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围棋
马晓春激灵灵一个冷战。猛地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怎么着?谁有优势?”
“谁也没有优势。”古力皱了皱眉,“苏羽下了一个套,沈锐没钻。”
这盘棋有意思啊。苏羽倒是没有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扯淡思维,看着沈锐继续攻白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小子,有点意思……
那么,就好好的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吧。原先还有些对于这种下法感到很无奈地苏羽,突然捂着嘴巴笑了笑。
“对攻了。”古力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光芒。
“他们不是一直在对攻么?”唐莉并不很了解古力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开口询问一下。
只是这个问句出来还没等古力来得及回答,萝德丝便抢先说:“很简单。苏羽的那个消劫就证明一开始他跟着沈锐在中央只是看看风向,而那个陷阱更是他要夺先手的意思。不过现在,他也不玩儿什么阴谋诡计了,纯粹就是想看沈锐的力量了。”她顿了顿,“只是,在这种纯粹比力量的比赛里,苏羽能抗得住么?”
这倒不是她关心苏羽,只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苏羽的力量,不是很差么?”
“苏羽的力量的确很差。”古力知根知底,“但这必须要和刘昌赫沈锐李世石之类的主儿比。实际上作为一个九段,你觉得他要是真的起了杀心,很多人都能挨过去么?”
他稍稍停了一下。缓口气看一眼萝德丝叹了口气:“而且更重要的是,苏羽这盘棋要看沈锐根底。所以把局面引到对杀也是他所希望的。”他抓了抓头发。“虽然这么早就杀起来有些棘手,可总归都是杀,早晚都差不多。”
这话,三个姑娘不爱听了:“什么叫探探根底?决赛里面苏羽都敢拿出一盘来探根底,那他拿我们家沈锐当什么了?”
唐莉和苏遥还好,两个小姑娘恪守中国传统美德腼腆沉静只是心里生气,但萝德丝可就直接把脸挂出来了:“你说什么呢?”
“我没贬低沈锐的意思。”关于围棋,古力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坚持,“事实就是这样子。慢慢看吧。”他叹了口气,“沈锐入左边了。”
乱。
可形容成乱云飞渡,也可以形容成乱七八糟。
在经过了20手之后,神态轻松地苏羽再也笑不出来了,两条不浓不淡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而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大半个身体都已经伏在了棋盘上细细的端详着棋盘。
而沈锐这个时候却像是吃了定心丸看见了胜利曙光一样,在沙发上歪靠着身体一直手端着茶杯细细的品茶,甚至细风善气的吹着漂在水面上的茶叶末,整整10分钟眼睛就没看过棋盘。
“这算是战略上的藐视呢。还是心态平稳举重若轻呢?”实际上老聂这两句话都不是好话,但马晓春心忧局面也懒得胡扯,让他的大炮便失了标地。
古力撇了撇嘴,没说话:古来就有讲所谓刨绝户坟、踹寡妇门、抢小孩糖果、欺负残疾人这四大缺德,现在马晓春门下人丁零落自然是由的老聂在一边说风凉话,这不是刨绝户坟加欺负残疾人又是什么?如果马晓春要是敢跟老聂扯这些鳖犊子。你看看老聂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为了弟子者,不言师过。古力没说话,周鹤洋在对局室,王煜辉躲出去抽烟了,常昊更不会扯到这种闲事里面。于是老聂说完话之后。研究室少见的一片死寂。
“啊,咳咳。”老聂没想到平常一点就着的马晓春在这么个紧要关头装忪,颇有些不尴不尬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古力啊,你看现在你师兄跟沈锐,谁的局面好?”
“应该说局面还在苏羽的掌控之下。”古力没听出来老聂的话外之音,开始就事论事,“不过沈锐这十几手一连串的手段也很精妙,现在整个左边的局面已经被黑棋打开了……”
苏羽最讨厌地,就是被别人牵着走。而现在沈锐通过连绵不断的攻击,已经逼得他不得不从左边退了出来,除了有一块被压得前后喘不过气的白棋在留存在那里之外,可以说整个左边再无他下手的余地。
这把他堵得心头憋气面色转红,但又发作不得,最终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把那块白棋挣扎出头去就和中央。
要模样没模样,要实地没实地,我看你怎么跟我斗!沈锐脑子里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句话,砸么砸么味道,觉得很像是30年蒋委员长的口气。
不过说实话,虽然已经把苏羽从左边赶了出去,但沈锐心中的那一点怀疑却越来越清晰:连续地退让,可不像苏羽的下法……
“说真的,我觉得挺奇怪的。”唐莉在北京的时间表少,对于苏羽她要比苏遥和萝德丝熟悉地多,“如果现在是光锐节节败退我倒不觉得奇怪,但苏羽怎么会把棋下成这个样子呢?”
不理解的同样还有萝德丝。作为苏羽的手下败将,她很了解苏羽的本事情有多大,所以在她看到苏羽被沈锐杀得连连后退的时候,比在场的众位更加吃惊——老聂这时候石化了,马晓春却揉着太阳穴闷声不说话。
不过这种局面,是萝德丝很高兴看到的: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呢?虽然沈锐左看右看距离英雄还天差地远,但现在的局面看来,倒也配得上能战二字。
相对于沈锐的能征惯战,那么苏羽现在基本上就可以用狼奔豸突来形容才算贴切,白棋好不容易从左边探出来个头。却被沈锐一罩一盖就此成了无用之物。而一开始从中央左边冲出来要到左边求联络地那两枚白子现在已经曲曲折折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龙,但现在左边让沈锐砸成了白衢衢地一坨困在了六线之内。于是乎那条半大龙立刻便露出来死人颜色。逼着见势不妙地苏羽咬牙狠心咬牙一跺脚扔了先手扭头向下冲。
“败类。”老聂总算是脑子清楚了一点,眼睛转了两圈看看棋盘形势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小兔崽子,还真以为天老大他老二了?娘的,这是逼我出家法!”这话说得自然不是沈锐,所以萝德丝三女自然乐不得的看热闹。不过总算古力还有一个同门之心,精乖的捧茶倒水让老聂消气。
喝完了茶,再点根烟吞吐一番,老聂才算是安定下来。不过扭过头看看棋盘上的形势。老爷子忍不住又想骂街:“这小王八蛋,三擤前就喜欢乱下棋……”
只要不骂沈锐,萝德丝就不管。萝德丝不管,那唐莉更不会有意见。既然唐莉这个正牌女友都没意见,那苏遥这个管理员自然更加不会有想法。所以三个女孩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比赛对局一边听着老聂在那絮絮叨叨的讲述老百姓过去的故事。
现在沈锐应该,基本上能拿下这盘棋了吧?萝德丝听了一会儿老聂的话,便转回头继续看着棋盘,默默地思考着:左边苏羽只有一块被封死地小东西,右边暂时无人涉足,上边沈锐开劫之后白棋也只剩下连连败退。至于下边……下边苏羽的反应很奇怪,像是要动手拼命,但犹豫了很久先是凶狠接下来退缩,然后貌似要放出胜负手一决胜负,可事到临头却又龇牙咧嘴半天然后扭头去上边挽救。这让萝德丝看不懂,而且向那天苏羽流上靠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非这小子已经杀人于无形了?”萝德丝并不相信苏羽能到这个境界。所以现在最好的解释就是:苏羽思维有些混乱。想出苏羽流反扑,但形势太差让他也失去了信心,所以只要继续和沈锐磨牙争取能够多套一些东西出来。
“看来,胜利在握了……”萝德丝轻轻舒了口气,把手中的棋子放在一边棋盒里。静静的看着沈锐一刀一刀砍在苏羽的动脉上。
“白全盘无优势。”马晓春眉开眼笑的清点着现在的局面,“黑棋40目,白棋20目,还不算上边正在掏的实空,还不算那条仓皇要死的大龙。”他拍着桌子自吟自唱,“苏羽啊,苏羽。饶你奸似鬼,总归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李昌镐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劫争中苏羽用的那些劫材。
“反点?”唐莉很淑女的用一把小扇子罩在嘴巴上轻轻的笑,“有意义么?”
有!
苏羽很明确地告诉研究室中所有人:有!
一枚棋子毫无征兆的拍落在下边两颗围绕在白大块身前的黑子边,仿佛乍破的银瓶般一声脆响便如暗夜中袭出的铁骑举起那高高地屠刀映衬着沈锐刹那间褪尽血色苍白的脸。
不能不应。沈锐没有办法,不然两子被杀中央白大龙逃出与下边联络之后
可是接下来苏羽弃劫外展直扑黑中间六子棋筋,则让沈锐的手开始发抖了:这里,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问题?
“刚才的劫材。”李昌镐的话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马晓春和萝德丝的心上,“大局观上,苏羽天下无双。”
我怎么没看到呢?沈锐看着刚才苏羽的两个劫材突然间焕发出的光芒;双手很勉强才从棋盒中拿出棋子:不过至少;这一手还能挡^
跟我走吧。苏羽像是一个吟游诗人;蛊惑着人心;把棋子轻轻拍落在左上。
“不能不应。”萝德丝想哭,“苏羽流……”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羽流有解,但她却死也挣脱不出的原因:每一手棋你都不能不应。就算你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却就是不能不跟着他走。这就像是毒品。明知道有害。但一旦吸上你就不能不继续吸下去。
那么如果在刚才打劫地时候便破坏呢?萝德丝和马晓春迅速把棋盘恢复到打劫的模样,却发现苏羽所有这些都是那种你不应就开杀地劫材……“能不应么?”对局室中所有人都在思索,但李昌镐却像是从对局中解脱了出来,优哉游地喝着茶。
凶狠一点!沈锐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把所有应与不应的犹豫都暂时抛在一边,放掉苏羽上边的反攻倒算,直接扑杀白大龙。
“这也算是一种下法。”李昌镐不置可否的继续喝茶,“吃掉中央白14子大龙,无论如何也能捞回来上边的损失。只不过。苏羽能让他得手么?”
沈锐快哭了,看着棋盘上苏羽一手双攻先杀左边黑棋筋后救大龙的手段快哭了,双手死死抓着西装的下摆用力拉着,似乎要把它撕烂把心中的闷气都释放出来才算完。
“看起来,麻烦了。”李世石笑了起来,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丝苦闷,“苏羽这个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保棋筋的话,那么白大龙向下探头就不能阻挡;如果放掉棋筋那大龙也就自己活了,再下去阻挡也没有任何意义……怎么办?沈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已经打湿了整个西装后背,即便头上空调呼呼的吹着风也没给他还带来任何凉爽的感觉。
还是让他走出来了。沈锐知道如果跟着走下去下场肯定是死路但如果不跟下去,现在应该怎么办他还真的不知道。
“胜负,就这么逆转了?”一个小时前还在志得意满的马晓春像是猛地苍老了十几岁,颓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自言自语。“就这么,逆转了?”
“哼……”轻轻从鼻子里面呼出一口气,沈锐却不打算就这么认输。他还在看着棋盘,还在推算着各种不同的变化,还在努力的寻找着。
“也许。可以试一下。”李昌镐的声音很低,也很犹豫。但现在满处,寻找救命稻草的马晓春和他地徒弟媳妇们立刻循声而至:“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只是因为前面苏羽跟着沈锐胡闹,所以白棋难免有些问题没有处理好而已。”李昌镐说话总是说半截,钓着人家胃口还笑眯眯。
“什么问题?”算起来,和老曹同年的马晓春是李昌镐的长辈,但是现在却也不能不低头,细声细气的问。
“算了,问他干什么。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怎么样。”唐莉却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摆明了不拿李昌镐当回事情。
这叫双管齐下。老聂看着李昌镐脸色开始发红,便忍不住心里笑:只要你还是人,总归就要上钩!
李昌镐是人,而且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在棋盘上能八风不动在生活上能艰苦朴素,但他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眼看着一代鬼才马晓春在自己跟前低声下气而一个美女却不屑一顾,'炫·书·网…整。理’提。供'身为男人地虚荣和自信立刻让他的小宇宙爆发了:“实际上在中央,苏羽的大龙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没活的……”
难道还能拦着它活么?马晓春看着棋盘郁闷:沈锐现在要不然舍掉棋筋阻断——当然这个不可能;如果要逃棋筋,那么就不能阻挡白大龙和下边联络。只要苏羽飞过来一手上下就连成一体,到时候借势四面出击谁能挡得住?
这种问题,石佛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过李昌镐这么说,总该还是应当有些道理的。马晓春看了看电视画面上眉头紧锁地沈锐,再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李昌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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