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围棋
些。谁料到,一出手将遭到了丁伟的迎头痛击。
“下面该怎么办?是战斗还是退让?”沈锐陷入了长考。如果战斗,自己的准备并不充分,成功的可能性不到四成。而一旦将整个左下角都拖入战斗,这盘棋将会很快分出胜负来。可是,如果忍让,就相当于白白送给白棋吃一颗子,也不太不划算了。考虑了良久,沈锐还是选择了退让,在自己的地盘里补了一手棋。这步棋落下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着棋盘就是鼓不起斗志来。
对于黑棋送上的大礼,丁伟当然不客气的吃住了。白棋本来微小的优势,再加上黑棋这一手的失误,胜利女神的微笑离他是越来越近了。
“要振作了。”沈锐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头,两眼紧盯着棋盘。刚才的失误让他意识到,如果不尽快将那些胡思乱想赶走,自己输掉这盘棋的结局将无可改变。
好不容易将唐莉和毛盾赶出了脑海,沈锐终于又再度出手。这一次,他的目标转移到了中间的一小块白棋上。
“马老师,沈锐的棋现在怎么样了?”苏祖万忠实的履行着自己作为领队的职责,在研究室的四台电视之间走来走去,一刻也不肯停歇,这时,他又来到了正在直播沈锐这盘棋的屏幕前。
“稍微有点苦。”虽然沈锐的形势不好,但马晓春还是脸色不变,淡淡的说。
“现在就有点苦,那不是希望不大了?”丁伟的厉害苏祖万也是知道的,沈锐如果要想在他身上将胜利偷回来,恐怕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希望不大,但也不是没有。”马晓春看着棋盘上,黑棋开始强攻中间的那块白棋,“胜负将取决于这场战役。”
刚刚遭到自己的迎头痛击,居然能不受影响的继续出手,连丁伟也有点对沈锐的战斗欲望刮目相看起来。他刚才观察了一下棋盘,白棋全盘就只有中间的那块孤棋需要处理,如果自己能抢到先手处理一下,白棋小胜的局面已成定局。从这一点上来看,黑棋攻击的这一手不管时机还是落点,都称得上是唯一的选择。
“他虽然还没有定段,但胜负的感觉已经是许多职业选手所比不上的了。”丁伟在心里默默的称赞道。
面对着黑棋的攻击,白棋并不慌张。丁伟并没有单纯的逃跑,而是尽可能的想多占一点便宜,他可不想让黑棋在攻击自己的过程捞到好处。
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具有两面性,便宜多一点,安全就少一点。白棋为了多捞三目,下了一步黑棋可应可不应的缓着,联络的要点居然被黑棋抢占了。
“苏队,你知道丁伟为什么实力强劲,但这十年来就是拿不动国内棋战的冠军吗?”看着黑棋抢到了要点,马晓春笑着问苏祖万。
“为什么?”苏祖万闹不太清楚马晓春的意思。
“就是因为他下棋有时候太贪了。”马晓春边说边指着屏幕,“白棋本来已经优势,只要简单连回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和黑棋纠缠。可是他偏偏想尽可能的多占点便宜,结果将局面拖入最复杂的道路。”
“马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沈锐这盘棋能拿下来?”听马晓春这么一说,苏祖万面有喜色。
“不好说。”看着屏幕,马晓春摇了摇头,“现在的局面太复杂,我看不清楚。”他顿了一顿,还是说了一句让苏祖万宽心的话,“如果沈锐能抓住机会吃掉白棋一块,这盘棋翻盘的机会就大了。”
联络的要点被黑棋占到,丁伟有点紧张起来。这时他心里多少有点后悔,刚才还是应该老老实实的连回家。
不过,毕竟是职业高手,他还是很快定下心来。周围的黑棋并不是很厚,只要好好下,凭自己的对杀能力,跑出包围圈应该不是问题。
“我能这么容易让你跑吗?”看着白棋在自己的包围下左冲右突,沈锐的神经高度兴奋。刚才的局面本来已经是败势了,想不到白棋居然自己卖个破绽,这要是再抓不住,可就太丢人了。
沈锐和丁伟两人都将头埋得低低的,棋盘上犬牙交错,胜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比两位对局者还紧张,那一定是马晓春。他的眼睛都快贴到了电视屏幕上。
“黑棋扑,白棋退,黑棋挡,白棋打吃,黑棋反打。”马晓春嘴里念念有词,虽然还不敢确定,但这块白棋只能打劫活那是八九不离十的了。看着白棋还迟迟没有落子,马晓春又把目光投向了棋盘的其他地方,他准备算算,双方谁的劫材更多。
“苏队、马老师,我赢了!”正当马晓春还在研究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只见唐莉推开了对局室的门,从里面跑了出来,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太好了!”苏祖万看上去比唐莉还要高兴,要不是研究室里还有很多其他人,估计他一定会跳起来。众所周知,这场对冲之战如果能赢,相当于一进一出拉下了对手四分。
“唐莉,下得不错。”马晓春看上去远没有苏祖万那么激动,多年来的职业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心静如水的习惯。
说完后,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屏幕上,毕竟一共有四盘棋,只赢一盘是不够的。
“不会吧?”这一看屏幕,马晓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双喜临门。和唐莉说话的时候,白棋已经落子。实力强劲的丁伟又犯下了他多年来的老毛病,在这紧张的局势下,居然出现了错觉,走出了一步败招。这样一来,白棋连打劫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马老师,怎么了?”一听到马晓春情不自禁的发出声音,苏祖万马上凑了过来,“沈锐的棋要坏了吗?”
“不是他坏,而是对手坏了。”马晓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指着屏幕说:“丁伟走了一招漏着,只要沈锐这么简单的一挖,白棋的大龙就只有无疾而终了。”
“对啊!”苏祖万的围棋底子也不弱,马上就看到了这个“挖”的手段,“那我们队这次至少可以和贵州打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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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锐看着棋盘,正等着丁伟落子,突然发觉背后有人走动。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一看,只见唐莉正满脸喜色的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看她的样子一定赢了吧。”输棋对唐莉的打击有多大,沈锐是知道的,这次他也为唐莉感到高兴。
就当沈锐准备转过头来继续下棋的时候,他发现对局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拿着相机正对着唐莉微笑,居然又是那个《体坛周报》的记者毛盾!
中午经过苏队辛苦的思想工作,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又开始郁闷的剧烈跳动起来。沈锐很不高兴的回过了头,发现丁伟已经落下了子。
“毛盾,你小子看来真是要和我作对到底了。”沈锐心里暗骂,鬼使神差中,手里拿着的黑棋不假思索的落到了棋盘上。
第三卷胜负的感觉第一一七章石名静心
“他还是没有出门?”吃饭的时候,马晓春向苏祖万问道。
“没有,这几天我注意了一下,他房间里的灯光一直都亮着。”苏祖万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真不知道沈锐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
“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马晓春放下了自己的碗,“要是真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上周的失败对他这一生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但愿吧。”
距离平湖围棋上周输给贵州咳速停队已经五天了,沈锐还是把自己关在寝室里。那么简单的制胜机会,估计连普通的围棋爱好者都能看出来,可自己偏偏就放过了,他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这几天的独处,让他有时间将自己的思绪好好的整理了一遍。从最开始认识苏遥到现在,自己是不是一直都把围棋作为一种工具?一种泡妞的工具,一种赚钱的工具?
沈锐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耻,和围棋接触的一年多以来,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一古老的运动,围棋应该是追求,绝对不是工具。
也许不管是苏遥还是唐莉,自己都应该放一放了,沈锐想。
“唐莉,你过来一下。”马晓春将刚刚吃过饭的唐莉叫了过来。
“马老师,你叫我?”上一轮虽然自己赢了棋,但因为沈锐、毛毛和韩玉贞发挥得不好,还是导致棋队以3:1失利,唐莉这几天也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
“唐莉,我听老苏说这几天都是你在给沈锐送饭?”马晓春问道。
“是啊,他就是不肯出寝室,我也没办法。这几天的饭我都是给他放到走廊上的。”唐莉说道。“马老师是要我把他叫出来吗?”
“不用,不用。”马晓春连连摆手,“还有两天才有比赛,让他一个人呆着也好。我找你是有另外的事情。”他边说边拿起了一本棋谱递给了唐莉,“晚上你再给沈锐送饭去的时候,将这本棋谱和饭菜放在一起就行了。”
已经快十二点,沈锐才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这几天以来,他又将黄龙十九变中的前十变温习了一次,又重新练习了布局和官子。
伸了一个懒腰,沈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消失已久的笑容。经过这五天的封闭,他感觉自己的棋力比参加西南王比赛时又上了一个台阶,只是不知道马晓春还会不会给自己上场的机会。
觉得有点困的他,正想将棋盘收拾好睡觉,突然发现了下午和饭菜一起送过来的那本棋谱。沈锐好奇的将棋谱拿了起来,刚才因为练习官子没有时间,现在正好可以翻翻看。
这本棋谱很明显是一本手抄本,沈锐打开一看,首页写了几个大字,“曹熏铉最近三年精彩对局一览。”
曹熏铉?见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沈锐心里咯哒了一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关于他的事迹,在围棋界可是人尽皆知。当年重创颠峰时期的聂卫平,夺得首届应氏杯。在80年代,几乎只凭一人之力,支起了整个韩国围棋。最令人佩服的是,他还为世界围棋教导出了一个举世公认的第一人………李昌镐。所以,不管从那一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站起围棋金字塔塔尖上的人。
“谁会给我一本曹熏铉的棋谱呢?”沈锐皱着眉头考虑起来。渐渐的,笑容从他脸上展开了。下一轮香港新世界队将来杭州做客,而该队的主将正是这位围棋界的大人物………曹熏铉。沈锐猛然意识到,给他棋谱的人一定是马晓春,也就是说,这本棋谱传递了一个信号,只要自己好好努力,两天后还是有机会上场的。
想到这里,沈锐觉得睡意一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他马上打开棋谱看了起来。
曹熏铉从小在日本学棋,但是他的风格和一般的日本棋手不同,时而春风化雨,行棋如同小河细流,在你不注意之间慢慢渗透;时而风戈铁马,似长江奔腾,在大砍大杀中取人首级。充满了一种说不出,但又让人沉醉的味道。
沈锐看着棋谱,突然有了一种正在和曹熏铉对局的感觉。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夜已经深了。
沈锐正将谱打到今年年初三星杯上,老曹执黑对阵小猪罗洗河的那盘对局。
开局,黑棋因为出现了误算,导致八颗棋筋被吃,看情况应该只剩认输的份了。不过,曹熏铉不同于普通人,除了高超的棋艺,他更为人称道的还是那不屈的斗志。
黑棋在中盘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选择了弃掉一个大角寻求转换。打谱到这里,沈锐简直要惊呆了。将近二十个棋子,为了更大的利益说弃就弃,那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多么精确的计算能力啊。
这时,沈锐猛然想到了自己一直都没能参悟透的黄龙第十一变,这一变跟前十变大不相同,并没有详细的棋局讲解,而是只写了四个字:可弃皆弃。
可弃皆弃,沈锐感叹了一句,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看似是在讲棋盘上的弃子战术,其实也是在说人生的一种态度。这个世界上足以诱惑人的事情太多,美色、金钱、权势……可是如果决心要在围棋的世界里成为真正的超一流高手,那就只有专心练棋,其他都可弃皆弃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沈锐闭上了眼睛。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棋盘上的黑白厮杀,其他的,在棋艺大成之前是不会再去想了。
就在沈锐如同入定一样坐在棋桌前思索的时候,他一直戴在颈上的那块小石头,突然开始发出了一道微微的淡黄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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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源送给沈锐这块小石头,恐怕现在的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清楚它的来历了。就让我们顺历史的长河而上,再去几百年前的清朝一次吧…。。。
峨眉山,舍身崖上。
“添风,你这棋看来又要输了。”黄龙士哈哈大笑,他和万年寺的添风和尚相交多年,互相之间很是随便。
“是啊,是啊。”添风和尚用左手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很是懊恼的回答。一点都没有在大雄宝殿上庄严的样子。
黄龙士和添风和尚相交已经快有二十年了,这次他就是专程到峨眉来看老友,顺便对弈几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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