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围棋
很多在赛场外休息等待比赛结束的摄影记者听到这个休息后,又都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在他们周围,或远或近的按动着快门。
马晓春和聂卫平久经沙场,吃饭时这小小的闪光灯当然奈何不了他们。可是古力和沈锐都还是刚出道的毛孩子,哪里经过这种阵仗,两人都匆匆拨了几口饭,就跑回了对局室。
“妈的,我眼睛都要晃花了。”古力埋怨道。
“你比我好,刚才有一个摄影记者对着我不停的照,我现在眼里都还是些星星。”沈锐揉了揉眼睛,“老古,今天上午你的棋还真是奇怪,是不是专门想出来对付我的?”
“嘿嘿,那是我师傅教的。想不到你小子还真够聪明,居然没有上当。”古力贼笑道。“不过,你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等会我就把你的大龙杀了拿来下酒。”
“杀我的大龙?”沈锐夸张的大声说,“那我该怎么办呢?”他一边说一边趴在棋桌上做痛哭流涕状,“古大侠,你饶了我吧,我好怕怕。”
两人好{炫&书&网久没有在一起单独说话了,互相取笑着,不觉很快又到了互相厮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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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棋的这步断,委实太狠了。沈锐的白龙一下就成了两段,将尾巴留在了黑棋的边空中。当然,白棋也不是全无所得,抱吃住两颗黑棋,也安然成活了。
“几个月不见这小子果然长进了不少。”古力皱紧了眉头。虽然中午还在嘻嘻哈哈,但只要在棋盘上,他就立刻变成了六亲不认的冷面人。不过,刚才在攻击白龙的过程中,他虽然竭尽全力并没有留手,但还是只吃住了白棋的一条尾巴,抵消自己也被吃住的两颗棋,一进一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收获。
因为刚才的攻击没收到意想中成效,现在的形势对黑棋来说,稍微难下了点。白棋的大龙已经完全安定,而黑棋的大龙还在半空中吊着。虽说活棋不难,但总归是给白棋留下了一个攻击的机会。
古力看着了看形势,白龙的尾巴还留有点余味,好象需要补一手棋。不过现在的情况,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脱先在左下角挂了一手。这步棋一举两得,既打破了左边白棋三连星的模样,又遥遥接应着中间的黑龙,实在是一招妙手。
“糟糕!”黑棋的这手棋一落下,外面的聂卫平急得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手棋固然是全盘的要点,可现在还没到可以脱先的时候啊!
一旁的马晓春则喜上眉梢,沈锐,你可千万要将黑棋看漏的这步棋抓住啊!
“漏洞?”沈锐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棋盘。按理说,这里面有棋古力应该看到才是,怎么他居然敢去脱先了呢?难道,这是个圈套?沈锐看着右边迟迟没有落子。
当发现沈锐的眼光没有跟着自己落到棋盘的左下角,而是依然注视着白龙被截断的尾巴时,古力的心跳节奏就加快了。不过,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沈锐没有发现黑棋边空中的破绽。可是,随着那只拿着白棋的手,坚定而缓慢的落下,古力知道,自己终于要为刚才的脱先付出代价了。
以下都是必然的下法。白棋挡,黑棋立下,白棋再立,黑棋挡住角空,白棋吃掉黑两子,双方形成打劫。
这个劫初看对黑棋有利,因为是黑棋的缓两气劫,白棋应该无法打赢。可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这个劫对黑棋来说太过重要,如果打输了,整个根据地都会被连根拔起,这盘棋也就结束了;而输了这个劫对白棋来说却没什么要紧,本来就是一条死龙尾巴,送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力看来要陷入苦战了。”虽然双方暂时都没有开始打劫,可是聂卫平知道,因为黑棋的这一重大失误,沈锐的白棋已经是胜势。因为背着这么沉重的一个包袱,在以后的战斗中,黑棋注定放不开手脚,处处都会遭到白棋的欺负。
不过,接下来的棋却和老聂的想法不太一样。古力不愧是古力,虽然在右边埋着一个一旦引爆将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地雷,可他依然将棋走得非常强硬。
人可以被打死,但不能被吓死。古力默念着这一句话。
沈锐刚才之所以没有开劫,就是想让黑棋一直背着这一负担。现在见古力的招法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心中也不仅暗暗佩服起来。“幸好,刚才他走了一个漏招,不然我想赢恐怕还真的不容易。”
现在的沈锐是再也不会犯前不久对芮乃伟的那个错误了。面对古力的强硬,他同样没有因为占有优势而手软。白棋和黑棋依然针锋相对的缠斗着。
眼看这棋盘上的空地越来越少,坐在观战室里的马晓春自言自语了一句:“该是到拉响地雷的时候了。”
第三卷胜负的感觉第一一三章西南王(十)
第228手,沈锐终于将右边埋藏已久的地雷引爆了。
饶是古力力大无穷,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面对着这颗威力巨大的地雷,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寻劫、打劫、再寻劫、再打劫。初春天气,古力头上的汗水还是不住的冒了出来。
“马小,这个赌你赢了。”比赛虽然还没有结束,但聂卫平知道大势已去,“等会我就叫古力拜你为师。”这位久经沙场的胜负大师,现在的心里充满了懊恼,这真是偷鸡不成舍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老聂,一个玩笑而已,你当什么真。”马晓春也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转了过来,不过,他的脸上可是写满了笑意。
“愿赌服输,我不会赖的。”聂卫平口气强硬,但心里却在滴血。古力是他除了苏羽以外最看好的一个弟子,三年多的心血一朝就要拱手让人,换了谁也不会觉得好过的。
看着聂卫平严肃的样子,马晓春暗暗高兴,“老聂呀老聂,谁叫你打沈锐的主意来着?知道心疼了吧。”不过,他和聂卫平毕竟相交以久,也不忍心看他如此懊丧,忙道:“老聂,古力跟了你这么久,他的情况你最清楚。换师傅这件事情还是就不要再提了。”不过,他也不想这么样就便宜了聂卫平,“但是,你答应我的附加条件还是要生效的。”
“真的?”聂卫平现在已经不怎么参加围棋比赛了,徒弟基本上就是他延续围棋生命的命根子。一听马晓春居然让古力留下,立刻高兴得站起来,“马小,你可不要反悔哟?”
“我说话算话。”见聂卫平激动的样子,马晓春觉得好笑,古力是不错,但我现在教沈锐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教他?这个宝贝,还是你老聂自己留着吧。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见对局室的门打开,早已守侯在门外的记者一窝蜂的冲了进去。原来,古力已经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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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生平第一座奖杯,沈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他还不敢相信是真的。想想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大学生围棋联赛里面为了小组出线厮杀,现在头上居然顶着一个大多数职业选手都梦寐以求的西南王的头衔了。
想起今天颁奖时候的情景,一丝微笑又浮现在了沈锐脸上,那么多眼光、那么多相机、那么多话筒,都对准自己,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美妙啊!
要是苏遥和唐莉都在就好了。怀着这个想法,整整兴奋了一个晚上的沈锐,终于沉沉的睡着了。
“起床了,快点。”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沈锐条件反射的从床上窜了起来,不过他马上就清醒了,“马老师,比赛都结束了,今天就用不着起这么早了吧。”
“今天下午的飞机,上午你还要陪我去看宋老师,不起早点怎么行?”也许是沈锐给自己挣了脸,马晓春的语气比平时“温柔”了许多,不过沈锐的衣服还是不由分说的给他丢到床上来了。
“你的老师又不是我的老师。”沈锐小声嘀咕着,但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不敢慢。他知道虽然马晓春现在心情不错,不过要是翻起脸来,那也是很快的。
因为不久前才去过,两人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宋雪林的小院子外。等宋雪林的家人将他们领进去后,沈锐才发现这次堂屋里除了宋雪林外,多了另外两个人。
“吴老先生?”沈锐一眼就认出那两人中的老者正是上次在青城山上送自己石头的吴清源,他当下有点激动的叫了出来。
在自己恩师家中见到了世界围棋公认的泰山北斗,马晓春也有点吃惊。他走上前去,施了个礼:“吴老先生,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你。十年前赠书之德,晓春永不敢忘。”
“你们原来都认识吴老先生?”见此情景,宋雪林也很诧异。他和吴清源相交多年,这次是专门邀请他到成都来小住,想不到沈锐和马晓春居然都和他相熟。
“是啊,雪林,他们两个说起来都还和我有点缘分。”吴清源笑着说,“晓春,最近我看你棋艺没有什么进步,可不要一夺了世界冠军就松懈了啊。”
“是,吴老先生。”别看马晓春平时高傲,遇到了吴清源那可是恭恭敬敬的。吴清源又把目光转到了沈锐身上:“你是晓春的徒弟沈锐吧,现在离我们上次相见连半年都不到,想不到你都成西南王了。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哼,西南王有什么了不起。”吴清源话声未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沈锐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刚才进来时看见的和吴清源站得很近的那个少女。虽然背对着大家,但沈锐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头发居然是金黄色的!
“外国人,而且中国话说得这样好?”沈锐疑惑的靠近了一步,那少女已经将头转了过来。她冲着大家明媚的一笑,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我是瑞典的萝德丝。珐珞维尔,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当这个少女刚把头转过来的时候,沈锐整个人都蒙了。他仿佛看见了《罗马假日》的奥黛丽。赫本从银幕上走了下来,正朝自己微笑。
“老师,你还没把我介绍给大家呢?”萝德丝走过去拉住了吴清源的手臂,做撒娇状。
“呵呵,对了。怎么把我们的萝德丝忘记了。”吴清源笑着对大家说:“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瑞典收的关门弟子,萝德丝。珐珞维尔,大家叫他萝德丝就好了。”
“关门弟子?”如果说刚才那少女的样子只让沈锐一个人发蒙的话,那现在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呆住了。
围棋泰斗吴清源一生纵横棋坛,头衔无数。按理说,他这样的人应该桃李满天下才是。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现在为止,吴清源为人所熟悉的弟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开创了日本围棋界“竹林时代”的林海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得到他的真传。想不到,在他快要80岁的时候,居然又收了一个瑞典女孩作为关门弟子,这事要是传出去,绝对是轰动围棋界的一个重大新闻。
“是有点意外。”这种情况早在吴清源意料当中,他一边招呼大家都坐下,一边说:“萝德丝,是8年前我到欧洲访问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一见之下,我就觉得她和围棋有缘,所以每年都会抽出三个月的时间专门去瑞典一趟。因为怕这孩子学棋的过程中受到打扰,所以这件事我从来没给外界公布过。不过今天既然大家都碰上了,就互相先熟悉熟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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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师,干嘛这么早就走呢?”沈锐跟在马晓春身后,很不情愿的问道。他和萝德丝因为年纪相差不大,又没有语言障碍,所以很快就熟悉起来。不过,当他正聊得开心的时候,马晓春突然就向吴清源和宋雪林告辞了。
“上次我和你来,你嫌我在这儿呆得太久。今天来了个瑞典姑娘,我看你连飞机都不想坐了。”马晓春一边招车一边数落沈锐,“我看你呀,真是见了美女就什么都忘了。”
“哪里象你说的这样。”沈锐连忙分辨道:“我也是想对人家外国友人留下个好印象,让她知道我们中国人民最是热情好客的。说不定她回瑞典这么一宣传,又有很多外汇涌进来呢。”
“瞎扯蛋。”马晓春见沈锐居然把这么一件贪花好色的事情上升到了创汇的高度,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多年没用过的口头禅,“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苏遥和唐莉吧。”
“苏遥和唐莉?”沈锐这几天光顾着下棋,将爱情的事几乎都忘光了,现在一想确实觉得有点棘手,苏遥自己是肯定舍不得的,可是这一想起唐莉来,心里也觉得甜甜的。这两个女孩对自己都很好,到底该选谁呢?
“发什么愣?”马晓春一把将沈锐拉到了刚停下的出租车上,“回宾馆快点整理东西,没有多少时间了。”
“马老师,你说要是一个男的同时爱上了两个女孩该怎么办?”这几天和马晓春朝夕相处下来,沈锐潜意识里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的长辈,所以这本来很难启齿的话,一下就说了出来。
“同时爱上两个女孩?”马晓春看了看沈锐,“那就两个都追呗。”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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