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是,你不能忘记。这道伤会永远留在我身上,所以你永远也不能遗忘。”

  我的眼前忽然一暗,光影被遮挡住了,唇上传来同样让我觉得灼痛的热度。柔软的侵袭,意外的亲密,掩在这潮水般的温存之后的,是凌厉入骨的霸道。

  54

  我有刹那间的沉醉。

  那滋味就像积了多年的醇酒,启封的一刻,乍香熏然,令人难以自持。

  我觉得胸口一瞬间的感觉那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就要溢出来,可是,又觉得异常的空,似乎这满满的东西都是不可捉摸的,抓不住握不牢的,难受的厉害。

  脑子是有点迷糊,可是另一只按在身后的手却忽然摸到一样东西,微凉坚硬,我来不及多想,信手就挥了出去。

  他向后一让,匕首在他的咽喉间险险擦过,划出一道雪亮的光,我的动作根本不由脑子控制,完全是本能反应,一击不中,立刻翻身跃下了床,他一身肃穆的黑衣,无风自舞,我是一身单薄的纱裙,还被揉凌乱不堪,实在难以见人。

  我们隔着床对峙,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他拿起床头那边金凳搭的睡袍扔过来给我,我一边警惕的看着他,一边把裙袍披上,系起带子。

  “要不是我吃过你一次亏,说不定这次就被你要了性命了。”他伸手在喉咙那里轻轻蹭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不过唇过的微笑却笃定的令人生厌。

  “爱西丝,我还记得小神殿失火之后,你到大神殿来和我学习……在那之前,我只远远见过你两次,觉得你不过是个小姑娘……可是现在,你马上要成为埃及女王了。”

  我点点头:“这些话没什么用处,你也不用说这个,省省力气说正事吧。我深夜潜来,是想做什么?”

  他一笑:“我只是想在登基前见见你,因为听说你今晚又遇了刺客,看到你现在平安,我也放下心了。你若不想见我,那么我余下这几天不再来见你就是。有什么事要找我的话,让你身边的人到阿努比斯神殿去找我吧,我现在是以密诺来使者的身份过来的。”

  我一惊:“你?你怎么成了农牧民诺亚神官?”

  他苦笑:“你说呢?我受了重伤,出了海口顺风而行,后来遇到了密诺亚的军船,他们把我救了下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就留在了密诺亚,并被王太后拜为神官。”

  他倒真是命大。

  而且还是挺有本事 的,就算伤成那样把他顺水放逐,他还活了下来。

  想到那一剑,那天晚上吹在脸上的风,落在黑暗的身后的眼泪,我心里也一软,但那只是一瞬间。

  他说:“你要当心些,这几天大概……我来的时候,在海船上看的星空中,似乎有些异样的变动,说不上来,但总与埃及有莫大的关系。”

  我这几天倒没有去神殿,也没有什么危险的预感。

  伊莫顿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人物,他绝对比现在这个只会念经和装模作样的卡布达大神官强得多,所以自从他失踪之后,大祭祀一职一直空缺着,卡布达几次想把自己弄上去,只可惜他没有真材实料,而且父王一去,曼菲士很不吃他那套,眼见他是没有希望了。

  但是卡布达这种只知道敛财的草包也有好处。若真是伊莫顿一直稳稳坐在神殿的第一把交椅,人望威望都越来越高,我反而要担心他妨碍曼菲士的王权。

  他站在那里,遥遥低沉的声音说:“你多保重,过几天……我们再见。”

  他跃身从窗子跳了出去,黑袍展开像一片被风吹过的乌墨云彩。我看到他衣襟上绣着一朵密诺亚的神职标记,只愣了一下,那片衣襟就在视野中消失了。

  我两步赶到窗边向下看,下面是一片幽黑的庭院,横斜的花枝,葱郁的绿色,都混成了一片深深浅浅的夜幕夜色,已经看不清他去了哪里。

  我知道我应该当即立断命人去处理这事,以他对埃及的了解,在神殿的威势,若他真要投靠密诺亚与埃及为敌,那可是心腹之患,从肘腑处捅来的小刀子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可是……

  我握着匕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句话就在跟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且,他也与从前不同了。上次我能一剑刺中他,那是他毫无防备。可是经一事长一智,他这次既然敢回来,就肯定我不能把他如何。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密诺亚使者。

  匕首的柄已经让我握的微微生热,庭院里花树上的花朵,无风自动,我微微一惊,注目看去的时候,花瓣簌簌的落了下来,池塘中的引注的尼罗河水潺潺轻响流淌。

  夜色下的古代的埃及宫殿,迷离的像一个梦境。

  我缓缓叹口气,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亚莉正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公主,出了什么事?我……我和八名侍夜的宫女怎么都睡的这么沉,连你起身也没有听到?”

  八成是伊莫顿做了什么手脚,然后他这么放肆的潜进来,还和我又打又闹,说了半天话,亚莉平时不会睡这么实的,今天一定是他的缘故。

  “我睡不着,起来散散。”我还是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有什么事都不瞒着亚莉的,可是刚才那么一犹豫间,还是没有说。

  脸上和耳朵都有点微微的发热,亚莉问:“公主要不要喝点东西?”

  我点点头,还真有些渴了。

  外面的星空灿烂依旧,像是天幕上撒满了美丽的钻石碎粒。

  我不懂观星,也看不出他说的变数存在与否。

  “亚莉,”我喊住正在出门的她:“帮我更衣,我去下神殿。”

  “公主,这么晚了……”

  “心里有点事,我想去看看。”

  亚莉答应着,替我拿了衣裳出来更换。

  小金讨好似的游过来用头轻触我的手指,我心里有气,屈指在它头上狠狠弹了一下,小金扭了几扭,状似很委屈的盘成一团,过了没一会儿又缠上来。

  我也觉得自己没意思,和它计较什么。

  小金盘上我的手腕,我轻轻摸了它两下。

  忽然想到,伊莫顿他……拜托那个老男人救我……这话应该不假。

  因为那时候我说得好好感谢小金,老男人说过,我应该感谢的有另一个人。我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或是路卡。

  但是现在想,他说的应该是伊莫顿。

  只是那时候他不方便说出来伊莫顿的身份和名字。

  而且小金也认识他……

  伊莫顿他……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手指缓缓落在唇上,觉得微微的痒,还有点刺刺的不适。

  或许是刚才,不知道被谁的牙齿硌到了吧?

  也许是他的,也许是我自己的。

  我扶着亚莉的手出来,没有叫步辇,反正我常祈祷的小神殿并不远。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沙漠夜间的寒意。

  我在神像前静静站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缓缓的举高。

  有的时候,也会有点玄妙的感觉,只是我常常摸不清那是自己幻觉想像,潜意识……还是真的有神喻。

  有点迷惑的感觉,眯起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片浓雾,雾下面是一片河水,水中央似乎站着一个人。

  一点微微的金光闪过,我想看得更清楚些,然而那些却都一起消失了。

  “公主,”亚莉跟着我出来:“是不是……神有什么启示?”

  “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我仰头看看天:“好像……有一个人。”

  “人?”

  “是啊,看不清楚,也许并不代表什么。”

  不过伊莫顿说,是个大的变数。

  会是怎么回事呢?

  我又想到一个可能性,他说的,总不会是他自己这变数吧?

  不过伊莫顿进出我的寝宫如入无人之境,他若想对我不利,刚才已经有很好的机会了。

  他是他并没有……

  也或许他的目标更加远大?

  小金这小家伙也靠不住了,我以后还是得加强防备才成。

  不是我不想要爱情……

  但是这个人太复杂,我掌握不住他。就算我曾经刺过他那一剑,可是现在面对着他,却觉得上次交锋也不算我赢了他。

  55

  登基大典那天,我几乎从头到尾都在操心。

  花的钱太多,人太多,危险可能藏在任何一个角落,伺机扑出来对我们造成伤害。还有就是,我本来不打算和曼菲士一起进入阿蒙神庙,至少不同时进去,但是他不肯,还好他的穿着打扮绝对不会让人误会他只拥有一半的统治权。

  这个孩子站在神台前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多少可以猜到一些。

  也许想到了从前,也许是因为现在而激动,也许是因为想到更加艰辛漫长的未来。

  漫长而神圣的仪式一项一项进行,最后我们回到王宫,曼菲士得接受臣子们的朝拜,正式坐上王位那把椅子。但是我惊异的发现,与我的安排不同,曼菲士让人在原来法老的位置上放了相联并排的两把椅子。

  我脚步顿住了,曼菲士拉了我一把:“姐姐,你答应过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我苦笑,这种时候可没法和他争执讲理。

  我们一起走上台阶,坐在椅子上。

  曼菲士戴着精致的头饰,端正而威严的样子……他已经是埃及法老了。

  虽然,他才十来岁。

  放在现代,他只是个在父母身边依依不去的孩子。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也不用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小曼一只手拿着权杖,一只手紧紧拉着我不放。即使是到王宫外的围攻楼上去接受民众欢呼,也拖着我一起去。

  我的目光在那些外国来使中掠过,伊莫顿脸上罩纱,还是一身黑袍,站在人丛后面。

  只看到这么一眼,他的身形就被其他人遮住了。

  曼菲士站在高台上接受城下的人膜拜,看样子,他挺享受这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感觉。大概真的有天生王者这种说法,我眼前的曼菲士就是如此。

  这孩子有种狠劲儿犟劲儿,而且那种天生的高傲……

  我的目光从底下的人群中掠过,忽然在一个地方顿住了。

  所有人都拜倒在地,可是那个穿着粗麻披着头巾的人影却站了起来,远远的又是挥手又是叫嚷,看那架式不像是失心疯或是要捣蛋的刺客,身边的人急着要把那个人按倒,结果拉掉了他的头巾,一下子露出金色的发顶!

  我愣了下,金发?

  埃及所在的非洲和隔海相望的西亚中亚可都没有金发的人,只有地中海那一边的罗成与希腊地区……

  但是我们与他们没有邦交,这个金发的人从哪里冒出来?是奴隶贩子贩来的奴隶吗?看起来是个姑娘,她那么张扬是的想干什么?看刚才那个架式,还有举止动作……

  好像是在朝我喊话?

  好奇怪。

  我在小轻耳边轻声说:“太阳太大,我有些头晕了。”

  他急忙说:“我扶王姐下去。”

  我说:“不用,我下去歇会就好,底下这么多人等着见你,你再多站一会儿。”

  他只好答应,只是神色还是很不甘。

  我却为另一件事感慨。

  以前曼菲士只叫我姐姐,现在改叫王姐了。

  其实,我还是觉得姐姐听起来更顺耳些。

  亚莉说:“女王不舒服吗?”

  唉,只是一转眼,我就从公主变了女王了,连亚莉也改口改的这么利索。

  我们站在墙垛下面,我从垛缝里指着下头:“刚才那里有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好像在朝我喊什么话,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城外的奴隶,你派人去城外的几个大村里头找一找,把她带来。”

  “是,陛下。”亚莉问:“是奸细么?”

  “也许不是。”我想了想:“现在就去,你亲自去吧,别让其他人去,反而弄糟了事情。”

  亚莉答应着去了,我转过身来,看着曼菲士高高扬起双臂,神采飞扬的样子,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心酸。

  我说自己有点头晕,本来只是个借口,可是这会儿仰着头看了他几眼,真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我退了一步,有只手从旁边但过来牢牢的扶住了我,我转头一看,是西奴耶。

  “爱西丝陛下不舒服吗?”他关切的问。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我说。

  “今天实在太辛苦了,仪式典礼都很繁琐,或许是有些中暑,您先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他扶着我慢慢下了台阶,我的侍女迎了上来,他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