家弟子传人的武学修为境界，比起一般人而言，绝对要超出一个层次。
　　这就是兵器谱刚推出来时，前十的位置基本都被他们霸占把持住了的主要缘故。
　　当然，秘境世家的弟子传人也有相关约束，在他们的圈子内，所谓“出师”，和正常门派的出师概念截然不同。简单地说，他们只是获得离开宗门的势力范围，出来行走江湖的权限罢了，并没有和宗门真正的脱离关系，仍要接受各种规则制度的管理。如有违反之处，随时会被宗门的长辈高手擒拿回去治罪，轻则关闭“小黑屋”，重则“废除武功”，逐出宗门。
　　或者，这就是“一饮一啄，皆有得失”的道理所然。
　　——在纪元里头，想要真正的逍遥自在，脱离游戏规则的控制，可能只有破碎虚空后才能做得到了。
　　秘境世家里头的条约规则绝对要比一般门派律法要多，要严；其中，无法修习非宗门武功，算是极为严厉的一条了。
　　如此规定，属于秘境世家的传统，要保持弟子传人的纯洁性；况且，他们本身拥有的武学系统，已经十分完善，最后都能进化突破到武道级别，从某种程度上说，学不学江湖上的野外武学，无关重要，可以说是“画蛇添足”。
　　而一般门派，本身的武学也自成体系，同样具有极大的独立性，除了罕见的修正版残缺版手抄版外，外人是无法学到手的；但是本门弟子，只要获得相关秘籍，却可以学习江湖上的野外绝学。
　　这一点，在江湖开放的前十年里，很成潮流，无数玩家的梦想，便是集众家之长，博学绝学，自认为那样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但渐渐地，随着武学障的被发现，人们这才恍然大悟，想钻这个捷径走的人，其实是一头撞进了死胡同里。
　　武学障的存在，堵住了玩家们“多才多艺”的途径，至今为止，仍然没有有效的解决方法。江湖传闻，有人偶然通过任务，获得一本特殊绝学《神照经》残本，通过修炼此学，就可以兼修五门以内的绝学而不会产生武学障。
　　此消息当时甚嚣尘上，很多人都在想，残本都能兼容修炼五门绝学，若果是全本，岂不是可以修炼十门以上？
　　于是大家纷纷到处探索追寻《神照经》的下落，不过最后一无所获，半点线索头绪都没有。
　　此事随着出师任务，镇派武学可以突破到六境界而渐渐平息，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过去，对于兼修绝学的心思已经淡了许多。在本门武学都难以学到极致的情况下，心有旁骛、三心两意，正是习武之大忌。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
　　同理，秘境世家的弟子传人，他们每一个人都从宗门那里学到了多种绝学，各有特色，本身就拥有武道的前景，又哪里还需要从外面学武功？
　　宗门武学的排斥性、独立性，只不过是在规则上做了客观的一种限制罢了。还是那句老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自然之规律，本就很难十全十美。
　　……
　　听完段段的这些讲述，陈客对于秘境世家的资料信息，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说实话，现在江湖上，对于秘境世家的背景，大部分江湖玩家都认识贫乏，那些弟子传人，高高在上，宛然就是“神秘莫测”的代言词。就目前而言，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最多的当推烟雨阁女帮主左婷，但众人对于她，同样雾里看花，始终有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
　　这一次，陈客上光明顶，却一下子与三名以前“只听其名，素未谋面”的秘境世家弟子传人碰头，近距离接触，还曾发生过摩擦，本来已经抱了一种要殊死拼斗的念头，现在一听，原来对方根本不是冲着明教教主之位来的，可谓大出意料之外，事前一点都没有想到。
　　既然如此，他们又跑来光明顶作甚？真得只是为了寻求高手，组队去那凌云窟，挖血菩提吗？倘若仅是如此而已，何必这般大费周折？弄出这么多事来？
　　陈客阅人多矣，在江湖一路闯荡至今，不敢说一双眼睛练成了“火眼金睛”，但分辨识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是以面对段段的侃侃而谈，仍然保留了一份疑心，不置可否。
　　“怎么说？你愿不愿意与我们前往凌云窟？”
　　段段目光灼灼地望着陈客，再一次发出询问。
　　陈客略一犹豫，道：“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在近期出发吧。”
　　“没错，按照终南的计划，行动会在三年后再执行。毕竟，凌云窟里的那头火麒麟不是等闲存在，没有一点把握，贸然闯进去，只是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