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似乎横下了心想给他们羌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我估摸着,这一仗咱们不会吃亏,说不定这一仗打下来,咱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了。”
木恩端起碗来,把第三碗茶喝完,抹抹嘴巴,站起身来微笑着行了一礼:“非常感谢你的款待,可我不能在这里久耽了,日落之间,我还要赶到巴桑部落去。有机会我们再见吧,亲爱的扎西曲措。”
喝茶只喝一碗,是极为不敬的,吐蕃人有句谚语:“一碗成仇人”,一般以三碗为最吉利,木恩喝了三碗茶,客气地起身告辞,扎西曲措听的正来劲儿,有些依依不舍地随着站了起来:“啊,你还要赶去巴桑部落吗?那可不近啊,现在上路大概得太阳落山时才能赶到呢,路上小心。”扎西曲措殷勤地把他送了出去。
木恩利落地爬上骆驼背,向他点点头,合掌致意道:“吉祥如意。”
扎西曲措也微笑着回应:“吉祥如意。”
两头高大的骆驼迈着稳稳的步子离开了他的帐蓬,扎西曲措看着渐渐远去的草原游商次仁邓珠,喃喃自语道:“已经和银州打起来了啊,要是赢了,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要是输了……不成,这消息我得说给络绒登巴大叔,他的见识多……”
扎西曲措跳上马,跟正在挤马奶的婆娘招呼一声,便快马加鞭向远处奔去。
木恩稳稳地坐在骆驼上,眺望着远方:“现在,木魁他们该已动手了吧?也不知他们的行动是否顺利……”
木恩抚着胡须,随着骆驼慢悠悠的步子,听着悠悠的驼铃声,耳边回响了同杨浩的那段对话。
“少主,我去吐蕃人那里散布消息并不难,我担心的是木魁这边啊,如果不能控制住他们的烽火台,不能顺利地诈开城门,那么我们顶多强行打下一座军镇。其实我们就算攻克了银州南向的所有军驿,银州的元气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党项七氏和他们打了很多次了,放下刀枪,还是可以一起喝酒,我们出动全部的力量,却未必能造成他们和吐蕃人之间的不解之仇啊。”
“所以我才希望,能给予银州方面尽可能大的创伤,疮疤越大,他们的仇恨越不易解,我没有让我们的士兵晓得他们只是负责佯攻,一旦让他们知道,很难以孤注一掷的决心全力赴战的。他们打的越狠,创造越大的胜利,越有助于我们幕后的战斗。
我们的人都在吐蕃草原上生活了多年,乔扮起吐蕃人来惟妙惟肖,毫无破绽,足以让受到攻击的军驿军民把他们当成吐蕃人,如果不是我们有飞鹰传书,是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的,再加上你们毫无破绽的冒充,夏州方面即便对我们有所怀疑,但是在银州军民众口一辞的指认下,这笔帐也只能放在吐蕃人身上。当你在吐蕃人这边散布的消息在民间广泛传扬开来之后,那就更是确凿无疑了,恐怕吐蕃人自己都要疑神疑鬼。
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地顺利取下银州外围诸驿,但是我们必须尽最大的能力,创造的战果越多越好,制造的声势越大越好,当逃走的各驿散兵百姓向银州方向哭诉吐蕃人的进攻,当吐蕃人中间也是谣言满天飞的时候,便坐实了吐蕃人的罪名。这时候,如果闻讯仓促赶回去的李光俨中伏死掉,那么夏州与吐蕃人便再无媾和的可能。”
木恩吃惊地道:“杀李光俨?”
杨浩微笑道:“不错,李光俨,必须死,唯有他死掉,才能嫁祸江东,解我芦州之围。但是李光俨绝对不能死在我的手中,那他就只能死在‘吐蕃人’手里。你想想看,家族中这样重要的人物死在吐蕃人手中,夏州还能与吐蕃人妥协么?李光俨一死,他的族兄族弟必然要争夺银州防御使一职,这就需要时间。即便他们在夏州干预下,能顺利解决继承人的问题,不管是谁上位,他的头一件使命也只能是——为上一任防御使复仇,出兵对付吐蕃人。这件事,我与义父已有交待,如今知道这计划的,除了义父和执行者,就只有你了。”
“执行者是谁,这事……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那是自然,这执行者么,就是你的女儿和柯氏夫妇。柯氏夫妇惯于打埋伏,你的女儿甜酒又是一个草原通,有他们默契配合,有飞鹰时刻传递消息,李光俨的一举一动都会掌握在我们手中,你就尽管放心吧,李光俨是人而不是神,他再如何了得,也做不到算无遗策。以有备算无备,如果他还能活蹦乱跳地赶回银州,除非他有九条命!我这一宝,其实是押在李光俨身上的,只等他一死,咱们便大功告成。”
“那少主……还要留在这里大会横山诸部头人么?”
“当然,现在大会诸羌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了,情势比人强,当银州自顾不暇的时候,横山诸羌自会站在我这一边,但我仍要留在这里,我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啊,我也有一件极重的事去做。。”
“少主是说?”
“当然是和李光俨扯淡。”
杨浩叹了口气,喃喃地道:“直到你们的捷报传来,我便送他最后一程,重任在肩啊……”
想到这里,木恩从怀里掏出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遥望着远山天际微笑起来。
天尽头,依大河而建的神马驿已变成一片废墟,横尸遍野,血腥冲天。纳木罕的大兵卷旗息鼓,连诈两城,此时正一鼓作气地在攻打第三驿桃坪堡,桃坪堡依山而建,烽火台建在高高的山巅上,木魁持弓站在烽火台上,俯瞰着半山腰的堡寨,桃坪堡中辎重尽被焚弃,守军被挤压在一处悬崖处,竭力抵抗着,不断有人坠落涯涧,死尸堆积如山……
第五卷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039章 九月猎狐
九月狐狸十月狼,意思是说九月时的狐狸皮毛最好,十月时的狼皮毛最好。此时即将进入十月,而唐焰焰和谌沫儿正在草原上猎狐。
就算现在是十月,她们还是对狐狸更有兴趣一些,女人与狐,总有些不解之缘,对狼却没有太大的兴趣。
唐焰焰发束一条武士巾,身穿一身青绢箭袖,下系两片深绿色的马裙,高腰的鹿皮靴子,小蛮腰上配了一把短刀,背了一张弓,一壶箭,一身男儿打扮,英姿飒爽。她可不是娇滴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纵马如箭,呼啸往返,驰骋如电,丝毫不逊男儿。
但是论起骑射功夫,唐焰焰却远不及谌沫儿了。她张弓搭箭,一箭射得也急,但那利箭落地,离那头火红色大尾巴的狐狸却差着两尺多远,那头狐狸扭头瞟了她一眼,钻进草丛逃之夭夭。
“可恨,着实可恨!”唐焰焰在马上大叫,谌沫儿笑吟吟地策马过来,说道:“唐姑娘,你的骑术丝毫不逊于我呢,不过箭的准头差了些,要不然方才这一箭,定能射中那只狐狸。”
唐焰焰恨恨地道:“射不中倒没关系,可它居然还嘲笑我,着实可恶。”
谌沫儿诧异地道:“谁嘲笑你了?”
唐焰焰一指那火红色狐狸逃走的方向,恼道:“就是它,我一箭射空,它回头瞟我一眼,分明满是嘲笑。”
谌沫儿先是一呆,随即大笑,唐焰焰二八佳龄,一张娇艳的小嘴儿,两眼清泉般温润澄澈的眸子,那窈窕柔美的身段儿,曲线流畅曼妙,该粗的地方粗,该细的地方细,该突出的地方突出,该凹下去的地方凹下,楚楚动人。已经开始孕育着女人的风韵,可是性情却像孩子一般娇憨,这正是她喜欢唐焰焰的地方。才三天功夫,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狐狸怎么可能会嘲笑人,哈哈哈,唐姑娘,你多心了。你平素骑射的时候太少,弓马不熟,这样骑在马上很难亲手射中猎物的。来,咱们下马。”
谌沫儿一挺腰,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说道:“那头狐狸不会逃得太远的,咱们悄悄地追上去,不要惊动了它,离得近了,你定能亲手猎上一只。”
唐焰焰转嗔为喜,翻身下马道:“成,我就不信不能亲手猎杀一头狐狸。那头火狐太漂亮了,我要用它的皮毛给他做一条裘领,天快冷了,到时做件裘衣送给他。”
“是啊。天快冷了,我们这儿到十月的时候,就该初雪降临了。”两人傍肩而行,谌沫儿眸光一转,忽又问道:“我还当你要猎杀这头狐狸,皮毛取来自用呢,原来却是送人,他……他是谁呀?”
唐焰焰脸上红晕大盛,娇羞地瞪她一眼,嗔道:“明知故问,你不晓得吗?”
谌沫儿掩着口吃吃地笑,唐焰焰“哼”了一声,忽然亲热地揽住她的肩膀,小声问道:“嗳,我问你件事儿。”
“啥?”
“你跟小野可儿,快要成亲了吧?”
“嗯,本来今年春天就要成亲的,结果却与夏州打起仗来,现在只好拖到明年春天。”说起这个,谌沫儿的脸蛋也红了起来,一双眼睛也亮了。
唐焰焰吃吃地道:“他……他跟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想非常跟你亲热?”
“啊?”
“就是……就是那个……亲热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懂啊,你要是装着不懂,我要翻脸的。”
谌沫儿“吃”地一声笑,然后赶紧掩住嘴巴,心虚地左右看看,小声答道:“男人都是那样子嘛,想要他们在女人面前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你不答应他吧,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跟你斗气,没办法……”
“啊!”唐焰焰脸蛋更红了,期期艾艾地道:“你……那你是答应啦?他……都怎么和你亲热的?”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问呐?”谌沫儿虽说爽朗,这时也有点受不了了。
“说嘛说嘛,又没外人,我保证不说出去。”
谌沫儿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瞟她一眼,突然放下手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关心这种事呢?唔……你和杨大人帐蓬挨着帐蓬,孤男寡女的,是不是……他晚上经常想跟你亲热亲热呀?”
“才没有。”唐焰焰也有些吃不消了,连忙羞答答地撇清。
谌沫儿反守为攻,追问道:“没有才怪,你们汉人男儿照理说应该很斯文的是吧?他想跟你亲热的时候,会不会急吼吼的?”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唐焰焰红着脸掩饰:“这几天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李光俨一来,阴阳怪气地往那一坐。各部头人都有些忌惮,这两天他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一会儿来拜访杨浩,一会儿去拜访李光俨。再不然就去苏喀大人那人探听风声。”
她悻悻地哼道:“也不知男人之间哪来那么多话好讲,他现在应付那些头人们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理我?”
谌沫儿也叹了口气:“李光俨威风八面的样儿,叫人看了就生气。小野可儿这几天看着他仗势欺人的模样,一回来就喝闷酒,我劝了也不听。我看杨大人好象有些招架不住了,今天苏喀大人又宴请各路头人喝酒,我听小野可儿说,他们是想看看风色,要是杨大人真的吃不住力,他们就要放弃了。”
“不会的。”唐焰焰立即拍胸脯打保票:“你家小野可儿是宁折不弯,吃不得半点亏的人。可杨浩不同,这人蔫坏呢,该吃亏该服软的时候,他决不硬抗,可是,早晚他要让占他便宜的人加倍地偿还回来。我虽然不知道他这些天忙忙碌碌的都在做些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你等着瞧吧。”
她回头向部落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出来二十多里路了,站在这里只能看到麦浪一般起伏跌宕的草地,已经望不见野离氏部落的影子。
“等那个臭家伙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我的‘后顾之忧’就该来了吧?我……我到时候要不要答应了他?”
想起那火热的、坚挺的,顶在臀儿上的一大砣物什儿,唐焰焰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后臀处被什么硬物顶了一下,吓得不由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啊!”
扭头一看,却是谌沫儿用弓触了她一下,唐焰焰心虚地叫道:“你做甚么,吓我一跳。”
谌沫儿一脸无辜地道:“我是告诉你,看到那头狐狸了啊。”
唐焰焰急忙回头,左顾右盼:“哪呢,哪呢?”
谌沫儿干巴巴地道:“被你一声吼,吓跑了啊……”
苏喀应各部头人们所请,再次召开盛宴,头人们想知道李光俨的底线在哪里,杨浩又有甚么应对之策,如今李光俨那头风大,但是为利所诱,墙头草们还在努力坚持着最后的风骨。
李光俨刚刚赶到野离氏部落时的谦和已完全不见了,苏喀的“软弱”和热情款待,使他误以为野离氏部落也是贪图芦岭州带给他们的好处,所以才同杨浩过从甚密,双方完全是利益的结合。自己赶来之后,苏喀明显也是对自己忌惮多一些,这样,他就有了底气。
心中有数的李光俨开始盛气凌人了,原本只是含沙射影的威胁,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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