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刚才同我讲话的那位是申公子,他书艺甚佳,同卢公子一年入学,曾帮书学院拿过两次木刻,都是书艺一项。”
书学院的保底项目便是书艺,这么一来那申公子还是他们院里的种子人选了,遗玉侧头朝前看了一眼跨进门内的清瘦青年,然后对同她并行的杜荷道:
“你与我讲这个做什么。”她不是卢智,说话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若非特殊情况,一般都会将疑问直接问出口。
杜荷伸手扶了一下发冠,笑着朝她耳边倾了倾,低语道:“我更看好你。”
这十五岁的少年,本就长得极肖杜若瑾,浅笑轻语时候,更带三分模样,只是因为多了少年特有的稚气,不若杜先生那样带着成熟的温和。
这人喜欢和她凑近乎,遗玉总能从他的态度上察觉到一些不甚明显的目的性出来;冲他笑了笑,便不着边际地朝前快走了半步同他错开。
晋博士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这阁楼显然有些年头,走在楼梯上,可听到些许嘎吱嘎吱木扳摩擦的声响。
上楼后,穿过一条小过道,便见一间极宽敞的大厅,数根立柱笔直地站在地板上,一股淡淡的暖气扑来细看便见大厅边角处,每隔两丈便置有一只燃红火盆,厅正中是一条丈宽的过道,由此分开,一东一西整齐的摆放着数十张茶案,已经有十几人在座,看服饰颜色,加上他们,便只差太学院和四门学院两院未到。
“入座吧。”晋启德很是随意地对他们一挥手,便朝主席位那边走去。
坐哪?遗玉有些迷茫地瞄了一眼空荡荡的东席,还有学生们混座在一起的西席,刚见到长孙娴和其他几人分别朝东西两席走去,就被杜荷轻拉了一下衣袖。
“咱们坐那边。”他伸手指了一下西席。
“可是他们?”遗玉轻指了一下朝东席去的申公子和长孙娴。
杜荷显然比遗玉懂多一些规矩,“太学和四门是上次艺比的第一和第二,东席是留给他们坐的,申公子拿过两次木刻,长孙小姐是尔容诗社的创办人。”
这是什么逻辑…遗玉听他前半句话还明白,后半句就摸不到头脑了,但还是同他一起在西席挑了角落坐下。
茶案上放有香茗,遗玉刚伸手碰到温热的茶杯,就听耳边猛然窜入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唤:
“小玉!”
她扭头,便见一道牙色身影,蹿过几列座位,朝她过来。
“小昭?”正是许久未见的算学院的杨小昭,曾经同遗玉一起在小黑屋患难过的。
杨小昭径自在她身边坐下,双手一拉她衣袖,难掩喜色道:“真是好极!你也入选啦。”
有时候遗玉很怀疑,在小黑屋那夜见到的那个胆小怯弱的小姑娘,同眼前这个活泼大方的少女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恭喜你也入选。”见到熟人,遗玉还是很高兴的,她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杨小昭。
欢喜罢,杨小昭突然往她身边坐了坐,紧挨着她,压低声音道:
“晋博士夸赞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是不是有很多人找你麻烦啊?去书学院找了你几次,都没见到你人。”
遗玉最近下学都走的很早,杨小昭碰不上她是当然的,不过自出了那风头后,这还是头一个对自己表示同情的,不是嫉妒和不屑,这种感觉让遗玉无意间同她多了一份亲近。
“麻烦是有一些,你去找我做什么,难道——也是去寻我麻烦的?”
杨小昭听出她在打趣,嬉笑了一阵,道:“是啊、是啊,我也是去寻你麻烦的,我要看看咱们国子监眼下最有资质的卢小姐,是否其实是个草包!”
遗玉一听使知这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原来你们背后都是这么讲我的。”
“还不止呢,”杨小昭开始一一数给她听,“有称你利嘴小姐的,有说你无礼无德的。。。哦,对了还有人猜你是查博士家远亲的!”
遗玉一口茶没送到嘴边,差点全洒到身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身边一阵轻微的闷笑,她扭头看到邻座的杜荷正握拳掩着唇,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同杨小昭。
她待要开口制止杨小昭再说下去,就听一阵骚动,朝厅门口看,便见到三三两两走进的公子小姐们,白衣映着雪青,太学和四门学院的人选到了。
打头走在前面的是两院的院长博士和四名典学,查继文遗玉是认得的,另外一个想必就是四门学院那位有名的寒门出身的博士——严恒。
两院学生明显素质比已经到场的三院好上许多,整齐且静默地走进来,遗玉一眼便见到紧挨在先生们身后,身穿雪青色常服的修长人影。
“小玉,你大哥在那边!”杨小昭有些激动地拉了拉遗玉的胳膊。
“嗯,我看到了。”遗玉将同卢智对视的眼神收回,在他一进门后,两兄妹很容易便互相找到了对方,走在卢智身后的,是正朝西席不甚明显地张望着的程小凤,显然她还没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遗玉。
除了卢智这个“熟人”和程小凤外,遗玉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长孙三小姐还有三公子长孙涣,四门学院也有她认识的,那个下巴快要翘到天上的,不就是第一个到丙辰教舍寻衅的于丹呈。
一共四十五名五院参比人选到齐,五院院长博士落座之后,国子监最高文官——国子监祭酒东方佑,拿出铜锤轻轻敲击了几下桌案上的小型吊钟,发出悦耳的咚咚声,大厅内立刻安静下来。
东方先生年近六旬,说话语气有些缓慢,讲了将近两刻钟,才将一些参比时候应该注意的事项讲解清楚,当然少不了其他五位院长博士的补充。
“……此次五院艺比的论判,除了老夫同各院院长博士外,另邀有三名,九艺各选出最优者和最差者……介时将会有些朝中大人们到场观看,诸位学子,可不要负了国子监的名声……按惯例,诸位学子随意交流片刻吧。”
最后一句话落,东方先生朝左右两边各自示意了五院博士,十几名先生先后起身离席,留下了一屋四十五名学生。
杨小昭刚才坐的笔直的身子一下变软,她下身一挪又挨着遗玉坐下,屋里人语声四下响起,她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你哪项最不擅长?”
遗玉听到耳边都是在相互询问长项和短项的声音,便道:“御艺和琴艺,我欲弃掉。”
杨小昭惊讶道:“你要弃掉两项么?”弃两项已经是底限了。
遗玉点头,眼神却望着对面,四门学院和太学院各自为阵,以几个人为中心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卢智身边坐着两男一女,由于侧对着,看不大清楚面容,而程小凤刚刚在祭酒讲话的时候已经寻着了小玉,这会儿正起身离席朝她走来。
在座四下走动的学生不少,程小凤走到西席仅有几人多看了两眼。
遗玉将程小凤和杨小昭两人相互介绍过,杜荷和程小凤是认识的,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似乎关系还不错。
“怎么样,几日没见你,听阿智说,你射艺有进步?”程小凤道。
“呵呵,的确有进步。”听到“有进步”三个字遗玉突然发笑。
四个人聊了一阵子,遗玉时不时去看卢智的动作被程小凤察觉,她便道:“我将阿智喊来?”
“不用了,他正在同人讲话。”卢智看样子也欲过来,已经将那两名男学生都打发了,只剩一名少女侧坐在他身边。
程小风有些歪扭地往遗玉身上靠了靠,轻嗤一声后,道:“你大哥就是招女孩子喜欢,那位卢小姐入学也没多久,偏偏就喜欢粘他,难道是因为同姓的缘故?”
第227章 太学院卢小姐
“那位卢小姐入地没多久,偏偏就喜欢粘他,难道是因为同姓的缘故?”
杜荷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提到那另外一位卢小姐的时候,便插话道:“她是八月底入学的,正是你在家修养那阵子。”
“嗯?”遗玉眨眨眼,扭头去看半边身子都贴着自己的程小凤,“卢小姐?”
“是啊,除了你这位卢小姐,咱们国子监另有一位卢小姐呢,不过——”程小凤语调一变,有些怪声怪气道:
“咱们太学院的这位卢小姐,身份可是了不得,乃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呢。”
遗玉眉心一跳,装作不在意道:“你是说,怀国公府上的?”
“晤嗯。”程小凤发出个鼻音,算是肯定了。
遗玉在轻轻皱眉的同时,眼中掠过一抹不解,并没有注意到程小凤奇怪的态度。怀国公不就是他们三兄妹的外公卢中植吗,不是说两个舅舅和姨妈膝下皆无儿无女,从哪里又冒出来个卢小姐?
她捧着茶杯,望着对面正同卢智说话的少女侧脸,片刻之后,仿佛注意到她的注视,那位太学院的卢小姐突然扭头朝西席看来,目光一扫,便同遗玉对视上,紧接着,她便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伸手指着遗玉,头向卢智偏了偏,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说了句什么。
“指什么指,有话不会过来说。”同样注意着那边的程小凤显然也见到她的动作,有些不满道。
谁知她话音刚刚落下,卢智就与那位卢小姐一同起身,朝着西席遗玉他们所在的角落走来。
卢智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侧目,遗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位靠近的卢小姐,五官端正,眉眼柔和,淡淡的书卷气让加上那身雪青色的冬装,让这约有十五岁上下的少女显得很是秀气。
遗玉睫毛轻抖,总觉得这位卢小姐有些眼熟。
卢智径直走到遗玉所坐的茶案前,低头询问道:“祭酒讲的可是听懂了?”
显然他没有向遗玉等人介绍跟着他过来的卢小姐的意思。程小凤抡在遗玉答话前,起身一把拉起她,理也不理卢智,对她道:
“咱们先走,这两日都不用上课,等下上我家玩去,我看看你射艺到底是否进步了。”
遗玉被她一个大力拉的有些踉跄,差点踩到另一边的杨小昭,这才发现程小凤的异状,便拿向卢智递了个眼神——你怎么招惹她了?
卢智回以一记:不知道。
遗玉无奈地反手扯住就要拖着她离开的程小凤,“小凤姐,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咱们上茶社去坐坐,中午再一起用饭,”又转向卢智,“好吗,大哥?”
卢智配合地点头轻“嗯”了一声。
程小凤脚步一停,斜眼看他,“那可要你做东,中午上鸿悦楼。”
“好。”
遗玉刚刚暗松一口气,那位站在卢智身旁的卢小姐就温声道:“卢大哥,不为我引见吗?”
卢智正伸手去取遗玉肩上的书袋,听到她的声音动作一顿,对遗玉道:“小玉,这位是太学院的卢小姐。”
遗玉记着在外同卢家人保将距离的原则,仅是冲她点头一礼,“卢小姐。”
对方冲她别有深意地一笑,柔声道:
“真是巧,你我是同姓,之前我还同卢大哥讲过,说不定上数几代咱们是同宗呢,想来就有趣,你我若在一处,别人唤到卢小姐,还不知是在叫哪个呢,不如我以后就唤你遗玉吧。”
旁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当是开玩笑罢了,可遗玉却隐约有些明白,这位卢小姐十有八九是知道些什么的,这么一来,她的话听在遗玉耳中,便带着试探和挑畔之意,什么叫不知在叫哪个?什么叫以后就唤她遗玉,她没有姓吗?
遗玉将书袋从肩上取下递给卢智,嘴上亦是打趣,“卢小姐是大姓,我这个卢同你那个可不一样,我们兄妹都是平民出身,上数几代,也还是农户,怎会同你这士族大家同宗。”
“哈哈!”程小凤本来还有些闷闷不乐,听了遗更明显带堵的话后.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就连卢智也轻笑了两声,那太学院的卢小姐却没被尴尬到,很是自然地按话,“你说的倒也是,咱们怎么会是同宗。”
遗玉只当她自说自话,侧低下头,问杨小昭。“小昭,你与我们一起走吗?中午一同用饭。”
“我、我可以一同去?”早就站起身的杨小昭,很是意外又带些惊喜,另一边的杜荷张了张嘴,却被卢智一个眼神扫过去。
“走、走。”遗玉好笑地拉过她一只手,同杜荷点头道别后,跟上已经扯着她朝厅外走去的程小凤脚步,一边回头对那太学院的卢小姐道:
“我们先告辞了,卢小姐。”
最后三个宇,她不轻不重地喊着,这个“卢”姓,她是着重的,只不过并不是怀国公家的那个卢,而是仅属于他们一家四口的那个“卢”!
卢智将遗玉的书袋换到左手,同自已的拎在一起,扭头看着身边的少女,嘴唇张合,语调轻的过分,不仔细听,根本无法辨别清楚他在说什么。
话毕他便大步跟上遗玉她们,少女站在原地,低头去把玩腰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佩环。
在云净茶社聊了个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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