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夕儿,你就是太单纯了,没看到他们口口声声说被下了迷药,可除不见了一个人之外,哪有半点证据,实际寺是什么地方,好端端地藏她一个人做什么,谁晓得她到底跑去做什么了。”
在长孙娴的劝说下,长孙夕也同意离开,三人向慧远方丈道别之后,便骑马回程。
遗玉丢了一小块泛着沁香的点心进嘴里,这入口即化的点心,是她在井中唯一的安慰,可是半天吃上一小块,如今就剩下一角,还没听到四周有什么动静。
“这都有一个时辰了吧,嘶——腿都麻了。”
她将最后一块点心小心包起来收进袖口,站起来在带着土味的井底活动了腿脚之后,仰头看着外面的天色。
圆圆的井口上,被院墙一侧露出的树枝乱叉遮住半边,另外半边则是浅蓝带些灰白的天空,肯定是申时已过,冬季天黑的早,再过不久,夜幕就该降临,而再过一个时辰,那便是五院艺比最后一项结束的时间。
“这鬼地方,果然同那人说的一样难找,小凤姐和杜荷肯定是着急的很。”
遗玉捡起地上的绳子,比了比长短,足够甩到井口,可却没有借力的东西,又低头看看脚边叠放的布块,还有一些小块的碎石,轻叹一口气,重新坐下。
在井中被困了这一个多时辰,她从没断过思考出去的想法,奈何工具不足,尽管她有个聪明的脑袋也无济于事,只能盼着人来救。
就在遗玉因为井口尚明的天色,乐观地等着人来搭救时,程小凤和杜荷却急的上火,这寺中的小沙弥都见过,也没有认出那个下药害他们的,整座寺院都被一群人翻了个遍,也没有遗玉的人影。
眼看天色暗下,分头带着一群僧人寻找的程杜两人在钟楼下会合,得知对方无果后,他们不怕艺比会迟到,却担心已经失踪了一个下午的遗玉,会遭遇什么意外,心急火燎的两人,并没有想到要派人回去喊人来帮忙,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找寻着寺中每个角落。
长孙娴三人带着一道平安符,顺利回到念平茶社,一同的还有知道没有希望拿到平安符的算学院几人,本来下午是要开门迎客的茶社,因为这群参加五院艺比的学生,关起门不再做生意,三人的回来,让前来应门的侍女玉梳有些惊讶,乃至出声问道:“怎么是你们先回来了,他们呢?”
长孙娴知道她说的是遗玉几人,拉了一把待开口讲话的长孙夕,边朝里走,边道:“我们求到符,便回来了,他们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
玉梳没再多问,进到茶楼后,就领着长孙娴一人上了二楼,楼上的琴声依旧,可在见到玉梳领来的人后,那琴音却缓缓停下。
“这位小姐可是求到符了?”
长孙娴是头一次见这位杨夫人,上午他们到了茶社,却只是被现在这屋中窗边站着的仆妇传话,初听对方声音,她同上午的遗玉几人一样,也在心中赞叹一句。
“见过杨夫人,我乃是太学院长孙娴,夫人所托之事,我已办到,只是这平安符,慧远大师只余一道……”
她将慧远方丈的说辞拿出来讲了一遍,又说明年会帮着再求另外两道,所为便是杨夫人头上的那根梅簪。
“我记得,事前是有几个人在你们之前走的,怎么没见他们人影?”
杨夫人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提那银簪之事,而是如此问道。
长孙娴不慌不忙道:“这我便不知了,许是没有在慧远大师那里求到符,去别处想办法了,这京中得过平安符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这话是在理,可实则敷衍,傻子都知道,得了慧远平安符的,怎么会肯割爱,与其去打那些人的主意,还不如去求着慧远大师再做几道来的实在。
杨夫人却好像只是那么随便一问“嗯,不过眼下时辰未到,长孙小姐可否陪我等一等,看看是否还有人来。”
迟则生变的道理,长孙娴怎会不知,就算遗玉他们遇到了意外,且她还留有后手,也不愿给他们行任何方便。
“夫人应该知道,就是再有人来,也拿不到平安符了。”
“长孙小姐,耐下性子,这会儿将近百时,再过半个时辰,我便与你银簪,让你回去交差,你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国子监。”
杨夫人话毕便又拨起琴来,长孙娴心中不愿,可决定权是在人家手上,且她只得了一道平安符,到底是说话不够硬气,只能下楼去等上半个时辰。
心急火燎的程小凤和杜荷,并没有想到要喊人来帮忙,可夜幕降临时,驾马等在附近街上的胡三,却寻了过来,在得知遗玉不见后,这壮汉的脸上一瞬间露出狰狞之色,在杜荷仔细辨认时,却又消失不见。
“公子和小姐把事情详细同小的说一说。”
在听完两人讲述之后,这壮汉竟是出声让附近的僧人到别处继续找人,自己则带着程杜二人,住后院走去。
“胡三,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胡三环顾了一下四周,脚步不停,却回头摸着脑袋,小声道:“不瞒小姐,小的儿时曾出过家,就是在这实际寺里待过几年,性子贪玩,摸到过不少秘处,刚才支开那些人,便是为了带你们过去找找。”
所谓病急乱投医,苦寻不着,程小凤两人虽怀疑,可还是按下心急跟着他走。
第281章 迟到的平安符
酉时过半,胡三带着程小凤和杜荷,从后院的一间柴房,找到一间屋子与墙面的夹角,都没有遗玉的人影,程小凤越显焦躁,胡三拧着眉,仔细地在昏暗的天色中,查找着刚才他们不曾寻到过的角落。
“呀——呀——”一只乌鸦发出磨耳的叫声,从三人头顶上飞过去,程小凤对磨磨蹭蹭步子缓慢的胡三,开口道:
“你到底认得地方吗,我看我们还是分头去找吧。”
“呀——呀——”又一只乌鸦飞过,杜荷道:“天黑了,不如我们先去弄几根火把来,也好看的清楚。”
“呀——呀——”第三只乌鸦飞过去,胡三道:“好,等寻完这处,我们一同去。”
“呀——呀——”第四只乌鸦飞了过去。
“你们这些报丧的臭鸟,等我有空一定要把你们全打下来烤成炭。”程小凤终于忍不住抬头冲着空中低骂了一声,却在话音落下时,猛地一巴掌拍在弯腰去捡地上被踩碎的树枝的胡三背上。
“快、快看,看那边!”
胡三忍住背上的火辣,同闻声转身的杜荷,一同抬头朝着围墙那边,远处露出的一排树顶上看去。这院中的树木,除了常青树之外,皆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可在那一排光秃秃的树中,却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
“那是什么东西?”牡荷瞳孔微缩,只因细看之下,辨清了那棵树上暗暗的枝叶,实则是由停站着一只只的黑色乌鸦构成!
几十只乌鸦停在一只树上,且不时还有乌鸦飞过去,那副场面可想而知,程小凤和杜荷多少都被吓到,胡三胆子比他们大的多,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儿后,提议道:
“我觉得不对,怎么偏偏就停在那里,咱们过去看看。”
井中,头发凌乱的遗玉蹲在地上,将深色的布在身上裹了裹,一手夹在胳肢窝里,另一只手则攥着一根由布条接成的长长绳子轻轻抖动,绳子沿着井道,一直向上蔓延,天一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发冷,尤其是对着头顶那棵树上密密麻麻的一群乌鸦,哪怕这是她自己招来的。
半下午那会儿,眼瞅着没人找过来,浑身上下只留一小块点心能吃的遗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却在井口飞过两只乌鸦后,灵机一动。
她手上握着的绳子那头,是悬挂在于枯的树梢上,一头被紧紧绑捞的木簪,而这根木簪,却在黑夜里,发出点点璀璨的迷人亮光出来,正是这夜色中的亮光,吸引住了那一树的乌鸦。
像是乌鸦和鸟雀之类,都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两个配件,都没有这种效果,可是她随身荷囊里装着的一样小玩意儿,却有!
这是当初姚不治送给她,用来洒在屋里防贼的药粉.一旦遇到人气儿,这药粉不但会散发出来淡淡的酸气,还会在黑夜里,带出光亮来,九且底在秘宅,她便用过这东西防那些贼人,却不想这会儿竞用它来吸引乌畜。
在木簪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又哈了些热气上去,药粉一化开,挡住光,簪子就变得亮晶晶的,用细布条把它捆起来.确保不会被啄断后,再洒上一层药粉,撕下重量轻的布条结成长长的绳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丢了几十次,才将这东西抛上了树。
结果比她预料的还好,或看说是好的有些过分,天一黑,那簪子便找来了一只只的乌鸦,害的她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自己也在发亮的眼睛珠子,把这些鸟给招惹下来。
遗玉打了个哈欠,肚子饿的发慌,正考虑着是否要将最后一小块当作念想的点心拿出来吃时,便听到井外头,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夹着说话声,其中有一道张扬的,正是让她耳熟的,握着绳子的小手一抖,心中惊喜下,憋了一个下午的三个宇,总算是喊了出来——
“救命啊!”
遗玉扶着程小凤,在井边的石头上坐下,被胡三用一根绳子捆着腰捞上来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因此只能听着程小凤在耳边聒噪。
“小玉,你知道是谁把你弄到这里的吗,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那树上的乌鸦是怎么回事,是你叫来的,我的天,你怎么连这东西都能抬过来……”
胡三和杜荷抬头看着树上,从井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树梢上挂着的一块亮晶晶的物件,还有先后飞来的乌鸦们的表现,两人细想之后,便有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芋,心中叹奇之下,都扭头看着那始作俑者。
遗玉伸手在程小凤仍然缠着白纱,却不见了木扳的手臂上一捏,满脸疑惑道:“小凤姐,你没有受伤?”
早在程小凤和高子健大打出手时候就发现这点的杜荷,代她答道:“小凤姐好着呢,之前还同人打了一架。”
程小凤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后,干笑着对遗玉道:“这个回头我再同你讲,今天这事情全都赖我,若不是我非要让你到实际寺来,也不会遇上这等事情。”
遗玉摇头,心里根本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觉得高阳他们下药迷倒三人,她和杜荷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但事关公主私情,不能同他们多讲,免得给两人招来高阳记恨,在心里给那刁蛮公主又添了一笔后,只能暂时将今日之事算做一件无头冤案。
几人就在院子里长话短说了一番,遗玉知道了两人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有数,墨迹了这么一阵子,天色又黑了些,已经是酉时过半,再有半个多时辰艺比就会结束,不过现在赶回去,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于是几人便在程小凤的提议下,去找慧远方丈的“麻烦”。
慧远正坐在禅房等候那些被派去找人的僧人消息,见到程小凤扶着衣襟缭乱,披头散发的遗玉进来,便一脸和善地上下打量,在程小凤口口声声地说要讨个说法时,一旁的护院长老僧人念了一声佛号,打断了她的话:
“此事虽是在我寺中起,可却无凭无证是我寺中僧人所为,各位施主既然找到了人,还请早回吧。”
程小凤哪里会愿意,她不理会那长老僧人,反而对依旧静坐的慧远道:“老和尚,我们急着回去,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那什么平安符,拿三道给我们先。”
她是存着这会儿先要了符走,明日再上门找麻烦的心思。
慧远将视线从并没受伤的遗玉身上收回,道:“三位在寺中有此番磨难,老衲这平安符,现制三道给你们也舍得,可开光尚需七七四十九日,你们是要拿去给那杨施主,却是等不及吧?”
程小凤因被下药之事,对这得到高僧并无多少信任,听了他的话,只当是打谎,依旧不依不饶,好在杜荷是知道慧远的人品的,便在一旁劝服起来。
遗玉腹中饥饿,看他们没完没了的样子,程小凤又是真心想要求符压长孙娴一头,眼珠子一转,便上前道: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在井里待了一个下午,模样很是狼狈,可脸上的神态却是轻松的,慧远自她进门起,便注意到了这点不同,这会儿听她开口,没有犹豫,便应了。
遗玉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扯了扯肩上的破布,走到慧远身边,先告罪,然后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细语了一阵,在慧远雪白的眉须轻轻抖动时,又退开两步,笑嘻嘻地看着他,清晰地问道:
“大师只说平安符开光不易,可是你手里就没有已经开光过的吗?”
慧远深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在宽大的袈裟中一探后,手心向上递过去,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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