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埠虺⑸仙蟾鏊涫隽恕<热绱耍换嵩偕裁绰易恿税桑俊?br /> 罗克捷眉宇间隐隐有些忧虑,轻叹道:“水落石出时候,不该出的东西也要出来了,只是……算不得十分打紧的事情,杨院长不必担心。”
杨浩一怔,顿时狐疑心起,既说没有贪鄙,也没有私通辽人,那还担心什么?难不成罗家大公子另有见不得人的私隐,因这桩疑案,御史一查,就要揭穿?”
果然,罗克捷苦笑道:“这其中的确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使计陷害我罗家的人十分精明,而且深谙官道中事。说起来,好端端的,谁也不会去查一个朝廷大员,尤其是我罗家,家父是三司使副使,朝中任谁都要给几分面子,可是那陷害之人用一桩很容易拆穿的嫁祸之计,引得官家彻查此察,有些不便显露的事情不免也暴露出来了。”
罗克捷简明扼要说了一番,杨浩才明白其中原委。
原来大宋立国之后,为了避免唐代那样军阀割据的局面出现,将地方的军权、政权、财权、刑事权、官吏任免权等一一分离,转运使就是朝廷委派下来掌理地方财政大权的官吏。为了防止转运使贪污腐化,财权也高度集中,地方需要财政补给的时候,就需转运使上奏朝廷拨付。
立国之初,财政官员的素质良莠不齐,所以财务非常混乱,常常不需拨款时,转运使却急急忙忙向朝廷奏请拨款,拨付了款项后却又发现不需要拨款,又得上缴款项,所以朝廷便在考绩上做了规定,要求各路转运使尽量平衡本路的财政收支,一旦奏请朝廷拨款失当,就要做为渎职查办。
然而这当与不当,却是很难划清界限的,为了政绩考课上不致有污点,许多转运使便在手头上保留了一笔机动财赋,一旦地方有了需要就先拨付过去,落实之后再向朝廷申请拨付,补入机动财赋,这样可以避免频繁地向朝廷请调款项,这件事当然是违反朝廷的律令规章的。
杨浩听了也有些发呆,这种事与明朝初年的“空印案”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官吏面对政策上困扰之处想出的折衷之计。明朝初年时,朝廷规定各布政使司、府、州、县均需派遣计吏至户部,呈报地方财政的收支账目及所有钱谷之数,府与布政使司、布政使司与户部的数字必须完全相符,稍有差错,即被驳回重造账册,并须加盖原衙门官印。
各布政使司计吏因离京城太远,往来一趟旷日持久,便预持盖有官印的空白账册,遇有部驳,随时填用,按理说,用这种报表是造不出有价证券来的,人们也很难靠这里的数字徇私舞弊,因此户部也不干预。
结果后来被明太祖察知此事,太祖大怒,下令把自户部尚书以下,至各地守令主印者尽皆处死,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不是因为这种事有多大的贪弊空间,而是它触犯的是皇帝最忌讳的事情:阳奉阴违,欺上擅权。
赵匡胤当然不像朱元璋那么嗜杀,不过很难讲他听了此事会有什么反应。他派遣转运使,本来就是为了收缴地方财政,禁止地方截留的,如今可好,转运使自己手上就留了一笔数目不菲的财赋,这还不触了他的逆鳞?
杨浩呆怔半晌,才道:“此计果然毒辣,一旦被朝廷查出,会怎样?”
罗克捷道:“这很难讲,帝王心术实难揣测,其实……家兄只要照实说出这么做的不得已之处,再说出各路转运使都是这样做的,那只是约定俗成的一个习惯,官家明了其中原委之后,倒也不会太过为难家兄,但是这一来,我罗家可要把全天下的财神全都得罪了。”
杨浩眉头一蹙,问道:“没有补救的办法了么?”
罗克捷摇了摇头,又爽朗地道:“杨院长不必为罗家伤神,官家仁厚,不会太为难罗家的,何况我家兄长只是副使,上面还有一位正使顶着。只要私通北国的事不能证实,就算坐实了贪污之罪,大不了也不过就是贬谪的惩诫。”
杨浩喟然一叹,摇摇头道:“可惜杨浩职微言轻,与这样的朝廷大事有心无力,终究是帮不上忙,唉……实在惭愧之至。”
罗克捷微笑道:“呵呵,也算不了什么,家父说,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唯有智者能窥其利。”
“嗯?”杨浩心里一跳,抬眼看向罗克捷,罗克捷已顾左右而言他道:“家父还说,杨院长于罗家危难之时前来探望,又欲竭力相助,这份情,罗家记下了。杨院长最近做的事,家父也都晓得,院长做的很好,只是……过犹不及,悬在大人头上的猜忌之刃已然撤去,院长大人可以安心为朝廷做事了。”
杨浩闻之大喜,听口气,这老狐狸对自己的困境已然有所安排,倒不必自己太过牵挂了,罗公是朝廷重臣,时常能接触到赵匡胤的人物,他透露这信息,显然是告诉自己皇帝对自己的猜忌之心已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罗家内宅,被罗公明教训一番的罗克勤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站在他的面前,罗公明不再理他,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看着手中的书,便把茶盏往案上放去,不想这一放竟放了个空,茶杯已被人劈手夺去。
罗公明花白的眉毛微微一蹙,无奈地抬头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美妇,纯白色的轻罗衣衫,脸上虽然有些许皱纹,却因为岁月的积累增添了几分少女所不具备的优雅雍容的成熟韵味,五官妩媚,珠圆玉润。
罗克勤一看她来,登时大喜,连忙躬身施礼道:“母亲。”
“你出去,我跟你爹有话要说。”
“是是是。”罗克勤大喜过望,立即一溜烟地逃了出去。这位罗夫人是罗公胆的续弦,比罗公明小着二十岁上下,最受罗公明的宠爱,罗家上下也只有她才敢在这老头子面前大声说话。这位罗夫人亲生的子女只有罗克敌和一个姐姐罗敏,但她自过门来,待前妻的子女就一视同仁,赢得了府中上下一致的尊敬。
罗公明看看比兔子溜的还快的儿子,哼了一声道:“这是谁又招惹了你了,害你跑来向为夫兴师问罪啊?”
那妇人瞪起一双春水般的眼睛,怒道:“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我听说开封府现在也欺上门来了?你要是继续做缩头乌龟,欺上门来的小鬼就越来越多了,克诚被拘进御史狱好几天了,你呢,好吃好睡,一点也不担心,他不是你亲生的么?”
“救?救不得,救不得……”罗公明连连摇头:“不就是拘押几天嘛,既不会受刑,也不会难为了他,在哪儿不是吃饭睡觉,有甚么好担心的?”罗公明说完低头继续看书。
罗夫人气极,抢过书来往几案上一拍,喝道:“老狐狸,你倒底有什么打算,现在全家人心惶惶的,你起码说出来叫我心中有数吧。”
“打算?”罗公明呵呵一笑,缓缓站了起来:“打算什么,有甚么好打算的?克诚明显是被人构陷的,但你你可知……是谁主使?目的何在?目标是他还是老夫?是否还有什么后着?”
罗夫人一呆,道:“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罗公明摇头道:“为夫也不知道,所以,一动不如一静,盲动不如不动,免得乱了自家阵脚。”
罗夫人不悦地道:“那人家要是没有后着了呢?克诚就这么一直关在那儿,你这老家伙就不闻不问了?你的心可真够狠的,我看你呐,生了一颗绝户的心,就是没有绝户的命,我的敌儿已经战死疆场,还指着克诚、克捷他们将来为我养老送终呢,你可倒好……”
罗夫人说起自己亲生儿子,登时眼泪汪汪,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罗公明一见慌了,连忙起身,自袖中摸出一方手帕,为她轻轻拭泪道:“看你,看你,怎么这就哭起来了,谁说为夫坐在这儿不闻不问了?为夫早就开始想法了,还等到你催呀?”
罗夫人一把抢过手帕,胡乱擦擦眼泪,瞪起杏眼道:“早就开始想办法了?也没见你出门呐,你是求告到赵相公府上还是南衙皇弟那儿了?官家面前,也就他们两位说话有份量。”
罗公明自得地一笑,捋须说道:“我已使人在市井间散播消息,一面说为夫与赵相公交厚,得罪了南衙赵大人,一面说为夫与当今皇弟往来密切,赵相公心存忌恨,嘿嘿,经过这几天功夫,想必这些传言早已经由武德司传入官家耳中了。”
罗夫人一双眼睛越睁越大,红润的唇瓣也渐渐张开,罗公明又道:“经过这几天功夫,火候差不多了,我已暗中知会御史台的几位朋友,明天一早就上奏章弹劾为夫与克诚父子勾结,循私枉法,贪污索贿,哈哈哈……呃,夫人你做什么?”
罗夫人把手从他额头上拿下来,一把揪住他的山羊胡子,大吼道:“你没病吧?居然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就去拿根面条悬梁自尽,不要在这里气我,气死我了,真真是气死我了,竟嫁了你这么个糊涂老鬼。”
罗公明从她手里夺回胡子,呵呵笑道:“夫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为夫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
罗夫人怒气冲冲地抢过他的椅子自己坐下,负气道:“你说,你这么做是甚么意思?”
罗公明走到她面前,叉手陪笑道:“夫人呐,为夫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一箭双雕。诚儿当然不会私通北国,相信官家对此也是心里有数,朝廷上拿不到克诚的任何证据,官家的稍许疑心自然也就消了。
可是克诚船舱里的这些贵重货物,却是说不清来路的,一个夹带走私的罪名是跑不了的。这是小节,但是东南东道私蓄截流财赋的事儿已被查了出来,这种欺上之举可是最触帝王忌讳,今日有臣子敢为公欺上,明日就有臣子敢为私欺上,在你看来其情可恕,但是为敬效尤,高高在上的帝王何惜尔之一头?”
罗夫人脸色顿时一变,失声道:“有这么严重吗?”
“很难说,纵不杀人,亦必严惩。可是为夫故布疑云,官家疑心是宰相与皇弟之争,有人刻意陷害于我,那样的话咱们罗家反而安全了,责罚还是免不了的,却不致一蹶不振,再无东山复起的机会,这就叫留得青山在啊……。”
罗夫人眸波一转,又问:“这就是你说的第一只雕了?那第二只雕是甚么?”
罗公明双眉微微一锁,沉重地道:“到底是谁意欲对老夫不利,现在我还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此事倒是很可能与赵相公、南衙皇弟之争有关,咱们不能傻傻地等在这儿,等到图穷匕现的时候,明白也晚了。为夫散布那些消息,就是希望他们有所收敛。
去年秋上过生日,赵相公在‘得月楼’大排酒宴为我庆贺,不去就要得罪人,为夫只得去了。过年的时候,南衙皇弟送了礼来,这礼不收就要得罪人,为夫也只得收下了。如今这一相一尹,斗的是愈发厉害了,想要明哲保身的中间派日子难过喽。
可是,赵相公和南衙皇弟,到底谁胜一筹?说不清啊,一旦站错了队,就永无翻身之地了,现在他们还在暗中较劲,我看……用不了多久,这两位大人就得赤膊上阵,直接较量了,这种关头,咱们不如利用此案趁机退出这风云聚会之地,待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回来。”
罗夫人这才明白他的用心,仔细想想,心有不甘地道:“可是这样一来,克诚的转运使之职不就要丢了?”
罗公明不以为然地道:“一时得失算得了甚么?那转运使,本来就要三年一换,也做不了长久。再说,年轻人受些委曲有什么不好,不经历一些挫折,仕途一帆风顺,就会志骄意满,待到了高位时再栽跟头,说不定就是掉脑袋的大跟头了。”
罗夫人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只老乌龟倒是思虑长远,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把头缩起来了。”
罗公明笑道:“呵呵,如此,才能政坛长青永不倒呵……”
罗夫人又问道:“这一遭儿咱们全家都要走么?”
罗公明摇头道:“克勤是南衙司录参军,这事儿不会牵连到他,当然还是要留在京中的。这孩子性情莽撞,为夫最是担心,所以刚刚才教训他一番,这不……还没说完,你就来了。”
罗夫人冷哼一声道:“你有兴致就继续教训你的儿子吧,外面是谁来拆咱们家的院子,你这老东西忍过头了吧?”
罗公明微微一笑道:“外面那位不是来拆咱们家院子的,倒是想来搭桥铺路解厄救困的义士。呵呵,老夫一生为官,若是临危还要他这后生小辈搭救,这宦海生涯还有什么好混的。不过他这番情义却是可嘉,为夫已嘱咐克勤,今后多与此人走动,对他是大有裨益的。”
罗府院墙一侧的巷弄里不过是几座三面敞开的木板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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