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

　　他这一招一阳指，五指之间，每一个手指的体式动作都完成得十全十美，没有半点瑕疵，显示出了极为严谨的绝学造诣，绝非陈客偷师所学到的似是而非的招式做能比拟。
　　其实没有秘籍的话，陈客所学到的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一阳指，只是通过纯阳内功所鸡发出来的另类指法而已，同样要归纳于武道《拳经》之下。纯阳内功，同样对蛤蟆功有相克之理，这才让欧阳关冠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吃了一个大亏。
　　对面段段来势汹汹的攻势，孟寒依然不慌不忙，左手中指扬起，一股气劲鸡荡而生，正是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的《无相劫指》第二式“一指昙花”。
　　孟寒出身少林，本就是钻研指法，禅武双修，因为完成了一个隐藏门派任务，获得一部《法华经》孤本，以慈悲佛法中和，能修习两门以上的门派绝学，多年以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门少林绝学，皆因他为人实在太低调了，罕有出手的时候。就算当上了天骄的太上皇，但一直都隐于幕后，闭关不出。
　　近年来，他最近的一次出手便在黑木崖围攻东方不败那会，施展的是其最为擅长的指法，可惜当时对手是东方不败，并未有多少出彩表演。
　　这一次，他对上的同样是擅长指法的大理段氏世家的弟子传人段段，可谓麦芒对针尖，属于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对决。
　　段段没有出《六脉神剑》，而是一阳指＋凌波微步，他自认为，如此对付孟寒已然足够。要知道《凌波微步》四境界圆满，附加单体攻击闪避＋80％这一变、态属性，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几乎能立于不败之地了。尤其《凌波微步》对于内力需求不大，损耗甚小，绝对属于江湖上顶尖级的轻功武学了。
　　反观孟寒，没有表现出什么轻功绝学，站立的广场范围不过三丈，以此为直径，见招拆招，使唤出来的指法很是多变，随着段段的进攻方式改变而改变，一会是奥妙无穷的《无相劫指》，一会是刚猛直接的《大力金刚指》，一会是别有乾坤的《拈花指》，每一门指法使出，都是举重若轻，转换之间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凝滞生硬。
　　场边的陈客看见，面色渐渐凝重，越来越觉得孟寒的这种表现似曾相识。只是具体如何，他似乎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久攻不下，段段仿佛有些心急，又或者说觉得自己堂堂兵器谱第一，却无法挫败第八的孟寒，未免有些丢脸皮，他忽地跳出战圈，退后几步，朗声道：“孟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指法上的造诣登峰造极，佩服佩服。既然如此，我也不藏拙了，还请孟兄领教领教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
　　说到《六脉神剑》之时，他一脸傲然之色，显然对这门宗门代表性最高武学自信满满。
　　孟寒又是一合十，居然还念了一句“阿尼陀佛”，面色似无波澜，可眼眸里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兴奋欣喜的神色，好像他等待《六脉神剑》很久了一般。
　　段段不置可否，长吸口气，突然右手中指点出。
　　嗤！
　　相隔两丈余，孟寒却顿觉得一股无形有质的剑气瞬间而至，刺向自己的要害喉咙处。这道剑气，力道雄劲，大开大阖，正是《六脉神剑》中源自手厥阴心包经的中冲剑
　　孟寒不敢掉以轻心，赶紧一记大力金刚指，企图以指力对剑气，不料段段的这一道中冲剑气裹挟着一股所向披靡的霸道力量，几乎不费吹飞之力便摧毁了他的指力。间不容发之际，孟寒一个急偏头。
　　哧！
　　凌厉的剑气擦着他的面庞过去，割出一道血痕。倘若慢了半秒，势必是被秒杀的下场。
　　《六脉神剑》，果然是天下第一剑法！
　　段段仍是站立不动，第二次，出的是左手小指，源自手太阳小肠经的少泽剑，剑气气势忽然一变，由磅礴变成精微，忽来忽去。但更是难防，抵挡不及，堂堂一个少林弟子第一高手，为了避开这道剑气，竟然上蹿下跳，最后依然无法避免衣袖被洞穿的结果。
　　段段杀得兴起，《六脉神剑》淋漓尽致地使唤出来，除了右手无名指的关冲剑，和左手大拇指的少商剑外，其他四脉剑法轮番出马，把孟寒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身上的僧衣，多处被剑气洞穿，破洞百出，身体还被割伤，凛然溅出血花来。
　　说得难听点，在段段的六脉神剑之下，他只能当个被耍得团团转的猴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番景象，在外人看来极其诡异，皆因对决的双方，彼此距离隔了近三丈，相差甚远，一般招式所附带的气劲根本无法伤害到对方。而他们更不是在进行纯招式的切磋，孟寒身上的伤口以及快要被刺成烂布的僧衣说明了一切。
　　真气，这就是内力化气的厉害之处。
　　《六脉神剑》是一套剑法，但其核心，其实便是一种运用鸡发真气的窍门所在。
　　陈客暗暗捏紧了拳头，心里对孟寒颇感钦佩，若换了自己和段段对决，沦落到这等境况，要么奋不顾身扑上去，斗个鱼死网破；要么直接让对方杀了算了，不管如何，都不会去承受如此的难堪屈辱。
　　哧！
　　又是一道剑气电光火石般从孟寒鼻子尖上擦过，生生削掉了鼻尖的一小块皮肉。孟寒忽地仰天长啸一声，面上一层黄气呈现，隐隐有金质，劲力鼓荡之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僧衣被震得完全破碎飞开，露出上半身精悍的肌肉来。
　　“现在还想作困兽之斗吗？太迟了！”
　　段段也是大喝一声，左手大拇指迅速一点，六脉神剑中杀伤最为浑厚的少商剑刺出，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面对如此剑势，孟寒反而不再一味退避，双掌做合十状，左右一拢，好像两扇要关闭上的大门，竟然生生把段段这一式无以伦比的少商剑夹住。
　　“怎么可能？”
　　段段心头一惊，手指却没有半点迟缓，催起丹田里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加强少商剑的攻势，势必要将孟寒一举毙于剑气之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道
　　在紧要关头，孟寒一式“童子拜观音”，以双掌合十之势，竟生生将段段的少商剑气挡住，形成了外御之势。
　　“能挡住我的六脉神剑，你是第一个，但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段段说话的语气，再不复前面那般轻松，而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六脉神剑固然杀伤惊人，但每一招式所损耗的内力真气也是十分惊人的，就算他身上绑定佩戴有“所有内功类武学自动回复特性，回复度每秒＋75倍”的一枚玉佩，内功回复的数值仍然不能满足他过多地使用六脉神剑。
　　不过此项制约，在一般时候无伤大雅，六脉神剑，无形有质，隔空杀人。对上一般高手，往往只需出一剑，便能把对方刺杀，哪里需要多费周折？
　　不得不说孟寒的强悍坚韧，有筹谋。之前连番的腾挪闪避，貌似狼狈不堪，实则以一些皮外伤为代价，主动地消耗掉段段不少真气，达到了他所想要的战略目的。最后拼尽全力，以掌力挡住了六脉神剑的剑气。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胶着。
　　段段场面话说完后，手臂颤动，全身的真气如汹涌的1涛，汇集在左手大拇指上，少商剑剑势更盛。
　　砰！
　　孟寒合拢在前的双掌被逼的慢慢后缩，拼命使出卸力之法，把压力下移，双足竟然把广场表面坚硬无比的岗岩石踏破，陷入三寸之深。
　　他面上黄光更盛，渐渐浓稠起来，甚至泛出了金质之色；不但脸上，就连身上也是如此，本来古铜色的皮肤，随着内功劲力的运用到了极致，鸡闪烁出一种金身的光泽，看上去，他仿佛是一尊少林寺里的铜人塑像，而非凡身rou胎。
　　“哈哈，我得矣！”
　　孟寒猛地一口鲜血喷出，但他却面露狂喜之色，似乎苦苦追寻的某样东西终于拿到了手上一般，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欢欣感。
　　他这一笑，内功顿时产生松懈，口膻中要穴被无法抵挡住的少商剑穿透进来，形成了致命的伤害。
　　但孟寒修为惊人，一时间居然没有被秒杀，而是在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后，这才脖子一歪，软绵绵倒地气绝。
　　——他竟然没有绑定替死鬼符，也没有绑定替身傀儡，而是隶属于一种原始常规死亡。
　　这种死亡，即表示全身修为化为乌有，意味着要重头再来。
　　此种状况，令旁观的陈客和谈博大出意料之外，甚至连那个似乎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皱眉的小飞哥都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怎么回事？
　　要知道光明顶擂台比武，虽然属于剧情场景，但对于死亡的惩罚和正常时并无区别。一旦真正死亡，毕生的苦修就付之东流，实在是难以承受之重。
　　事实上，自从替身傀儡在百珍阁无限销售后，江湖但凡有点实力，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会积攒银子买上一个绑定在身上，以应付意外情况，相当于一份“修为保险”了。
　　一百年太短，纵然可以通过种种渠道增添寿元，但一般人的寿命还是难以过一百五十岁，时间的珍贵价值无需赘言。
　　如果说早期的真正死亡，还能给当事人重头再来的机会的话，那么像孟寒这般几乎已经站到了巅峰行列的人物一旦失去了全身修为，要重头再来，那种打击，实在沉重到了极点。尤其在心理上的伤害，更是具备致命性。
　　有时候人跌倒只摔破了点皮，但有时候一旦跌倒下去，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那么，孟寒莫非疯了吗？又或者，他是个傻子？竟然身上没有绑定特殊道具？
　　对于孟寒的诸种诡异表现，陈客疑窦丛生，他苦苦寻思，忽地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来了，孟寒的各门绝学指法，彼此相容兼并，已经达到一种浑若天成的境界。这一步，以前自己修习三大拳理之时，不也曾经走过吗？
　　再联想到他特意用掌力对抗六脉神剑，全身黄光闪烁，犹如把自身置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从而鸡出身体内所有的潜力，毕其功于一役——
　　顺藤摸瓜推断下来，唯一的合理解释便是，孟寒也自创出了武道。
　　疯子，他真是个武学疯子，竟然甘冒如此风险，用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手段，让自己生生取得突破！
　　只是话说回来，醉心于武学一途的人，又有哪个不是疯子、偏执狂呢？
　　孟寒的这种手段，和陈客面壁思过十年的方式，几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孟寒更鸡进一些，而陈客则稍稍温和点。
　　想通了这一点，对于孟寒，陈客悠然萌生出了几分了解。这种了解的产生很莫名，难以言说。
　　在江湖上，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武道，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些，更特殊些，所差别的，不过是付出努力的程度以及际遇的多少而已。
　　道就是道，道一直都在那里，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它；只有一些无聊的人才会故玄虚，无病呻吟，仿佛那些子虚乌有的宿命轮回之说，说得玄之又玄，可一旦戳穿了那层画皮，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那么，孟寒所创立出来的武道，会是怎么样的？应该是以指法为主要吧。
　　武道固然包罗了轻功武功内功于一体，在武功表现方面理论上不滞于外物形式，但还是有所偏重的，比如陈客，他可以用十八般兵器，但最具备杀伤力的，还是拳头，因为这是《拳经》的创立源头和主要基础所在。
　　而孟寒是练指法出身的，他自创出来的武道，自然是以指法为纲要根基。
　　打开兵器谱，本来高高在上的孟寒的名字已然消失，被下一顺位的人自动顶替了上来。
　　与此同时，那边的段段也是手指微微颤抖，显然亏损了不少的内功真气，要好生歇养才能恢复如初。
　　至此，擂台第一轮完毕，剩下的四人即时完成了新的签，结果很理想，谈博对小飞哥；陈客对段段，第二轮比赛，会在明天举行。
　　确定了对决的对手后，陈客很轻松地一如往常地随便找个地方进行自修——自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谓的明教教主之争，过程已经变得鸡肋，形式更重于内容。
　　这绝不是系统的初衷，又或者说，此方面的剧情展方向已经远远偏离了本来的轨道。
　　不过，游戏本来就是给人玩的，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阿飞的剑
　　朝阳喷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光明顶上，大广场，在杨逍几无表情的指意下，第一对比武的选手谈博和飞哥踏上场中。
　　场下，段段对陈客道：“如果谈博胜出，那么，这一场游戏剧情便宣告完结。”
　　他的话语，第一次正面印证了陈客的猜想，陈客忽道：“如果飞哥赢了呢？”
　　段段一耸肩：“那只有牺牲你了，反正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让明教教主之位落入烟雨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