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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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否失去了部分记忆,还是只挑可以告诉我的事选择性地说出来,我根本无法判断。
  这是一场延迟了五千多万年的决战,也是当年灭绝我们人类之战的延续,是奇连克仑和我这个人类最后代表的生死决战,决定哪方是真正的胜利者。
  奇连克仑道:“地母在宇宙中,属最本原的力量,超出了所有生物的观测能力,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我才可以研究它,了解它,就是藉着御神器,透过你们与它微妙的联系,掌握它的奥妙。很多细节我忘掉了,最清楚记得的,就是当地球毁灭的一刻,与地球同时毁灭的百万个银河人,他们的烙印虽被毁掉,但灵神却同时回归到它的生命汪洋里,在那一刻,地母从无迹变作有迹,无形转为有形,地球和子女们激烈的死亡,引起它的注意,我就趁这个从未出现过的机会,成功分解它为阳魂阴魄两个部分,控制了它,带走它。”
  我愤怒了。
  我不知奇连克仑是否故意重提旧事来引起我的仇恨,但他的话不但触动了灭族之恨,最令我愤慨的是像地母那么与世无争的高贵灵体,竟然受到这么惨暴不仁的对待。
  奇连克仑续道:“要吸取太阳系以外的银河人精气,虽然不容易,但由于离开了地母,只剩一点点的生机灵气,花点时间和耐性,总可以办得到,可是地母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不过我的努力终于得到成果,经过二百万年无数的尝试和失败,我成功将地母规限在一个巧妙的烙印内,那就是大帝号。”
  我暗下决定,我绝对不会不战而退,一是我战败身亡,一是奇连克仑的元神永远不存在宇宙内。
  奇连克仑叹道:“就在这个我以为万事俱备,只欠登入大帝号的一刻,我骇然发觉在它阳魂的最深处,隐藏着一个奇异的人类烙印。这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地母并非没有反击之力,它不但保留了一个人类烙印,还蓄意隐瞒,令我功亏一篑。幸好我及时发觉,用了逾千年的时间,将烙印和地母的阳魂隔离,就在我要抽取烙印,无暇分身分神的最关键时刻,大敌乘虚而入,接着是一片空白,我没法记起发生过什么事。”
  我明白“登入大帝号”这句遗言的意义了,那是奇连克仑真身毁灭前念念不忘的念头,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含义,由于连奇连克仑也忘掉了,将永远没有人知道。
  奇连克仑道:“你现在的情况,是由我一手造成的,你虽然拥有地母的阳魂,却永远不能与它结为一体,只能得到它有限度的支援,亦永远没法登入大帝号,寻回失去的阴魄。事实上现在你的能力已达至你这种情况下的极限,凭你现在的实力,遇上石妖肯定会变成顽石,更远非上参无念之辈的敌手。宇宙之内,只有我是你唯一的机会,令你可以突破这个宿命。”
  我暗自盘算。
  奇连克仑的确对我了如指掌,却只限于人类的部分,我候鸟的部分是超出他认知的能力,他压根儿不晓得我这方面的情况,所以没有一句话提及候鸟神,更不晓得心盾的存在,证明他的思感力量大不如前,智慧亦远逊全盛期时统一宇宙的奇连克仑大帝。眼前的他,只是当时的奇连克仑残破不全的部分,我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他是不是在耍诈呢?
  这个是肯定的,现在我和他等于对弈、使诈是必然的,可是由于奇连克仑对我心有定见,我的情况又是离奇特殊,经过近五十万年的演化,我的人类烙印早盖过候鸟的烙印,奇连克仑大有可能因此失彼,输掉这场仗。
  我在心中道:“说出你的提议。”
  奇连克仑沉着的道:“我提议我们进行一场精神力量的决战,在交锋的过程里,我必须解开以前加诸你的禁制,进入你灵魂的深处,才能占据你的烙印,与地母的阳魂结合为一,如果这真的发生,我等于复活了,亦是这场决战的胜利者。”
  我大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不动手?现在我明显地被你操控了心神,陷身于你营造的幻觉而没法自拔。”
  奇连克仑道:“在答你这个问题前,请先让我说出你赢得这场决战的好处,禁制当然失效,在接下来的二百万年,你将逐渐与阳魂结合,那是人类生命可以攀登最美妙的过程。即时的效应是你会回复失去了的记忆,并得到御神器,再凭此物颠覆整个拜廷邦,解放被漠壁改造为奴隶的所有种族。”
  稍顿片刻,又道:“这是你必须接受的挑战,如果你过不了我这一关,等于过不了石妖的一关,后果没有任何分别。如果我没法夺取你的烙印,我仅余的一点力量将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当你的心神完全被我控制的一刻,就是你死亡的时候,可是如果你能清醒过来,我便输了。你敢接受挑战吗?”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接受你的挑战,爽快点开出你的条件来。”
  奇连克仑轻描淡写的道:“脱下你戴在指上的异石,投向远方,我们的决战可以立即开始。”
  我的心神剧震。
  明白了!
  我对梦还的猜测没有错,它确实神游级的异物,当年助我避过奇连克仑的思感,避进地母的阳魂去。甚至法娜显之所以送我到穴蟾星去,也因与它生出感应。遥想当年它落入芙纪瑶手上,趁芙纪瑶稍一分神,立即脱身回到我心核中。如此本领,在在显示它非一般异宝。
  梦还这么照顾我,背后有什么目的呢?
  我伸出戴着梦还的手指,能量爆发,梦还离指而去。
  第四卷
  第十三章
  小湖消失了,我仿似悬在虚无中,失去重量,变成纯精神的存在。不过我却是丝毫不惧,与奇连克仑算账的时刻到了,我真想不到老天爷仍肯予我这个机会。
  多算胜,少算不胜。我清楚自己正是多算的一方。
  奇连克仑的声音直钻入我心中,满足的叹道:“人类呵人类,五千多万年了,你仍是那么愚蠢和无知。你的末日到了!”接着声音化为长笑,充满疯狂和残忍的味道。
  我紧守心神,一点不为他的得意忘形,胜算在握的高姿态左右。近五十万年的修行岂是白过的?在我人类的意志外,实有一颗候鸟的心,且有候鸟神最终极的武器。只有令奇连克仑饮恨而亡,始能泄我心头的不平之气。
  奇连克仑的狂笑音浪转大,充塞着我心灵的天地,一时间除他的笑声外,我再没法保留其他思想。
  我心叫厉害,忽然间,时空变化,我有点像回到灭绝了的小遁天去,在一个美丽熟悉的星球上飞行。
  下方是一望无际的绿野,一条大河从地平远处蜿蜒而来,散布两岸的丛林浓绿湿润,以万计各式各样的爬行动物,舒适优闲的在喝水吃草,水里充盈生命,天空群鸟飞翔。在明媚的阳光下,动植物的生态是如许壮观,生气勃发。
  我的心神被眼前的景象攫紧吸引,似从感官的某个神秘入口深钻进去,从另一端逸出来,看到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思感大幅缩小,然后发觉自己正驾着只有小遁天三分之一大小的飞行工具,飞越大地。
  记忆潮浪般打上心灵的陆岸,洪流似的淹没意识的土地。
  我本来的意识被排挤,变得遥远迷糊,似是眼前的动人世界,方是我的现实。高关星的伏禹,只是个遥远的梦。要保持本原的意志,像在炽热的阳光下保持一小块残余的冰雪不被溶掉般困难。但我更清楚,这是个零和游戏,当仅余的一点灵明火焰般熄灭的一刻,奇连克仑将完全控制我,窃夺我的烙印为己有,我也完蛋了。
  人类将真正的灭绝。
  小飞船飞越高山,一幅又一幅夺人心魄的壮丽景色展现眼前,生机无限。
  这是我梦萦魂牵的圣土地球吗?我不晓得答案,可是另一个呼之欲出的“我”却知道,还清楚这是凶残的敌人大举来攻前自己最后一个凭吊圣土的旅程。
  如果没有经历过梦还还给我的梦,只是眼前的景象已足吸引我,令我深陷进去,直至惨败身亡。但现在我却清楚眼前一切的思受想行识,只是记忆中某个片段,发生在五千二百多万年前,属于我失去的记忆部分。奇连克仑现在是全力出手,以神游级的力量,施展浑身解数,务要使我迷失在不能挽回的过去某些最神伤魂断的回忆片段里。
  不论奇连克仑,又或是我,当这场别开生面,只能发生在我和他间的精神决战一旦展开,大家都没有回头路走,只能坚持到底。到奇连克仑用尽了心力,或我失守被控,这场激战方会告终。
  下方的山势愈趋陡峭,地质结构复杂,山体切割严重,形势险要,蓦地前方并排横列着白雪皑皑的群峰,云蒸霞蔚,晶莹的冰川从高处延伸往下,两旁林木郁郁苍苍,蔚为奇观。
  倏忽里我心中涌起绝望的悲痛。
  人类的发源地圣土地球,已是我们最后一个立足点。十日前,我们最后一支舰队在冥王星的位置被敌人击垮,全军覆没。圣土等于被解除了武装,再没有防御能力。
  敌人会怎样处置我们呢?
  没有抵御能力的沮丧,任由宰割的无奈,圣土上包括人类在内千千万万动植物生灵不测的命运,合而形成此刻我内心无法排遣的悲情。
  梦还仍密藏在我心底里吗?
  这个想法令我清醒过来,暗抹一把冷汗,差点便完了。
  梦还!梦还!你在吗?
  没有任何反应。
  我深深的思索。
  是这时的我真的失去了与梦还的连系,还是奇连克仑制造的“回忆梦”并不完备,又或是他蓄意剔除梦还?照我的理解,圣土毁灭前的伏禹,是该拥有梦还的。
  “我”驾着飞船,分段往下降落。
  此刻的情况非常古怪,一边是五千多万年前圣土被毁灭前的“我”,一边是五千多万年后接受奇连克仑挑战的我。我保持灵明时,是半个旁观者,虽然感觉着以前的我在呼吸、动作,透过他的感官去感受眼前的世界,却与他的思想情绪隔开一段距离。可是他的脑神经有一股强大的吸摄力,一个失神,我的思感会与他融合,变成了他,品味当时发生的一切。
  这显然不是取胜的方法,只要当我完全变成了他,亦即是变成以前的我,我才能进入自己的记忆,得回失去的记忆。只有我能从以前的自己“醒”过来,回复现在的我,我才能真正打赢这场硬仗。
  想是这么想,要下决定这一步真不容易,最怕是一个失神,迷失在记忆的深渊,永远“醒”不过来,饮恨在奇连克仑手上。
  驾驶屏幕显示房舍的图像,闪亮着“锁定”的字眼,飞船进入自动飞行模式,朝房舍飞降,速度减缓。
  这是“我”的家吗?还是别人的居所。
  心中有个疑问,如果奇连克仑技止于此,凭什么收拾我?所以肯定他有更厉害的手段。如果我不能先一步勘破他的手段,一旦跌落他的陷阱中,立告完蛋。
  他有什么手段呢?
  现在的我,是完全被动的,茫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只有化被动为主动,我始有机会先一步看穿他的手段,不冒点险怎成?想到这里,心中已有决定。
  下一刻,我钻进五千多万年前的“我”的原始思感神经内去。
  终于回家了。
  飞船降在房舍外的平台上,我从敞开的门走出飞船外,从房舍所在的半山位置,俯瞰没有边际的绿野河流,圣土是如此的美丽,在清澄的蓝天下,一群飞鸟结队成阵的从前方掠过,丝毫不觉即将降临到它们身上,降临到圣土每一个生灵身上的弥天大祸。
  我叹了一口气,心如铅坠的朝大门走去,每一步都像负着千斤重担。
  她站在门口,双目呆瞪着我,又似望着另一个空间,那表情令我感到椎心的痛苦,偏又无力改变现状,不知可以说什么安慰她的话。一阵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顷刻后我紧紧拥抱她,不须任何言语,她已晓得我此行的结果,我感到两颗心同时掉进绝望的深渊。
  肩头湿润起来,她默默垂泪,强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美阿娜!不要哭!即使死我们也要堂堂正正的死。敌人可以消灭我们的肉身,却不可以侮辱我们的尊严。”
  美阿娜凄然点头,饮泣道:“伏禹呵!我并不是为我们的命运哭泣,月亮已连续三天没出现了,敌人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我轻抚她的背,道:“月球被气化了,没有人明白外河系来的邪恶军团为何要这样做,或许只是要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