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唐威苦笑道:“当然不是,是我们被他耍得站起来坐下,坐下去又站起来……唉,本来今晚想去群芳阁寻开心的,被他那三鞠躬跟拜死人似的,弄得全然没了兴致。”
唐焰焰破啼为笑,转念一想,突又瞪起杏眼,吼道:“你带他去青楼?”
唐威赶紧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折惟正那小子,谁想,找了几个江南女子,本想着今晚可以享用一番水乡女子的温存,却被那杨浩搅了局,只得各自回家,真是好生无趣。”
唐焰焰沾沾自喜地道:“我就说嘛,他跟你们这些纨绔子是大不相同的。”
唐威睨了她一眼,忽道:“小妹,你是不是喜欢了那个杨浩?”
“嘁,我喜欢他?”唐焰焰嗤之以鼻,做不屑一顾状。
她横了哥哥一眼,忽然抽抽鼻子,有些心虚地问:“哥,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
唐威摇头道:“也不是太明显啦。”
唐焰焰松了口气,就听唐威又道:“要是瞎子,得听了你刚才的话才明白;要是聋子,得看了你的表情才会看出来;要是又瞎又聋,那就只有嗅到你一身的怨妇味儿才会恍然大悟啦。”
唐焰焰又羞又怒,抬腿就踢,唐威闪身躲开,哈哈大笑起来。
唐焰焰扁扁嘴儿,眼泪汪汪地诉苦:“哥,人家是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人家。你说怎么办好呢,人家……人家都对他表白过了,丢老人了……”
唐威哼了一声,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说道:“哭甚么哭,咱老唐家的人,还有想要而得不到的?给你!”
唐焰焰擦着眼泪接过来,莫名其妙地问:“这是啥?”
唐威傲然道:“春…药!”
唐焰又羞又气,怒道:“滚你的乌龟大鸭梨,哪有给自己妹子这种东西的。”
唐威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关系,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结果和霸王硬上弓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根据你三哥我闯荡多年的江湖经验,我觉得第二种方法更加直接有效。等他成了你的人,嘿嘿,你若怜惜他,对他好一点也就是了。”
唐焰焰挺起胸膛道:“我唐焰焰是什么人?喜欢了一个男人,就要他心甘情愿地喜欢我才成。凭我的相貌人品,我就不信他不动心,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么?哼,我宁可现在放下身段,对他低声下气一些,这些委曲,总有跟他算总帐的一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就你唐三儿才使得出来,我唐大姑娘根本不屑一顾!这东西……怎么用啊?”
唐威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趴地下。
唐威一出唐焰焰的房间,就见二哥唐勇正站在门口,一见他出来,立即竖指于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唐威心领神会,兄弟二人不作声地转身,一前一后到了庭院中葡萄架下。
唐勇回身说道:“三哥,我刚回来,听说小妹又把逸云骂走了,本想来规劝一番的。”
他微微蹙眉道:“你怎么鼓动她去喜欢那个什么杨钦差了。咱们唐家立足于西北,四大家中咱们只排名第三,若与秦家联姻,那咱唐家立时就会成为四大世家之首,今后的势力必然更形扩张。再说,从个人方面来说,逸云其实也是一个良配,你在搞什么鬼?”
唐威那副嘻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模样不见了,他肃容道:“二哥,这几天你不在家,我跟大哥商议过唐家今后的发展。”
他一举手便摘下一串葡萄,丢了一颗到嘴里,继续说道:“二哥,唐家今后不能只着眼西北,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往中原看了。”
唐勇神色微微一动,问道:“此话怎讲?”
唐威道:“赵官家兵发北汉,此番虽是无功而返,但是北汉已名存实亡,纵有契丹人照应,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了。大宋的势力一旦到达北汉,咱们西北就被他半围在当中了。想必你也知道,前不久官家给折将军还有麟州杨将军加官晋爵,要他们进京做官,这就是一个兆头,官家要收服西北的兆头。
就算官家北有汉、南有唐,一时半晌不会对这里动武,那也只是早晚之间的事。折将军养匪自重,只能解一时危难,等到官家腾出手来之后……怎么办?所以,咱们得尽早与开封拉上关系,把生意往中原做。
秦家与折家是姻亲,走动一向比咱们亲密的多,真要是小妹与逸云成了亲,那咱们唐家也就彻底打上了折氏的印记,想要投效开封,恐怕也要招官家忌惮猜疑,这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无甚大用。一旦折氏不肯放弃西北,与朝廷兵戎相见,咱们就要受了牵连,还不如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的好。”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把葡萄往与他长得有七分相似的二哥手里一放,又道:“若是与开封建立了联系,咱们两面逢源,不比现在保靠么?小妹与秦逸云交恶,这也好,让她分分心,喜欢了旁人,也就彻底断了秦家的念想。小儿女之间分分合合,也不致使得秦唐两家交恶。至于那位杨钦差,八字还没一撇呢,若真成了,小妹开心固然好,他是官家亲信,咱们唐家也多了一条路子,有何不可呢。我和大哥谈过我的想法,大哥也认可我的的意思。”
唐勇这才明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居安思危,才是家族存续之道。”他眉头一蹙,又道:“不过……你也太胡闹了,怎么能给小妹春药呢,你在外面怎么胡闹都没关系,但是在家里,做兄长的总得有点兄长的样子。”
唐威刚想解释,就听小妹房中发出一声咆哮:“唐威,你个杀千刀的,竟拿‘消食健脾丸’来诳我!”
唐威一听,急忙溜之乎也。房门一开,霍地闪出一个俏丽的身影来,唐勇逃跑不及,干脆蹲到了葡萄架下……
驿站里,叶之璇被阻在门外,直到壁宿得了消息赶出相迎,才把他接了进去。叶之璇牢骚满腹地道:“本公子虽是个平头百姓,可是这一番是为钦差效力,也算半个公人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不放我进来。要不是钦差吩咐,让我把人送到以后一定回来见他一趟,我才懒得上这儿来受那些小人的鸟气,囊中有钱,什么样的客栈我住不起?”
壁宿笑道:“好啦好啦,不要发牢骚了,咱们这个钦差不也是匆匆上任,没有什么信物交给你么。钦差赴宴去了,来来来,到我房中先歇了,一块喝茶。那些百姓们怎么样了,钦差可一直牵挂着他们。”
叶之璇道:“说起那地方还真不错,野草丰美,沃野千里。有山有水,有湖有岛。依我看来,再安置十万人去也轻松的很。李员外已先行赶了去,在那岭上依山挖掘窑洞,筑造土墙。他们支了几十口大锅熬煮糯米汤子,掺在那黄土里筑的墙据说硬得都能用来磨刀子。
这活儿轻松,房子造的也快,只是大多没有烘烤过,有点潮,好在现在是夏天,愿意住就进去住,不愿意就先在野地里歇着,散了潮气儿再入住也是一样的。唉!看得我真是羡慕呀,几乎不费什么材料建的房子,回头向朝廷要钱,那可是砖瓦木料什么都算的,李员外赚得是钵满盆满,还是有当官儿的做靠山发财容易呀。”
壁宿笑道:“你羡慕甚么,这一遭儿你为钦差奔走,不也靠上了一个官儿?就算杨钦差不去广原做官,朝廷邸报对你大加褒奖一番,还怕广原官吏以后对你家没有个照应?”
叶之璇转嗔为喜,眉开眼笑地道:“这话在理儿。不过……那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妥,我是听那自称姓木的老者说的,他说那地儿北接麟州,南接府州,西接夏州,正在三方势力交界之处,一旦有了战事,那地界儿就是首当其冲,恐怕……不是善地。”
壁宿动容道:“竟有此事,待钦差回来,这一条,你可千万记得要跟他说说。”二人正说着,杨浩已然乘车回来了。
杨浩藉醉退席,刚回驿站,壁宿便带着叶大少进了他的房间。三人落坐,听叶大少介绍了那里的情形,杨浩不禁蹙起眉头,在房中慢慢地踱起步来。
叶之璇补充道:“党项七部正在作乱,那个木姓老者说,党项八部中的野离氏,距那芦岭河最近,快马只需两到三天的路程。这一氏族最是舛傲,芦岭河突然出现数万汉民,恐怕他们会来生事”。
或许少数民族对八这个数字有特别的好感?契丹有八部,党项有八氏,后来的女真人有八旗。相对于契丹八部,党项八氏发展比较平稳一些,党项八氏中第一氏是拓拔氏,唯一这一氏是后融入羌人的,他们本来是鲜卑族,论起远近,其实和府州的折氏反而更近一些,祖上系出一源,都是鲜卑皇族。不过鲜卑人所建的北魏灭亡之后,鲜卑族日益凋零,拓拔氏渐渐便融入了党项羌族。
党项八氏中,拓拔氏人数最少,可是他们曾经是入主中原的皇族,既保持着草原部落的剽悍,又有着落后的党项羌人所不具备的政治头脑、经济头脑,所以融入党项羌族之后,后来居上,一跃成为党项八氏之首,其余七部那些真正的羌人反而要在他们的统治之下。
他们本来族群文化就有差异,拓拔氏对其他七部盘剥的又太狠,所以七部时常起来叛乱,打得赢就出口气,打不赢就认输,等到下次忍无可忍了再起来反叛一次,如此周而复始,已成家常便饭。
党项七部的骁勇是勿庸质疑的,但是缺少兵器粮草,缺少统一的指挥,缺少一个真正能统领全局的统帅,一盘散沙再能打仗也不是夏州拓拔氏的对手,每逢战乱一起,为了保障粮草供应,这些穷得叫花子似的党项羌人就来劫掠汉人边境,几成定律,是以李光岑的这种担心和推测不无道理。
杨浩听了叶之璇的话,已经彻底明白了折大将军的意图。折大将军在担心这些汉民的遣入会对他不利,如果朝廷一旦派驻流官,动摇了他的根基,那时就要借刀杀人,将这处于三方势力交界处的势力铲除。如果朝廷不想借这数万百姓撼摇他的根基,那他就不妨扶持一把,在三方势力中间扶持一个亲折氏的缓冲势力,避免于党项人直接冲突。可是这样一来,那些好不容易逃出一劫的北汉百姓,不是被人又放到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么?
杨浩沉吟良久,霍地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明日一早,我去见那永安节度留后……折御卿!”
第四卷 夺此千竿一池碧 第039章 西方复西行
次日一早,折惟正、折惟信兄弟俩起了床,刚刚漱洗完毕用罢早餐,就被折子渝叫到方厅里去,把他们两个好一通教训。其实他们兄弟常常留连花丛,折子渝并非不知,可是以前还没有一回像今天这样责难过他们。
两兄弟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小姑姑今天哪儿气不顺。他们哪里晓得折子渝今番如此动怒,不是因为他们逛了窑子,而是他们还带了杨浩同去。折子渝对杨浩如今虽未动了十分的心思,却已有了七分的中意,这两个小混蛋自去风流也就罢了,还拉了可能是他们未来姑……咳咳,想想就有气。
折惟正、折惟信两兄弟满心委曲的被比他们还小着一些的姑姑骂了个狗血喷头,唯唯喏喏的便表决心,赌咒发誓地表示今后一定要“痛改前非”,折子渝这才消了点气儿,正要让他们将功赎罪,去把杨浩邀入折府,以便找个机会相见,折惟昌就跑了进来,他一路跑一路嚷道:“大哥二哥,杨钦差来了,跟叔父正在堂上争吵,啊……小姑姑。”
折子渝霍地站了起来,问道:“他们在吵甚么?”
折惟昌咽了口唾沫道:“杨钦差不知从哪儿听说我爹把那些北汉百姓安置的地方有些不妥当,今天一早就来见叔父,要求叔父提供芦河岭的地图,说明安置在那里的原因。叔父说这些子民既已安置在西北,理当用节帅安置,不须他再操心。他却说官家圣谕未下,他这钦差便责任未了,既然叔父不愿配合,那他无论如何也要赶赴芦河岭一探究竟。”
折子渝眉头微微一皱,轻轻踱了两步,回首问道:“赤忠如今仍在芦河岭?”
“是啊。”
折子渝沉吟片刻道:“去告诉你二叔,就说我说的,让那杨钦差去吧。”
折惟昌一呆,吃吃地道:“可是,当初爹爹说……”
“呆子!”折子渝瞪了他一眼,说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要你们拖着他,瞒着他,可不是人家明明都知道了,还要硬拦着他。他是钦差,不是罪囚,如果执意要去,你怎么阻拦?那不是显得咱们心虚,更加弄巧成拙了?”
她坐下来道:“你们也知道,咱们西北地广人稀,增加这五万军民,十年后可能就是十万,十五万,那对咱们折家的发展是大大有利的。你爹担心的是朝廷把他们控制在手里,利用这股力量对我折家不利。可是如果咱们把那那五万百姓送到那里就袖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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