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围棋






“不去就不去吧,去跟那些业余的下棋没意思。不过要真逼急了,让三子跟他们下下指导棋,也算是培养人才了。”马晓春却没有意料中的反对,“那比赛有奖金么?”

“有啊,冠军队2000块。”沈锐不大明白马晓春这是什么意思。

“那这就算是正式比赛了。只要学校方面允许在校的职业棋手参赛,你去也没关系,就当是练手保持状态了。”马晓春倒是无所谓,“咱们和日本不一样,那边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许职业棋手参加业余正式比赛。但咱们无所谓。只要校方允许了,你就去。反正都是钱,不要白不要。”

那就这么定了。沈锐觉得马晓春这个有钱不要白不要地说法很对:我还要买房买车准备结婚呢……

“王磊已经去日本了。今天是第一盘。”马晓春开始给他分析擂台赛的形势。“上届冠军是韩国队,所以第一场是咱们王磊王……八段和河野临的比赛。估计这盘应该能赢,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当然也是赛会地要求,后天上午你就去东京。”马晓春从上遮阳板里拿出来一张纸,“后天赵汉乘也会去东京,到那边之后会有人在机场接你……”

马晓春的絮絮叨叨让沈锐感到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在谨慎的听着,尽管他已经把头再一次转向了窗外看着他从没正经浏览过的北京城。

北京,中国棋院,中国围棋的最高处。站在那个小楼的门外,抬起头看着门上那烫在金匾上的大字,沈锐突然有一种朝圣地心理。他从来没到过中国棋院本部,上次春兰杯地时候也没有来。

而他,作为一个新的世界冠军,终于走进了这个大门。以九段的身份。

“一楼没什么可看的,就是讲解大厅和接待室之类的。”马晓春领着满脸肃穆的沈锐和有玫丝惶恐的苏遥大摇大摆的向里走,“二楼是研究室和比赛大厅,不过现在的比赛很多都江堰市在酒店进行了,所以对局室用的时候也比较少。三楼是一些办公室。现在陈祖德就在那办公,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他。另外,三楼地大多数地盘都是象棋和国象的地盘,去了之后多打招呼。”

中国棋院。实际上是中国象棋、国际象棋以及围棋三大协会组成的,还有很多诸如连珠棋之类的小协会也在这里办公。而比赛大厅以及单独对局室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三方协商使用,如果有诸如国象世锦赛之类的大赛,那么围棋和中象的人一般都不用来报到,腾出地方难国象的人使用。当然。现在棋院最大的大赛就在于三国擂台赛,所以整个二楼研究室被围棋协会地人全包下来也是理所当然。

“先去认识一下同僚们吧。”马晓春带着他先参观一下讲解大厅,就往楼上走,“虽说都见过面,但现在好歹也算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国家队友,打个招呼没坏处。”推开一扇门,马晓春开始给他以及苏遥指,“这是常昊,这是孔杰,这是黄奕中,这是苏羽,这是俞斌……俞老爷子可是咱们棋院的元老,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

说不得,过去一个一个的见礼。不过好在都是熟人,打几个暗号约定了今天晚上去哪吃之后,沈锐就又跟着马晓春到了楼上。这时候苏遥已经不好跟着去见老陈了,便被俞斌留在了研究室里继续看王磊和河野临的棋。

既然没人了,沈锐也就有问题了:“那个,唐莉呢?”按说因为苏遥地问题,唐莉没来接站也就罢了,但到了棋院这个大本营却还见不到人可就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沈锐没考虑自己成天带着个姑娘满中国的飞成什么样子,反而开始想怎么处置唐莉。

“嗯?”马晓春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她们那些女棋手嫌那帮抽烟的薰人,有另外的研究室,你不知道么?”不过话说回来,沈锐的确不知道,倒有些着急:“那她们在哪?我想找她……”

马晓春这时候也想起来沈锐没来过棋院的事情,也没说话,到三楼一把拉开一扇挂着国际象棋战略与战术发展统筹计划研究室的门。

“呀!锐锐!”随着一股把沈锐从门边推的连退三步的香气,唐莉也扑了出来挂在沈锐身上,“你来啦!你看你瘦的,回去之后没吃到什么好东西吧?别担心,到了这边……”

“慢,慢……”尴尬的沈锐看一眼一边笑嘻嘻的马晓春,再看看屋里一群捂着嘴傻笑的姑娘们,有些手足无措的推开唐莉,“那个……”

唐莉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红着脸连忙推开两步。不过还是期期艾艾地凑了过去。给沈锐悄悄整理一下乱了的领带:“你可是来了,我一直在北京等你回来呢……”

回来?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沈锐是重庆人,唐莉自己也不是北京人。干嘛用回来这个词?难道说伟大的首都就好得已经能够用回来这个词了?不过沈锐没多想这句话,因为两个月以来一直在他心底地那个人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那个,咱们先去看老陈,然后……”刚才还在感动地马晓春也有些受不了这份罪了,开始打手势,拉着沈锐往另一个方向上走。“你们爱干嘛干嘛。”

“呵!”屋里的女孩子们还在等待浪漫满屋中国版的上演。却被马老头横插一杠就此打扰,齐齐出声以示抗议。

老陈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探出头甩着领带向沈锐招手:“来。”

晚上在接风宴上,一群九段们都窝在西直门外的一家小回民馆里吃牛肉饺子和羊杂碎,拿着几瓶也不知兑水的老白干开始胡拉乱扯。而以弃权票作陪的,还有未来女子国家队地成员们。而唐莉在这种局面下终于发挥了她豪爽地一面,拎着酒瓶子四面出击只打得脂粉群中再无可抗之敌!转过身坐下,身子一侧再靠在沈锐身上,迷迷的看着面前的众脸咯咯的笑。

苏遥没来,不然也轮不到唐莉发威。辣妹子和这些拿啤酒对付事情的人不一样。都是抱着白酒闻着米香长大的,如果来了估计就是常昊黄奕中这些爷们儿也不必暗对手。

不过好在没来。来了看见沈锐和唐莉这般亲密她岂不要活活气死?这件事情沈锐倒是很感激马晓春,老马专门让国少几个年轻的姑娘去陪苏遥逛街,估计晚上11点之前她们回不来。

“不多说了,喝酒。”沈锐也要高了,端酒杯含含糊糊的叫“尤其是你,苏羽。我看在座的各位也就你喝得少!来,咱俩干一杯!”

苏羽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他地表情从沈锐见到他那一天起就一直很奇怪,所以沈锐也没入在心上,摇摇摆摆的过去把杯一碰:“别愣着,是兄弟的。咱就干了!”

于是沈锐和苏羽就成了兄弟了。当然,沈锐的兄弟不只一个,诸如常昊孔杰也都成了他的盟兄弟。然后唐莉,也成了亲兄弟。

这一场大醉,让沈锐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接下来,就是陪着兴致勃勃地唐莉出去逛街。这个差事很苦,但没有办法,作为一个男朋友就必须有陪对象逛街的觉司,要不然人家凭什么搂着你胳膊给你看温柔笑脸?

“王磊赢了河野临,你是不是就要在北京多呆几天了?”唐莉把一串叮叮当当的东西挂在沈锐的手腕上,打量一番之后摇头又去掉,“能不能,留在北京多陪我几天?”

唐莉很期待地目光看着沈锐,而沈锐只好打电话到棋院问马晓春:“现在既然王磊赢了,那我能不能等等再去日本?”

“不能。”马晓春似乎知道沈锐身边站着唐莉,“不过如果你高兴的话,可以自己掏钱让唐莉去。反正她这一段也没有比赛,去东京银座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去东京的机票,似乎不大便宜呢。不过看看满脸期待的唐莉,沈锐也只能根下心咬牙买票。不过到了飞机上沈锐就后悔了,眼看着身边两个护法女金刚一左一右各翘二郎腿都埋头看书,心里面那叫一个别扭。

“那个,莉莉,”沈锐这两个小时不能就这么闷着,于是开始找话题,“到了东京之后,反正这几天也没有比赛,咱们去银座逛逛,再去看看目本棋院如何?”

唐莉唔唔哼哼了几声,算是同意了。

沈锐吃了个瘪,转过头又和苏遥搭腔:“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幽玄棋室么?咱们明天就去看看。而且听说日本棋院的研究室也是世界一流,后天王磊地比赛咱们就能在那里看了……”

“也没人陪我去银座,也没人陪我逛街,到那边我也不认识人……”苏遥声音很低。但空气中还是飘着一股子酸味。

谁说左拥右抱是一种幸福地?也许100年前是这样,但现在绝对不是!沈锐咬了咬后槽牙,干脆把身体靠在椅子上睡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来接飞机的是沈锐的半个熟人:张栩。而在车上,张栩看了一眼唐莉,再看看苏遥,笑了起来:“你们来东京地时候,有什么计划么?”

“我们打算先去银座转转,反正飞两个小时并不算累。”沈锐打算带两位姑娘出去转转,省得到了酒店也没话说。反倒尴尬。“然后,明天打算去棋院看比赛,同时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可以参观一下幽玄棋室。”

“这没问题。”张栩的笑很莫名其妙,“明天的比赛并不会安排在那里,你们可以在里面呆两个小时感受一下气氛。”

实际上,幽玄棋室只是很普通的一间对局室。尽管经过了多次改造在四角和头顶上方安装了现代化的摄像机位,但在沈锐拉开门之前,给他的印象也仅仅是一间小门脸地破房子:“你们这门,多少年没修了?”

但当他吱吱嘎嘎地开门脱鞋迈步走进棋室。站在从窗外斜射遘的阳光光斑下,抬起头看到川端康成的题词“深奥幽玄”,以及面前那古朴的散发出历史气息的棋盘,沈锐猛然间愣住了。

“这并不是唯一的。”张栩给站在门口的两个姑娘解释,“还有行云、流水、清风等等其他几个特别对局室。也许你们是因为漫画才来看这个,不过应该说,幽玄倒的确是最古雅的一个。这个对局室平常并不开放,只有三大头衔战和富有成效士通决定的时候才会热闹一些。”他看了看正跪坐在棋盘前地沈锐。低声说,“实际上,这个对局室,我也只进来过一次。还是上次名人战的时候。”他说的是去年他打入名人七番棋决赛却败在依田纪基手下那次,“沈锐能够进来参观。也算是棋院给他这个新科世界冠军面子了。”

唐莉没说话,慢慢走到了沈锐的身边,蹲下看着他那正在凝视棋盘脸:“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看一些灵魂。”此言一出唐莉立刻连退三步,沈锐连忙凑出来一些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轻轻拍了一下面前的棋盘,“我是在看,曾经发生在这些棋盘上的这许多事。”他看了看正在欣赏川端手迹的苏遥,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些,是传统。而我们没有这个传统。”

唐莉不是很明白,但苏遥和张栩却突然扭过头有些怔怔地看着棋盘前跪坐的沈锐。

沈锐慢慢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拉了拉正在发愣的唐莉:“走吧,到楼下看比赛去。”

王磊和赵汉乘的比赛杀得很激烈,沈锐是上午11点到的研究室——顺便说一句,日本棋院地研究室很现代化,光是正面墙上那个正在直播对局的40寸大背投彩电就让沈锐看的一楞一楞的。

跟着张栩找地方坐好之后,沈锐便拍了拍羽根直树的肩膀:“现在形势怎么样了?”

“赵汉乘好一些。”羽根并没有看在一衣带水的传统友谊上夸赞王磊,只是平平淡淡的说着一些事实,“王磊,中盘的时候出了一个缓手,然后就被抓住了。”自然棋盘上的进程绝不会像他说得这么简单,当沈锐真正用电脑把对局又摆了一遍之后,吸了口冷气:“这盘棋杀得厉害啊。”

介说来也奇怪,沈锐进来之后对局却开始向着大杀小输赢的方向上发展,王磊和赵汉乘小心翼翼的把各自大龙从对方身边拉开之后就开始收官。这让沈锐有些郁闷了,耐着心点了两遍官子之后,沈锐就知道这盘王磊要输:这倒不是说沈锐的官子有多好,而是在研究室这些人简明了局面之后,傻子都看得出来谁输谁赢。

“这样的话,后天就是我跟小赵了。”韩国棋手大多年轻,已经22岁还有一年大学毕业的沈锐往往比这些六段们要大好几岁,所以称一声小赵也不为过。甚至就算古力苏羽这些一线超一流。沈锐也要大一两岁。这也导致沈锐不管走到哪都被人叫哥地境地。

这里顺便说一句,唐莉的生日是82年,沈锐比她大了三岁……

比赛结束后。似乎不能接受失败的王磊从研究室里转一圈出来手上就拎着后辈晚学沈锐直奔寿司店,不待坐定随手从流水中抢了两盘寿司便开始大吃大嚼,等咽下去四五盘之后,才正儿八经地跟一头雾水的沈锐以及两位不离身的姑娘说:“后天的比赛,你就和赵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