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





”失落还是说得很轻松,一边还在拨弄手上的匕首,我这才发现,那双匕首,和划破喵喵膝盖,划伤我腹部的那双匕首一样,也是漆黑的。

发现我注视着他的匕首,失落微笑地对我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影匕,影之匕首。明天让聋子给你一副,我记得上次他让店员做了两副好的,本来要给我的,我已经有了。”

“呃,谢谢。”虽然他错会了我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该道谢。随口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瞿棣”失落在说的同时用匕首在地上刻上了他的名字。借着火光,我还发现他的字比他的人还要秀气。

“乔林。北有乔木,引凤栖之。郁郁成林,秀秀我邦。”我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还附送一首自己瞎编的打油诗。

“啊,大哥,你好有文采哦!”他一定是在故意恶心我,不过效果的确不错,起码我的毛发都站起来了。我回以自认可以迷死人的微笑,马上就轮到他恶心了。

气氛缓和了,不过很快两人又都陷入了无语。周围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整理战斗后的心情。此时此刻,我还是在为血腥气反胃。

“大家起来!准备城战!”很急促的警示,是不了师傅。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反射一般地跳了起来,与失落背靠背立定。周围的人也慢慢地往当中靠拢,似乎已经演练了几百遍。很快,广场上,空地上出现了一个个战圈。穿盔甲的在最外面,里面都是些穿着法袍的法师,包括我。一共四个,另外还有一些伙伴跑向各色建筑中,控制战略要地。

风在我脚边刮过,站了半天了,脚底已经没有知觉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充满疑惑,但是又不能问,因为别人都是那么郑重。连失落都是一脸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宝相庄严。

天际泛出鱼白色,看来天要亮了,敌人却没有丝毫踪影。难道我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窘况?双手皆空,看着别人都有武器在手,摆出防御姿态,不由更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探路的走了,大部队估计要来了。蓝色,跟我来。”聋子一边说一边往教堂旁边的小木屋跑去。我知道他要给我装备,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木屋里还升着火,两个毫无生气的职员站在柜台后面。聋子一步跨过隔板,从柜台里取出两把漆黑的影匕,一双鞋,一件袍子,一顶帽子,翻了翻,又找出了一副戒指,放在手里掂了掂。“给,快穿上,敌人要来了,等结束了再好好配吧。”其实不等聋子说,在他拿戒指的时候,我就已经穿上了那双兽皮鞋,很粗糙的手工,鞋带一直绑到小腿才把鞋固定住。顺手带上帽子,那种清凉的感觉又一次在我头脑里转了起来,帽子上一定带有神圣祝福。戒指很容易就套上了,看来和我还是很合适的。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没时间研究了。聋子已经跑回那个圈,站到原来那个位置了。我粗略地比了比那件袍子,似乎和瞿棣的那件一样,为了节约时间,我放下袍子,跑回圈子中间。还好,敌人还没有来。聋子很夸张地四处张望着,此时,我才想起来。聋子一定具有游侠的能力,他现在一定是在用“侦察术”,一种可以探测隐身敌人大概位置的技能。

对方可以隐身!这也就是昨夜有人可以突破城门,无声地靠近我。幸好木头警觉,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想到昨夜腹部的那一击,不觉冒出了冷汗。对了,我既然有刺客的能力,那我也应该可以隐身。游戏里,我的刺客可以在零点四秒内隐身。这里呢?

“黑暗是我的故里,请让我回归于黑夜。”简短的咒语和几个简单的手势,眼前有阵黑烟,随即就被风吹散。我相信,别人已经看不见我了,即便是我看自己的手,也不过是近乎透明的状态。一边的失落也消失了,他也是个刺客。

“注意,靠进了,西面,三个。蓝色加祝福啊。”聋子叫道,看来即便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也会紧张。我为自己的失职汗颜,自己首先应该是个牧师。夜里加的祝福现在都失效了,而现在敌人都已经到了能被侦察到的范围内!

“别急,他们还要集结。”风云还是平常的语调,轻声安慰我。

还好,风云说的不错。等我给所有人都加了祝福,敌人还没有展开攻击,但是集结的人数越来越多了。

“六队了,是昨夜里的两倍。”聋子轻声道。由此,我才知道,昨天敌人出动了三队人。也就是三十人!这个数字听起来并不大,不过身临其境的话,还是很大一群人。

“不好,城外又来了一批人。”聋子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原来如此,城里的刺客不过是背后偷袭法师部队的,他们一直在等城外的伙伴,好造成两面夹击之势。

“速战速决,先杀城里的。”木头很快作出了决定。

敌人虽然有六队,不过我们至少还占着地理上的优势。而且对方都是法师刺客,用隐身术配上穿墙术才混进城里,这点我都看得出。这样的部队,只能偷袭法师,对付我们这样兵种齐全的大部队没有什么胜算。更何况,法师也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三息之后,“上!”不了师傅低喝一声,挥动了下巨斧,冲了上去。如同山一样的威势。

异世血雨 第四章 芳草萋萋埋骨处 旭日空撒满城金

我茫然地看着不了师傅如同山岳般地压了上去,那个方向只是一片空地而已。

突然,血液飞溅,一个黑衣人现身,倒地,冲起一些些尘土,再也不动了。我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场魔术表演,不了师傅居然凭空打出来个人!

“兔子,快啊!”不了师傅喊道。

兔子冲了上去。喵喵和木头也已经已经护住了不了师傅的左右,三人成三角型站位。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位,我们的圈子变成了一个胖胖的圆锥,锥尖就是不了师傅和他的板斧。我和兔子就在圆锥的肚子里。

周围的战圈开始往我们这里聚合,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推进得极其稳重。难道敌人的大部队就在这片空地?斥候若是知道,那很正常,为什么不了师傅这样的战士都知道?对于战场而言,我还是个新生儿。

兔子站定,挥动手中的节杖,喃喃念出了怪异的咒语。比较昨天小雨念的咒语,给我的感觉差别太大。小雨的咒语让我体会到一种风的空灵,甚至自己都感觉身体轻了,似乎可以随着风而飘动。而兔子的咒语,让我想起了妈妈,虽然唠叨,但是那种母爱的感觉温暖人心。就是这种微暖,让我长大,成人……

石头地上,在几次呼吸之间就长出了团团荆棘,缠住了敌人的脚,一直到他们的膝盖。我知道这是德鲁依的魔法,可以打出隐身的敌人。不过这里,比游戏里看到的要神奇得多。我真的目睹了真实的荆棘发芽、生长……而且还像动物一样,随敌人的奔跑而移动。

奇妙的魔法,用生命夺去生命。“隐身术”或许不是很神秘的魔法,只是用魔法使本体与周围环境极度融合而已。人,还是一个实体。兔子的这些荆棘就是逼迫他们结束与自然的这种融合。我估摸着。

“攻击!”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我不认识,但一定是敌人的首领。我又给所有人加了一个增加防御力的魔法,准备迎接第一次敌人的冲锋。

别的战士都没有理会他们。兔子也继续施放着荆棘。作为一个德鲁依,他是自然的代理人。历史上,也的确存在过德鲁依教派,但是教义的分歧却很大。就我所看的许多闲书,德鲁依是一种很原始的宗教。德鲁依教徒吃素,衣着朴素,信奉自然的力量,传说是自然之母的仆人。但是他们又用活人献祭,也正是这种祭祀的传统,导致了德鲁依教派被历史淘汰。

敌人们终于都现身了,列半月阵。不了师傅砍死的那个家伙站在最左侧。现在,他们中部和右侧的敌人已经开始默诵咒语,一时间,喃喃之声不绝于耳。左侧靠近我们的那些敌人已经往右侧跑去,想拉开距离。

我方的战圈开始分散,战士们前压打击现身的法刺,法师们也开始施放咒语。很快就把这些穿着黑衣的法刺围在了中间。战士已经和几个敌人开始了近身肉搏。那些刺客放弃了咒语,拔出匕首应敌。

显然,法刺近身根本不是战士的对手。一排排敌人接连倒下,战况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这完全就是一场当方面的屠杀。因为我们的牧师,战士几乎有点创伤就被治愈了,但是敌人却清一色是法师刺客。

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军事观察员,根本想不起来战斗。看着人类互相的残杀,一种哀伤总是在我身边缠绕。

正当我偷懒一抒感慨的时候,突然,一阵暗影向我袭来。我看到了,但是躲不过!暗影像个麻袋一样套住我,光线被挡在了外面。我下意识地想叫,一吸气,肺部猛然如同刀割一般!连空气也被挡在外面。

我的脑子越来越昏沉,体内的血液开始变冷,心跳越来越快。我总觉得它再如此跳下去,总会爆炸的。我很熟悉这个法术——窃取呼吸。当法师刺客展开攻击时,一般都是首先用这个法术的,降低敌人对自己的威胁。因为这个魔法有减速百分之六十的附加效果。但是现在,对我来说,绝对是减速百分之百,因为我一步都挪不动。

“啊!呼呼~”眼前明光一闪,黑影消失了。突如其来的空气让我兴奋不已,从没有向现在这样珍惜过空气。我退后几步,几乎是跪在地上大口呼吸。很快,眼前又是一黑,空气再次被排挤出去。没办法,窃取呼吸是法师刺客的持续性攻击魔法,只要中了,会对敌人造成持续性伤害,或者你熬过一段艰难的时间,或者就是死。这次,我总算没有前面那么惊惶,尽量平静下来,闭气,等待这次的窒息过去。

不过这个魔法真正厉害的不仅是窃取呼吸,而是附带的毒素。它们会让人体组织出血,神经麻痹。终于,又是光明时刻,我抓紧时间开始施放回复术。一股暖流开始在身体里流淌,心跳慢慢减速。来不及用第二次,我的眼前也黑了,又发作了。

据我所知,我没有消除敌人魔法效果的法术。趁着还有一口气,我尽量要求自己在闭气中施用法术。光明的力量是黑暗力量的克星,体内的毒素虽然不能除尽,却也得到了极大的抑制。

可以说是祸不单行,那么多伙伴都在战斗,敌人却盯上了我。猛然间,一阵麻木从脚底传到大脑,打断了我的祷文。又有一种电流涌过身体感觉,使我身不由己地颤抖。紧接着,阴冷从皮肤刺入内脏,如针刺一般。马上刺痛转成绞痛,肺腑似乎被扔进了搅拌机。

第二发,第三发……几乎是没有间隔地打在我身上。这个就是法刺的魔法攻击——暗影闪电。向来有“魔剑冲锋枪”的外号,虽然威力比不上元素使的大闪电,但是打我还是足够了。

我对这个魔法有着深深的恐惧,因为我用它在游戏里杀了不少人。只要不是生命力极高的牧师和战士,被我盯上的人,还没有逃得掉的。终于,我倒下去了,同时还吐了一口血,喉咙口甜甜的,带着腥味。或许是错觉,或许是血里的毒素,我看到那口血都是黑色的。

随后眼前一黑,身体敲在地上。背脊与地面的碰撞,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因为胸腹的绞痛让我对其他一切的感觉都来不及反应。神的光芒弱于黑暗的阴冷,死亡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脑中全是冷与痛之际,一股熟悉的暖流开始在身体流淌。痛感减轻了,甚至紧闭的眼睛都可以放松了。一遍,又一遍,热流转了一圈又一圈……几遍下来,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一旁的小雨脸色有点苍白,刚结束咒语。昨天晚上救我的也是她,我马上施用了“圣洁祝福”,战场上说不出“谢谢”,只有行动。

我们围住了残存的敌人。包围圈中,只有十几个人。我最后用了一次“治疗术”,感觉好多了,放心地看着最后的战局。我们中有人开始喊话,要他们放弃抵抗。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投降的打算,一把匕首出奇地快,一击划断了我们战士的喉咙。只要是人,被击中要害只有死。伙伴的阵亡激起更大的喊杀声……

“轰……轰……”城门处传来巨大的敲击声,就像一个巨人在敲门。那是巨木撞击城门的声音,一种古老的攻城方式。里面的敌人受到了鼓舞一般,开始突围。

“杀啊!”不了师傅吼叫着,带着战士们更进一步。在第七记撞击声中,他们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最后一个敌人是在我的注目下死去的,他的对手是喵喵。喵喵也为自己能解决最后一个人而高兴,漂亮地甩了甩剑,剑上的血拧成一条细绳,打在地上。敌人还在地上扭动的时候,喵喵利用收回的剑尖,顺势抹过那人的喉咙。远远就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