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旋转在深圳的陀螺





  阿南一进公司,就有很多的男孩子追她,其中有一个追求者叫金哥,是一个很帅气的保安,浙江人,成熟,幽默,他的姐姐还在公司里另一个部门担任着主管。其他的追求者都是一些青涩的毛头小伙子,阿南根本就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阿南很快就和保安金哥走到了一起。假日里,他们一起逛公园,去海边,爬山,下馆子,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了租房同居。那时候,阿南才刚刚十九岁。金哥人聪明,对她很好,尤其能做一手好菜,这让阿南欢喜得不得了。阿南喜欢金哥,他们一起走在大街上,给人的感觉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金哥高大英俊,温柔体贴,阿南秀气可爱,小鸟依人。
  他们在一起幸福地过了二年,到了第三年,金哥辞职了,以后一直没找工作,常在公司门口的一些小店里打牌喝酒混日子,阿南一直忍着。出来几年了,阿南挣的钱都花在这个“家”里了,一直也没寄过钱回家。
  到了第五年的时候,阿南因为年龄的一天天变大,流产的次数也实在太多了,担心以后不能生育,于是逼金哥带她回家见他的父母。金哥满口应承,却说他先回去准备准备,然后来接她。哪知道金哥回去以后,就没有了声讯,不仅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也没有写过一封信来,阿南绝望了。阿南后来隐隐约约地听他姐姐说他又在家里娶了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子。
  阿南回想一下这几年的生活,不仅花了几万元进去,还曾打了多次胎,感情上伤痕累累,每每想起,不禁泪往下流。她请假去了浙江找他,可是他躲开了。
  回来后,阿南有一段时间情绪极为低落,工作上丢三落四,常出差错。于是公司将她调到了分厂,没过多久,生性活泼的她就恢复过来了。
  那时候阿南还是那样漂亮,仍然拥有无数的追求者。
  也许是受了前一次恋爱失败的影响,这次阿南又找了一个保安阿保,湖北人,长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保安阿保在阿南公司对面的公司里上班。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有过同居的经历吧,他们还没谈多久,就在外租房同居了。
  看着天仙一样的阿南。阿保真怕哪天她从身边无声无息地飞走了。于是他不久后就辞职了,在家里专门服侍阿南,阿南虽然很失望,但看他是一番真心。也就原谅了她,从此在这个新“家”里,阿南承担了经济的重任。
  阿保一直在暗中盯着她,哪怕她和一个男同事说了一句话,他都要盘根问底。阿南看阿保这么在乎自己,心里开始很感动,后来就觉得很烦了。而阿保开始对她极尽温柔,后来,也就开始打骂她了。他们在一起过了一年,阿南什么也没得到,得到的只是一身的伤痕,和为他打胎的痛苦。
  痛定思痛,阿南终于下决心离开了保安阿保。
  后来,阿南就认识了现在的丈夫阿青,他是她的老乡,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但他很珍惜她,理解她的过去。他们在一起生活三年多了,她又恢复了生活的激情和活力,她又和她以前一样漂亮了。
  这三年,她在工作上取得了长足进步,生活也美满,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还为家里寄了上万块钱回去。
  今年公司的文艺节上,能歌善舞的阿南成了台柱子,为我们表演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节目。在台下鼓掌最响的就是阿青。阿南仍然是我们最漂亮的女同事。
  回想过去那几年噩梦般的生活,阿南欲言又止,眼里噙满了泪花。不过她马上就谈到了现在的幸福生活,脸上的笑容如鲜花一样绽开,谈笑声如银铃一样地响了起来。
  第十九章 一封给老板的信
  公司何副总要过生日了,虽说是副总,但因为老总远在台湾,一年也难得来几次,所以他其实是我们这里真正的领导。
  今年他老人家又要过生日了。这是他的五十大寿,公司这几年发展得又很顺利,今年的生日不知道该怎么过?公司里的大大小小的领导职员们都在暗地琢磨开了。
  十年前,听说何副总的姐姐在我们部门主事,听说她每次过生日,都要暗示属下们送红包,有的送钱,有的送手表,有的送手机,红包无一例外,没有五十块以下的,没送红包都是变相地送了东西的,余下什么也没送的,自然是她炒鱿鱼的对象,若是侥幸不炒,那也是奖金没份,岗位十年不动。
  后来,何总不知从什么听说了,就大义灭亲,撤了何副总姐姐的职。
  临到何副总掌权时,他的做法就是每年请公司的高级员工们吃饭。一来可以给自己生日增加一些喜气,二来也可以增进与属下的感情。
  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我的老乡,在公司工作了十年的阿祝那天竟缺席了,原因是他前一天淋了雨,又坚持上了一个晚上的夜班,下班后回到租房,一躺下就到了下午,他太疲倦了,他手机的闹钟竟没能把他给吵醒。
  等他醒来时,他就知道自己误事了。
  且说那边厢,何副总一听说自己请客,免费的居然有人敢不来,自然勃然大怒。待公司的五位经理好生相劝,他才息下怒气。主人一怒,可想而知,这餐饭大家吃的早什么滋味。
  公司的姜经理待酒宴一散,立即就来找了阿祝,说何副总念他是老员工,让他写过检讨了事。姜经理临走时,还小声对他说:“阿祝,大家都不喜欢多事,他自己看着办吧!”言外之意,这检讨是一定要写了。
  可怜我这老乡,优秀评了无数,可真要写一份认识深刻的检讨还真难住了他。于是他就找到了我。我呢,自然要帮他了,我进厂这些年,他帮我的地方还不少。现在他需要我帮忙了,我自然不能不帮罗!
  下面就是我帮阿祝写的第三份检讨,他已经写过两份检讨了:
  何副总:
  您好!屈指一算,我来公司工作已经快十年了,这十年间,我从员工做到技工、又从技工做到机修师傅,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员工。自豪一点说,我为您公司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说得不好听一点,我为您公司卖了十年力,这是我人生中最有青春活力,最为宝贵的十年啊!我的汗水在这里流淌,我的智慧在这里发光!上班的时间我尽心尽力地工作,下班了,我还时刻把公司记挂在心上。
  这十年,我亲眼看到您的公司从一个小小的手工作坊发展成一个规模宏大的跨国公司,每当看到这座工厂在一天天地壮大,即使不是自己的,但它是在我们手里壮大的。因此我对它充满了感情。值得感谢的是您每一年还能请我们去星级大酒店里撮一顿。感受到大酒店那不同凡响的气氛,真的很感谢您给我们一个长见识的机会。
  可是今年的聚餐,也是您金贵的生日,我却没能来。这事惹您生气了:“吃饭都不积极,工作能积极吗?”是的,您的生日聚餐,从来没人敢不去,除非他不想在您的公司里呆下去。我也不想惹您生气啊!可是我真的不能来!
  您曾对我们说:“工作不仅要带一双手,一双眼睛,两条腿来,还要带一颗心和一个大脑来。”这是何等苛严的要求啊!为了完成您的工作任务,您总是如此要求我们。我也是如此苛求自己,以求问心无愧。在此我也不想去论证吃饭和工作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即使能得出一个什么结果,也是枉然的。
  昨天我淋了雨,着了凉,接着又上了整整一个通宵的夜班,下了班,感觉很困,往床上一躺,我就睡过去了。下午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病了。于是我就去了当地的医院,拿了花药。吃了药,我全身绵软,再也不想动了。于是我让家人给做了热热的阳春面,吃了。再想想老板的生日宴会,就算有再多的山珍味,我也不想吃了。“广厦千间一张床,山珍海味一餐饭”啊!~我托李主管给我请假,可是他不肯;早知道您会生气,我就算走不了,也要请人扛到您的大酒店里来。
  我给您写过三遍报告了。您一直说,不够深刻。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将您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完成。以前您不知道交给了我多少任务,我从来没有打过退堂鼓。可是这个任务,我真的难以完成。
  “什么都可以有,可是千万别有病;什么都可以没有,可是千万别没有钱!”这个说法其实是千真万确的。犹其是在您生日的时候,我真不应该生病。
  此致
  敬礼
  检讨人:阿祝
  第二十章 让座
  且说阿祝交上我的报告后,终于得到了老板的原谅,一方面老板也知道他能有今天当然离不开阿祝这些肱股之臣的鼎力支持,另一方面阿祝实在也没犯什么大错。
  不过几个月后,阿祝还是辞职了,听说他出来后自己开了一个小厂,因他人缘好,技术不错,也懂管理,又拉到了一些客户,听说生意很是红火。
  阿祝走了,我开始动辞职的念头。
  那天一大早,我就上了333路车,想去人才市场找份好一点工作。
  我上车的时候,车上所有的座位都让人占光了。我只好找个地方站了起来。我站的地方靠近门口,离门口更近的是一个穿黄厂服的男子,他的脸却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大概就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衣服上还沾了些许灰尘,线条也是断断续续地。
  过一站,有人上,也有人下。我依然没有座位。
  又过了一站。到站台的地方,黄厂服突然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下,半个身子向前冲了过去,快到座位的时候,我却僵在那里了,我的右手赶忙抓住了扶手,身子才在黄厂服身边稳定了下来。这时我看到了一根拐杖从车门口伸了上来。我知道上来了一个残疾人,是一个拄着拐杖的女人。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她笑起来时特别甜,笑容并没有因她的腿脚不便而少了一些。
  拐杖对黄厂服轻声说了一声“谢谢”就爬上了座位。
  车子又开了,黄厂服却并没有下车。
  过了两站,又上来了很多人,下去的人却很少,黄厂服还没下,他站在离拐杖不远不近的一个地方。他本来是站在拐杖旁边的,可是车上的人潮涌了又涌,他就给挤到一旁了。
  到了关口,拐杖要下车了。
  很远地(其实也是很近地),她就微笑着告诉黄厂服她要下了,那个座位是他的,她下车后要把座位还给他。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动。其实他完全可以挤到她的身边,占据最好的地理位置。
  她下车了,似乎并不满意,因为她的座位他并没有坐上。他还站着,就象春里一株亭亭玉立的春笋。
  他望着她,点点头,似乎是在告诉她走好。
  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车厢里一下温暖了好多。阳光应该是从一个方向进来的吧,我却感到我的两颊都邂逅了阳光。
  我在人才市场下车了,车子载着黄厂服一直向前、向前。
  第二十一章 缝上撕开的口子
  虽然我一有时间就往人才市场跑,可我并没有辞工,所以公司时的一切都还与我有着那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些进过很多公司工作的人都说,还是在大公司好混,一句话,小公司嘛,就那么几个人,给盯死了,大公司呢,人多,容易吃大锅饭,自然好混。我们公司被某些人背地里称为养老院,话是夸张了一些,但我们公司好混是出了名的。
  公司的各种浪费司空见惯,没人去管;就算有人浪费了大量原料,制造了大量废品,也没人追究,自然而然,公司的生产成本一直居高不下,久而久之,就成了老板的一块心病。
  一天,何总特意从台北赶来了,召集经理们和部门主管们开会,商量对策。会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说是采购成本太高,有点说是设计不够好,也有的说是管理没到位,也有点是说市场推广没做好。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品保经理身上,是不是品质过剩呀!会后,其他人都走了,何总留下了品保经理钟先生,也是我的顶头上司,语音很轻语气却很重的对他说,给我拿一个方案出来,一个星期。钟先生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第二天,钟先生就下到了车间,他看到了很多的有表面瑕疵的不良品,都就当成了废品退回去打掉了。他在这里做了多年的品管,以前这些不良品无疑都是不可以接受的。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对陪同在他身边的品管说,这些不良品不可以接受吗?那个新来的品管刘勇就说,这样子不行吧!品保经理手一挥,不耐烦的说:“不行,标准是你定的嘛?这样的不良品,这样丢掉了,太可惜呀!以后一律要先要起来,不要丢掉了,每次订单生产完毕,都要报备,只要不超过允收标准,就都要起来。”
  之后,钟先生将他的这些思路形成方案上交给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